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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黎笙也笑,笑得格外灿烂:“无妨。和韵郡主美意,黎笙心领了。可是若真做了和韵郡主的姐妹,只怕黎笙无福消受啊。”
“怎会?黎笙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两人含笑客套着,氛围看起来很平和。
最后何纤伊终是拗不过夏黎笙,只能遗憾作罢:“唉,算了,也不勉强你了。以后记得多进宫来玩,我带你好好开开眼界!”
夏黎笙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好。”
心里嘀咕着,这种鬼地方,就算是天皇老子求着她来她也不会再来!玩你妹啊,开你妹的眼界啊!看见你就烦!
这段小闹剧,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插曲是结束了,可这主旋律还在呢。
话题依旧围绕着她,看样子,墨轩琪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
“听闻你的母亲曾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墨轩琪抿了一口酒,装似不经意的问道。
“听得黎笙身旁的丫鬟所述,似是这样没错。”
“哦?果真?如此一想来,朕倒是没得见过才女的表演呢。”墨轩琪一脸遗憾的表情。
夏黎笙稍眯了眼,心下当即了然他想做什么了。
听了墨轩琪这话,一旁的皇后倒是开口附和了,“这才女是没有了,可这不是有一位现成的才女的女儿吗?”
墨轩琪这才幡然醒悟似的,顺水推舟:“如此,不知夏小姐能否为大家表演一下才艺呢?”
夏黎笙眼底讥诮依旧。
他们给她下了一个套,一个最简单也是最致命的套。
其实所谓致命,不过是他们不自量力的妄自揣测罢了。
表演才艺而已嘛,对于之前的她,现在的她,全然都不曾成过问题过。
他们是想借这表演才艺,再来真真切切的看她是否真的不是那个“夏黎笙”。
呵,肤浅。
跟着一帮自作聪明的家伙交谈,真真是累觉不爱啊。
夏黎笙面上仍旧是不多透露任何一丝情绪,惯有的微笑:“既是皇上要求,黎笙便也只好献丑了。”
莲一捧来了夏黎笙的古筝。
宫中的下人们拿来了表演专用的桌椅,夏黎笙悠然坐下,熟稔的微抬素手拨弹了下琴弦,试了音色。
微掀眼帘,淡声道:“各样各式的才艺都被这在场的姐妹们给秀了去了,可真是比黎笙精通得千倍万倍不止呢。黎笙倒也没什么本事了,只好献上一支歌曲,还望不会扫了大家的兴。”
谦和,有礼,温驯,纯良。这些,都是她留给在场的人的印象。
而她的顽皮、吵闹、温柔、情爱,想是,都留给了那个应该给的人了吧。
只是,那人留住了是否?
纤纤玉指抚上琴弦,古筝的悠扬婉转,被这样浅浅的震颤而出。
温凉的嗓音,低柔的声线,缓缓道来谁的弯弯折折。
“午夜 梦回 不见了谁
想来 温存 痴人说梦
是否一切安好 我的良人
我很好 梦中再没了你
试想多少个日夜 念你成靥
终是缠绵了病榻 伤了心神
君终执了他人之手 笑着对我说再见
再见 再见 只愿我们从此 再也不要相见
陷入你给的温柔 沉沦了所有
却是豁然惊醒 回眸一眼 原是昙花一现
那年大雪纷飞 下得极美
飘洒的白雪 模糊了视线
落满了白霜 眸中惨淡了世界
失却了你 缓缓一笑 仰躺在天地苍白
弹指间 所谓情深 不过如此
空白的期待 望眼欲穿 落了个满身伤害
你眼中之人 是哪家的小姐
你给的温柔 是谁有的特权
不知 不知 万般人儿 皆是无谓
只因知晓那人 不会是我
满目疮痍 意图忘却
却孰料已进了心 入了骨
狠心剔除 独受剜心之痛
你若不忍 敢问当初 为何缠上了我
若可重来 便不要招惹
自此便无遇见 便无相爱 便无痛心
一切重回原点 这般甚好 甚好
时光逆转 万物倒流 之后生世
只愿 与君长绝”
琴音震颤得厉害而低沉,哀转久绝,留了满室的哀伤。
“咔哒”一声,茶杯碎了一只。
上好的玉制茶杯,裂了缝隙,成了碎片。
是否就如同这茶杯一般,裂了,便再回不去了?
