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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做他心中唯一的大哥就够了。”容烜回头将话补全,望向重翼走后忽然出现的墨玄:“你不贴身保护在皇上身边,来找我,是上次在苗南时输了,打算扳回一局吗?”
墨玄笑:“当今天下,论武功,除了千羽庄的少庄主,谁能是容副将的敌手?墨玄一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我来是有一事相问!”墨玄说着收了笑,神情严肃:“弥儿到容府多时,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容烜本想摇头,但随即脸色微变:“弥儿几次去尚书阁取公文,却都忘了带公文名录,空手而归,也许那期间她是去了别处。”
墨玄闻言轻喃:“看来弥儿的身份当真有问题。”
容烜疑问:“难道她不是太后派来监视小澜的细作?”
墨玄摇头:“我原先也以为她是。”又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烜不答,继续追问:“墨护卫,此事事关小澜安危,能否请你将详细实情告知在下?”
墨玄先是感叹一句:“也是,凭你对弟弟紧张在意的程度,不去查弥儿底细才奇怪!”然后讲明原委:“此前主子从苗南回京,连遭刺杀。那些杀手不仅熟知主子沿途所有行踪、知道主子身负内伤,更连主子中剑后重伤未死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主子身边定有奸细!不瞒容副将,我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你弟弟,且不说他的身份,杀手巢穴来不及销毁的密信当中,除了厥文,更有用苗文书写的。可近来追查我意外发现,弥儿的笔记与那些密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太后细作的身份只怕也是假的。”
容烜听过原委,不露声色,“如此,墨护卫不是更该怀疑小澜才对?毕竟皇上会中剑负伤是为了救小澜,而起因正是弥儿对小澜下手。”
墨玄叹口气,倒也不遮掩:“就在今日之前,我最怀疑的对象都还是你弟弟。但墨玄跟着主子看了一日,以容尚书为主子所做,墨玄若再怀疑他,岂不是太没有人情味?”
容烜但笑不语,显然不信墨玄是会以感情论事的人,否则重翼不会那么器重和信任他。
果然又听墨玄道:“苗南正统王裔如今只剩容小公子一人,他又不知何时就会陨命,复国已是不可能。而他如果只想为父报仇杀了主子,凭主子对他毫不设防,他早可以有一万次全身而退的动手机会。”
容烜冷笑:“墨护卫不愧深得你主子赏识,凡事和你主子一样,只推敲因果利害!”
墨玄摇头:“主子对着容小公子早已无法权衡利弊之后冷静处事。你可知主子答应现在这个时候废后,意味着什么?”
容烜沉默,墨玄冷声:“北厥将提前开战,而大周应战不足,若想保住北境疆土、百姓安居,主子只能御驾亲征!”
“哀家绝对不会同意的,皇上死了这条心吧!”怡寿宫内,太后厉声反对,望着面前跪着的儿子满眼都是怒意。
“母后当真以为没有太后懿旨朕就无法废后吗?”重翼低着头跪在地上,可语气里丝毫不见让步。
太后更怒:“你——!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连祖宗定下的法礼都敢改!”
重翼再求:“就算立刻开战,儿臣也有把握赢下这一仗!求母后成全!”
太后冷声质问:“赢?你拿什么赢?!亥斛的军队里都是些什么样的士兵你不知道?!北厥人各个骑射精尽,几大部族此前更时有碰撞!那都是些身经百战又不怕死的猛士!可大周呢?大周的士兵有多少年没见过真正的战场了?就算准备充足,硬碰硬得胜过亥斛也是极难,唯有利用皇后以计取胜。你此时废后,将祖宗留下的江山,将大周爱戴你的子民至于何地?!”
重翼低头不语,许久才答:“儿臣若真有愧对江山子民的一日,自当以死谢罪。”重翼说得语气平淡,像是陈述一个早就下好的决定,又像是早就知道那一天根本不会来所以格外沉着。
太后闻言仰面闭眼收了怒意,再睁眼时却换上了更加冷厉的目光:“翼儿,这是你逼母后的。王褚风已然从冥山寻回能重塑人身的冥莲,如今正在赶回京的路上,你的澜儿死不了,更可长命百岁。但如果你执意此时废后,那他绝活不过下月!”
重翼后脊一凉,抬眼:“母后对澜儿做了什么?!”
