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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慎徒弟所开的医馆,离御水帮这处庄子不远。贺重山离开之前,又特地给孙鼎鸿和柳云风等人留下了些马匹和马车。其中更有几匹战马,供朱家兄弟骑乘。
有了坐骑和马车,柳云风等人未用多久,便到了这处医馆。
此处名为医馆,却实则乃是拥有一圈矮矮围墙的一个小庄子。医馆就在庄子的最前面,乃是孙仲慎的徒弟平日接诊的地方。
医馆后面,房屋虽然不多,但一眼看上去,颇为整洁。也不知是医者喜洁的习惯,还是孙仲慎知道孙鼎鸿要来,特意吩咐徒弟使人收拾过。
孙仲慎和孙玉全见孙鼎鸿等人来到,连忙出庄相迎。孙仲慎的徒弟,也跟着出来,见了孙鼎鸿,磕头便拜,口称“太师祖”。
此人虽不姓孙,但既然师从孙仲慎,又心仰孙家,在征得孙仲慎同意之后,将这处医馆,也命名为孙家医馆。
众人进到庄内,却见孙仲楷和孙仲瑜正在为被转移至此处的百余名青云寨弟兄中的两人,做进一步治疗。
这百十名青云寨弟兄,此前遭受好一番折磨。被转移至此处之后,经过孙仲楷和孙仲瑜一番治疗,又服用了一些安神之药,心神放松,绝大多数,已经沉沉睡去。
还醒着的几人,见柳云风、铁柱、独孤寒等人安然无恙到来,尽皆喜极而泣。
孙鼎鸿和孙思本想一来到此处,便开始着手为独孤昊然三人和青云寨众人疗伤。如今见大多数的人已经睡着,孙仲楷和孙仲瑜两兄弟又在为还醒着的几人治疗,孙鼎鸿打个手势,众人退了出来。
孙鼎鸿对柳云风道:“云风,你青云寨的伤者,既已睡去,便让他们安心休息一阵,对他们的伤势恢复有帮助。”
柳云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先为独孤前辈等人疗伤吧。”
独孤昊然摆了摆手,说道:“老夫等人的伤,一时死不了。趁对方那几个人现在不在,老夫建议,你们还是先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孙鼎鸿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昊然和独孤家两位小友,就随老夫等人一同前去议事。一边议事,老夫和思丫头一边给你们治疗。”
柳云风听独孤昊然和孙鼎鸿都这么说,只得点了点头。
孙仲慎早已命自己的徒弟寻好一处地方。待众人入屋之后,孙仲慎对众人施了一礼,躬身退出,将门轻轻地反手带上,自去安排放哨望风。
自北少林四僧到来,众人此时方得坐下,好好相互介绍一番。
柳云风、铁柱、独孤寒、张铭、方连秋并朱氏兄弟二人,齐齐上前对少林四僧施礼,谢过四僧援手之恩。
四僧今日前来,一到御水帮分堂便救下了众人,明道大师又得遇故人,心情都是大好。此时见柳云风等人上前施礼道谢,四僧尽皆面带微笑。
四僧之中,尤其已明空大师,心情最好。
明空大师虽然是北少林般若堂首座,佛法精深,却是个如火一般的烈性子。而且,北少林一众老僧都知道,明空大师又是个极其好武的。
自成为北少林般若堂首座以来,明空大师便很少有真正出手的机会。日常的传功,自有弟子一辈代劳。北少林乃武林正宗,又极少有人上山挑衅。