徒留满身伤痛,钻心撕裂。
碎了的残片,刺入那始终紧攥着的人的手心。不消一会,那骨节分明好看到不像话的大掌便溢满了鲜血。
从指缝滴落,砸在他的衣袍旁,染红了白净的地砖。
触目惊心。
却没了那个心疼的人儿。
余音绕着梁,久久不散。
字字词词,词词字字;古筝的哀鸣,声音的低呜。
诉说着谁家儿女的悲伤。
睁开杏眸,里面有水雾朦胧。
下一秒,转眼清亮。
在场的人早已有人湿了眼眶,悄悄抹着泪。
字字句句,扣人心弦;声声琴音,倏然催泪。
谁的一世情,谁的一生伤;可曾错付,可曾后悔。
良人良人,终归不属我的。
静默了好久好久。
哀伤存了许久许久。
不舍得散去,久久停驻,直夺心魄,酸涩了谁的心魂。
墨轩琪最先回过神来,看样子,也是被触动了的:“此曲,格外的悲凉。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夏黎笙再无了周全的礼数,兀自低下了头,额前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眸,却没遮住她扯起自嘲的嘴角。无声拨动琴弦,微微失神:“故人。”
吸吸鼻子,浑身竟涌起一股颤抖。她不禁一愣,她终归还是哭泣了吗?
起身,欠身行礼,低声致歉:“是黎笙失了分寸,竟弹奏这样的歌曲,还请皇上责罚。”
墨轩琪却是朗声大笑,“哈哈,弹奏得如此之好,何来的责罚?当赏,当赏!”
“谢皇上。”
墨轩琪转头看向宿霆,颇有感慨似的道:“爱卿,你有一个好孙女。”
而此时的宿家人,却是十分担忧夏黎笙的状况的。
这般悲伤之情,若不是自身愁苦,断不会如此入情入意,抨击人心。
这孩子,果真还是没有真正解脱放下。
歌曲结束了,这股子悲情却是延续了下去,怎么着也无法清除。
无奈,只得提前结束了这此宴会。
众人渐渐的离开,人逐渐稀少的宴厅,只留了宿氏一家人还有……墨轩溯和墨邻司。
“黎儿,你没事吧?”宿霆拧着眉头问道。
夏黎笙安抚一笑:“我没事的,外公。”
众人相望,皆是心中叹气。
这孩子,什么都喜欢往心里憋。
也罢也罢,不提也罢了!
“回家吧。”
如是说。
嗯,回家。她还有家呢。还有亲人。真正属于她的。
莲一帮她系好大氅的带子,夏黎笙拢了拢大衣,便走至殿门外。
依旧停留在位的两人。
墨邻司担心的看着墨轩溯,连声音都不自觉降低了几分:“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有事得很!
墨轩溯没有搭理他,径直展开手心,面无表情的拔出深陷肉中的残片。
墨邻司看着嘴角都不免抽了抽,看着他都觉得疼啊……这男人,自虐啊这是?也不至于这样想不开吧哈……
接着,墨轩溯又一把撕下衣角的一块布,简单快速的把手裹了一下,就站起了身,离开。
墨邻司无语,额角有黑线“刷刷”的落下。
这年头,做个好人都这样被对待。还能愉快做人了不?
哎~人生啊。
夏黎笙刚走出殿堂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声:“等一下。”
夏黎笙毫无任何多余的反应,淡淡转了身,淡淡行了礼:“拜见潇王爷。不知潇王爷还有何吩咐。”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夏黎笙笑,“王爷真是爱说笑,黎笙自问不知与王爷有何交情,可以到‘谈话’的地步。”
墨轩溯眼中有了薄怒,她一定要这样吗?!
随即生硬命令道:“本王这是在告知你,而不是在询问你。”然后转身就走。
夏黎笙站在原地静默了一瞬,而后稍侧头对莲一道:“莲一你站在那等一会我,我马上就来。”
莲一有些不放心,“小姐……”
夏黎笙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就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殿堂一旁的拐角处。
这里树木居多,光线较暗,又入了夜,算是个偏僻的地,鲜少人过往。
两人对站沉默了须臾,墨轩溯才低哑着声音问道:“手腕,疼吗?”
夏黎笙福身:“多谢王爷关怀,黎笙无事。”
墨轩溯被她这番言行举动弄得险些控制不住,使劲握了握拳,不经意触动了伤口,疼痛袭来,才使他压下了那股怒气:“黎笙,你这是在怪我吗?”
“黎笙惶恐,怎有胆子生王爷的气。”
墨轩溯使劲深呼吸,“黎笙,你听我解释,那件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我并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何好解释的。”这下,连礼貌都没有了。
墨轩溯看着她的面纱下的脸,没有表情,没有温度,那么冷然。
原来,以往那个喜怒哀乐都尽显脸上的人也可以做到这般决绝。
他突然感觉到了恐慌,恐慌到抑制不住怒意,终于爆发:“夏黎笙,你一定要这般与我划清界限吗?!”
声音之大,隐隐还有回声响起。
夏黎笙静静看着他失控的模样,心中竟已麻了木。不会有心疼,不会有动容,不会有心软。她依旧是没有半分情绪:“王爷,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冷静一下。先行告辞了。”
说着,便转身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