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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南王宫人心惶惶,南王昨日连夜出宫去军营探望容将军伤势,可今日竟是容将军怀抱昏迷不醒的南王一路策马奔回。
寝殿内气氛凝重,太医、朝臣还有宫婢内侍跪了一地,直到深夜昏睡多时的慕绍澜缓缓睁眼,众人才都长松一口气。
慕绍澜声音虚弱:“你们都退下,本王有话单独与容将军说……”
“诺!”
殿内转瞬只余慕绍澜与容烜二人,慕绍澜拉住容烜的手:“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容烜一直望着慕绍澜,望了许久终是轻轻将人拥进怀里,动作轻柔得仿若怀中之人一碰即碎。
“是大哥对不起你!”
蚀心水发作三刻钟便会令人心脉尽断而亡,如若不是影一及时将解药送出宫,他此刻已经失去了小澜……
那是他永远都不敢想的事!
父亲死了,容家没了,他只剩小澜,他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小澜!
重家给小澜下如此阴狠的毒,他又何必坚持所谓的君子之道?
就算重蝶当真无辜又怎样?难道父亲和容家死在大火里的其他人不无辜?
难道小澜不无辜?就活该遭受这样的苦楚?
容烜臂上用力把怀中的人抱紧几分:“你想如何处置重蝶,大哥都不会再阻拦你!”
慕绍澜的身体略微一震,仰头,语气里满是兴奋:“大哥,你说真的?!”
容烜心疼抚上慕绍澜扬起的苍白面庞:“但你要答应大哥每月按时服下解药reads;。得了冥莲,你的身体好不容易养回来,别再这样任性让大哥担忧害怕。”
抚摸自己的大手温柔异常,指腹的厚茧刮在脸上微微刺痒,长久以来悸动的心再难控制,慕绍澜抬手勾住容烜的脖子,睫毛不停颤抖将脸缓缓贴近,“容烜……吻我……”
容烜浑身一僵,“小澜……你?!”小澜低哑的声音充满蛊惑,竟是让自己吻他?!
“我说过了,别叫我小澜。”不等容烜回神,慕绍澜已经用舌尖撬开他的嘴,“大哥,吻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慕绍澜□□高涨,容烜的身体却在他的挑逗下更加僵硬,竟是忽然将他推开。
“你们可以退下了,这药本公主端给王兄!”
正在此时,殿内走进一个人来。
弥儿端着托盘不请自来,“王兄,药得趁热喝,那些人守在殿外半天也不通报,弥儿看得着急,就把药给你端来了!”
慕绍澜兴致被搅,压下心中不悦:“你不是去观里劝太妃回宫过年,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慕绍澜登位后弥儿也顺理成章被封公主,而他口中的太妃正是容申舍命从大火里救出的乌梓云,乌梓云被火烧毁了半张脸,是以一直在妙观里诵经,闭不见人,甚至连儿子也不愿见。
“太妃娘娘不肯回宫,一听人说王兄病了,就着急要我回来照顾王兄,我也担心王兄身体所以就一个人回来了!”弥儿解释完,冲一旁容烜拍胸脯,“烜大哥,前方战事要紧,王兄这儿有弥儿在你放一百个心!”
容烜神色略有不自然:“那就有劳公主!容烜先行告退。”
慕绍澜道:“大哥,你受伤不轻,而且还有三天就是新年,娘亲也不愿进宫,你就留在宫里养伤,顺带陪我过年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弥儿眨眼,强调自己的存在:“王兄,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弥儿会陪你的!”
容烜皱眉:“眼下军心浮动,周军不知何时就会起兵来犯,我身为全军主将怎可不在军中,而是留在这宫里享乐?”
慕绍澜急道:“有重蝶做人质,大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左右就三天时间,大哥不肯留下陪我,是因为刚才的事不敢面对于我吗?”
容烜眉头皱得更深,却是在望向慕绍澜的一张脸时妥协道:“除夕当日我再进宫来陪你,这样可好?”
慕绍澜立马笑逐颜开:“好!这是我登位以来第一个新年,宫中设宴群臣,大哥为守苗南疆土浴血沙场,是苗南最大的功臣,可一定要来!”
“恩,大哥会来的!”容烜离开,床上慕绍澜从弥儿手中接过药碗,随着药一点一点喝下,他的面色恢复红润,哪里还看得出是刚刚毒发经历了生死的人。
弥儿见状也毫不惊讶,只站在一旁瞧着。
慕绍澜将药碗递回,目光阴狠:“你方才坏了本王的好事,还不快滚,杵在这里等着受罚吗?!”
弥儿一听,拿着碗和托盘就跑:“弥儿告退!”
慕绍澜起身,冲着空荡的大殿沉声下令:“影一,带本王去见重蝶!”
影一闪身,却是不动:“小主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您要杀重蝶公主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我军粮饷皆有不足,不可久战,眼下大周皇帝的妹妹落在我们手上乃是天赐良机,您只要以重蝶为人质要挟,大周必将乖乖交出属于苗南的全部疆土reads;!”
