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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却也这般”梁子俊冷冷的收了折扇。
铩羽而归虽显难堪,但他还真没想过要将对方怎么样。只对那双眼睛产生一丝惊艳,却没其他实质想法。
梁子俊打算收手,可陈碧不干了“女子与小人怎能相提并论?世间小人多君子(男子),枉读圣贤书,还不如女子性情温善。你难道没听过“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句俗语吗?若是君子做那小人之事,才真真是可怕至极!”
陈碧受陈青教导熏陶多年,这学识怎么说也有一点,如此粗浅的道理她自然懂得,心下难免懊恼,自然要言语挤兑一番。
梁子俊傻眼了,他不是被这番话刺激傻的,而是被她的话惊艳到呆滞,这怎会是一个农家女子能说出来的大道理?即使饱读诗书之人也未必能有如此深刻又另类的见解。
梁子俊见陈碧要走,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他好喜欢刚刚那番言词,也喜欢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喷火的样子,够味,的确够味!“先别忙着走……”
陈碧被突然抓住手臂,不免吓了一跳。她的个子只及梁子俊胸口,拼命挣扎也没能躲开,怀里的糕点掉在地上被一只大脚踩的稀碎。陈碧愣愣的瞪着地上糕点屑发呆。
梁子俊是真想坐下来跟她好好聊聊,如此妙人自当不能放过,春心萌动的梁少爷一着急办了坏事,见那小小的人儿盯着脚下,也不免低头看去“呃……那个,我……”
陈碧咬着嘴唇,眼角含泪,哆嗦着身子猛地抽出手腕,挥手抡圆了拍在梁子俊低下的脸上。
从廖凡志两人的位置旁观,就仿佛梁子俊特意低下头挨了那丫头一巴掌,两人扒在屏风上张大嘴巴,身体不由前倾,然后——“碰~”二人纷纷随着屏风倒下一齐趴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梁子俊望着那羞愤逃离的背影默默说出后半句话。
廖凡志和何必亭脸朝下摔的够呛,趴了半晌才狼狈的爬起来。
“你不是吧!这次丢人可丢大发了”廖凡志揉着鼻头看向好友那一脸呆滞的表情,又在店铺内扫视一周。
但凡被目光触及之人,纷纷低头故作认真品茶。
何必亭捂着脸匆匆往桌上扔了一块10两银子率先逃出茶肆,他大少爷的脸面今天彻底栽地上了,还是回家避避风头吧。
梁子俊缓过神来,忙朝店外跑去,就算在街上狂奔撞到人都顾不上,她在哪?在哪?
廖凡志追着梁子俊跑出茶肆,见好友发疯般在街上四处乱窜,打翻了街边的一个摊位不说,还连着撞倒两个路人。
廖凡志一边跑一边帮梁子俊善后,好不容易等发疯的人停下来,才抓着他大骂“你疯了!不过是被女人打一巴掌而已,至于吗?”
梁子俊着眼四处都是人,唯独不见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和潇洒转身狂奔的背影,捂着心口失魂落魄的说“我要娶她……”
“你不是被打傻了吧~”廖凡志一脸崩溃的叫到。
陈碧一路狂奔,直至疯跑了几条街才敢转身查看是否有人追上来。
确认自己安全后,陈碧越想越气,该死的登徒子,不但轻薄她,还踩烂了婶娘给的糕点,刚才应该多扇几巴掌才对。
忽然想起来,她就这么跑出来,也没给掌柜留个口信,万一哥哥寻去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举目四望,周围一片陌生,陈碧头一次独自在外,虽力持镇定也不免有点慌神。
仔细回忆哥哥的交代,才边走边问一路寻到梁记布坊,见门口有个背筐后,这才安心站在角落默默等待。
直到陈青火急火燎的冲出布坊,陈碧才一路小跑撵上哥哥“筐,筐还没拿!”
陈青听见妹子的声音,初时还以为是听错了,结果停下脚步,果见妹子正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这才抓着询问。
陈碧不敢说刚刚被非礼之事,只说自己等不及就先行寻来。陈青唬着脸教训了一顿,这才返回梁记取回竹筐。
边朝招福百货走,边教训妹子不知轻重,万一走丢了他该去哪寻个妹子回来?
