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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日的舟车劳顿,谢灵骄与谢灵珠兄妹终于回到了郢国府。
陈氏多年没见儿女,只一个照面,就抱着两个孩子哭了起来。相比起妻子,谢韵这几年倒是见过他们许多次,但即便如此,他这一个大男人,却也还是红了眼。
他们一哭,也惹得老太太开始掉眼泪,老太太虽偏心次子,但谢灵骄与谢灵珠,却也是自己的嫡孙,她心中到底还是挂念的。尤其想到当年的谢灵骄,那般病弱瘦小的一个人儿,连太医都说活不了几年的人,如今已然健健康康,怎能不让她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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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屋子人都要被惹得哭起来,孙氏赶紧道:“灵骄跟灵珠可算回来了,这么大喜的日子,正该高兴才是。老太太,快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就是他们这些小辈的不是了。”
老太太被劝了一遭,这才收起了泪,又问起灵骄与灵珠的日常起居来。
谢灵骄调理清晰,有问必答,将两人在越州的生活日常以及妙闻趣事说给老太太听。他说话温柔又妙语连珠,不过挑出两三件小事,就将老太太逗得哈哈大笑。
灵珠却被陈氏搂在怀里,一声一声唤着心肝肉,又是别扭又是愧疚。
她表面上再粉嫩幼小,壳子里终究是个成年人。且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有了个妈,年纪居然比自己还要小,一时半会,还真叫不出口。所幸老太太及时回过神了,又把灵珠拉过去,一个一个介绍家几位叔叔婶婶以及兄弟姐妹。
灵珠离开家时,还在襁褓里裹着,如今回了家来,自然是谁都不认识。
其实早在回家之前,谢灵骄就跟灵珠科普过家里的人口。
郢国府人口相对简单,祖辈只有一个老太太,下来是父亲兄弟姊妹一共五人,其中两位姑姑早已出嫁。其余三人中,父亲赋闲在家,二叔在朝为官,三叔在外经商。
三房各自的正室分别为她的生母陈氏,两位婶婶孙氏与刘氏。
其中母亲娘家姓陈,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只因几年前陈家牵扯到了河道贪腐一案中,仕途受阻,如今家中只有一位哥哥在户部做五品小官。
二婶婶孙氏,出身陇溪孙家,祖上与老太太的娘家潘家素来交好,孙氏这个儿媳妇,便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宁王封地就在山西,孙家这几年靠着宁王,宁王又是太孙的臂膀,东宫为了拉拢宁王,对孙家多有提携。孙家这几年风光无限,二叔谢勋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朝东宫献媚,也有这个缘由。
至于三婶婶刘氏,来历就比较简单了。刘氏出身江南,她家既不是高门士族,也不是达官显贵。她家其实世代经商,只因早年曾暗中资助过老爷子粮草,老爷子记着这份情,后来变与对方结为了儿女亲家。
商人地位低下,但因三叔乃是庶出,因此在婚姻上头,便比两个哥哥要轻慢一些。
刘氏也有自知之明,在家也素来低调,除了除了唯孙氏马首是瞻外,甚少出头。
谢家三房的孩子,都是在一起排行的,比如灵珠只有一个哥哥,但却排行第六。
第三辈的嫡长孙,是二房孙氏所处的谢灵峰,年纪只比谢灵骄大几个月,如今已经入国子学读书。下面依次是谢灵骄,谢敏铮,谢灵英,谢敏琴,谢灵珠,谢敏绮,谢敏夏,谢敏心。
家里这些人口,灵珠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但知道名字和大概性情,与真正见着本人,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比如谢敏铮谢敏琴这几个姐姐,在哥哥口中,不过就是几岁几岁,以及性情温顺还是活泼,但当真人站到跟前,她才发现哥哥那几句随口的点评太过偏平化。这两个小姑娘,明明一个端庄中带着强硬,一个活泼下藏着敏锐。在灵珠打量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审视灵珠。
在谢家,甚至整个京城,谢家灵珠都是一个传说。
