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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没关严,男人坐在书桌前, 手里摊着本书。
他的背挺得很直, 眉头微微锁着, 炽白灯光打在他身上,平添几分清冷。
察觉异样, 男人侧头看过来, 眉宇间稍稍舒展。
“进来。”
时易合起书,小姑娘探了个脑袋进来, 目光与他撞上, 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丁娴轻手轻脚地走近, 弓着身子将果盘呈上,抬眼偷偷观察男人脸上的表情。
时易扫了眼,苹果块被摆成心形, 中间最大的那块上面刻着两排字:时易哥哥, 我错了。
旁边还画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他忍不住笑了下,这丫头哪儿来那么多鬼主意。
见状,丁娴松了一口气,用叉子叉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时易哥哥, 你尝一下,很甜的。”
时易偏了偏头:“我不爱吃。”
又道:“坐过来, 先把作业写了。”
丁娴放下叉子, 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在他身旁坐下, 一边翻开一边问道:“时易哥哥,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时易:“没有。”
“你就是在生我的气,不然为什么不吃我给你削的苹果。”
小姑娘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唇,一双杏眸幽怨地看着他,那模样,委屈极了。
时易无奈,叉起一块放嘴里。
“好不好吃?”丁娴一脸期待地问。
“嗯。”时易随口应了声。
他是真的不爱吃苹果,又不愿小姑娘失望,只好尝一块。
丁娴看着他薄唇一动一动的,吞咽之间,喉结滚动,一种别样的性感。
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自己也馋了。
伸手就要去拿,被男人一掌拍回来:“做完作业再吃。”
丁娴揉了揉被他打痛的小手,自知理亏,翻开练习册开始做作业。
可男人就坐在她旁边,安静的书房里,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不时飘入鼻间,她甚至能辨出,男人用的是和自己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
题目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下笔。
怎能专心?
丁娴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不受控制地加快。
“做完给我检查。”
时易盯着她看了几秒,起身,把苹果端走。
丁娴抬眼,男人在电脑桌前坐下,背对着她,没一会儿,就听见他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快速敲击的声音。
“专心点。”
男人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手上的动作没停,嗓音有些沉。
丁娴连忙收回视线,咬了咬笔头,开始做第一道题。
第一天上课,作业不是很多,丁娴很快就做完了,却不敢拿给时易检查。
见他还在忙,她悄悄收起作业,打算溜出去。
谁知刚碰到门把手,书包就被人抓住,下一秒,整个身子被提起来。
“往哪儿跑?”
丁娴本就长得娇小,时易一米八七的身高,别看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身白大褂,平时在部队里也没少训练,肌肉硬实,拎她就跟拎一只小鸡仔儿一样轻松。
被悬在半空中,丁娴很没有安全感,她眨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看你在忙,不想打扰你。”
时易看着她,问:“作业做完了?”
“做完了。”丁娴动了动身子,“时易哥哥,你放我下来,这样很不舒服。”
小姑娘眉毛微微蹙起,一张小脸皱着,可怜巴巴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不能太过严厉。
时易放她下来,缓了缓神色,说:“把作业拿出来,给我检查了才准走。”
横竖都是一死,反正今晚是逃不掉了,丁娴把书包放到椅子上,翻出作业递给他。
男人接过,看了看,又伸手过来:“笔。”
丁娴连忙递了只签字笔过去。
时易轻叹一声,十道题就有八道题出错,这大概是他遇到的成绩最差的学生了。
他走到书桌前,把练习册往上面一摊,抬眼看向她:“过来。”
丁娴连忙过去,时易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他身子微倾,弯腰下来,用笔指着一道题,开始讲解。
丁娴认真听着,对她来说很难的一道题,被他这么一分析,变得简单易懂起来。脑袋瓜一下就开了窍,又冒出个新的疑问,正要问他,抬头之际却撞上了他的下巴。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丁娴心头一惊,连忙去帮他揉。
时易正要接着讲题,小姑娘柔软的手忽然贴在他的下巴上,一下一下地揉着,还关切地问道:“疼吗?”
