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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赫出生在淼都, 从小就在繁华的京城皇都里长大, 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作为最小的儿子,他在家里很受家人亲戚的宠爱。
萧家属于皇族远支, 在开国后第二代皇帝时祖上曾经是御封的王爷,不过大商王朝的爵位只能传三代, 三代之后就归入无爵位无权势的皇族远亲了,到了萧远赫这一代时早就跟平民没什么两样了。
他祖父和父亲都是豁达之人, 没有执着于祖宗的荣耀, 也没有像别的旁支一样让子弟考功名搏名利,他们只是守着祖宗传下来的田产,做点生意过富家翁的日子, 即使他们都很有才华, 也并没有将生意无限扩大。父亲说,权力和财势过大对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未必是好事, 母亲、哥哥和萧远赫都很赞同父亲的观点。
萧远赫喜欢无所事事的游荡, 在流连中,人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戏台,他喜欢看人们各种各样的戏。
萧远赫的一个堂哥说他是个精明冷感的傻瓜,漠然的看待多姿多彩的生活。其实他说的不是很对,萧远赫其实很热情很开朗, 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嘻嘻的轻狂痞子样(萧远赫语:这当然是我的老娘冤枉我的),并没有冷感,他只是对繁盛却虚伪的生活没有兴趣。
从萧远赫十五岁成年后, 他就开始学着老爹和老娘出去云游,因为家里有稳重的哥哥在,他并不用担心被爹娘抓回来,况且他们自己也是连年不见踪影的。
他喜欢四处去看看,并不是因为喜欢看风景胜迹,只是单纯厌恶了淼都,想出去看看别处的生活。
但是,其实生活哪里都一样,很无聊,越是繁华的州城,内里的罪恶和虚伪更加令人作呕,当然,对于他来说,能看到的戏更加精彩。
游玩了淼都周围的州县,萧远赫开始向更远的地方去探索,就像是侵略一样,慢慢的走遍。
十九岁那年,他来到了南边的安州,这里是水陆交通都很繁密的城市,有一条河直通到东南边的海里去,南北的货流都有在这里集散。
安州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只不过他受了堂哥的嘱托,替他巡视这边的钱庄分点。堂哥萧远图是皇族近支,家里的父亲和哥哥都在朝中任职,他本身对仕途没兴趣,却把生意做得很好。
堂哥的正泰钱庄是大商国内通兑的大钱庄,在全国很多主要城市都有分点。萧远赫其实不需要作什么,就是帮着看看钱庄有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已。
在安州逗留了一个多月,冬天来了,他也要启程回淼都等着过年了,过年其实也是很无聊的一件事啊。
不过,在安州治下的一个叫梧县的小城里,他见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是在一个小酒楼里,萧远赫点了酒无聊的喝着,对面的戏馆子里传出依依呀呀的唱戏声。他注意到坐在临窗座位上的一个少年,十二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很瘦弱,怀里抱着个同样瘦弱的小娃娃,他们应该是兄弟两。
那个少年明显不是在听戏,只是抱着热乎乎的茶杯在暖手,再用暖热的手去捂怀里小娃娃红红的脸蛋,小娃儿乐呵呵的把小手也捂到他脸上去,他轻轻的笑骂着。
萧远赫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羡慕,他在家里虽然一直是受宠的一个,但是爹娘和兄姐从来也没有这样温情的对他,最多就是小时候读书被先生夸奖,老爹老娘抱着当是鼓励一下,其实说到底还是被那些所谓的皇族礼仪教条束缚着。即使已经跟平民没什么两样,却还是要恪守一个皇族子弟的威严,真是可笑又可悲。
跑堂的给他换水都不耐烦了,他依然是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这个小少年有点眼熟的样子,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兴致勃勃的看着平凡的街景,两只圆圆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淡淡流动的愉悦和满足。
也许是萧远赫盯得太久,少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看过来的眼光盈满了戒备和不悦,还有无形的挑衅好像是一个随时准备扑过来与敌人战斗的小兽,真是可爱极了!
哦,他想起来了,这个小少年就是他刚来梧县没多久时在正泰钱庄碰见的,那时他正寻到一幅前朝的古画,进门就被他撞了一记,那时的少年也是像现在这样挑衅的瞪着他的。他的眼神很澄澈干净,但是却带着一点锐利和精明,一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年。
萧远赫禁不住想要逗逗他,邀他过来跟他说话,可是整个过程中他却只对那桌菜感兴趣,那看着菜的眼神真像只小狗。
萧远赫打趣一样的请他吃菜,他一点没有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吃,那吃得两腮鼓鼓的可爱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疼惜呵护。
第二年的春天,萧远赫又去了南边的洪州,玩了两个多月才开始一路悠着北上。
到了安州的地界,萧远赫忽然想起去年曾去过的梧县,还有那个有趣的少年,于是他绕路去明霞村看了荷花就拐去了蝶山村,想象着他看见他时惊讶口呆的样子,萧远赫心里就大乐。
不过明显的,他并没有收到预先中的效果。他们村子里正在忙着收割和播种,对于贵公子萧远赫的到来,人们表现出了萧远赫想象之外的淡漠。
而那个少年,他眼中仅仅是闪过一抹惊奇,更多的却是“你别来碍事”的推却。真是有意思啊,难得的遭到了人家的讨厌呢,萧远赫悻悻然的想。
他的家里居然是只有兄弟两人和一个仆人,幼失双亲只剩下小孩的人家不少,不过作为山村里的农户,家里有一个仆人却是很少见的。这当中会不会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呢?!
