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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知道顾长卿的言语中似乎并无旁的意思,姜念念还是听得脊背轻微一僵,心里头像是有一阵暖风漏进去,松了一条缝出来。
难道……大佬和别人交流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么?
她抿紧了唇,才说:“丞相大人不必对本宫这般说。大人自是明白的,您既已来了,本宫自不能让你离开。”
这话是对那些外人说的,毕竟,在名义上,原主还是昭帝最宠爱的女子。若是被旁人瞧见,或许又要大做文章。
姜念念的目光小小的往外头瞧了几眼,又极轻的收回来。起身,将那乌方木的灯架给移过来几寸,刚好能阻隔那些宫廷侍卫的视线。
“若是顾大人的事情说完了,本宫也不会再留大人了。你……”
她话音未落,顾长卿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失笑,敲打了桌案几声,打断了她,将徐子贸吩咐出来。
“你去让那些侍卫都退下罢,宸妃似乎不喜欢。”顾长卿在茶盏的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轻声道:“勿要惊扰宫中旁人了。”
徐子贸忙应“是”,随即转身而去。
顾长卿犹望着姜宸妃懵然的面孔,唇角淡淡翘了一下,才悠然道:“只要臣在这儿,便不会牵连到娘娘身上。”
姜念念心下微微一动,小脸还是苍白的:“你又如何知道的?”
那你知不知道按照原文发展,你差一点就强行给皇帝送了一顶绿帽子。→_→
顾长卿掀唇,淡笑:“娘娘,臣说过,若是臣想保住的人,必然容不得旁人中伤分毫。”
宫廷里面的雪一层一层覆盖下来,远远的望过去,便是白茫茫素净的一片。香茶的气息氤氲出来,让人心里莫名的安宁。
正在他们细说安国公府一事,这时却有身着劲装的侍卫过来,在顾长卿耳边给他禀报了什么事情。
待到侍卫退下,姜念念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长卿的神情轻微一凝,一瞬之后恢复了素日的清雅冷淡,“小事罢了。”他一笑。
徐子贸也问:“是不是又关乎陛下调整了军中的势力?”
顾长卿低咳几声,才说:“一个时辰前,京中金吾卫与城防司的权力已移交完毕。当年我给陛下推荐的人选被革职查办。”
他语气微沉,“你去交代下面的人,若是对他们半点为难,必将祸及自身!”
徐子贸皱眉,握了握拳,“大人放心。”
姜念念也不由生出些狐疑。
……这些话,既然她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便说明了是原著里面没有这段情节。
所以,这都是她穿越过来以后新发展出来的未知剧情。
看样子……似乎男主在对丞相府动手了么?但她难以理解原因是什么。
只听顾长卿淡淡的说:“陛下何等的心智,之所以先拔除金吾卫与城防司。因为他已笃定了,若无滔天军权傍身,这相府便只能如同一盘散沙一般。”
他将手放在火盆上,缓缓道:“陛下啊,如今想要制衡丞相府。故而直接从军中势力入手,便是想要一击即中,连根拔起。”
徐子贸脸色陡然一变,“难道大人就丝毫不做防备么?”
顾长卿笑了笑才说:“若我防了,便只会打草惊蛇。丞相在朝中根基已深,陛下只会更加疑心。”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极为冷淡:“不过他却没有想到,即便强势如金吾卫,没其他朝廷机构的帮衬,又怎能运作自如呢?我不过问此事,就是想让他明白这个道理罢了。”
弃卒保车,最终的赢家自然是他了。
骨节分明的十指缓缓收拢,低咳几声,因为用力,指尖竟显得有些泛白。
徐子贸立即明白过来,所以,丞相大人是想让那些反对他的人都心知肚明。若无丞相府,无论是谁都必将寸步难行。
耳边唯有宫墙下的风穿廊而过,带来了雪地里丝丝缕缕的冷意。
姜念念垂下眼去,心里怀疑的心绪却是越积越深。
在原著里面,男主和顾长卿的君臣关系不是重点,所以也没有多加笔墨。所以姜念念没想到男主也会有一日算计顾相。
顾长卿还是少年臣子的时候,便辅佐先帝,又为昭帝铲除乱党,这么多年无不是淌着剑尖走过来的。
而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昭帝对一直帮衬他的能臣反戈一击。
“娘娘在想些什么?”顾长卿注意到她,问道。
姜念念的牙根有一瞬的咬住,眼尾扫他一眼,才轻淡道:“后宫既不能干政,顾大人似也没有如实相告本宫的意思,本宫……自无话可说了。”
顾长卿一笑,站起身来,雪白大氅垂落,袍服都有些湿润。
他拱手行礼道:“微臣不告知娘娘,也只是因为凭臣一己之力,便可化险为夷,不会让娘娘沾染是非。”
姜念念淡淡的扯开了视线,“大人所说果真如此么?”
顾长卿直起身子,声音微沉,仍带着些许笑意,“娘娘不信么。”
姜念念不回答他。
顾长卿:“滴水之恩,当结草衔环相报。娘娘当日的援手,臣唯恐,轻易是还不清的。”
将盛好新鲜香茶的杯盏放到姜念念跟前,发出轻微的声音。顾长卿才缓缓的,停到了她的耳畔,“娘娘放心,纵使娘娘忘了,臣亦不会忘的。”他唇色冷淡,颇含深意,这样道。
说完这句话,顾长卿敛起唇畔笑意,便翩然而去了。
唯独留下姜念念一个人还坐在原地里,捏了下茶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回想起刚才顾大佬说的话,眼睫一动,手心都湿了,忽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升了起来。
……她莫不是惹到了不好惹的人?
说好的大家都是在安安静静走剧情呢?为什么有些人的人设比她崩得还快。_(:з)∠)_
……
而与此同时,顾长卿出宫时,却碰到了昭帝的銮驾,还有几位陛下新提拔的近臣。
狭长的宫道上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内侍脸色一变,忙恭请丞相安。
顾长卿则向銮驾行了礼。
“想必顾卿已听过金吾卫的调动了。”昭帝冷淡望向他,说:“丞相身体虚弱,便该卧床好生养病。这是朕亏欠爱卿的。”
顾长卿则直视着君颜,沉默片刻,安然微笑:“看来陛下近年是准备新政了,陛下如此,臣亦觉得欣慰。只是,为何不同臣说一声,臣也好嘱咐下面的人好好顺承君心啊。”
昭帝眸色微动。
“他们都是朕的臣子,即使经你一手提拔,自然也该顺承君心。”陛下的声音无波无澜。
顾长卿只是笑笑,“既然如此,只愿一切都如陛下所料了。”
昭帝则微微眯起了眼。
顾长卿永远是这样的姿态,无论在怎样的境地,是卑微的庶子,或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他永远都是这般风轻云淡,不会慌然失措,仿佛他才是上位者。
虽然丞相的确权倾朝野,连君王都说得。
“你知道,朕最想提醒你的是什么吗?”昭帝面容冷肃,低声说: “世人都知丞相聪慧,算无遗策,何等心智。比之朕,父皇甚至更爱重顾卿。只是顾卿算计了这么多人心,难道不懂朕为什么会这么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