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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血早不流了。【 】”猛摇头道:“我让小妹和二嫂,五嫂上车去休息了,她们三个早就累坏了,再说她们陪着明凰姐总比让我陪好,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姐,只能陪着她发呆。”
“四弟和明凰怎样了?”
“四哥还在昏睡,姐也一直在看着四哥发呆,”猛眼圈一红道:“虽然姐没哭出来,可她的模样比哭更伤心,我见她有好几次想伸手去抚四哥的脸,又硬忍着缩回了手,后来姐还把四哥给她穿的那件软甲又盖在了四哥身上,二哥,我不想再去马车里坐了,姐的样子看得我揪心!”
错与将二人听了都是一脸的萧索,错良久才道:“就让小妹她们陪着明凰吧,小七,如果你伤口又流血了一定要告诉二哥,这一路大家都要小心,我们白天休息,晚上摸黑赶路,千万不要大意,此去幽州路上,绝不能再出意外!”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们都是谨慎而行,白天就寻个僻静隐秘之地停下歇息,由错和将二人轮流护戍警戒,等日落之后这一行人就加紧赶路,趁着夜色摸黑行军,晓宿夜行,每次歇息时,错都会派军士持错王弩守住后路,而且错生来细心,他这次离京虽是为了砍伐桦树打造错王弩,不过他早命手下的五百军士带足了干粮,这一路上众人倒没有为了缺少食物而担心,为防着砍树时有什么意外,错还随身带了不少伤药,正好给受伤之人治伤敷药,在错的精心照料下,猛等人的伤势也缓缓愈合。
他们这一路严防紧守,无论行路还是歇息都未露出一丝可趁之机,所以身后追兵也只是一直若即若离但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稍一松懈,这群追兵就会随时前来偷袭,而对手这等作为,也在无形中给了他们一种极大的压力。
最让几兄弟担心的还是智虚弱的身子,自从智昏厥过去后已连着好几日水米未进,错等人带着的食物又都是干粮,无法给昏睡的智喂食,直到军士们去捕获了两头羚羊,熬了几碗肉汤给智喂下,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耶律明凰则始终守在智身边,她憔悴清减的容颜也随着他渐渐沉稳的鼻息稍有缓和,可她望着这昏睡少年的幽幽眼神却让大家都黯然无语。
这一日黎明,一行人终于过了顺州城,只要再走一日路就可到幽州,赶了一夜路的他们寻到一处小草原后就驻扎休息,错先指派着众人在马车边围成一圈,又让大家把马赶到草地里任它们就地吃草,再分出了一百人放哨护卫,等一切都安置好,他又向将问道:“五弟,拓拔战的那伙追兵是不是还咬在我们后头?”
将一边嚼着干粮一边道:“一直都跟着,我们歇息他们也歇息,我们一赶路他们就尾随着不放,二哥,看情形他们是想一路跟到底,看我们会去哪儿。”
错冷笑道:“那倒正合我意,干脆让他们跟到幽州城再收拾他们!”
“那可不行。”将递给二哥一块肉干,又道:“四哥不是让我们大张旗鼓的入城吗,万一这群狗崽子趁我们入城的时候杀出来,这可就丢人了!”
错慢慢咀嚼着肉干,想了想道:“这好办,等我们和六弟的援军合兵一处后就回身杀了他们!”
将摇了摇头,沉声道:“二哥,明天日出之前,你就不会再看到这群尾巴了!”
“你想干什么?”错看着将脸上突然泛起的杀气,心中暗呼糟糕,急忙道:“你给我安分点,这时候可别做傻事!”
“傻事?知道身后有追兵不杀了他们那才叫傻事!”将狠狠瞪着身后之路,“我刚想起我自己叫什么名字,我是将!不是败军之将,而是笑立敌尸,伏尸遍野的跋扈之将!”
错苦笑着斥道:“你这牛脾气怎么又犯了,还嫌这里不够热闹吗?”