他微微一愣,直起身子,轻咳了声:“没事。”
“喔。”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时易顺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那是之前丁娴喝过的。
她注意到,男人的唇贴着杯口的地方,与她之前喝水时接触的是同一个位置。
徒增暧昧。
丁娴默默地想: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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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丁娴差点迟到,昨晚失眠,早读的时候她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见老师没来,江丝琪转过头来问她:“我的小娴娴,昨晚干什么去了呀?你看你,黑眼圈这么明显,都快成国|宝了。”
“一定是学习太晚,累的。”
翟燃顶着一头黄毛进来,还没坐下,就被江丝琪的一声“我靠”震了一下。
“翟燃,你疯了吧!把头发整成这样,丑死了!”
“这叫fashion,你懂不懂!来跟我拼,f-a-s-h-i-o-n。”
江丝琪冷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头上盯着一坨屎,还fashion呢,懒羊羊没你这么fashion。”
“……”
一个暑假不见,江丝琪这家伙损人功力见长。
翟燃有些窘迫,他看向丁娴,轻声问道:“真的很丑?”
丁娴盯着他看了三秒。
“有点。”
翟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他纯粹是被理发师坑了,本来想弄个当下流行的深棕色,结果染出来是屎黄,还给他整了个杀马特的造型。本来他也觉得丑,但是效果一出来,整个理发店的人都在夸他帅,说被这造型一衬,气质更显,他一时昏了头,还当真信了,这会儿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都觉得辣眼睛,更何况是丁娴。
哎,他的人生又多了一条黑历史。
见同桌这个样子,丁娴不忍,又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看,就是颜色有点怪怪的。”
翟燃双眼又充满了希望:“真的吗?真的不难看?”
江丝琪忍不住笑道:“你应该染成绿的,那样才帅破苍穹。”
“去你的!”
“绿的才吸引人嘛。”
“江丝琪,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给封上!”
“唉哟,我好怕怕哟!”
两人正斗着嘴,门外班主任从走廊路过,随意往教室里扫了下,一眼就被翟燃那头屎黄造型吸引住了目光。
没一会儿,就听靠窗的同学喊:“翟燃,老班让你去她办公室。”
江丝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忘补刀:“你要是染成绿的,老班都被你帅哭,绝对不忍心骂你。”
“靠!”
翟燃对着她的凳子踹了一脚,认命地顶着一头屎往办公室走。
同学们都在讨论昨天家长会后,自己回家是怎样被爸爸妈妈“上政治课”的,大家闹哄哄的,一个比一个说得夸张。
丁娴趴在桌上,想趁着课间补会儿觉,江丝琪戳了戳她的手臂:“娴娴,昨晚时教授有没有教训你呀?”
丁娴半眯着眼睛,说:“检查我的作业,盯着我把今天的课程预习了。”
“然后呢?”
“然后就睡觉啊。”
“哇喔!”江丝琪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欣慰的样子,“言情小说没白看,很会学以致用啊你。”
顿了一下,忽的想到什么,她又道:“丁小娴,还好你已经成年了。”
丁娴闭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本来还没弄懂她上一句话的意思,被她这句话一点,猛地明白过来,小脸羞得通红,拿起课本就朝她砸去:“臭姜丝,你又胡说!我让你胡说!”
见她急了,江丝琪乐得咯咯直笑,求饶道:“小娴娴,我错了,我错了。”
丁娴瞪了她一眼,暂且放过她。
哪知刚放下“武器”,江丝琪又凑她跟前来,恶作剧地吐了吐舌头:“下次还敢。”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她飞快消失的背影,丁娴又好气又好笑,睡意也没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是时易哥哥。
丁娴“哦”了一声,下车,对他挥了挥手,才转身往电梯口跑。
时易单手搭在车窗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娇小身影,有些出神。
他一个大男人,向来孑然一身,突然多了个小姑娘让他照顾,挺无措的。
这几天虽然没回家,但他心里还是挂念着,想到她今天开学,便打个电话给她。
结果一连打了好几通,都是关机状态,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上来,当下心头就慌了,急急忙忙赶回家,听张姨说是她手机坏了,这才放下心来。
手机铃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他接通,连上蓝牙耳机,边讲电话边启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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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张姨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丁娴匆匆吃完,便回了房间。
她从抽屉里翻出旧手机,取出电话卡,安到新手机上。
还好之前的号码都存在了电话卡上,才没有丢失。轻而易举找到那个号码,她点开,将备注改为:时易哥哥。
痴痴地望着这四个字发呆,直到有人敲门,她才回过神来。
“小娴,晚上想吃什么?”张姨推开门,露出微胖的圆脸。
丁娴说:“我问问时易哥哥。”
张姨诧异:“时教授今晚要回来吃饭?”
