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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要和你一起回京!”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怎么没好?那钉子昨儿不是取出来了吗?”
“你寒症未愈。”
“你摸,我手是暖的!”
“从苗南到京城路途遥远,你的身体还受不了!听话!”
容澜清早醒来不见容烜,四下一问,披了外衣就往大门跑,死活央求容烜带他一起走,两人在门前僵持许久,容烜始终不松口。
“哥……”容澜只好使出杀手锏,软软叫一声,把头蹭在容烜身前,他长发未束,青丝在晨光微风里浮动。
容烜的手抬了许久才缓缓落下,揉上几缕散着药香的发丝:“大哥为你写了辞官的信,你就留在苗南好好养病。京城里的事,大哥会处理。”
容澜抬眼:“昨日暗室之外是皇上的人对不对?”
容烜点头,“引我去追的,是皇上身边最贴身的暗桩兼护卫,墨玄。”
容澜薄唇轻抿,面色微冷:“大哥,皇上知晓了我的身份,他要你回京最大的目的就是牵制父亲和容家,我不能让大哥独自涉险。况且大哥觉着,他会同意我辞官,让我这苗南王裔留在旧国之地吗?我和大哥一同返京才最稳妥。”
容烜臂上用力,将容澜的头按进怀里:“小澜,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心里还有没有重翼?你急着回京其实是为了助他对付北厥,是不是?”
容澜愣住,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他心里没有重翼,着急回京却是为了助重翼对付北厥,任谁都不可能信吧。他可以信口雌黄骗墨玄、骗容申、骗乌梓云、骗重翼,骗尽天下,但怎样都不想再骗容烜。
然而容澜的须臾沉默,容烜以为他被自己言中心事,松开臂弯:“再过两日你身体好些,会有人送你回京。”
容澜不解:“为什么我不能和大哥一起走?”
容烜沉声:“皇上昨夜在塔尔湖遇刺,消息已然通知沿途各路官员,大哥此行是护送皇帝归朝,着实危险。”
容澜闻言只压下心中对重翼的愤怒,面上笑意温暖:“皇上那么多人保护,不缺大哥一个,大哥万事可要先护得自己周全!”
容澜的话着实让容烜有些诧异,愣了一下,叮嘱道:“大哥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顽皮,这些日子你没少上蹿下跳地折腾,刚养胖些又瘦了。”
容澜不满推开容烜拍着自己脑袋的手,“大哥,我又不是猪!养胖点还能吃不成?”
容烜无奈叹气,提剑跨马:“快回去吧,外头凉!”
容澜却是一直目送容烜的身影消失才转头往府里走。
没走两步,容澜一侧眼,发现大门不远处一个小丫头正与府里下人纠缠,上前挥手,“都下去吧,这丫头我认识。”
“是,小公子!”
弥儿抬眼看清为自己解围的人,瞬间泪涟涟:“呜呜呜!公子……!你没死啊!公子没死!太好啦!呜呜呜!”
“……”容澜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谁告诉你公子我要死了?”
弥儿边擦眼泪边抽泣道:“昨天那人气势汹汹冲进公子房间,出来时抱着公子,弥儿眼神儿好瞧得清楚,公子面无血色躺在他怀里,就像……就像死了呀!”
容澜头更疼:“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给你们银子从良了吗?”
弥儿一把揪住容澜衣袖:“姐姐们领了银子都去找相好了,弥儿四处打听,就来找公子了。”她说着抬眼去瞧那大门上的匾,“这是容府没错,公子给咱们楼起得名字不是也叫‘容府’吗。”
容澜满额黑线,扯出自己的衣袖,当时买这丫头初夜就是觉得她长相甜,甚和自己眼缘,也算积德行善,救她于水火,怎么没想着是个傻白甜呢?
“我不是你相好,你找错人了。”
“怎么不是!公子买了弥儿的初夜,就是弥儿的相好!”
容澜伸手托起弥儿的下巴,作势就要吻她,弥儿脸涨得通红,不断往后缩。
“瞧见了吧,公子我要亲你,你都不肯,还说是我相好?”
弥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请公子收留弥儿吧,弥儿愿为公子做牛做马,服侍公子。公子有所不知,花娘若是没有挂牌,从良后能换回普通户籍,嫁人婚配,可若是挂了牌……弥儿的初夜被公子买了去,实在是没有别的恩客可以投靠。”
容澜低头犹豫片刻,转身道:“那你就做公子我的贴身侍女吧,自打来了这鬼地方一直被迫和男人纠缠,小爷我都要忘了自己喜欢女人了。”
弥儿从地上爬起来,揪着容澜的衣带随他往府里走:“公子收留弥儿不会吃亏的,弥儿会写字,会跳舞,会弹琴,会画画,会背古诗……”
容澜猛然回头,弥儿吓得噤声,怯怯望向他:“公子……?”