“我讨厌老是回头望着这些尾巴!”将狞笑道:“逃了这么多天,也该让我听几声惨叫了!二哥,今日你辛苦些,守卫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去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好杀人!”
错还想再劝阻,将已大步走到了十二龙骑面前,无可奈何中错只好长叹着去安排人手放哨警戒。
将一走到部下面前就下令道:“十二龙骑,立刻躺下休息,天塌下来都给我闭上眼睛继续打酣!”
十二龙骑一楞,一起问道:“将王,今日不是该轮到我们放哨吗?”
“想杀人就给我闭嘴!你们都知道在我们身后两三里的地方有一群追兵,怎么?喜欢长着尾巴走路!”
十二龙骑顿时眉开眼笑,这十二个人跟了将这么多年,早被他带出了一身狠劲,一世杀气,当即笑道:“好!将王,兄弟们总算是盼到这句话了,这逃起来可比杀人更累啊!”
“没错,知道有群野狗跟着还要跑,这口气还真是难咽下去!”
“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人来少了可太委屈我们了!”
“将王,其实兄弟们刚才都已经在马背上打过盹了,不如咱们这就去跟这批杂种打个招呼?”
“老八说得对,这大白天的杀起人来可更带劲,我还想仔细瞧瞧他们惨死的模样!”
将望着这帮被自己亲手练出来的煞星眉飞色舞的神情,先是微微一笑,随即道:“弟兄们先别急,别忘了咱们已在拓拔战手下吃了两次鳖,这回可不能再丢脸了!”
“哪有两次啊,我们还从未栽过跟头呢?”龙骑们不服气的分辩。
“第一次是在上京城里对付楚尽锋的掠阵盾军的时候,那个阵是我四哥破的,我们可不算威风,第二次是被这群追兵逼到桦树林,差点害得大家葬身火海,所以我们不但要找回这个面子,还要让拓拔战手下的那群反贼一听到你们十二龙骑的名号就寝食难安!”将又向一名龙骑问道:“龙三,你以前去过幽州,仔细想想,前头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大干一场!”
这名龙骑苦笑着道:“将王,这认路的事可不是我拿手的,我只记得从这里去幽州的路都还算平坦,虽然不算是一马平川,可杀几个人倒是不碍事,对了!我想起来了,往前走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小山坡,这座山坡还挺有名的,除了山顶上长了几排大树外,山坡上都是寸草不生的黄土,所以当地人都叫这座小山为黄土坡,我以前也上去溜达过一次,不过一直没弄明白这黄土坡上为什么只有山顶上才长树┉”
将双眉一扬,追问道:“那里的坡势陡峭吗?坡上有多少树?能不能骑马冲上去?”
“能,虽然这土坡有些陡峭,不过当中有条一丈宽的路还算平坦,从坡下至坡顶,大约只有十几丈的路。”
“好,就选这黄土坡!”将大声道:“弟兄们马上去睡觉,睡醒了先填饱肚子,然后杀了这群追兵当是消食!”
十二龙骑闻令后倒头就睡,转眼就响起了一阵鼻酣,将去看望了一次四哥和七弟后也马上躺下睡觉,其余的人听着这十三个人的鼾声如雷都是无奈摇头,不知道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狠角又要搞出什么名堂来,错本想再劝劝五弟让他别莽撞,可看了他们的模样也只得作罢。
红日渐渐西落,凉爽的晚风又吹去了一日的光阴,落日余辉下,歇息了一日的他们打点齐备后缓缓起程。
错看着象狼一样坐在马背上猛嚼着干粮的将和十二龙骑,不由得一阵苦笑,这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是拉不住这群魔头了,何况被追了这几天着实让错自己也憋了一肚子气,不过在他心里仍有些不放心,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时,错悄悄走近将身边问道:“五弟,要不要我分三百人给你,先用错王弩射死他们一半人再开杀?”