“嗯。”丁娴点头,用手机编辑着短信。
手术时间安排在下午两点,还有些时间,时易进了沈彦的病房。
沈彦半坐在病床上,唇色发白,下颚线紧绷,漆黑的双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转头看过来。
注意到他的眼神,时易调侃道:“想看的人没来,失望了?”
沈彦嗤笑一声:“放屁。”
时易轻笑一声,问他:“你就这样和她僵着?”
“你没女人,不懂。”
默了几秒,沈彦突然爆了句粗,“女人就不能宠,越宠越没良心。”
他都住院两天了,她人没来就算了,连个电话也没有,心当真是石头做的,明明头几天两人还在温存。
头几天,向菡收留了沈彦一晚,与其说是收留,还是不如说是沈彦死皮赖脸地赖在她那儿不走。
吃过晚饭,向菡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回房间准备休息了。
当向菡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她就愣了,沈彦穿着睡衣霸占着她的大床,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分明是洗过澡了。
向菡有些不自然地对沈彦说:“那个,沈彦,我要睡觉了。”意思是你该走了。
“我知道。”他无动于衷,反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已经洗好澡了。”
向菡洗过澡出来,脸蛋本就白里透红,这下更是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她不理他,拿过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沈彦却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要帮她吹,向菡也没有反对,向菡的心思全在怎样才能让沈彦出去这件事上。
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太诡秘了。
他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来穿去,向菡的心就跟着着节奏游动着,砰砰直跳。
过了十多分钟,头发终于吹干了,向菡连忙接过吹风机拿去放好,转头感激地对沈彦说:“谢谢你,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晚安。”
这十几分钟太煎熬了!
沈彦起身往门口走去,然而就在向菡刚松一口气时,他动作迅速地将灯关掉,一把将她抱住,两人一同往床上倒去。
向菡一惊,“沈彦!你干什么?”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抱得死死的,一只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还腾空出来牵被子将两人盖好。
看着他的这个动作,向菡更是害怕了,她手脚并用,在他怀里乱踢,乱推。
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殊不知这样反倒激起了他的□□,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气息不稳地说:“再乱动,后果自负!”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向菡一听这话,乖乖地停了下来,任由他抱着她,动也不敢动,她的呼吸不知何时也变得紊乱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始终睁开,在这寂静的夜,她能听到彼此间不正常的呼吸声,她的身体和他紧紧相贴,他的变化她全然能够感受得到。
温度持续上升,两副身体愈加滚烫,向菡觉得好热,想要掀开被子,可是她哪敢动?男人早已蓄势待发。
突然,沈彦掀开被子往浴室跑去,随即,向菡就听到从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眨巴眨巴眼睛,脑中不自觉地浮想出沈彦洗澡的样子来,随后又一头躲进被子一阵傻笑。
过了许久,沈彦才从浴室出来,向菡已经昏昏欲睡,他再次钻进被窝躺在她身边,向菡迷糊间感觉到有个冰凉的身体挨着她,也没多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看着她还能安然入睡,沈彦心里不平衡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向菡皱着眉头嘟囔了句什么。
怀里的女人睡得香喷喷的,而他却每一秒都是煎熬,就这样在这种气氛下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男人突然低咒一声,“Shit!”。
他再次起身往浴室跑去……
第二天,向菡迷糊醒来,觉得枕头有点硬,伸手去摸枕头,这一摸,她就愣了,这哪是枕头,明显就是一只手,而且是一只男人的手!她瞳孔骤然放大,脑袋里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还来不及去理,她的目光就顺着这只手落到了睡在她旁边的男人身上。
被子只盖在腰间,男人□□着上身,麦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性感而迷人。向菡脑子一片乱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沈彦,他怎么没穿衣服啊,他昨晚明明穿了睡衣的啊!那他们到底有没有那啥?
