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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欢一惊,忙站了起来。眸色沉了沉,看向船舱外拔高了嗓音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初寒也跟着站起,走到她身旁握住她手腕。
沉星挑帘而入,面露急色,“殿下,沈相,我们的船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船夫和慕白正在查看。”
沈初寒看向宋清欢,“阿绾,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说着,示意沉星留在她身旁,匆匆朝船舱外走去。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流月进来,流月朝他行了个礼,沈初寒“嗯”一声,脚步未停地出了船舱。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宋清欢看向流月问。
流月皱了眉头,忧心忡忡,“好像撞到别人的船了。”
“什么?”宋清欢一惊,面上有几分不可置信。
虽然他们的画舫船体较高,但沈初寒找的船夫定然是老手,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到别人的船?
流月点点头,“奴婢刚听到船夫嚷了一句,就被慕白赶进来了,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宋清欢“嗯”一声,走到船舱旁推开窗户,朝外望去。
甲板上果然传来了船夫焦急的喊声,只是风声太大,听不太真切。
正暗自狐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挑帘一看,是慕白进来了,他朝宋清欢匆匆一礼,“殿下,我们的船与别人的船撞上了。公子让您在船舱内安心呆着,他和玄影去看看。”
“真撞上了?”宋清欢一脸吃惊,“到底怎么回事?”
慕白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明明方才还驶得好好的,却不知从来突然凭空冒出一艘小船来。”
凭空冒出?
宋清欢拧了眉头,隐隐嗅到了几丝不寻常的气息。
她看向慕白,“你出去帮他们吧。”
慕白摇头,“属下的任务就是护好殿下。”自从昨夜之事被沈初寒斥责了之后,他哪里还敢自作主张?
宋清欢无奈,只得在原地焦急地等着。
等了一会,外头还是没有动静传来。宋清欢心下着急,看向沉星吩咐,“沉星,你出去看看。”既然慕白不敢忤逆沈初寒的吩咐,她就只能派武功较好的沉星出去看看情况了。
沉星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会,她略带不安地走了进来,“殿下,我们撞上的那艘船上居然没有人,沈相已经叫玄影到船上去查看了。”
没有人?
宋清欢愈发觉得事情诡异起来。
“是什么类型的船?”她沉声发问。
“是一艘普通的乌篷船。”
宋清欢不由陷入沉思。普通的乌篷船,船上没人,凭空出现,撞上他们的船……想着想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眸色顿时一沉。
他们……该不会碰上水鬼了吧?
“水鬼”是民间对在江河中拦截过路船只趁火打劫的强盗称呼,有点相当于现代的海盗。不过海盗往往是在海里抢劫,而“水鬼”多出现在宽阔的江河之中。
眼下这个地段,四面群山环绕,没有多少人烟。这些水鬼打劫完过往的船只便可往山中一藏,茫茫群山成了他们的天然屏障,便是官府派人来搜,也很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更何况,此处是两州的交界处,管理松散,更让他们有机可趁。
思及此,眸底暗色一涌,匆匆抬步朝船舱外走去。
“殿下……”沉星和流月一急,轻唤出声。
宋清欢却置若罔闻,很快挑帘除了船舱。流月和沉星无奈,只得同慕白一道跟了上去。
到了甲板,宋清欢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船头的沈初寒。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语声急促,“快叫玄影上来,我们怕是碰上水鬼了!”
沈初寒闻言,眸色一寒,身子越过船舷朝下望去。
玄影此时正查看完乌篷里的情况,走了出来,抬头朝沈初寒做了个手势,示意里面什么都没有。
“快上来!”沈初寒冷声吩咐。方才被宋清欢那么一提点,他顿时就意识到了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岂料,话音未落,听得一声“哗啦”的巨大水声,有一人忽的从水中钻出,手一伸,抓住站在船头的玄影脚脖子,一把将他拉下了船。听得“扑通”一声,玄影瞬间坠入水中,很快沉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甲板上的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玄影已消失,江面也恢复一片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玄影!”
