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三方同心

黄灰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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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党长?

    隋朝民间的基本编制是五家为保,五保为里,四里为党,实际的数字可能上下浮动一点,但并不会差太多。党长相当于现在的镇上一把手,再大一级的行政单位是县。

    枫麓村虽然名为村,但当时实际上并没有村这个行政级别,村落只是当时民间的概念。

    蓝修竹听得仔细,邢党长是邀请自己的儿子,可不是一般的传唤,还派了村里唯一的一辆马车过来接人!他充满自豪地看着蓝子青,枫麓村最高负责人邀请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到自己家里商量事情,这样的事情枫麓村还真不多见。

    蓝子青听说邢党长相邀,也不敢怠慢,邢党长虽然只是村长,但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啊。他连忙用天平又称好许多份精盐,一一用布包好,跟张二胖嘱咐好相关的用量,便出发了。

    他心里清楚,要想将这秋疫彻底消灭,救百姓于危难,一定要借助于官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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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党长的府第在枫麓村的中心地带,高门大院,青砖绿瓦,在这个不大的村子里倒是挺显眼的。

    此时院子正中的正堂内,端坐着三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个五旬左右的中年人,脸色红润,双目精光外射,正是枫麓村的党长邢乐贤。

    左侧两人,年长者年约六旬,须发皆白,连颌下一把山羊胡子都是白的,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他是枫麓村中的名医卢德厚,村民们通常尊称他为卢先生。

    另一人大约四十出头,身体微胖,面色微黄无须,是卢先生的侄子卢成济,也是位医生。

    卢成济沉声道:“邢党长,村民所言神水云云,依成济拙见,莫不是那些江湖神棍骗钱的把戏?这世间哪有神水?”

    邢党长不时地望向自家大门,明显在等待蓝子青的到来,听卢成济这么说,便笑着回道:“卢老弟此言差矣。那蓝家的小郎君邢某见过多次,不似作奸犯科、骗人钱财之人。况且他那盐水确有奇效,若非此水,邢某的闺女现在也不知还能否保得小命,邢某也算亲眼目睹,村中传言不虚。神水什么的,只是村民欣喜称之,你大可不必再意。”

    那卢成济脸上颇有不服之色,但他听邢党长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接话。

    卢先生也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须,道:“成济,我也听闻那蓝家郎君,制得此盐水济世活人,除去食盐之外,从不取人分毫,你这骗钱一说,也是无来由。倒是他这一份胸襟,倒叫老朽也不禁高看一眼。如此后生,当属可畏,老朽倒想见上一面了!”

    见大伯也称赞这不知名的少年,卢成济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己行医多年,也没听大伯夸过他几回,这时倒当着他的面夸起一个外人来了,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来了!”

    随着邢党长一声惊呼,三人目光齐齐看向大门处,一位少年跨门而入,虽然衣衫单薄朴素,却难掩一身的俊郎洒脱,正是蓝子青来了。

    邢党长连忙帮他们互相介绍,蓝子青谦恭地向两位大夫行过礼,卢先生一脸赞赏欣然受之,那卢成济则是一副漠然神色,蓝子青心里纳闷,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寒暄过后,邢党长就直奔主题,问起他盐水之事,倒也没让蓝子青太意外。

    “子青学浅,丝毫不懂医术,只是家中弟弟染疾,情急之下,想起自己之前无意中在一本古书上见过此盐水配制之法,不想真有奇效。救人活命之方,子青不敢私藏,于是便大量调制以馈乡亲,希望能解乡里之危!”