慕绍澜怒视影一:“哼!就算我想杀掉重蝶,你有此计划也不会让我得手,何苦还在这里劝我?”
影一垂首:“您是主人托付影一辅佐的王,影一如何行事自然要求得王的同意。”
慕绍澜冷笑:“不杀她可以,但我要见她一面!”
苗南王宫一处隐秘的地牢内,重蝶愤视来人:“皇兄会爱上你这种阴险小人,当真是看走了眼!”
重蝶执意要出使苗南,保容烜不死,重翼耐不住妹妹请求,为防万一,明处派了季鹏贺大将军领兵随使,暗处命墨玄带着暗卫保护,可对方竟在招待使臣的酒水里下毒,连自家使节也一起毒死,根本防不胜防!
慕绍澜抬手捏住重蝶的下颌:“想不想知道本王为何抓你?”
下颌一阵剧痛,重蝶双眸大睁:“你果然骗了皇兄!更骗了一心爱护你的大哥!”捏在下颌的手指,指尖灌注浑厚内力,容澜竟然深藏不露?!
慕绍澜挑眉轻笑,手下力道更狠:“那又怎样?”
重蝶咬牙愤恨:“我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慕绍澜闻言从怀中取出一道赐婚圣旨,啧啧摇头:“当初权宜之计,不得不看着容烜答应娶你,我原本抓你是想给你一个痛快,让你这与他有过婚约的人彻底消失!”
重蝶大惊失色:“你!你竟然?!”
慕绍澜勾唇扬笑:“那么惊讶干什么,容烜难道不值得人爱吗?”他说着将圣旨扔进一旁火盆:“但如今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重翼派你出使确实是动摇我军军心的好计谋,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澜儿是我这等阴狠之人吧?你说如果我将你绑在全军阵前,他会如何抉择呢?是为保疆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杀?还是拱手山河,自此不再犯我苗南?!”
重蝶的下颌被慕绍澜狠狠捏住,发不出声,她怒目愤视,心中无限后悔,还不如没有多加小心,也喝了那些酒水一死百了,免得成为这些人要挟皇兄的筹码!
慕绍澜缓缓松手,转身玄色王袍将夜色掩映的更加漆黑:“把她送去军营交给容烜。重蝶,让你被心爱之人亲手捆为人质,或许比杀了你更能让本王解恨!”
时值年关,凤凰峡一役苗南大败,就连主将容烜也在此战中受伤不轻。
苗军士气低迷,但大周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如约派了使臣前来招降。这使臣就是主将容烜尚未过门的妻子——太长公主重蝶,容烜有可能与公主再续前缘的消息将苗军搅得更加人心浮动,正当士兵们纷纷猜测容烜会不会降周,南王竟是抓了大周出使的公主,下令将其斩首!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如今局势敌强我弱,南王如此激怒大周,军营中众武将将刚从王宫回营的容烜团团围住。
“容将军,南王一向最信任你,你的劝谏南王可有听从?眼下战局对我们十分不利,若南王真的杀了重蝶公主,一旦惹怒大周的皇帝,苗南岂不自寻死路?!”
“是呀!开战已有四月,时值严冬,我军粮草匮乏,士兵们疲累不堪更饥寒交迫,这仗根本没法再打!”
“南王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原本大周有意停战,我们至少可以保存实力等到来年春收再从长计议!如此一来,该如何是好?”
“难道南王是因为公主曾与容将军有婚约,从而怀疑将军的忠心不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容烜一直格外沉默。
忽然有内侍手捧王谕进得帐中:“容将军,南王有谕,将大周的太长公主重蝶交于将军处置,望将军勿念旧情,务必物尽其用reads;!”
变化来得太快,众武将哑然呆立。
容烜单膝跪地:“容烜谨遵王命!”
翌日清晨,重蝶被绑在高高的战车上,矗立在寒风之中。
一场鸿门宴,季鹏贺虽然早一步察觉异样,可他势单力薄,终究没能将公主救出,公主被擒的急报刚送回京城,苗南以公主相挟、逼皇帝割让国土的消息就传遍大江南北。
天下百姓议论哗然!
京城里,群臣百官更加气氛紧张,谁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早朝之上,皇帝会如何应对此事。
九重殿,重翼平静放下千里急报,在张德的服侍下穿戴龙袍,手心里紧紧捏着一只枯草编就的小狐狸。
这象征分手的礼物不知被他捏在掌心多少次,一次又一次,他恨不得将其捏碎,最终还是松手,以前是因为他舍不得毁掉容澜唯一送过他的礼物,但从今往后只是为了留着此物提醒自己不能再对那个人抱有任何幻想。
当初容澜为求复国假意钟情于他,骗取信任,后来更是利用他的感情设计大周险些败给北厥,他除了恨容澜的欺骗与冷情,更多的是痛惜,他生来与容澜立场不同,两人注定要成为敌人乃至仇人,容澜的筹谋与选择他不是不可以原谅。
私盐一案,容澜将大周盐市搅得天翻地覆,捞走无数不义之财作为复国的资本,他对容澜愈加愤恨之余,还有深深的失望,可他依旧不愿相信曾经那个在风雪里体察灾情、那个大刀阔斧肃清贪腐、那个写得出经国治世之言的男子是真小人,复国需要大笔钱财支持,容澜只是不得已而为之,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该如何替容澜开脱。
重蝶的出使是他给妹妹的机会,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的?他甚至想过如若容澜肯答应停战,归顺大周,他便承认南王的地位,将曾经属于慕氏王族的疆土赐还,只要隶属于大周天下,苗南由谁治理他并不在乎!