偶尔有一些少年俊彦,或为求武,或为求名,偶尔上北少林挑战一下,北少林寺中弟子,也轻轻松松地将他们打发掉了,根本轮不到各堂的一代老僧出手。
即使极少数时候,有极个别顶尖武僧也抵挡不住的狠人,北少林之中,自有一样大杀器,能够应付,而不会让这些个住持一辈儿的人出面。
明空大师有时候实在手痒,就会去寻其他堂的首座较技一番。明睿大师等一众老僧知他性子,偶尔也陪他走上几招。
但师兄弟之间切磋,又都是高僧,往往斗嘴的时候更多过动手。明空大师有好多年都没能好好打上一架了。
此次,青云令出,明空大师死赖活赖,硬是给自己磨过来一个下山的名额。其中有下山消劫应劫之意自是不假,明空大师却也有一点小私心,那便是下山去,寻机好好打上几架。
是以,到得御水帮分堂之后,明空大师一听到三凶叫嚣弑佛,立即发难,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先与此人战过一番再说。
明空大师虽然刚烈耿直,人却不傻。
等到李焱等人出言出手拦阻,明空大师知道,若是师出无名,打过之后,难免会被秦木一党,寻些麻烦。
北少林虽然未必就惧了秦木一党,但出家人四大皆空。若是秦木一党总在耳边聒噪,也会扰了北少林众僧的清修。
眼看着到手的一场好架,就要被李焱等人给搅黄了,明空大师觉得,就像一个到了鼻腔口的喷嚏,被人突然打断一样,百般不痛快。正在踌躇之时,朱建开声提醒,给了自己绝佳的一个理由。
适才一场,明空大师先是一招之内击毙午太保和未太保,再力败三凶,最后再杵杀之。
这一场打下来,虽然对手稍弱,说不上酣畅淋漓,但明空大师也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都没有这么舒爽过了。
此刻见曾经出言提醒自己的朱建过来施礼,明空大师觉得,保国公家的这位小公爷,怎么看怎么顺眼。
再加上此前三凶偷袭朱建和朱彦兄弟俩时,朱建出戟,不护己身,却先护住自家兄弟,明空大师也是看在眼里,更喜朱建重情重义。
待到朱建带着朱彦前来行礼,明空大师一伸手,呵呵笑道:“小公爷免礼。老衲还要多谢小公爷出言相助,让老衲今日,得以好好地打了一场。”
众人听这北少林高僧说话如此爽直,心中好笑的同时,也暗自赞道,这位大师,果然是真性情之人。
明空大师待朱建和朱彦二位兄弟都行完礼,侧头对明睿大师道:“明睿师兄,今日,我等师兄弟初见保国公后人,总少不了一份见面之礼吧?”
众人一听,心中齐齐纳闷儿,心中暗道:“这是个什么规矩?”
众人正纳闷间,明睿大师、明解大师和明道大师齐齐一笑。
明道大师笑呵呵地说道:“各位莫怪。我北少林这位般若堂首座师弟,只要看到对眼的年轻俊彦,便要勒索明睿师兄一部功法。”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敢情,明空大师是要让明睿大师给朱家两位世子什么武功心法了。
不过,众人又觉得好奇。难道这明睿大师下山,随身还携带着少林功法不成?
明解大师还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从眼睛缝里看出众人的疑问,明解大师说道:“老衲等人的这位师兄,主持藏经阁。藏经阁中的功法,十之九八,已尽在明睿师兄心中。”
众人一听,齐齐大惊。
北少林传寺千年,不说北少林收录的外界功夫,便是北少林嫡传的功法,又何止千万?