陈碧听着哥哥絮絮叨叨的教训人,心下不安消失一空,只要这个身影一直在她身边,阿碧就什么都不怕。
“笑!就知道笑!我都快担心死了,这次也怪我忘了时间,将你一人丢在茶肆,不过下次定不可如此鲁莽,知道了吗?”陈青点着她的额头自责说道。
“不怪哥哥,阿碧知错”陈碧揽着哥哥手臂笑着讨饶。
“都是大姑娘了,也不怕人笑话!”陈青缓下口气,拉着妹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起新接的绣活,陈碧得知工钱那么多,也不免掩着小嘴倒吸口气。
二人欢欢喜喜坐着马车返回青平镇,又去同记找柳婶娘说了会儿话,这才买了东西手拉手回到陈家沟。
照例先藏好银子,阿碧回家藏绣活,陈青去大伯娘家交差。
陈碧每日同哥哥窝在家中绣活,早已淡忘县城之事,自是不知某人已将整个县城周边村镇翻过一遍,誓要找到心仪之人。
年节过后,陈碧又长了一岁,越发娇俏丰盈,陈青有一种吾家妹子初长成的喜悦感。
古时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14岁的女子已可婚配,想着这么小的女娃要嫁做人妇,陈青心里无比庆幸他多留了妹子一年。
这根本就是糟蹋未成年少女,在陈青眼里18岁成婚都得算是早婚,奈何世道如此,无论陈青多不赞同古时的婚嫁制度,都不得不为妹子的婚姻大事挂心。
清明过后,天气回暖,正是耕地时节。田里的土地已软化,大伯家没有耕牛,此时又正值春耕,陈青和大伯只得抡着锄头一下一下慢慢刨地,等到别人家犁完地,再借来翻耕水田。
去年留在田地里的草杆早已腐烂化作养分埋入地下,新一年只要风调雨顺就又是一季丰收年。
陈青整日忙碌在田间地头,陈碧除了绣活便是煮饭洗衣,喂养鸡鸭猪仔,待得天气暖和些,也好攒些鸡蛋孵上一窝鸡仔。
春天刚到,山里还有少部分积雪留存在地面,也没什么野物生长,待春耕过后便可进山寻些野菜丰富饭食。
早晨尚有些寒冷,但田间劳作出力较多,却是让人非但不冷,还隐隐冒汗。卯时一到,陈青和大伯便顶着丝丝热气回家吃饭。
陈碧忙端出一盆温水供大伯和哥哥洗手。
“我见田里土质尚好,今年收成也能不下于往年”陈老大洗过手坐在饭桌上对阿爹说道。
“这就好,咱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可不就盼着冬日养地,秋日收获嘛”陈阿爷心里也是高兴。
冬天过去日子就能好过起来,虽然春天才是最难熬的日子,冬储吃的七七八八,春天又没什么可吃,但架不住心里期盼,只等春暖花开,园子作物下来,青菜瓜果都是不缺。
“阿爷,我这肚子都饿扁了,啥时候才能吃点有油水的东西啊?肚里没油读书都没力气,手脚没劲写的字都七扭八歪”陈平咬了一口窝头咽下,这玩意哪比的上馒头好吃?强吞下扎嗓子的窝头,陈平怀念起在省城的日子。
那时候日日饮酒作乐,吃的也是山珍海味,偶尔还有美女作陪,那才真叫享受。哪像在家里日日对着爹娘,吃这难以下咽的粗食?
明年才会再次举行乡试,他还得再忍一年才行,这次去定要多带些银两也好同那几个富家公子好好联络感情,即便考不中秀才若得他们提携,他就不用窝在这山沟里日日受穷了。
“还不是因为你欠的债,才让家里连年节都没捞着油水吃?”苗仁翠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憋得慌,连饭都吃不下去。往年好吃好喝养的那身肥膘都跟着掉下去不少。
“要不是阿碧的聘礼送了几担粮食和家用,怕是连年都过不去了”陈阿奶也放下碗,哀叹一声。
“都赖我行了吧?你们也不想想,我借那么些银子能是胡花了吗?这在省城哪样不需要打点?县城里那于公子才学不如我,却能考中秀才为的是啥?还不是因为他家有钱?给巡抚大人的管事送了银子,得了门路这才高中”陈平嫉妒的丢下筷子叫到。
一家子都是泥腿子出身,哪懂这些门道,自是陈平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真当陈平之所以没考中秀才,就是因为没送礼的缘故。陈青就算知道科举制度也不会说,免得没人信还要无辜挨顿数落。
“若是我也有钱打通门路别说秀才老爷,就是考个举人都不成问题,等成了举人老爷再花钱捐官,咱家也是官宦人家了,走哪都得接受乡民见礼”陈平一脸向往的说道。
“咋当官还要花钱啊?”陈老大诧异叫到,他还以为只要考中举人就能当官,不想还得花银子捐官,这捐官又是个啥意思?
“当然,不花钱哪会安排你做官啊,阿爹,不要眼光短浅,那银子岂是白花的?捐了官最次也能做个县衙里的主簿,若是银子花的多就连县老爷咱也做得。那县老爷你还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给送银子,人家还不见得搭理你呢”陈平开始给爹娘灌输捐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