慕白此时刚从船舱中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眸色一冷,急急就要往水里跳。
却不想,沈初寒将手一伸,把慕白拦了下来。
“玄影习水性。”他冷冷道,目光在看上去仍十分平静的江面一扫,神情愈发森寒,“做好准备迎战。”
慕白神情微凛,沉沉应了一声。
沈初寒看向宋清欢,柔和了语气,“阿绾,你进船舱里。”船舱有船舱壁挡着,比甲板上要安全。
“不必。”宋清欢神情严峻,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往江面上一扫,手上一动,已将腰间的软鞭抽了出来。
“阿绾……”沈初寒皱了眉头,愈发柔了口气,“听话……”
宋清欢却缓了脸上的紧张之色,朝他勾唇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武功?”
“不是……”
“那便让我与你并肩作战。”宋清欢笑容一敛,面上透出坚毅。既然已经决定尽快成长起来与沈初寒并肩而立,又怎可龟缩在他身后做温室里的花儿?
见她心意已决,沈初寒叹口气,不再多说,只道,“那阿绾小心些,务必跟紧我。”
宋清欢“嗯”一声,警惕的眸光半分不曾离开江面。
这时,又听得“哗啦”一声水花声,那艘在江面晃晃悠悠飘荡的乌篷船旁忽的钻出一个人来,正是全身湿透的玄影!
玄影面色如常,粗粗望去,似乎并未受伤,翻身上了那艘乌篷船,然后足尖一点,跃上了画舫。
他刚一落到甲板上,尚未来得及说话。又听得“哗啦哗啦”几声巨响,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像烧开的沸水一般,从四面八方的水底冒出好几个人来。
这些人都穿着素白色的粗布短打,眼光凶狠,手中拿着的大刀在阳光下泛着凛冽寒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们足尖轻点,踏水而来,很快也落到了宋清欢他们这艘船的甲板之上。
沈初寒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打头之人是一五大三粗的壮汉,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目光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与沈初寒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发毛。
他甩了甩头,心中咒骂一句。
想他们这伙人纵横这澜江地界好几年,还从未遇到过敌手,难不成还怕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的人不成?
瞧这画舫这般精致,船上定有不少值钱的好东西,眼前这几人,都是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能干成这一票,还愁老大不看重自己?
这么一想,便来了底气,看一眼身后,大叫一声,“弟兄们,上……!”
那个“啊”字尚未出口,便喉咙蓦地一凉,要说的话瞬间堵在喉中。他怔怔地低头,只见喉咙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渗出。
心底一寒,下意识缓缓抬头朝前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尖还挂着一滴将坠欲坠的血珠。目光再往上,看清了出手的那人。
脸还是那张脸,精致俊俏,不染一丝烟火气,可那幽幽深瞳中的狠戾,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他将手颤颤巍巍一指,话未说出,便两眼一翻,轰然倒地咽了气。
甲板上剩下的五六人见之大骇。
方才他们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都未来得及回神,便瞧见人就这么死了。
当下瞧着沈初寒的眼神就变了,抖抖索索不敢上前。
这时,那五六人中有胆大些的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在了宋清欢身上。这姑娘瞧着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从她下手,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这么一想,顿时来了几分勇气,给旁侧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给自己打掩护。