这个生而藏珠,连安和公主都因其败落的女孩,身上有太多引人遐思的地方。
只因她的存在,谢家所有的女孩,无论多么优秀,都只能成为陪衬她的绿叶。旁人提起时,总喜欢加一句,就是那个有珠子的姑娘的哪位姐姐。
她们委屈过不甘过,也在暗暗等着,想亲眼看看这个名声震天响的妹妹,到底是何模样。
然而当她们真正看到她时,心里就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
灵珠才六岁,在大人眼中,六岁的孩子,再如何漂亮,也只是漂亮的孩子而已。因为小孩子么,总是漂亮的,算不得什么奇事。
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尽管年纪不大,却最敏感,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观。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自己比较,然后拿身边的人比较。
因此在看到谢灵珠的那一瞬间,谢敏铮跟谢敏绮心里全就打了个突。他们时常被大人带出去,见过的漂亮孩子,也有不少了。但当谢灵珠站在面前,他们发现从前见到的那些秀美面庞,忽然就显得粗糙了起来。
她们的皮肤,不像谢灵珠这样白皙到生生在自己打上了一层光晕,她的皮肤细腻到没有一丝瑕疵。还有五官身量,一切都恰到好处,连微微翘起的耳发,都像是精雕细琢之后故意为之。
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竟比寺庙里的老和尚,还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真实感。
她们当然不知道灵珠的脸是基因修正的结果,简单来说,就是人为地按照人类审美的终极模板做出来的,一般人自然震撼。
对于自己的容貌,灵珠自己心里有数,也知道普通人看到后世什么感觉。一直以来,她也努力不把别人的反应放在心上。
但每当被这样长时间盯着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受。
是人都有弱点,灵珠的弱点很明显,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世,不喜欢自己的脸。
出生生长在研究所,中德混血儿,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
即便所有人都否认,但结论其实很明显,她并不是自然生人,她是人工培育出来的另类人,且还是失败品。
她是研究所里唯一的孩子,所以所有人都非常宠爱她,但她的来历这件事,却是再多的宠爱也没有办法掩盖的。
灵珠并不愤世嫉俗,她只是不喜欢自己并不是母体胎生的这一个事实而已,就好像脸上有胎记的人,不喜欢那个胎记,是人之常情。毕竟全世界二十几亿人口,只有她一个人与众不同,这种感觉非常难以描述。
灵珠的脸,不言而喻,就是她的身世的佐证之一。
前世的她早已灰飞烟灭,今生的她有父有母,且千真万确是从母体生出来的。按道理来说,她应该跟普通人一样,获得谢韵与陈氏的基因,即便储物箱会按照她获得的基因调整最优值,但调整的基础,也应当建立在新获得的基因上。她的样貌,也应该因此而与谢家的人或者陈家的人相似才对。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今生的她,居然还跟上辈子一模一样,长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代表了什么?
她依旧是前世的她?谢韵跟陈氏,并不是她生理上的父母?可她明明是从陈氏的母体而来,难道说她抢了真正的谢灵珠的位置?那那个孩子有在哪儿?
当然这都是谢灵珠的臆想,从储物箱的记录来看,陈氏的肚子里一直就只有自己,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可这些东西是她前世的心病,她自己不愿提及,但这张脸被人这么盯着看,就忍不住想要跳脚。
谢敏铮要大一些,心中震惊,过了一会,到底还是收敛了一点。而谢敏绮跟谢敏心却对着灵珠的脸发起呆来。灵珠终于忍不住黑了脸,冷声说道:“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谢灵珠一说话,其他人就都看了过来。
谢敏铮看见灵珠黑着脸,立刻笑了笑说:“妹妹长得好看,所以让大家伙儿都看呆了!”
