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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弟弟的命危在旦夕,自己明明知道生理盐水可以救他的命,难道就此放弃吗?
绝不!
相比家人的性命,这一点点困难算个屁。
蓝子青心里清楚,现在弟弟的小命几乎全系在自己身上了。从小到大,他的性格里就有一种百折不挠的倔劲,现在这事又关乎到亲人的安危,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一定会有办法的!
蓝子青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振作精神,重新陷入思考。
蓝修竹帮他拍了拍屁股的尘土,焦急地询问道:“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是啊,青哥,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俺们家的这些个破烂玩意不中用?”张二胖也是一脸着急。
见证了蓝子青如何将那些粗盐变成雪白雪白的精盐,现在蓝修竹和张二胖对蓝子青非常有信心,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蓝子青遇到了怎样的困难。
蓝子青用麻布将一把沙子和几粒小卵石包起来打了个结,先用大秤钩上称了称,又挂到小秤上称了称,最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
“爹,胖子,现在我确实遇到极难之事了。照那古书上所描述,盐水之所以能解这脱水之症,全因它浓度适中,多之一分、少之一分都无法见效,所以我才费了大把工夫,将粗盐提纯成精盐。可是要想调制出适当的浓度,还需将盐与水以九比一千的重量比例溶解。”
“九比一千?”蓝修竹和张二胖对望了一眼。
“是,这听起来貌似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实在是不易之事。”
蓝修竹沉吟片刻,道:“盐乃实物,可以称量,但水乃无骨之物,极易流动,要想称量,只能与容器一同称量,而后再称量容器,两数相减,方能得出水的重量。”
蓝子青点了点头,道:“是的,只是这九比一千的比例过于悬殊,一份食盐所需之水,需要超过其重量百倍的水,若先称好食盐,再上哪去找一把精准的大秤,用来称量百倍其重的水呢?”
张二胖想了想,道:“那俺们不称百倍,称十倍就够,称它个十次,不就结了!”
蓝子青苦笑道:“胖子,你所说的方法,我方才也想过,只是这盐若用得少了,盐的重量本身必有误差,所以所用之盐不能太少,盐若用多,十倍其重应该也有相当重量。”
称量的东西越轻,误差就越大,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这还仅是其一。其二,我相信自古以来,从未有人称量过水的重量,坊间售卖酒水之物,从来都是以斗、斛称量其容积而非重量,这秤也从来不是为称水而发明问世。你们瞧这两杆秤,若要称水,要用什么容器来装水呢?”
这一大一小两把秤,都是用钩子钩住所要称量的东西,如果用这个来称水,一定需要容器,若加上容器,如何保证水在称的时候不会洒出?
本来张二胖所说的土方法,倒是值得一试,无非花的时间长点,但蓝子青刚才用同一个沙袋分别测试了这两杆秤,发现古代的这些秤,精确度实在是不高,如果用这样的衡器去制作生理盐水,一定是事倍功半,还会搞得灰头土脸。
最关键的是,一定会影响到生理盐水的精确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二胖怒了,将那把大秤一甩手扔了出去。还不解气,将那木制的天平也随手拿了起来。
“大秤都没用了,这天平想必也没啥用处!不中用的家伙,留你何用?”
张二胖作势要砸掉手中天平,蓝子青心中一动,连忙喊道:“胖子快住手!”
蓝子青从诧异的张二胖手中接过这具天平,细细观察起来。
这具天平以竹片做横梁,丝线为提纽,两端各悬一铜盘,中间有一根指针。
蓝子青蹲下来,将天平平放在一块相对平一点的地面上,然后又拿过旁边一个布袋,里面是刚才做过滤器时用剩下的黄豆。
蓝子青数了十颗黄豆先放入天平左边的铜盘,然后在右边的铜盘逐一地放入黄豆。
一粒、两粒、三粒……
随着黄豆增多,右边的铜盘吃重,慢慢降下。
看到天平两边的铜盘终于慢慢平衡,中间的指针回复到正中位置,蓝子青才停止放入黄豆。
接着蓝子青将左边和右边的黄豆互换位置。
放完最后一粒黄豆,蓝子青紧张地盯着中间的指针。
期待的一幕终于还是没有出现!
蓝子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万分,摊了摊手,神色凝重。
左右两边互换位置前,他特意让蓝修竹和张二胖都细细地看过指针,三人都确定两边是平衡的。
可是互换位置后,右边的铜盘明显更吃重,位置处于更下方,中间的指针则略偏向左方。
蓝子青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天平也不够精确,按理,此时应该左右持平才对。”
在自己原来那个时代,生理盐水是非常容易获得的东西。随便走进一家药店,花几块钱就能买到不少已经包装好的定量食盐,拿回家后,只需要再拿一个有刻度的杯子,几秒钟就能调制出精确的生理盐水。
可是在这万恶的古代,没有精确的电子称重器,没有带刻度的量杯,甚至连一具精确的天平都没有。虽然生理盐水的配方、用料、构成等各项信息蓝子青都了如指掌,但在这样的恶劣条件下,想要调配出来,并非像他原本想的那样简单。
想到这里,蓝子青心中不免黯然,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巨大力量。
在这个现代人类文明各种集体智慧成果全都遥不可及的时代,蓝子青只能感觉到各种束缚,想办点看似很小的事,却处处碰壁。
时间无言,矗立于所有渺小的生命之侧,像一具冷眼旁观的庞然大物!
正独自惆怅,突然,张二胖一拍自己那粗得像大象一样的大腿,叫道:“青哥,俺想起来了,俺师父有一具宝贝天平!”
张二胖的师父?
蓝子青脑子里很快掠过马铁匠那壮实的铁匠形象。
这马铁匠也是位不寻常的人物。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十分仰慕春秋末期吴国的著名冶匠干将,于是将自己原来的字改成了“慕将”,名字虽然与“木匠”同音,却是一位实打实的铁匠,经营着一家打铁铺子。
张二胖平素里最喜欢这锻造之事,又是街坊邻居的,所以也不管马铁匠收不收他,他倒是厚着脸皮自认马铁匠为师父,整天师父长师父短地叫得欢快,时间长了,马铁匠慢慢也喜欢上这个胖小子,倒也真有师徒之实了。
蓝子青和张二胖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与那马铁匠也极是熟稔,可是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宝贝天平。
蓝子青急问道:“胖子,此话当真?”
“俺张二胖从来不说大话,俺亲眼见过那具天平两次,师父他抱在怀里,用一块纱布擦了又擦,宝贝得紧哩,摸都不让俺摸一下!”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有高精度的天平在手……
想到这里,蓝子青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