将笑着道:“不用了,我喜欢以少胜多,路是走出来的,胆是杀出来的!”
“别轻敌,这群追兵难缠得很!”
“我当然知道他们难缠,如果是群软脚蟹,我还懒得理会他们!”
错无奈的瞪了弟弟一眼,轻斥道:“你小子敢少根寒毛回来我就叫闵姑娘揍你!”
“放心吧,二哥,你们先走,顶多两个时辰,我就会追上你们!”将微笑着一摆手,招呼着养足了精神的十二龙骑随他断后,还从一名军士手中要过了一面军旗和一柄钢刀。
又行了三十几里路,天色已漆黑一片,将和十二龙骑故意走在最后缓缓而行,等错一行人走远后,将才向那龙骑的老三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那黄土坡?”
龙骑答道:“大概还有五六里路,将王,那群追兵怎么没动静了,莫非他们没跟上来?”
将冷笑道:“一直跟着呢,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十三人在断后,所以他们也停在了后面,依然跟我们隔着三里之距,大家先在原地歇息片刻,等二哥他们走远了再说。”
十三人一起勒住战马,静静的守在路旁,他们身后的小道上也是一片无声的死寂。
又等了半个时辰,将才下令动身,临走前将还把那柄要来的钢刀插在了路的正中。
一名龙骑诧异的问道:“将王,为什么要在这路当中插把刀?是想吓唬他们还是指望着能有个晦气鬼从马背上摔下来被抹一脖子?这好象玄了点儿吧?”
“我也不知道我干什么要插把刀!”将诡异的一笑:“连我都弄不明白那他们就更糊涂了,就让他们停下来猜上一阵子,也好给我们腾出点工夫来做个陷阱!”
将冷冷望着身后,突然放声大喝:“兔崽子们!将爷在前头等着你们,放开胆子追上来,别让我等久了!”
话一喊话后将立刻向十二龙骑低声道:“走!去黄土坡!”十三骑一起催马加鞭,急弛而去。
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黄土坡下,借着昏暗的月色,将仔细打量着周围地势,这黄土坡其实只是座占地一里大小的土坡,除了坡上有几排大树,整座土坡上都是褐黄土石,寸草不生,从坡下至坡顶大约十几丈高,正面有条丈余宽的土路通上坡顶,但看这破上少有人至的荒凉,想必这土路也非人力掘成,多半是天然生就的一道斜坡。除了这条丈余宽的土路,这土坡四面坡势皆有些陡峭,虽非难已攀爬,但骑军确难一马冲至坡顶。
将满意的一点头,“好,是片险地,弟兄们,备好斧子,上坡砍树!”
十二龙骑乃是血战之军,每个人身上除了钢枪外都佩有弯刀,砍斧,圆盾,弩弓,所以这支精锐之军不但精通马战弓射,就是近身搏杀也胜人一筹。
十三人冲上坡顶后,当即两人一组挥斧伐树。
“砍三十棵圆树,去根截枝,横放在坡顶暗影处!”将一边下令,一边帮着他们把砍下的树拖到了月光照耀不到的坡前背光处。
要想砍下三十棵大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十二龙骑手中的武器都是错亲手打造,所以锋利坚固远胜寻常兵器,小半个时辰不到,三十株大树已被他们砍下削成了滚木。
将先把砍下的树枝搁成了一堆,又用火点燃,还把军旗穿刺在狼扑枪上插在了坡顶。
“这群兔崽子总算来了,看来我插在路上的那把刀还真让他们傻了一阵!”将轻蔑的看着远处来路上趁着黑夜掩罩慢慢涌来的一群黑甲骑军,冷冷道:“弟兄们上马!挡在树干前,让他们看清楚片刻之后杀他们的人是谁!”
