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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天打完电话返回餐桌,此时刘艳华正拉着李素梅在炫耀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以及身后的名牌挎包,说得眉飞色舞,吐沫横飞,正到尽兴之时,忽然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的人呢是先甜后苦,有的人则是先苦后甜!幸亏当初建军没走他爸的老路,要不然咱们家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张云天的爷爷原来的国企的一个班组长,是企业的元老,所以在退休的时候可以指定一个儿子接替自己的工作,为了一碗水端平,他提出了房子和工作让两个儿子选,这两者只能任选其一,要房子的就得和老人一起住,而且自行寻找工作,要工作的,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住处。
当时张云天的父亲张建国本来想选房子,一是考虑到弟弟张建军既没学历也没技术,怕在社会上找工作碰壁,二来因为妻子李素梅和两位老人的关系相处的很融洽,而且老人们也非常希望能和长孙住在一起。
但是婶婶刘艳华却认为工作的机会有的是,而且适逢国企改制,人员动荡,前途未卜,更何况无论在哪上班,没个十几年别想攒下一套房子,所以就怂恿张建军抢着把房子给选了,看着张建国一家三口挤在国企大院的一个二三十米的小平房里,生活简陋而拮据,为自己占了这么个大便宜而沾沾自喜。
结果世事难预料,几年后,张建国由于工作努力,做事认真负责,不但没被裁员,反而升到了车间主任,还白得了一套企业分配的员工住房。
而张建军则因为国企裁员,大量的失业人员涌入社会,导致各个岗位的工作都竞争激烈,他连像样的工作经验都没有,根本没有丝毫的竞争优势,只得在饭店的后厨里当学徒,收入低得可怜,每月还得靠张云天爷爷的退休金资助才能勉强度日。
看着两家反转的生活条件,刘艳华又后悔了,她不但不反思自己贪图小利而犯下的错误,反而将这一切归咎于是老人偏心张建国,明知道企业会分房子却不明说,结果好事全让大哥给摊到了,自家不但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还得经常照顾老人起居,因此没少和张建军吵架,对老人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甚至连只给吃些剩菜剩饭,最后将老人逼到了张建国的家里,这才罢休。
原本两家的关系就因为分家的事闹得很紧张,但毕竟是两兄弟,逢年过节也会走动走动,但自从老人被逼走这件事之后,两家的来往就越来越少了,张建国恼怒刘艳华分到了房子却不信守承诺赡养老人,而刘艳华却觉得是张建国的家庭条件好了,不屑与自己往来,加上张建军是个妻管严,也不敢出面说话,所以两家越来越生疏。
直到前几年房价突然暴涨,刘艳梅把三室一厅的老房子卖了,在市郊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用剩下的钱开了一家小饭店,虽然一开始不太顺利,但随着经验的积累,加上市场行情转暖,饭店越来越红火,店面越做越大,这几年手里攒了几十万块钱,女儿也找到了一个好归宿,生活可谓是风生水起。
而张建国家却是一直平平淡淡,听说侄子张云天毕业后连工作都找不到,还得找关系才能勉强进入LJ当工人,这样的经济差距让刘艳华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才借着重新恢复两家关系的名义,鼓动着的张建军过来串门,实际上就是炫富来了。
张建国夫妇本来也没什么心机,还以为刘艳华是真心实意来修好的,此时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大家脸色上都很是难看,刚刚融洽些的气氛,立刻又紧绷了起来。
“哎呀,什么好不好的,钱多钱少不也就那么回事么,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也就够了!”李素梅赶忙出来打圆场。
“平安快乐也是需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嘛!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远的不说,现在娶个媳妇都得看家庭条件,有没有车,有没有房,家庭条件怎么样,像我们家芳芳找的这个对象,又有车又有房,工作体面赚钱还多,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天阳市人,将来芳芳嫁过去,才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不是?”
刘艳华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张云天,“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谁愿意让自家闺女去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破工人了,连房子都没有,结了婚还得租房子住,那日子可怎么过?”
张云天笑了笑,说:“婶婶这话说的可有些片面,经济基础确实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毕竟谈恋爱结婚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性情相投,否则嫁女儿不就变成卖女儿了?谁家条件好,出价高,就卖给谁?”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刚才您也说过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条件好不代表以后也会好,现在条件差,也不代表将来也会差,有一个不管贫富贵贱都能不离不弃的爱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什么经济基础是浮云,不过离婚时双方争夺的家产而已。”
刘艳华白了张云天一眼,不屑道:“你现在既没车又没房,当然会这么说了,等以后你有了钱,就能理解婶婶的话了!”
张建军将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砸,说道:“你就这么当婶婶?大过年的净说些扫兴的话!”
“怎么能叫扫兴的话呢?我是在让侄子认清社会!”刘艳华完全不在乎张建军的强硬态度,“年轻人缺乏阅历,等一会你准姐夫过来了,你跟他好好取取经,学习学习,肯定是有好处的!”
张建军夫妇见家里的团圆饭,马上就要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了,不禁叹了一口气,向儿子投来歉意的目光,后者豁达的笑了笑,趋炎附势这是社会上相当一部分人的常态,他早就见惯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