向菡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踮起脚尖轻轻地走在地板上,生怕惊动了床上的男人。然而,偏偏不如她的意。
“去哪里?”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向菡脚步一顿,刚刚都没醒,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她要不要转过去,转过去吧,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转过去吧,好像又不行!
于是,她就在转身与不转身之间纠结着,以至于她就这么背对着沈彦暗自发傻。
沈彦把手臂放在头上枕着,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僵硬的背,等着她转过身来。只是过了将近五分钟,向菡还愣在原地,他没了耐性。
“你确定你要一直这么站着?”他真想研究研究,这丫头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向菡回神,慢吞吞地转过身,故作镇定地说:“嗨!沈彦,早上好!”
沈彦微微皱眉,“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叫得这么生疏。”
他话音刚落,向菡脸上的笑容一僵,顺手抄起枕头就对着人打,他就这么被姑娘给赶了出来。
…………
两人是发小,从小一块儿长大,时易对他再了解不过,走近,看了眼他打着石膏的腿,轻轻拍了拍,“好好养病,要是真断了,向菡可就跟人跑了。”
“她敢!”见时易在笑,沈彦抿了抿唇,冷哼一声,“跑了便跑了,老子不稀罕。”
说话间,就听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愈来愈近,时易嘴角噙着笑,看了眼门口的女人,又看向沈彦,故作惊喜:“你女人没跟人跑。”
沈彦没心思跟他怼,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女人,心里是真欢喜。
哪知那女人根本没看他一眼,直直走向时易,笑道:“时教授,我爸爸的手术,谢谢你。”
说着,向菡将手中的花递给他。
红玫瑰鲜艳亮丽,代表爱情。
时易没接。
很明显,小两口在闹别扭,向菡故意拿他气沈彦。
扫了眼脸色铁青的沈彦,他心里憋着笑:“向小姐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工作。”
抬手看了看手表,他道:“抱歉,向小姐,我还有工作在身,失陪了。”
说罢,他退出病房,不打扰沈彦打脸。
回了办公室,刚坐下,桌上手机震动。
他捞起来看,有新消息进来。
丁娴:【时易哥哥,你晚上想吃什么?张姨好准备食材。】
时易正要回,有人敲门,他放下手机,“请进。”
护士推门而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时教授,院长找你,说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马上过去。”
时易匆匆编辑一条短信回复,起身出了办公室。
这边,丁娴满怀期待,结果只等到简短的七个字:【你们吃,不用管我。】
心头有些闷闷的,“他可能不会回来。”
“时教授比较忙,就算回来都很晚了。”
张姨顿了顿,说:“我多做一点,放冰箱里,他回来了就直接热了吃。”
“好。”
见小姑娘这么希望时教授回来,张姨问她:“小娴,是不是晚上一个人害怕?要不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丁娴抬起小脸:“我才不怕。”
张姨笑了笑,走出房间。
丁娴呆呆地坐了会儿,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开始复习。
老师说要进行一次开学测试,她不想再考倒数了。
英文字母都认识,但是拼在一起,就让人头疼,还有这样那样的公式,简直伤脑筋。
丁娴以前成绩很好,学习起来也挺轻松,可自从高一的时候知道母亲重组家庭,生了个儿子,她就无法集中精神听课,成绩直线下降,她从老师最爱的学霸变成了让人失望的学渣。
看了一下午的书,却什么都没看懂,只背下几个单词。
六点多,张姨过来叫她吃饭,她应了声,说:“张姨,您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吃。”
知道小姑娘是想等时易,张姨劝道:“小娴,时教授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先吃,别饿坏了肚子。”
丁娴: “我现在还不饿。”
几天相处下来,张姨对她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丫头身上有股倔性,没再相劝。
一直等到十点,时易还没回来,丁娴饿得不行,菜都凉了,她随意吃了几口,给那人发短信。
【时易哥哥,电饭煲我没取,菜在冰箱里,热一下就可以吃。】