黄土坡下,追敌连尽涯率着他的一千追敌骁骑缓缓逼近黄土坡,原本连尽涯是想等错一行人疲惫倦怠的时候突然偷袭,可这几日里错一路谨慎,小心戒备,让连尽涯无机可乘,只能改变主意一路尾随于后,想看清楚错一行人究竟是要投奔何处再做应对。谁知将竟然大声喊破了他们的行藏,这一来敌明我暗之势立转,反让连尽涯进退不得,而且将还在路的正中插了一把钢刀,这一举动让他们都是不明所以,只得待将走远之后派了几人前去打探,这才知道将已带着十二名部下摸黑上了黄土坡。
连尽涯等的就是护龙七王分兵,他忌惮错王弩厉害,所以一直不愿轻易出手,但此刻将只带了十二个人,正好予他各个击破的良机,当即率一千追敌骁骑急追,追出几里路,就看到了不远处黄土坡上的将,看到了他们此生未睹的骁勇。
淡淡的月光下,贫瘠的黄土坡顶上,将与十二龙骑顶盔贯甲,横枪立马,一字排开,在他们的铁骑旁,一蓬火焰狰狞而舞,月色掩映处,火光照耀中,一面辽字军旗迎风而展,飞扬跋扈,辽之一字,涤天荡地,辽字军旗,永不言败。
坡顶十三人杀气澎湃,恍若古之凶神,萧索的月色被他们衬出一道冲天豪情,吞吐的火舌燃亮了他们的凛冽杀意,荒芜的小坡已承载不了这股勃勃英姿,阴郁的夜色正阿谀的匍匐在男儿脚下。
黄土坡顶,钢枪点地,甩蹬如鼓,十三人一齐怒喝,胸臆中的豪情杀机喷涌而出:“天地不过掌中握,且把江湖当美酒,血雨腥风赴鸿门,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是血战前的豪言,也是蔑视敌军的挑战。
借着月光火舞,连尽涯直视坡顶,望向坡上十三人,当他看见将漠视生死的暴戾面容时,连尽涯忽觉心头大震,令他震惊的不只是将脸上这股狠戾,而是这种狠戾带给他的那一种熟悉的悸动。
因为这样的神情,他曾在拓拔战脸上见过,十七年,追随拓拔战身侧十七年,只有一次,他看见了拓拔战脸上现出这种狠绝至天地皆惊的神情。
那是在许多年前的一场雪夜,那一天,他们从战场上得胜而归,可在凯旋归家时,拓拔战却听到了妻子病逝的消息,就在惊闻噩耗之时,连尽涯看见,拓拔战的神情忽然变了,没有了沙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镇定从容,没有了人前谈笑的温文优雅,那一刹,拓拔战仿若发狂,疯一般冲入屋内。
床榻上,那位少妇平静而卧,容颜苍白如纸,生机全无,但她冰冷的嘴角上还留恋有一抹无比动人的微笑,似要把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温暖留给丈夫。
只看这抹笑容,就可想见,这位女子生前该是如何温柔美丽,但这温柔终已凋零。
而她的丈夫,功成名就,威震草原的拓拔战,在那一刹却如失去了一切,踉跄着扑倒在榻前,把那具冰冷的尸首紧紧拥入怀中,他抱得是那样紧,似要用自己的体温烫醒妻子,口里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妻子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耳语般的低唤声,听在一众黑甲将领耳中,竟如最凄厉的狂嚎。
雪花融水,从他发际眉梢滴落,模糊了他的面容,亦难掩如刻如烙的孤独绝望。
他的部将们想上前劝慰他,都被拓拔战粗暴的推开,他不想听任何婉言安慰,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和妻子的离别,那一夜,他不再是令万人景仰的王侯名臣,不再是决断肃杀的不败将帅。
那一夜,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妻子的丈夫。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战才慢慢松开了妻子的身体,当他的手颤抖着放下那具身体时,黑甲将领们分明感到,他们的主公已将生命中最温情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妻子冰冷的尸身上。
随后,拓拔战一步步走出屋子,走到屋外,孤零零的立于风雪之中,部将们惊慌的围在他身边,笨拙的说着劝解的话,但拓拔战不言不动,如负罪般垂首长立,似是要让这满天风雪一起承载他心底苍凉。
又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头,他的身躯也随着抬头的动作慢慢挺直,孤立,仰首,冷冷瞪视苍穹,那一眼望天,冰冷幽寒,仿佛天地间再无值得他敬畏的事物,那一夜的暴雪,竟在这满是狠戾的一眼间骤然而止。
而在此时,同一幕黑夜下,连尽涯又看见了这厉杀狠绝的神情,这等神情,却是在一位少年脸上再现。
坡上,将慢慢举起了一柄赤红长枪,如同那一雪夜,他的主公慢慢抬头,同样的戾气,同样的冰冷,连尽涯知道,这一刹,在这一身杀气的少年眼中,对这片天地也再不存一丝敬惧,在将眼里,只有贯绝天地的恨,枪紧握,如要挑战天下!