    卢先生听得频频颌首,脸上赞赏有加,当然不忘追问古书之事,蓝子青便将之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邢党长听说那古书极可能还是在自己家中读到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再一想去年自己家的书房曾失火,烧毁书卷若干,也不知道那古书是否被烧毁,倒是连声大叹,他哪里知道,他家中若是没有失火,蓝子青还真不会把这古书选在他家落户。

    卢先生也觉得可惜,他沉吟片刻,道:“老朽也曾在古书上读到脱血之症。高烧身热者,汗液大量流失。汗血同源,同为谷气所化生,过量出汗实乃脱血,一旦脱血,则性命危矣。盐味咸,血得咸则凝,固能守血不致其失,大汗脱血皆得以抑止。”

    一旁久不说话的卢成济也道:“盐味咸,咸入肾经。血味亦咸,固血液属心,其味关肾。咸味入血,肾水上升以济心火,若盐咸过度,肾脏从其类而伤之,导致血液枯竭、体液减少。所以这其中盐之淡浓,最难掌握,不知你这盐水……”

    蓝子青听眼前这两位世代行医的古代医生侃侃而谈,不禁肃然起敬,看来古人也隐约概括出脱水的概念,只是囿于条件所限,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解决。

    这也难怪,要知道用怎样浓度的生理盐水来解决脱水问题,至少需要人类发明显微镜,发现细胞的基本组成,这在当时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卢成济问起,蓝子青脱口而出道:“实不相瞒,子青哪懂得这些,那古书上只写明盐与水需以九比一千之比例相溶,我便照着调制了。我见弟弟饮完盐水后明显好转,才敢赠与乡亲。”

    在场三人闻言无不大惊,蓝子青居然随口就把盐水的比例告诉他们,这可是救人性命的神水,有此配方在手,不说荣华富贵,发上一笔横财那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卢先生一脸不解,急忙问道:“法不传六耳。郎君,如此奇方,你怎可轻易告人?”

    “卢先生,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弟弟子玄病重,身为长兄,我心急如焚,恨不能身受其痛。将心比心,这天下间谁人不心痛自己子女、弟妹?小子我若将此盐水视作奇货可居,用于经营钱财,实在于心难安。”

    蓝子青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家庭、父母、兄弟,这一世自己终于有幸拥有,自然倍加珍惜,推已及人。

    这一番话也让在场三人对眼前这位弱冠少年不禁刮目相看,连那卢成济脸上也露出难得的善意。

    邢党长赞道:“好儿郎!也不枉修竹老弟一番谆谆教诲!”

    卢成济此时也放下成见,惭愧地说道:“郎君高义,倒是卢某小人之心,想来真是万分汗颜!”

    蓝子青不失时机地说道:“只是这盐水只能解患者脱水之症,痢疾一症,子青实在无能为力,也望邢党长和两位卢先生能施以援手,求百姓于危难!”

    三人不禁相视会心而笑。

    邢党长豪爽地哈哈大笑,道:“贤侄,实不相瞒,今日我等三位请你来,便是想与你相商,共同努力,齐心协力,以求击退这场秋疫。”

    “郎君这番胸襟,真叫老朽佩服!小小年纪,便有医者父母之心,当真难能可贵!”眼高于顶的卢先生发现自己越发喜欢上蓝子青了。

    卢成济想了想,正色道:“痢疾腹泻并非疑难之症,往年的秋疫,卢某与伯父每每受制于这脱水之症,患者大多痢疾未除,便因脱水而死。今秋得郎君神水相助,卢某有十分信心,必能击退此疫,还乡里以安宁!”

    刚才还怀疑蓝子青是骗财神棍的卢成济,这时倒自己也满口神水长神水短了。

    邢党长一拍脑袋,道:“还站着干嘛,快请坐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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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蓝子青,当然不知道,他的神水所惊动的远不止眼前这些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枫麓村村外官道另一侧的钱家村,一座大宅内,钱家村的党长钱首财与管家钱四指正在密谋着什么。

    “果真如此?你可曾亲眼瞧见那白花花的精盐?”

    “老爷,我们钱家村与枫麓村向来不和,我怎么能亲眼见到那精盐呢!不过枫麓村的村民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依属下看,应该假不了,老爷想想,据说那盐水可是需要十分精细的比例方能制成,如果没有精盐,哪能制得出来!”钱四指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搓着自己的八字须,语句非常肯定。

    钱首财陷入了沉思,良久,意味深长地说道:“盐水……精盐……都是能赚大钱的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