老太太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说的正是,方才六丫头一进门我就想说了,咱们灵珠这模样,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标致。”
“谁说不是呢?这小小一个人儿,竟跟菩萨身边儿的仙童儿一般漂亮伶俐。”
老太太跟刘氏都在快灵珠好看,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附和,陈氏见女儿被夸,心中也欢喜不已,直搂着灵珠道:“老太太快别夸她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要被夸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灵儿快去,好好给老太太瞧瞧。”
这下终于没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看了,灵珠便不再说什么。
自进门之后,老太太虽也问了她几句,但她的注意力,大部分还是在谢灵骄身上。
灵珠乐得不被盘问,但显然陈氏不甘寂寞。
两个孩子,一个是国府世子,一个是家中唯一从了灵字的女孩,这家里,谁能有她风光?若不是老太太偏心,二房哪里招摇的起来?从前她也忍了,但现在,她的两个孩子都回来了,她的底气,自然就比从前更足了。
因此她对着灵珠,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以后要孝顺老太太,实际上是让人记住灵珠灵珠的与众不同。
孙氏呵呵笑着,又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夸了灵珠一回,方道:“灵骄和灵珠好容易回来了,大家心里都高兴,可老太太,咱们也不能光顾着自己高兴呀!这两个孩子从越州回来,可是在马车上颠簸了十几日呢!如今好不容易到家了,合该好好歇一歇才是。都是一家人,要说什么,往后有的是时候,不计较这一时半会。”
“瞧我这老婆子,光顾着高兴了!还是老二媳妇想得周到。”老太太闻言,立刻吩咐红桃,说:“快去,送他们出去,赶紧歇歇,都不要在我这里蹲着了,晚上给他们摆宴,有的是时候说话。”
“正是,二哥儿六姑娘,快回去歇着吧,再待在这儿,老太太该心疼了。”
陈氏这才站起来,说:“母亲,那儿媳就带着他们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给您请安。”
“快回去吧。”说完又嘱咐陈氏:“他们刚回来,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但还是先让他们好好歇歇,有什么话,等明天说也来得及。”
“是,儿媳知道。”
陈氏说完,终于带着三个孩子,浩浩荡荡地走了。
陈氏一走,孙氏也把谢敏铮等人打发回去了,自己留在堂屋里,又陪老太太说笑了几句,这才离开。
从罄书堂出来,陈氏一直笑吟吟的,满脸都是喜气,直到回到了自己院子,才忽地收起了笑脸,冷哼:“一口一个灵儿,瞧她那得意的样儿!”
嬷嬷听见她嘀咕,知道自家太太这是在抱怨呢,也没敢接言,只在一旁站着。
然而孙氏知道,陈氏再得意也没用,只要老太太偏着二房,她就招摇不起来,因此嘴上讽刺几句,也就算了。
她说的没错,陈氏的确是故意的,她是郢国府的长媳,按道理来说,郢国府内宅,应该由她管家掌权才对。但因老太太偏心二房,丈夫跟自己,被一个孝字压的反抗不能,整个内宅,这么多年,就一直被孙氏捏在手里。
她不敢挑战老太太,却还是忍不住拿儿女来刺她。
谢灵珠的名字,是老爷子在世时亲自起的,而且是谢家女孩子里面,唯一跟男孩子们一样从了灵字的。也就是说,灵珠成家之时,不仅能得大笔的嫁妆,甚至还会跟谢灵峰一样,分得谢家家产。
想到这一点,陈氏就痛快不已。
她孙益茹有什么了不得?郢国府是自己的丈夫跟儿子的,她机关算尽,最后她自己的嫡长子,得的说不定还没自己的闺女多,这怎能不让她畅快?
只为了这,她就得时时提醒大家,自己的女儿,可是跟家里的嫡子一样要分得家产的。
所以谢灵珠虽只是从灵字,也有小名,但她就是喜欢灵儿灵儿的叫。
任你家中所有哥儿的名字里都有灵字,但也只有她的女儿,能这么叫。
陈氏心中畅快,回去就安排了谢灵骄跟谢灵珠在自己屋里休息。
她自己守在床边,看着一双沉睡的儿女,怎么看都看不够。
灵珠原本并不觉得自己很累,但往床上一躺,居然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等被哥哥和母亲说话的声音吵醒,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
见灵珠睁眼,陈氏马上走了过来,道:“灵儿醒了?那就快起来吧,该吃饭了。”
灵珠刚醒,脑子里还懵懵的,任凭陈氏给她换了衣裳,又用温水洗了脸,这才清醒过来。
“几点了?”她下意识地问。
谢灵骄道:“大概戌时一刻。”
的确不早了,老太太说要设宴,他们必须得提前过去才行。
在陈氏跟丫鬟的操作之下,灵珠被迅速打扮好,然后由陈氏牵着,到了天香园。
天香园,是谢家内花园,兼顾宴会场所。其中景致优美,尤其春夏时节,繁花绿树,美不胜收。
今日谢家的合家夜宴就摆在园子里,园里有个小湖泊,湖里种满了荷花,荷叶连连,脂色点点。微风一吹,摇曳的荷叶如水浪般微微荡漾起来,荷花浅淡的香味,便随着清风,被裹得到处都是。
灵珠随着长辈们,从罄书堂道天香园,一进来,就立刻爱上了这如画卷一般的优美景色。
谢灵骄一直陪在老太太身后,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刚回家的妹妹。所以当灵珠露出惊喜的表情时,立刻就被他发现了。
见她喜欢,谢灵骄立刻跟她介绍道:“这就是天香园,园子里的荷花,是从南方移来的,还专门找了专人侍弄。你若喜欢,可搬去听仙楼住,听仙楼的南窗正对着小燕湖,窗户一开,就能看到这满湖的景致。”
“好。”灵珠当即点头应了一声。
众人闻言,都开始侧目。
霞姨娘更是嘻嘻一笑,说:“二哥儿真会说笑,那听仙楼可在闻道斋里,那地方哪是姑娘家能住的!”