睡觉的时候,丁娴把手机放枕头边,这样他回短信的时候,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次日清晨,丁娴洗漱好从房间里出来,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道开门的声音,她转头。
男人身上穿着家居服,衣服领子随意翻着,胸前两颗扣子没扣,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似是才醒,幽深的双眸还漾着几分睡意。
丁娴耳根发热,却没移开视线。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脸一红,低低地喊了声:“时易哥哥。”
“嗯。”
时易应了声,转身回房换衣服。
他怎么就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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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的时间安排在上午,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有不少家长站在门口。
丁娴往前排瞄了眼,平时上课不是看小说就是偷吃东西的江丝琪此时坐得端端正正的,目光直视黑板,看起来比谁都认真。
江丝琪父母都来了,正站在窗外,每次开完家长会,她都说自己回去要遭到男女混合双打。
丁娴对这些没有感触。
她听不进去课。
从小到大,就没人给她开过家长会,就算是妈妈,也从未去学校给她开过一次。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后来她才知道,妈妈根本就不喜欢她。
现在想来自己也是太笨了,倘若妈妈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一次次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又怎么会从小就冷落她。
丁娴小时候就知道,她的妈妈跟别人不一样。
而现在,她没有妈妈。
下课铃响,丁娴趴在课桌上,用书盖住脑袋,想要隔绝外界的声音。
越不想听,却越清晰。
“你是爸爸来开家长会吗?”
“对呀。”一个男同学哀叹道,“我完蛋了,考得那么差,他非揍死我不可。”
“怕什么,你妈妈不是会护着你吗。”
“她出差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让我老爸来啊,我成绩那么差,让他来,纯粹是找揍。”
“哎,同情你。”
“你也是爸爸来?”
“对呀。”一位女同学的声音:“不过我爸爸舍不得揍我,他是典型的女儿奴,超级宠我,嘿嘿,有时候惹得我妈妈都会吃醋。”
丁娴听得心烦意乱,刚闭上眼,书忽地一下被人掀开。
光线突明,江丝琪站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道:“丁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长得太帅太有型了,你是没看到,她们那花痴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丁娴怔了怔,哥哥?她没有哥哥呀?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她反应过来,起身就往会议室跑,江丝琪在后头直喊:“哎,你等等我呀!”
会议室外面围满了人,大多都是女同学,她们趴在窗前,直直地往里头瞧,有的被挤到边上,脸露不悦,又想办法往里头钻,没抢到位置的,心急如焚,双手搭在同学肩头,时不时地跳起来往里头看。
有同学看到她,连忙朝她招手:“丁娴,快过来。”
她走过去,那同学牵着她,拨开人群,“让一下,丁娴过来了。”
被人拨开,女生们有些不悦,瞧见是丁娴,又变了脸色,笑道:“哎,丁娴,那真是你哥哥啊?”
“废话,不是她哥哥难道是你哥哥啊。”
“我就问问嘛。”被怼了女同学有些委屈,“再说他们长得也不像啊……”
同学们让开一个位置,丁娴走到窗前,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家长会还没正式开始,男人站在第一排座位的前方,白衬衫黑西裤,比起平时穿军装和白大褂的样子,少了几分严肃。
男人气质本就出众,在这群中年家长中,更显英气。他正在与班主任交谈,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目光一转,丁娴来不及闪躲,四目相对,她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胸腔盛满喜悦,嘴角上扬,笑容漾至心底……
张姨用力推了两下,门依旧纹丝不动。
“小娴,门是不是被你反锁了?”
时易一进屋,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不由问道:“怎么了?”
丁娴听到他的声音,鼻子一酸,“时易哥哥,你帮我把门打开好不好?”