其他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大喊几声壮胆,冲了过来。
宋清欢见他们人不算多,便也放了心。这时,只见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人群后朝这边袭来。
她神情一冷,手中鞭子一挥。
只听得“啪”的一声,鞭子就将那人手中大刀给缠住了。那人惊慌失措,慌忙将刀往自己这侧拔。
宋清欢勾唇冷笑一声,往鞭子上灌注了几分内力,将鞭子轻轻巧巧一抖,那人的刀便“当啷”落地。
他慌忙去捡,却听得耳边风声传来,刚一抬头,一根略带冰凉的鞭子便缠上了自己的脖子。这下更加惊慌失措了,慌慌张张拿手去扯那鞭子,却不想越扯越紧,呼吸越发困难起来。
他们盘踞在此,打劫过往旅客,定然伤了不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宋清欢也不手软,眉眼一冷,拇指往鞭把处一按。
只听见一声“闷哼”,那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没了生气。
沈初寒早就发现了这人盯上了宋清欢,本想出手,可看见宋清欢凛然的眉眼,便收了手,只在一旁看着。
此时见宋清欢轻而易举便解决了这人,不由微愣。上前两步道,“阿绾的内力又进步了?”她方才用鞭子缠住那人的脖子,若不是往鞭上灌注了内力,是没办法这么快就置人于死地的。
宋清欢清朗一笑,手一抖,鞭子便收了回来。
她将鞭子在沈初寒面前一晃,大拇指在鞭把上一按,只听见“刷”的一声细微声响,银光一闪,鞭头部分竟冒出了十来支密密麻麻的银针。
宋清欢又是一按,银针便又收了回去。
她得意地笑笑,“看清楚了吧?杀死他的可不是我的内力,而是这刺中血管的银针。”
沈初寒接过她手中的鞭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浅浅一笑,“阿绾这武器还真不错。不过……”他微微低了头,在她耳旁低低道,“前世我怎不知阿绾还有这么厉害的宝贝?”
宋清欢收了脸上笑意,“吃一堑长一智。若我前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就不至于……”
沈初寒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将鞭子还了回去,没有说话,只无声地搂了搂她看似瘦弱的肩膀。
他们说话的工夫,慕白和玄影那边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沉星也解决了一人。剩下最后一人,瑟瑟发抖地退到了角落,看几人的目光向看鬼一样。
玄影不耐,正待上前,那人却“噗通”一声扎进了江里,不见了踪影,溅起的水花很快消失,江面又恢复了平静。
慕白眉头一皱,目光在江面一扫,似乎想去追。
“罢了。”沈初寒开口。
“是啊。”宋清欢附和,“他们深谙水性,又常年在这里生存,若到了水里,定然比我们占优势。好在大家都没有受伤,我看,还是全速离开这里吧。”
慕白应一声,收住了脚步。
沈初寒吩咐船夫即刻开船,加快速度尽快驶离此区域。
又看向玄影,“方才什么情况?”
“方才属下被人突然拖入了水中。那人如殿下所说,深谙水性,死劲将属下按在水中不让属下出来,想将属下溺死。属下趁其不备挣脱开来,正要拔剑,那人却像鱼一般游开了。”
“知道了,你先去后面换身衣裳吧。”他才被拖入水里,身上全湿透了,这会子还在淌着水。
玄影应声退下。
沈初寒看向宋清欢,“看来果然如阿绾所说,这些人确实是在此打劫的水鬼。”
宋清欢点点头,“此处江岸两侧全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易守难攻。再加上此地是两州交接,必定管理松散。想必正因此,才滋生出这窝专行不义的水匪来。”
她顿了顿,眼底有一抹忧色,“我担心,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初寒没有说话,目光沉沉看向远方。
须臾,他转回目光,语声淡淡,“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阿绾不必担心。”说着,朝她一笑,“我们先进去吧。”
沈初寒和宋清欢进了船舱,流月和沉星暂且留在外面,同慕白一道,整理着方才一顿打斗后有些杂乱的甲板。
虽然方才沈初寒只在一开始时出了手,但也足以让流月大开眼界了。
她瞥一眼身旁正在整理铁链和锚的慕白,笑嘻嘻开口道,“没想到沈相的武功这么厉害!”