郢国府大宅,与所有大宅一样,都分为内院跟外院两部分。
听仙楼虽紧靠着内宅,但它所在的闻道斋,却是属于长卿院的一部分。闻道斋是郢国公的书房,是郢国府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一般人不能靠近。
因此听仙楼景致虽好,也日日有人打扫,但那里一直都是郢国公本人休息的地方,从未让任何人入住过。谢灵骄虽是世子,但说的这话,却的确有些逾越了。
只是,不论谢灵骄的话对也好错也好,都轮不到二房一个姨娘置喙。
霞姨娘敢插言,显然是为了讨好孙氏。然而谢灵骄根本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连看都没看一眼,对着灵珠,又开始介绍府中其他景色。
霞姨娘被当成了空气,脸上羞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孙氏见状,只好自己上,她笑了笑,柔声说道:“听仙楼的确景致不错,但那处却当真不适合别人住,灵珠若是喜欢,不如住到清水阁来,那里风景也很不错。”
清水阁是朱玉院的一个阁楼,那里是二房所在的地方,灵珠要是真住进去,旁人就该猜测灵珠跟自己父母是不是有仇了。
可孙氏说话轻言细语的,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孙氏不是霞姨娘,谢灵骄不可能跟刚才一样不加理会。
不过他笑容比孙氏还要柔和,却也丝毫不给她面子。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笑道:“长卿院是父亲的地方,妹妹是父亲的女儿,女儿想住在哪里,父亲怎么会反对呢?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家,二婶也太多虑了。”
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家!
孙氏立刻像吃了屎一样难受,要不是多年练就的好功力,怕是连笑脸都维持不住了。
“我只是怕灵珠一个人住在那里,冷冷清清,想跟姐姐妹妹们一处玩耍,都找不到人。”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在暗暗咒骂谢灵骄,这个痨病鬼,是在提醒她,郢国府当家的是大房呢!如今他们还住在里头,是因为老太太还在。以谢韵这对父子的做派,想也不用想,一旦老太太身故,二房跟三房恐怕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上京重地,天子脚下,勋贵们住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一旦他们搬出了郢国府,就不知道要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跟泥腿子做邻居了。这种事,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孙氏暗恨,老太太不是偏心二房么?怎么这会谢灵骄说了这么诛心的话,居然不闻不问!