小姑娘的声音既无助又可怜,时易呼吸一紧。
“张姨,钥匙在书房的抽屉里。”
张姨连忙过去拿。
“时易哥哥,这里面好黑。”丁娴抽噎着,恐怖的声音已经消失,但是她从小就怕黑,那种程度超乎常人。
“别怕,我就在门外。”
男人嗓音低沉,明明隔着一道门,却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就像初遇时,他说“你父亲今天就会醒”,她一下就信了一样。
或许他身上就有这样一种魔力,能够让人无条件的信任他。
很快,张姨就拿着钥匙过来,时易接过,钥匙转动门锁,“吧嗒”一声,门开了。
丁娴本来情绪已经稍稍稳定,在看到他的一刹那,不知怎的,泪腺瞬间发达似的,眼泪控制不住地直往外涌,扑进他怀里,哭成了小泪人。
时易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没事了,没事了。”
好一会儿,丁娴才缓过劲儿来,抬头望着他:“时易哥哥,我房间里面有好多黑影。”
小姑娘双肩还在轻微的抖动着,眸中盛满泪光,水蒙蒙的惹人怜,时易只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莫名有些疼。
他抬手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有时易哥哥在,无论什么东西都不会伤害到你。”
男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像一缕清风拂过她的心间,那深邃的眼眸里,印着她的影子。
丁娴就这么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心止不住地颤动。
这句安慰的话,于他,或是随口一提,于她,却像承诺。
张姨进去看了看情况,“时教授,小娴屋子里的灯坏了。”
时易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他不用多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胸口压着一团火,低头对着小姑娘说话时,嗓音却是格外的轻柔。
“丁娴,先去吃饭。”
“我不想吃。”
小姑娘还赖在他怀里,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间带上几分撒娇意味,他心下一软,揉着她的头发:“听话。”
丁娴去饭厅随便吃了几口,不敢回房间,便跑去书房。
时易进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呼吸浅浅,像只小奶猫似的。
“丁娴。”
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小姑娘睡得很熟,没有丝毫反应。
时易看看手表,还不到九点。
她平常一般都是十一点多才睡,估计是吓坏了,饭也没怎么吃。
时易盯着她看了几秒,弯下腰,缓缓靠近,手轻轻放在她腰间。
小姑娘软软的身子落入怀中时,他一时间竟有些无措,不知该用何种力道抱她,紧了,怕弄疼她,松了,又怕她会掉下去。
灯要明天才能修好,她的房间一片漆黑,要是半夜醒来估计又会害怕,时易把她抱到自己房间,轻轻放到床上。
脱离他的怀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不满地在他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时易正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他侧坐在床边,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她不安地动了动,嘴里说着什么,声音很低,时易凑近,依旧没有听清。
“乖乖睡一觉。”
小姑娘听到他的话了似的,脸蛋在他掌心蹭了两下,安稳了些。
门外,立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时易有所察觉,刚转过头,人已经跑开。
丁娴半夜饿醒,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暖光,并不刺眼。
她坐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
丁娴抓了抓头发,脑子有点乱。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书房,怎么会在他房间,还睡在他的床上呢?
该不会是……
她倒下去,脸埋在被子里笑,想到什么,还高兴地瞪了蹬腿,耳朵红通通的,像个小傻子。
许久,她终于耐不住“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从房间里出来。
深夜,屋里静悄悄的,丁娴怕吵醒他们,动作放得很轻,她打开冰箱,从里头拿了一瓶牛奶和一袋面包。
忽然听到一道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对方看到她,愣了一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丁娴又打开冰箱看了看,里头的饭菜几乎没动。
她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时诺。”
喊了几声,里头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她隐隐有些担忧,跑去书房拿了钥匙把门打开。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摸到墙头的开关,开了灯,却没看到人。
“时诺,你在哪里呀?”
“时诺。”
“小时诺。”
丁娴唤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她干脆坐在床边吃起了东西。
咬一口面包,再喝一口牛奶,还故意弄出声响,“哇,还有夹心哎,蓝莓味的。”
再咬一口,嘴里包得满满的,她含糊不清地发出赞叹:“这也太好吃了吧!”
话音刚落,衣柜门忽然开了,小男孩坐在里面,身子小小的缩在一起,他看过来,目光落在丁娴身上,很快又移开。
“出去。”
丁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喂,你整我,把我吓成那个样子,我都没有生你的气,你反倒还要生我的气呀?”
时诺转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丁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背,“超级美味的面包,吃不吃?”
时诺:“不吃。”
丁娴盯着他看了几秒,钻进去,坐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