而且,这记忆功法之事,远非死记硬背那么简单。
仅凭死记硬背的话,记个一部两部,倒是不难。若是要记住千万部功法,没有对功法的理解作为基础,定然不可能。
这明睿大师,竟然能将整个北少林藏经阁中的功法,几乎尽皆记在心中,此人的记忆力,该是何等惊人?此人的修为,又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明睿大师见了众人脸上的惊骇之色,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并没有各位施主所想的那么厉害。老衲只是颇谙记忆之法,又日日在藏经阁之中修行。时间久了,记住的,自然就多了。”
众人虽然听到明睿大师这样自谦,但心中对这位少林高僧,却依然心存敬畏。
明睿大师对众人说完之后,又对明空大师道:“既然师弟有言,老衲自然不会拒绝。”
明道大师和明解大师闻言,心中暗笑。
别看明睿大师今日这么爽快,平日里,谁想从他口中掏出一部心法给外人,除非方丈有言,否则,想都别想。
今日这么大方,也是感念朱建出言提醒之义以及其护弟之情。另一层原因,也不无保国公与少林寺的香火之情在内。当然,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北少林方丈明见大师的首肯了。
对明空大师言罢,明睿大师对朱建道:“小公爷,老衲观你,使的是当朝太傅所传的方天画戟。”朱建听明睿大师提及师尊,连忙拱手称是。
明睿大师道:“太傅的戟法,乃是传自一位前辈奇人之手,神出鬼没。老衲所知的戟法,并无能够胜过这位前辈的。”
说到这里,明睿大师见朱建的脸上毫无失望之色,暗暗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老衲手中,有我少林跋陀祖师,昔年所使枪法一路。今日,老衲便将此枪法的心法,传于小公爷。倒是可以与小公爷所习的戟法,相互印证。”
众人一听明睿大师说出跋陀祖师,尽皆大惊失色。
跋陀祖师那是何人?那可是少林寺的开山祖师,远在少林达摩之前。他的斗战之法,皆为自创,相传早已失传。没料到,明睿大师脑中,竟然还藏着少林开山始祖的功法。
朱建也知道跋陀祖师乃是何人,听闻是他的功法,如何敢听?
见朱建慌忙拒绝,明睿大师笑道:“跋陀祖师创此枪法,便是希望,后人能够将其发扬光大。我北少林虽然有一些不传之秘,但此枪法,并不在其中。小公爷既与老衲师兄弟有缘,就不要推辞了。若是小公爷能够将此枪法融入到戟法之中,跋陀祖师也会觉得欣慰。”
朱建先是看了看明空大师,又看了看柳云风和孙鼎鸿。见三人尽皆点头,朱建连忙对着明睿大师大礼参拜下去。
待朱建起身,明睿大师嘴唇微动,却是江湖之中极少有人能够习得的传音入密。众人见状,心中对这位高僧,愈发佩服。
明睿大师嘴唇一停,传功完毕。朱建又是躬身一礼,极为诚恳。
明睿大师微微笑道:“小公爷,这一路枪法的心法,苦修固然必要,但更重悟性。若是领悟得快,旦夕之间,便可入门。一切就看小公爷的造化了。”
对朱建传完心法,明睿大师又对朱彦道:“这位小公爷,老衲这里,有一路我少林慧能祖师的擒拿手心法,以及我少林几位前辈习此心法的心得,可传与小公爷,与小公爷自太保处习得的擒拿手,相互印证。”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
慧能祖师,乃是少林六祖,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造诣都极高,乃是少林千年历史之中,一位极有名望的人物。他的心法,自是极为了得。
更何况,明睿大师手中,居然还有北少林一些前辈高人习练此法的心得。有了这些心得,任何人修习起此心法来,定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朱建见朱彦还愣在当场,连忙一拉朱彦的胳膊,和他一同跪下,说道:“晚辈和舍弟,多谢大师传功之恩!”
明睿大师对朱建笑道:“小公爷,老衲传你功法之时,你百般推却。待要传令弟功法时,小公爷却唯恐令弟受之不及。小公爷对令弟的爱护之切,老衲佩服。”
待明睿大师再对朱彦传功完毕,众人心中齐齐一叹。今日北少林给朱家兄弟这一份见面礼,可真是重了去了。
若是明睿大师传的只是招式,尚且说不上,有多珍贵。毕竟,再厉害的招式,都有迹可循,也都能找到模仿或破解之法。但心法可不一样。
任何一种武功心法,要么是由一些绝世奇才直接创出,要么,必然是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反复尝试,才最终成型。
而明睿大师传给朱家两兄弟的,都是心法不说,还分别是少林始祖和六祖这两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所创立的。这份人情,怕是保国公和太保、太傅得知,也都会觉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