她的脾性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那日在悦来客栈时对慕白的不满,早就抛之脑后了。
慕白看她一眼,见她笑意盈盈,心中腹诽两句,面上却也笑着应了。
“沈相不是文臣么?武功怎么这么厉害?”流月又问。
自从知晓了宋清欢和沈初寒的事,她心里就对沈初寒好奇得紧。玄影性子太冷,瞧上去似乎不大好接近,慕白看上去倒是好说话些,这才打起了他的主意。
“公子小时候就开始习武了。”沈初寒的过往,慕白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同流月说了,便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句。
流月却似有些不满意,嘟了嘟唇,“就这样?”
慕白此时已经完成了手上的活计,闻言直了身子,朝她看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就这样。”
“那……沈相又是怎么成为凉国丞相的呢?”
“公子的父亲,是凉国的户部尚书。”见流月眼睛扑闪扑闪,一脸好奇的模样,原本不准备多说的慕白又鬼使神差开了口。
“嗯嗯。”流月眼光发亮,心中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所以,沈相算是子承父业吗?”
慕白尴尬地咧了咧嘴,“倒也不尽然。”
“为何这么说?”
慕白愈发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望一眼一旁一言不发的玄影,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见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流月愈发好奇了,仰着头直直看向他,“你倒是说呀?”
“公子……是私生子。”慕白尚未开口,倒是玄影淡淡截过了话头。
“什么?”流月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结结巴巴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你说沈相是……是私生子?”
“嗯。”慕白点头。公子的身世算不得秘密,这小丫头是殿下的心腹,也不能得罪了去。
“那……那……”流月“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沉星将几人的对话听了去,秀眉一蹙,道,“沈相何时回的沈府?”她所说的回,自然是指认祖归宗被沈家接纳了。
沉星并没有流月那般八卦,但事关殿下的幸福,关于沈相的事,她自然要打听清楚。
“十五岁那年。”
十五岁回府,十八岁便助凉帝成功夺得皇位,沈相的能力和天赋,果然不可小觑。
沉星心中喟叹一声,扯了扯还要再问的流月,朝慕白和玄影行了个礼,“多谢二位的坦诚相告,若是给二位造成了困扰,还请担待。”
见她如此彬彬有礼知进退,慕白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殿下身边这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意思。一静一动,倒是相得益彰。
他和玄影点点头,目送着两人进了船舱。
平静无波地又驶了一段路。
船舱里散落一地的棋子已被流月和沉星收拾干净,沈初寒去了外面,宋清欢则坐在窗旁,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眼见着太阳渐渐西斜,两侧连绵不断的群山却没有中断的趋势,宋清欢转头看向沉星,“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
若是不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深夜行船怕是有些危险。
沉星从怀中掏出地图在宋清欢面前摊开,指了指图上一处道,“殿下,过了这处急转弯,再行半个时辰就能到下一个城镇了,肯定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的,殿下别担心。”
宋清欢“嗯”一声,目光落在她手指的地方,眉头不由皱了皱。
“此处江流怎的突然变窄了?”