却不知老太太光顾着跟女儿说话,根本就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就算留意了,也不见得会想到那里去。
是的,听见谢灵骄跟谢灵珠回京了,谢曼立刻回了娘家。她认为自己是当姑姑的,很有责任对两个久不在家的侄儿侄女教导一番。
然而她此时怀着身孕,老太太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一见之下又惊又喜,便拉着她不断地叮嘱怀孕中的各种注意事项,使得谢曼到这会还没有机会与谢灵骄跟谢灵珠说上几句话。
众人落座,老太太才想起谢灵骄跟谢灵珠这里两个正主来。
这会谢勋跟谢灵峰也回来了,看见一家人全部到齐,老太太颇为欣慰地说:“今时今日,我们一家总算能够欢聚一堂。这几年,灵骄跟灵珠两个两个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从今以后呀,当健健康康,和和顺顺的。”
“老太太说的是,二哥儿跟六姑娘一直不在家,这几年每到逢年过节,就想到他们。所幸今日总算回来了,如今合家团聚整正该高兴才是。”
众人自然连连称是。
晚宴虽说是给谢灵骄跟谢灵珠的洗尘宴,但他们两人毕竟是小辈,老太太感慨了几句,就上席开宴了。
老太太说话时,灵珠一直安安静静地观察着其他人,等开宴之后,她就更安静地开始吃饭。
她的话少,其他人就算想跟她说话,也碍于她那张过于高不可攀的脸,感觉会得不到回应,所以干脆不主动了。
这样一来,灵珠就真成了个年幼的高岭之花,被安放在一边,独孤求败着。
对于这样的情况,灵珠到一点都不在意,反正大家现在也都不熟,要要求谁对谁有多热情也太强人所难了。
却没想到,原本无人理会的谢灵珠,却引起了谢曼的注意。
只见她看了谢灵珠一会,忽然说:“灵珠在外头自在惯了,平常也没有人管教,可好现在回到家里,规矩礼仪,可要赶紧学起来,不然等过几年,可就迟了。”
灵珠一愣,抬头看向谢曼,她是在说自己礼仪差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吃饭的动作,再看别人,灵珠没有觉得他们比自己优雅到哪里去。
却不知道谢曼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初她刚从乡下回来时,也被暗中嘲笑仪态差。出于补偿心理,她一看到谢灵珠,就忽然想找补回来,这不,当着大家的面,就直接说出来了。
然而灵珠的仪态差不差?还真说不上来。要说好,的确不如其他人标准,因为她从来没有跟着教养嬷嬷好好学过。要说差,却又具体挑不出哪里错来,毕竟谢灵骄的仪态颇好,灵珠是跟着哥哥耳濡目染学下来的。
换做旁人,也不会故意挑剔自家一个六岁小姑娘的仪态,偏遇到谢曼这个不给人留余地的,让人很是下不来台。
听见了她的话,陈氏跟谢灵骄都拉下了脸,陈氏是窘迫,谢灵骄是生气。
可他们能怎么维护灵珠?说她的仪态好到不需要再学习?
谢灵珠放下筷子,正想说话,倒是谢韵率先对谢曼笑起来,说:“妹妹长大了,竟忘了当初你自己了吗?那时候你刚回来,喝汤连勺子都扔了呢,哈哈哈。”
谢韵是兄长,这样笑呵呵地说起妹妹的糗事,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偏谢曼本就敏感,加上说谢灵珠,本来就是因为想起了自己。
于是一听见谢韵这么说,她当即羞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更暗恨长兄恶毒,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她的丑。
谢灵珠见状,淡淡地说道:“被姑姑挑剔仪态,侄女本还打算向姑姑请教一番呢,现在看来,是不能请教姑姑了。”
你自己的仪态都不怎么样,别人当然没法向你请教对不对?你自己的仪态都不怎么样,当然也没有挑剔别人的资格对不对?
灵珠直白的目光,看得谢曼窘迫不已。
她觉得这个小侄女看自己的眼神,不仅是在嘲笑她以前的仪态差,还在可怜她丑陋的容貌。她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自己的脸,这样一来,什么仪态就都没有了。
老太太立刻察觉到女儿又被刺激了,心疼之余,忍不住看了灵珠一眼。到底是在外面野惯了的丫头,竟跟自己的姑姑争嘴,不好好调/教调/教是不成的。
那丫头是生的俊俏,难怪女儿一见着她,就浑身不对劲儿了。
“好了,都吃饭吧!”
老太太一发话,其他人再不敢说什么了。
谢灵峰看见谢灵珠一回来就得罪了小姑姑,心中暗暗失望,要是得罪小姑姑的,是谢灵骄就更好了。
不过这也没差,父亲已经知道谢灵骄不着调,竟然交好昭王府的人,已经决定将他拘束在家不准外出,外面那些以为谢灵骄回来,自己就会退避三舍的人,就要被打脸了。
谢家兄妹回家的第一顿团圆饭,吃的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谢曼哭了一整夜,次日一早就回去了。
灵珠原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刚从床上起来,就见陈氏的大丫头领着一位嬷嬷进来,说是老太太给的,专门来给她教规矩和仪态。
不仅如此,这嬷嬷顺便还带了老太太的话来,说她年幼又刚从越州回来,一时半会还不习惯郢国府的生活,不如就先好好习惯习惯再说。至于每日早晚请安之类,就不必去了,乖乖跟着嬷嬷学规矩要紧。
话说的好听,不过是变相禁足。灵珠这才刚回来,就被老太太禁足了,下面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灵珠一下就被逗乐了,老太太护短,这是给姑姑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