但容澜为了擒获公主做人质,竟然不惜一并毒杀自己的臣民,他如何能将苗南交给使用此等阴毒计策之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怨不得容澜阴谋诡计,唯怨自己不该耐不住妹妹的请求,不该时至今日仍旧情丝难断!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之上,百官噤若寒蝉。
重翼端坐龙椅,面色不改:“传朕旨意,命镇南将军曾楚阔即刻拔营撤兵,退至秋杭郡守卫大周边南,以防苗军起兵来犯。再命大将军季鹏贺入得苗南军营谈判,务必将公主救回!”
传旨的快马一路从皇宫向南奔驰。
除夕这日,曾楚阔率兵退到了秋杭郡,季鹏贺前往苗南军营谈判,以苗南北部半壁疆土交换公主。
容烜如约放人。
重蝶痛心疾首,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然说得那样清楚,容烜依旧选择相信容澜。
“你弟弟早有复国之心,根本不是皇兄逼他!你被他利用了,容烜!他会武功你知不知道?”
“就算小澜早有复国之心又如何?苗南本就该属于他!容烜是苗人,容烜为故国而战谈不上被利用。当初父亲不同意小澜学武,所以小澜的武功是我教的!容烜与公主立场不同,得罪了reads;!”
是夜,苗南王宫设宴群臣,先王在位时的旧臣们直赞誉新王,道老天有眼,等了二十年,故国终于彻底复立!
弥儿这被众人冷落的公主拿了年糕跑去妙观找乌梓云,“太妃娘娘,弥儿知道您不愿进宫,所以特地给您送年糕来。您在大周京城呆了那么多年,一定很少吃到家乡的年糕!”
乌梓云黑纱遮面,对一旁嬷嬷道:“秋嬷嬷,别辜负弥公主一番好意,把年糕收下,再好生打发公主回去。”
秋嬷嬷依言照办,却见乌梓云将年糕整齐摆入盘中,放在龛内供奉的牌位前。
“娘娘,您不吃吗?”
乌梓云摇头,望着那牌位,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美目含泪:“我念了二十年的佛,却仍旧要犯下这等罪孽,实在没有资格享用家乡美食。”
秋嬷嬷劝道:“这一切都不能怪王妃!要怪就怪当年大周的皇帝不该仗着国富力强就侵占他国疆土!王妃一届女流,既要保全肚中王裔,又要谋求他朝复国时机,依当时情形只能出此下策,如今世子登位,苗南复国,王妃也该想开些。”
“复国?”乌梓云轻笑闭眼:“或许当年我是真的想过要复国,所以才做了这错误的决定,然后不得已,一错再错!”
在除夕这日苗南十二城全部收复,军营之中,士兵们欢跃沸腾,除了饱餐,更是喝到了王赐的佳酿!
容烜安排过布防事宜,竟也去往妙观拜访太妃。
“容将军,太妃娘娘在诵经,你不能进去!”
“太妃娘娘,容烜有话问您!”
容烜闯入禅房,却在见到壁龛里供奉的牌位时猛然一口鲜血吐出,对着乌梓云怒目拔剑:“你们果然是在骗我!”
乌梓云闭眼:“杀了我吧。”
秋嬷嬷紧紧护在乌梓云身前:“容将军,这不是王妃的错!一切罪孽都是大周的皇帝所为!”
容烜执剑的手不停颤抖,最终还是收剑入鞘:“你是父亲挚爱的女人,更是小澜的生母,今日我容烜不杀你,是要你看着我如何替他们报仇!”
子夜,家家户户炮竹声声,辞旧迎新!
容烜喝得酩酊大醉去往王宫,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去年过年时他抱着小澜在容府的院子里放炮竹的场景,府里那么热闹,实叔张罗大伙儿吃饺子,小澜在他怀里笑得那样高兴。
再一回神,他已然身处王宫大殿,面前一张熟悉的脸来回摇晃,也在对他笑。
“小澜!别离开大哥!”
他伸手紧紧将人禁锢在怀里!
慕绍澜等了一日,宫宴已经结束许久,他终于等来容烜,“大哥,你喝醉了!来人,去备醒酒汤!”
“诺!”
“我没有醉!”容烜大吼一声,将慕绍澜推倒在王榻上,神情痛苦又带着几分迷离:“你不是想我吻你吗?”
灼热的呼吸伴着酒气迎面扑来,慕绍澜身体颤抖,却是兴奋难掩,“大哥……?”
“大哥?”容烜俯身压下,话语低沉冰冷:“容烜身份低贱,不敢做南王的大哥。往后,容烜会谨遵王命不再唤南王小澜,南王也勿要再屈尊称容烜为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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