“此处是一个峡谷地形,江面变窄,水流却湍急许多,我们的船身不大,可以通过的。”沉星以为宋清欢是担心这个,遂出言解释。
宋清欢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想了想,看向流月,“流月,你去外面将沈相请来。”
流月应一声,挑帘出了船舱。
“怎么了,阿绾?”沈初寒很快进了来,看向宋清欢。
宋清欢示意他坐下,将地图那处指给他看,“我心里总有几分心神不宁。那水鬼向来无恶不作,如今在我们这里失了手,定不会善罢甘休。过了此处,再行半个时辰便到下一个城镇了,我担心,他们万一怀恨在心,定会在此处动手。”
沈初寒拿起地图细细看了看,眸色微暗。
“阿绾说得没错,我们得尽早做准备才是。”想了想,在宋清欢耳边低语了几句。宋清欢频频点头。
很快,两人唤了慕白和玄影进来,向四人布置一番。各人领命,自下去准备了。
慕白走出船舱,对着掌舵的船夫道,“开慢些。”
这船夫和船都是玄影从建安雇来的,船夫没有武功在身,方才碰上那些水鬼已将他吓得半死,不过看沈初寒和宋清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这才定了心,但心中仍是担忧。
他常年在江上跑,自然对这一带的水鬼有所耳闻。往常他们过这处,都是选在中午结伴而行,倒也无事。那些水鬼一般来说大中午的不会出来,今日怕是见这艘船气派,所以才铤而走险。
心中担心水鬼卷土重来,所以船开得飞快,此时却听慕白吩咐他开慢些,心中一急,忙开口道,“公子有所不知,前头便是有名的一线崖了。那地方水流湍急,江面狭窄,如今天色已晚,若是不快些通过,怕是会有危险。”
慕白没有多做解释,只道,“你不用管那么多,尽量开慢些,等太阳落山后再经过一线崖。”
船夫心中一肚子疑问,可看慕白分明不想多说的模样,只得诺诺应了,将船前行的速度放慢下来。
夕阳西垂。
宋清欢站在甲板上,吹着江风,沈初寒立在她身旁,神色温柔。
“阿绾……比从前强大了许多。”看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边,沈初寒缓缓转头,看向宋清欢。这种强大,不光是武力上的,还有内心。
宋清欢轻笑,眸光轻闪,带着捉摸不透的光芒。
若不强大起来,又如何报上一世之仇?
转头朝沈初寒轻轻一眨眼眸,语气淡然,眸中却有冷意倏然而过,“这个世界,容不下弱者。阿初,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弱者,就会被强者踩在脚下,永无出头之日。
沈初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阿绾会养成现在的性子,与他自然有直接的关系。他很想将她搂在怀中,告诉她,不必这般坚强,凡事都有自己,可一想到前世的结局,他就生生忍住了这个冲动。更何况,那日阿绾一字一顿地说要势均力敌地站在自己身边的话语还在心底不断萦绕,涌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是的,他的阿绾,本就不该是温室里的雏鸟,而该是展翅高飞的雄鹰。
他知道,她一直都有这个能力。
尽管,他还是不想众人发现阿绾耀眼的光芒,尽管,他还是很想同前世一样将阿绾藏起。可是,既然这是阿绾希望的,他就不该同上一世一样,再次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只能依靠自己。
这对阿绾太不公平。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涌上的躁动不安,凝视着宋清欢的双眼,“阿绾,抱歉。”
宋清欢的心跳猛地一滞。
她没想到,沈初寒会在这个时候道歉。
前世,她也想过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那自然是到了凉国之后。可是,彼时她在凉国没有任何根基,只能求助沈初寒。然沈初寒生性多疑,对自己掌控欲极强。更何况,自己当时与他的关系,只能用相爱相杀来形容,他自是不允。
后来,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此事便这么搁置了。
方才那话,她不过也是有感而发,却不想……沈初寒却听进了心里。虽然从两人误会解除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可自从这一世与沈初寒相见之后,她能明显感到沈初寒的改变。
眼眶有些酸涩。
沈初寒对她,当真是爱到骨子里了。不管是前世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还是这一世极力改变自己性格的尝试,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她。
她何德何能,能得沈初寒如此死心塌地对自己?