他,又失去了什么?
“弟兄们,一鼓作气攻上坡顶!”连尽涯的声音里有了丝莫名颤栗,“杀了将,这样的人,不能让他活过今日!”是的,他不能放过将,追敌连尽涯,他所追杀的不是败军,而是后患,眼前这名叫将的男子,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后患,今日,必要分出生死!否则,他心里就会添上永难抹去的一道惊恐。
那一夜的雪,该是如何慌乱而止!
“将军,小心有诈!”副将勃儿术见主将欲迎战,忙提醒道:“我们何不从四面包抄上去?”
“将是在向我挑战,若我不敢与他正面一战,那以后所有人都会取笑我们!十三人对一千人,不愧是护龙七王!”连尽涯冷冷盯着坡顶,缓缓道:“有些仗是不能回避的,若我们不战而退,此生再也无颜见人!”
望着坡顶那一道熟悉的暴戾,连尽涯心底忽然有了一阵**的感觉,压制已久的风发意气终被将的凶悍挑起,十七年的轻骑追杀,他已听厌了猎物临死前的哭嚎,而在此刻,面对这等强敌,他已不愿再当一名沉稳谨慎的猎手,今日,他也要成为一名浴血冲杀的勇士。
即使,这鲜血是从他身躯内喷溅而出。
连尽涯举枪高喝,“战!”
追敌骁骑一起点头,这样的敌手,值得一战。
“战!”追敌骁骑放声高呼,纵马冲向黄土坡。
见追兵从正面驱骑而攻,将振眉一笑:“来得好!十二龙骑,先沉住气,等他们全冲到五十步前时,把砍下的三十棵树顺着坡道滚下去!”
喊杀声中,追敌骁骑已沿着坡道冲到了半山坡,可坡顶上的十三骑依然冷笑俯视,巍峨不动,直到这一千人就快冲上坡顶,已不到五十步之距时,坡顶十三人忽然左右散开。
连尽涯心知将不会是临阵而退之热闹,方在纳闷,只见十二龙骑扬声大喝,手中钢枪贴着地面往前重重一扫,原本藏在他们身后的一堆树干已被扫下了山坡。
沉闷的翻动声中,黄土坡顶上忽然滚下了一堆被削砍成滚木的树干,刚要冲上破顶的追敌骁骑顿时变色,这堆树干顺着狭窄的坡道翻滚而下,奔腾撞击,狠狠砸在了冲在最前头的一队骑军身上,登时把他们连人带马扫倒,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军躲闪不及,也被这突然的崩溃绊倒在地,一齐坠下坡去。
连尽涯一看见大树滚落,就知已落入陷阱,急喝令部下闪避,可当三十棵大树在坡道上滚碾而落时,就已注定了追敌骁骑的灭顶之灾,虽有骑军能侥幸能躲过滚木,但他们也躲不了被撞翻的马匹,一千人直被砸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曾无数次把逃敌逼至士气崩溃的追敌骁骑,却在今日用自己的鲜血品尝到了同样的惊恐和慌乱。
坡顶上的将森然一笑,穿刺着军旗的狼扑枪高举在天,迎空飞舞,将眼中热泪如血,昂然暴喝:“义父!请看将儿为您扬威,辽字大旗,永世不倒!”