容澜笑容风流:“你还会什么呀?可会……”
“啊!对!”弥儿生生打断容澜的问话,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容澜散至腰际的长发:“弥儿还会……还会梳头发!”
“咳咳咳!咳咳!”容澜大约是跑出来时穿得太少,此时浑身发冷,忍不住咳嗽。
弥儿个子小,垫脚为容澜顺气,“公子,你有没有好一点?”
容澜点头:“好!很好!”有了这少根筋的丫头,他这游戏之后定能玩得妙趣横生,不能再好!尤其用来对付某人,更加好!
于是,几日后,容澜坐在回京的马车上,对着不请自来的重翼就有了如下几幕。
“你大哥身为禁军副将,护送诱饵回京是他的职责所在。”
“弥儿,公子我头疼,你背首古诗来给我解解闷儿!”
“是,公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恩,不错!再背一遍!”
“是,公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恩,再一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个时辰过去,“公子,弥儿先喝口水再背。咳!咳!床……咳!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重翼:“……”
“今日这药王褚风换了方子,不是太苦,你若再不喝完,我便喂你喝。”
“弥儿,公子我要喝药了,你还不快过来喂你家公子!”
“是,公子!公子请张嘴,啊——!”
“是不是有点烫?弥儿先为公子吹吹。”
“公子请张嘴,啊——!”
重翼:“……”
“和我的约定你非要急这一时吗?你腕上有伤,别再写了!”
“弥儿,公子我写不了字,你过来替公子代笔,我说你写!”
“是,公子!公子请说。”
“公子,你说太快了,弥儿记不下来,你再说一遍。”
“那个……刚刚前一句是什么来的?公子……”
重翼:“……”
马车行了不到十日,容澜身体到底是不好,又连日和重翼折腾,他心口就像压着块大石,浑身乏力,夜夜难眠,不论吃得药有多名贵,都不觉着有效,偏生王褚风日日给他把脉三次什么毛病也瞧不出来,只道他血弱体寒。
容澜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如果他的病在游戏里瞧不出来,游戏里的药也不见效,那就只能是他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出了毛病。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啊!他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行!
夜色已黑,容澜像吃糖似得丟颗人参含在嘴里,点着油灯,翻看白日重翼坐在车中不断批览的奏折,再过一个时辰,这厚厚几摞折子就要被人拿走,快马加鞭或送往京城,或送去全国各地。
不得不说,重翼是个尽职尽责,而且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年前那场雪灾受灾的地方不少,春耕已过,减免赋税的奏请纷纷上呈,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大周有多少存粮,容澜都是一个小数点、一个小数点算过的,重翼要开战,竟也没有克扣地方,所有奏折朱笔红批,都是一个桑劲有力的“准”字。
再看富饶之地,检举贪官污吏的“奏折”颇多,这些奏折其实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奏折,许多按理说都是没有资格和机会呈给皇帝御览的,大都是些刚刚为官怀揣报复、却又报国无门的小官小吏所写的拟折,地方拟折需得经过层层审阅才能送到皇帝的御案之上。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视听通达,不受奸佞所佐,也不知重翼从哪里得来这些拟折,本本御笔批字,拟折批黑,墨黑的小字,字里行间给了整个大周未来一代从政者一个清明的前景。
容澜想,自己若是诚心为官,遇到这样的上司,不甘愿追随也难吧。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肩上落下一件披风,说话的声音透着疲惫。
容澜侧头:“你不也没睡?”
“我是皇帝你又不是,何苦陪我熬夜?你身体不好,别让我挂心。”
容澜挑眉:“那你倒是别和我一块儿回京啊!还非要和我挤一间屋子里夜熬,明摆着也不想我睡。”
重翼坐到容澜身侧,佯装无奈,实则无赖:“没办法,我把王褚风派给你瞧病,现下我受了伤,只好跑来和你挤,再者,回到京城,我不能接你入宫,自然要珍惜眼下能与你日日夜夜相处的时光。”
容澜气结,但看重翼脸色一路确实不若以往,似乎真的是有伤在身,也懒得再争。
就见重翼拿起手边奏折,语气平淡:“前些日子照顾你,耽搁了不少正事,今日这是最后一叠,很快就好,你想了解时政回头抽空我和你讲,你别看了,去睡吧。”
容澜“哦”一声,起身躺上床,冲着屋外嚷嚷:“弥儿,公子我睡不着,你进来给我弹个安眠曲!”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