——无以为报,唯有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才能并肩笑看江山如画,一世繁华。
鼻子抽了抽,忽的扑到了沈初寒怀中。
沈初寒一愣,终于回了神,垂在身侧的手搂住宋清欢的腰身,不断地收紧,仿佛要将她揉入血液之中。
阿绾,前世,我不知该如何爱你,这一世,我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慕白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两人静静相拥的场景,不由脸上一热,眼神都不知该看望何处了。
宋清欢眼角余光瞟到慕白的衣角,小脸蓦地一红,忙推开了沈初寒,假装走到一侧看起风景来。只是太阳一落山,四周顿时暗了下来,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沈初寒不悦地看慕白一眼。
慕白嘴角抽了抽,心中道,完了完了,又被公子记了一笔。但来都来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公子,一线崖快到了,该做准备了。”
沈初寒“嗯”一声,走到宋清欢面前唤一声,“阿绾。”
宋清欢转身,随着沈初寒进了船舱。
夜幕四合,无边的夜色笼罩在静静的江面上,月色是一如既往的皎洁,照得江面波光粼粼。
幽深的夜色中,一艘精致的画舫正缓缓朝前驶去。
前面,江面渐渐变窄,水流湍急,两岸的群山仿佛就在两旁触手可及之处。夜色下,如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画舫船舱中燃孤灯一盏,闪闪烁烁,有几分鬼魅。
片刻,一线崖到了。
忽然,一声凌厉的利刃破空声传来,一侧的江岸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蜿蜒成长龙。在火光的照亮下,一支支火箭在空中弯了个弧度,精准地射向正在行驶的画舫。
船身很快燃烧起来。
火光之中,滚烫的江水中忽然冒出了十来个人的头。几人趁着火势尚未燃起,蹭蹭两下,攀着船身上了船。
甲板,船舱,船尾,一一搜过,脸色陡然一遍。
“二当家,船是空的!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人大声报告。
为首的那名精瘦汉子细长眼眸一眯,大呼一声,“招了,中计了!快撤!”
说着,带头跳进了水中。
“噗通”“噗通”几声相继响起,方才上船来的那几人纷纷跳到了水中,朝周围温度稍低的江水处游去,浮在水面,静静看着不远处火势冲天的一幕。
火借风势,很快引燃了整个船身,将江面照得通红,一瞬间亮如白昼。
眼看着船身很快化作了灰烬,那精瘦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不甘,啐了一口,低低咒骂一句。
“二当家的,人都去哪里了?”
“想必是想到了此处会有埋伏,早早弃了船。他娘奶奶的,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二当家,那我们现在怎么……”旁边一名汉子接口问道,不料,那个“办”字还未出,浮在水面的头忽的就沉了下去,再无声息。
“老铁,你去哪了?快出来?!黑不隆冬的,你可别吓老子。”精瘦汉子四下大喊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剩下的四五人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忽的,有人尖叫一声,“二当家,血……”
精瘦汉子眼一眯,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有血迹从江面漂浮了上来,血腥味格外浓烈。
“老铁……老铁死了……”又有人尖叫一声。
精瘦汉子猛地转头一看,见方才还好好的老铁,这会子却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漂浮在江面上,喉咙处有一道醒目的伤口,鲜血仍源源不断地汩汩流出。
他咒骂一声,“娘的,中埋伏了,弟兄们快撤!”
话音还未落,却见四周慌作一团的那四五人竟纷纷沉了下去,不多时,一具具尸体漂浮了上来。
心底升起一股子寒意,脚下一蹬,飞快地朝岸边游去。
不想,刚游出一两尺的距离,面前却“呼啦”一声,有人从水中钻了出来。黑夜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清一双清冷黝黑的眼眸。
他猛地一惊,一拳挥了过去。
那人侧身避过,抓住了他的胳膊。精瘦汉子正要挥起另一只手,忽然觉得后背一痛。他神情一僵,缓缓转头望去。
月光渐出,照见身后一人容颜,粉面桃腮,杏眸如星,闪着熠熠光芒,见他看来,手上一用力,一把锃亮的匕首就从他的后背拔了出来,满是鲜红血渍。
他伸手捂住从背部捅到腹部的伤口,满脸的不相信。
这小姑娘,分明还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如何……
阖上双眼的瞬间,他看到小姑娘朝她扬唇一笑,露出米粒般洁白的牙齿,那杏眸中的星光,似乎更亮了。