跌撞翻滚的马嘶人嚎中,杀气遮天的一十三骑从坡顶直贯而下,“杀!”
浩瀚夜色被这无尽怒意撕开,护龙将挺枪扬旗,愤如杀神。
狼扑枪下,有死无生。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仇恨的钢枪贯穿了一名又一名追敌骁骑的胸腹,血雨挥溅,蹄踏敌尸,黄土坡上,狰狞的杀意席卷而下,狼扑枪接连挑刺,跨过一具具尸体,从坡顶至坡下,十几丈长的坡道,随着将一行十三骑的冲杀,倒处都是追敌骁骑临死前的惨嚎声,被砸倒在地的他们除了用恐惧的惨呼来渲染这复仇的杀戮外,只能束手待毙。勉强能起身的骑军根本抵挡不住这迅猛的攻势,只是片刻之间,这黄土坡已被一千追敌骁骑的鲜血染成了暗红。
眼看部下纷纷堕马滚坡,连尽涯又惊又怒,平生追敌,只有逃敌在他马前绝望哭喊,哀哀乞怜,只见追敌骁骑用最无情亦最迅速的扑杀歼灭敌军,但在今日,竟是他们这群最老辣的猎手濒临覆顶。连尽涯拼命驱动坐骑,手中长枪奋力挥动,挑开一根又一根滚木的扫荡,但从坡上滚落的还有一名名翻滚痛嘶的部下。
坡顶十三人居高临下的冲击势如千钧,从所过之处挑起一蓬蓬血花,留下一具具尸首。
连尽涯接连挑开十几根滚木,**坐骑已支撑不住这等巨力的冲撞,四蹄一软,忽被另一匹滚下的战马扫折前腿,哀鸣一声仆倒在地。
“将!”连尽涯怒声长啸,长枪急刺,结束了爱马的痛苦,随即长枪横架,立于坡腰,“与我一战!”
赤红色的狼扑长枪横空而至,如从黄泉穿刺而来,“杀!”
凄厉的嘶嚎声缓缓止歇,无情的复仇随着零落的挣扎逐渐结束。
呻吟一声声沉寂,十二龙骑在遍地的尸首旁巡视,见到未断气的人就立刻补上一枪,在他们心里,从不知道心慈手软这四个字,只有以杀止杀才是他们的处世铁则。
两名龙骑拖着一名奄奄一息的骑军走到将的面前,“将王,你看,这家伙的盔甲上有个连字,好象是他们的首领,他小腹上挨了你一枪,还被树砸断了腿,看样子就快咽气了!”
将一脚踏在这骑军血流不止的腹部,狼扑枪抵住他的咽喉,狞笑而问:“我是护龙将,说出你的名字,等你做鬼之后别忘了来找我!”
那名骑军一脸痛苦的看着眼前的凶神恶煞,临死前,他要仔细看清楚将的面容,他输得不冤,因为是他自己选择了硬战,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片刻而败,全军覆灭。
他无力的一笑,他只是一名猎手,又怎能击败这连天地都敢漠视的男子,至少,他没有猜错,眼前之人,终会成为最大的后患,只可惜,这一次,他不能再为主公斩除后患,“我是追敌┉连尽涯,将┉你好胆┉”连尽涯还未说完,已被将狠狠一枪捅入了咽喉。
“哪来那么多废话!”将一脚踢开连尽涯的尸首,大声道:“十二龙骑,把他们的人头都砍下来,带入幽州城!”
“将王,这一地的尸首怎么办?”
“老子天生管杀不管埋!弟兄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