住进少年的家中时,萧远赫发现,他好像没把那仆人当仆人呢,而像是自家的长辈一样。看见他们相处得就似一家人一般,不,是比一家人还要好,似亲人又似朋友,一起干活,快乐的聊天,互相关照,为生活中最细微的事情高兴,每天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吃饭,萧远赫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心酸和羡慕。
他看见他们是那样鲜活而真实地生活着,为自己计划中想象中的未来努力着,平凡平淡,却很美好,很温暖。
这应该就是别人说的幸福吧,身处在别人的幸福里,萧远赫竟然觉得很不习惯,他看惯了的,是人间的大悲欢,起起伏伏的戏才是一台值得看的戏。
但是,这一次他却想要留下来,看看这个乡村农家里平淡的家长里短,想要感受多一点真正的美满,即使只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
萧远赫不是不相信幸福,而是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幸福。像他那样游戏人间的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只是戏罢了。难以入戏的人怎么会有真实的幸福呢。
萧远赫借着同居房客的身份介入到他们家的生活中,漆皮赖脸的跟着那个少年,逗他生气,惹他恼怒,每每看着他眉毛眼睛皱在一起郁闷无比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很好。
萧远赫自己都觉得他恶劣地有点不正常了。
可是逗他惹他让他情绪起伏的感觉真的很好,很生动,跟着他为每一天的忙碌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他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应该说他们乡下的人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摘到一把好点的野菜,在小溪里捞到几条小鱼,甚至黄瓜藤上多开了几支花都能让他高兴个半天。
渐渐的,萧远赫也能体会到了那样的欢喜。
跟着他上山摘野果,去田野里采野菜,帮他劈柴、挑担子,少年好似对于他能轻松的做这样的力气活很惊讶,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羡慕?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总是有点小得意,嘿嘿,他的内功可是从小就练的,连师父都夸他的呢。
青山说,他变得快乐轻松了,也变得很谦虚勤快,以后不怕讨不到夫人了。
听到这话,萧远赫当场用手中的甜瓜把这小兔崽子砸得抱头鼠窜,最后一片甜瓜飞出了门砸到了什么东西上,没过一会,少年的骂声就冲了进来:萧远赫,你个败家子,乱扔我的甜瓜,你是不出力就不觉得东西来的艰难是不?明天你给我挑水浇瓜地去!
唉,挑水啊,他为什么总是那样喜欢让他去挑水呢!
但是,好吧,第二天萧远赫乖乖的跟着少年去菜地里挑水浇菜。
经过了几次之后,萧远赫就明白了,少年是自从发现他“力大无穷”(其实是内力啊)之后,他就喜欢支使他干些很费力气的活儿了,譬如挑水。
看来爱显摆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萧远赫觉得自己是发了什么病,竟然每次都乐呵呵的去帮他做,可是当他跟着他摘下那些鲜嫩的黄瓜豆角,满满当当的提着跟他回家时,心里就盈满了欢喜,这纯粹的欢喜是他往常即使花费了几千两银子也买不到的快乐开心。
呆久了之后,萧远赫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小的山村,这里的天总是很蓝,被青翠的山头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有种坐井观天的安全感。空气清爽而新鲜,虽然有时候有些怪味儿,他抱怨了几次,可是少年说,那个怪味是乡村特有的宝贵财富,有了这些怪味才有那样碧绿青翠的蔬菜瓜果、田野草地,才有那样清新舒爽的空气。
萧远赫最喜欢的是这里的山和田野,套用少年的话就是:这简直就是个天然宝藏。他喜欢山村晨曦初起、薄雾缭绕时那静谧安心的时刻,人们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宁静中像是初生的婴孩。晨光吐露时,整个山村仿佛有一层神秘神圣的面纱在徐徐揭开,让人想要屏气凝神地欢喜期待。
他也喜欢这个山村夜幕初降时的黄昏,太阳的光线从房门前慢慢移向远处的田野、山林,最终消失在高耸的山尖后。蛙声和虫声唧唧哇哇的响满了一片,暮色中传来村里人家呼儿唤女归家吃饭的声音,烟火味充斥在山中,和山里的夜露纠缠混合,驱散了一天的暑热。风轻轻吹拂过田野,层层稻禾起伏如绿浪涌向远方,仿佛也在寻找归处。他站在小院的门边,听到院里传来他叫他回来吃饭的声音,心里就像那稻浪一样迅速涌起了阵阵的感动和钦慕。
他发现自己正在变得软弱,慢慢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想冷冷的看着台上的戏,现在,他想参与到这个少年温暖的生活中,让他的美好也传给他一点。
就让他传给他一点吧,萧远赫想。
他发现那个少年好像藏着一个什么秘密,因为他有时候不止说些奇怪的让人听不懂的话,还发呆,脸上露出遥远的、朦胧的怀念和伤感。
萧远赫想,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事,在思念着什么人。
那个时候,他就想冲上前去,狠狠地逗他笑,惹他生气,揉碎他脸上伤感怀念的表情,让他忘记他心里的那些事情,这个安静的、美好的少年,要让他在他身边时只想着他!
可是他终究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不知道那样做了后果会怎样,他其实也是个懦弱的人啊,只想着看别人的戏,却逃避着自己的内心。
乡居的生活简单纯粹,萧远赫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但是堂兄来了。
萧远图带来了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离开——他父亲中毒了,他不得不赶回家去。
时间太急,已经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了,萧远赫只对着他说:我还会回来。
是的,他会回来的,他想呆在这个少年的身边,这是他要离开时从心底浮出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