终于,他轰然坠入水中。
那拿着匕首的小姑娘,正是流月。她将匕首往江中一浸,涤净上头的血渍,然后看向对面的男子道,“玄影,走吧,去同殿下和沈相他们会合。”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如游鱼般飞快地朝岸边游去。
而此时,沈初寒、宋清欢、慕白和沉星四人已游到了岸边没有光亮的地方。方才他们提前下了船,船夫驾着先前水鬼留下的那艘乌篷船返回,水性较好的流月和玄影在船边上守株待兔,他们则偷偷下水往水鬼的大本营游来。
看着前头光影憧憧的场景,沈初寒做了个手势,几人悄无声息地朝前摸去。
既然要反击,那就来票大的,将这伙水鬼的老巢一网打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很快,几人便摸到了岸边那伙水匪聚集的地方。
粗粗扫去,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没想到这伙乌合之众,竟然还真的成了些气候。
站在最高处的一人,腰粗膀圆,脸上一道可怖的刀疤,正沉沉地看着江面。
看来——这便是匪首了。
擒贼先擒王。
沈初寒示意沉星和慕白留在这里接应,自己则带着宋清欢偷偷往后方绕去,试图从后面偷袭那匪首。
可是,这江边全是滑不溜秋的鹅卵石,还有许多掉落的枯枝,要想保持完全安静,实在是有些难度。
没走多远,不知是谁踩到了枯枝,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擦”响声。
最近的水匪立马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搭箭射来。沈初寒飞快地拔剑结果了他,抢过他手中的弓箭抛给宋清欢。
可方才那一声已经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刹那间,漫天箭雨如蝗,全朝这边飞来。
宋清欢将弓箭往肩上一背,抽出腰间软鞭虎虎生风地舞起来。射来的火箭被她的软鞭和沈初寒的软箭挡掉不少。尽管她的软鞭水火不入,可那些火箭来势汹汹,根本就难以招架,只得节节后退。
沈初寒眸色一冷,低低道,“阿绾,先去水里避避。”
说着,带着她退到岸边,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入了水中。两人往旁边游了游,躲在水里看着江岸上的动静。
那伙人很快赶了过来,将火把往江面上探,试图找到两人的踪迹。
可江面上黑乎乎的,哪里看得清藏没藏人?
正要派人到江里去探探,却听得有人气喘吁吁跑来,“大当家,不好了!”
那为首的刀疤汉子脸色一沉,朝来人望去,“什么事?”他的声音粗哑难听,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二当家他们……全被杀了!”
“什么?!”刀疤汉子蓦地一惊。
“这伙人深谙水性,竟偷偷埋伏在船边,趁机将二当家他们都给全杀了。”报信的小啰啰哭丧着脸。
听到这话,原本淌进江中的人又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这会子月黑风高,谁知道这一水底下还藏了多少人,若是方才那两人故意是故意诱隐他们入江,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刀疤汉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恶狠狠地一瞪,“给老子都在这里守着,四下分散开来,死死守住这条江岸,老子就不信,就算水性再好,难道还能在江中呆一夜?!”
他这一声令下,所有人便分散开来,沿着江边一路朝两边扩散。
此时,躲在水里的宋清欢已经坚持不住了。
她的水性本就平平,再加上方才匆忙入水呛到,这会子已经憋不住了,感觉肺都快爆炸。又憋了片刻,她实在坚持不下了,朝沈初寒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浮出水面去。
尚未冒出头,岸边一亮,有水匪走了过来。
她一惊,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却觉沈初寒揽住自己腰际的手一紧,紧接着,身子被他掰过去,他的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宋清欢下意识地张开了唇。
一股充沛的空气渡入口中,她大吸一口气,瞬间觉得活了过来。
沈初寒却并未放开来,柔软的舌尖伸进来,缓缓描绘着她唇齿的形状,口腔中顿时充斥着他的清新寒凉之气。
宋清欢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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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毛,为毛甜蜜蜜和好的戏码订阅反而掉了,难道……难道姑娘们都喜欢相爱相杀的情节么【哭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