太后一字一句,声音不大,但说得慢而清楚:“哀家给他下了‘蚀心水’。”
重翼怔在原地,咬牙恨视自己的母亲,许久垂眼:“儿臣知道了,废后一事儿臣会遵照母后的意思。”言罢起身就走,那决绝的身影好似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怡寿宫一步。
太后望着一步步走远的儿子,目光悠远、问一旁鄂雨:“哀家是不是做得太绝?”
鄂雨摇头:“太后娘娘所做都是为了皇上。而且,如果不是娘娘出面,千羽庄主不会派江湖第一的仙人道长给容澜公子看病,更不会忍痛割爱将冥莲交予王褚风。”
太后收回目光:“但愿哀家的苦心皇上能够明白。”
皇帝的寝殿,张德瞧着龙塌上安睡的容澜大气儿不敢出,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皇上早朝后突然秘密出宫,他一日都提心吊胆、忙里忙外地帮皇上遮掩,谁能想皇上离宫一日,回宫时怀里竟抱了一个人,将户部尚书容大人抱进了宫。
张德这御前内侍贴身服侍皇上,又深得重翼信任,对于重翼和容澜之间的事儿自然比旁人要清楚上几分,可饶是这样,他也着实被重翼的“出格”举动下了一跳!直感觉自己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皇上怎么可能将容尚书接进宫做男宠?更别说是如今这就要打仗的节骨眼儿上!
张德走到容澜身前为容澜盖上锦被,比起皇上要眼前这青年人进宫受宠,他更心惊的是皇上抱着这人出现在九重殿时的画面。
远远得,尚书大人被皇上横拦在胸前,苍白的脸偏向一侧,宽大袖袍下同样苍白的手臂若隐若现、无力轻晃,如果不是皇上应太后娘娘急召前与昏睡的容大人说了几句话,他几乎以为皇上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再想皇上看容大人时的目光,他服侍皇上二十多年,从没见过皇上露出那样的神情,他用言语形容不出来,但他就是觉得皇上定是将容大人刻到骨子里去了!
张德瞧着容澜不住唏嘘,转眼发现容澜露在锦被之外的衣襟似乎染了片片血迹,心下一慌、急忙去确认容澜是不是受了伤,刚松一口气,他撩开容澜衣襟的手猛然僵住,然后颤抖着贴上容澜微敞的前胸。
那里冰凉一片,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张德脚一软,差点跪在容澜跟前,皇上竟真的是抱——
抱……
张德稳住脚,忍住眼里酸涩走出殿门。
就大约十日前,容尚书还活生生靠在他肩膀,与他说等过阵子就告诉皇上身体的真实状况,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怪不得皇上会将容大人抱进宫,可容大人走了,皇上往后又要怎么办?
殿外张德眼中藏泪,感慨世事无常!
殿内容澜悠悠转醒,待看清自己身在何方不由皱眉,他不是说了他不进宫!
容澜掀开被子,起身就要走,用脚探了半天才悲催地发现,重翼就知道趁他不能反抗的时候抱他、占他便宜,连鞋都不给穿啊!
容澜坐在床上纠结许久,最终怨念地安慰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没鞋穿……甚好!
他赤脚踩在地上,走出三两步就浑身发颤,阵阵凉气顺着他的脚底窜遍全身,越走越有些刺骨的寒意。
他忍住心里涌起的无名之火,探身靠上一旁桌子,还真是“弱”得连路都走不利索!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然后冷嘲一笑,嫌弃得错开眼。
自打开始这破游戏,他成天里被各种男人抱来抱去,多久没正经走路了?脚上肌肉萎缩,看起来细幼纤弱,加之供血不足显得格外白皙,比女人的脚还……
不能忍!!
容澜这么极端嫌弃着,就更加坚定了要一路走回去的想法。
不能再让男人抱!
更不能再被男人亲!
他可不想以后回了现实,留下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容澜没走两步,殿门突然被人推开。
重翼望着不远处正光脚挪动步子的容澜愣了一瞬,两步上前就把人打横抱起:“除了朕的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这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台词,几乎没让容澜当即就肉麻得昏死过去!
“那个,重翼,你听我说。”他语重心长,甚至极少有的跟重翼说话时神情特别正经和郑重:“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我一没瘸二没残,更不是你后宫里的女人,你以后能别再抱我了吗?你看,殿外头德公公都瞧不过眼,张着嘴在那儿站了半天也不敢进来,就盯着我呢。”
重翼的目光顺着容澜的话冷冷扫向殿外,张德赶紧用手托合下巴,但眼睛依旧睁得老大,他果然老眼昏花了吗?容大人之前明明……
怎么这会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