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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前世,考试时借一支笔绝对没问题。 人家都提前准备好一些,生怕考生们影响了答卷。
这时却是不同的。科举取士,是为了选取官员的。这时考生应试都是奔着当官去的。你考试时出了差错,先说明你能力不行,做事不周全!回家再修炼修炼吧。
哦,你是被人陷害的?谁陷害的你,你当时不揪出来,过后口说无凭,你满口胡言,置这满场的考官、差役、兵丁于何地!嗯?县试时出了岔子,这考场中这么多人,回去一说,就是考官有问题了!
其实此时沈栗要是真开口要,也未必要不到。
先说顾临城是个面糕,他是谁都不得罪,何家不好惹,礼贤侯那也不是白给的!沈栗只要不闹,一支笔,给就给了。
至于许墨,这是个有些清高的人,要不也做不了学政。许墨是文臣,按理说是亲近何府的,沈栗要是个没着落的,再缺些文采,可取可不取,说不定许墨也就顺水推舟,站在何家一边把他辍落下去。
但今天这件事可真是让许墨心生恶感。何家要向沈栗下手,许墨心里是知道的,但他不同意在应试中搞这些手段。这算什么?阴私伎俩,诡计小道!文人风骨何存,浩然之气何在,真是岂有此理!
再者说,沈栗的名字可是在皇帝的口中过了一次,骊珠那么有眼色,能不跟相关之人暗示一下吗?这相关之人可不就是顾临城和许墨!皇帝要给开后门,不管两人心里赞不赞同,如今沈栗孝贤名声在外,他若才学不够也就罢了,现在这叫什么事?
去和皇帝说沈栗笔坏了,没考成?这笔是怎么坏的?事有蹊跷,你这考官是怎么当的!
与你何家关系再好,也不值得为你家去挑衅皇帝吧?
顾临城两人都暗下决定,要是沈栗开口,稍稍通融一下也未尝不可。
两人等啊等,沈栗到底没开口。
沈栗不是个“强项”,若是稍稍圆滑一点,和顾临城两人说说软话就能解决问题,沈栗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同他们又没仇!
可这考场上有多少人呢!考生们眼睁睁地瞅着,县试的名额有数,扒拉下来一个说不定自己就有希望,别看现在一个个安静如鸡,沈栗但凡有一点儿不合规矩的地方,绝对是群起而攻之!
沈栗坐着没动,半晌,掏出一把牛耳小刀来。
哪儿来的刀呢?
古代人也是严格控制兵器的,但也不是所有带“刀”“剑”的词儿的都不能用。比如说“裁纸刀”,这是文人必备,材料多样,金属的,竹子的,甚至还有玉的,题词的雕刻的,花样繁多,既是实用品,也是艺术品和观赏品。
还有“妆刀”,这是李朝国那面传过来的,别听这名字像是是女子用的,其实男女皆可用,比裁纸刀还锋利一些,既是装饰品,又可以防身,也很为书生们喜爱。
沈栗这把小刀尤为不同。这是沈淳给他的。沈栗被封的云骑尉是武勋,说起来沈栗是有佩兵器的权利的。沈淳就从自己的收藏中把这把刀送给了他。
小刀不大,只有三寸来长,装饰华丽,不细看,就是把妆刀。但胜在坚韧,尤其锋利,吹断丝,最重要的,是刀刃有毒。这已经算真正意义上的兵器了。
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沈栗慢慢把笔杆削尖了!又在尖端划了一道!
这是干什么?
沈栗顶着众人奇异的目光,不慌不忙地蘸了蘸墨汁,在草纸上试了试,嗯,还行。
前世沈栗旅游时在小摊上见过这种用竹子制成的“蘸水笔”,几十元一支,算是当地的特色纪念品。当然,真当笔用是不太顺手的,但稍微写点字还是可以的,起码现在可以让沈栗应付完这次考试。
沈栗不由暗自庆幸亏得自己没那么“讲究”,带的是平日用的紫竹笔杆的毛笔,要是像沈枫一样郑重其事特意翻出两支绿玉笔杆的毛笔,这会儿只怕要削凳子腿了。
许墨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沈栗继续答卷。别说,沈栗稍微适应了一会儿,写出的字还不错。许墨暗暗点头。
这要是别人,换上这样一支笔,估计就“抓瞎”了。这是软笔和硬笔的区别,许墨试了试,他也不行。沈栗就没问题。
原主就没练过几天字!沈栗过来才一年,就算他也会写两笔,能和古人比吗?把手练肿了他那笔字也没好到哪儿去。说起来,他的硬笔书法绝对比毛笔字好了不知多少。
何家人每次害沈栗,都会倒帮他的忙。
何氏让他感染疫疾,因送药拒药,李氏和沈梧都领他的情;何氏把槐叶藏起来,致使沈淳蒙冤,沈栗才会去敲登闻鼓,最后才会彰显孝贤之名,得封云骑尉;这回也是,许墨原本不怎么看好沈栗,叫何家这么一折腾,许墨又觉得沈栗沉稳有度,机智聪敏,兼之削竹为笔还可写的一手过得去的字,嗯,看来在读书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皇上果然龙目如炬,这沈栗看来是个可造之材。如果卷子还过的去,不妨把他提上几名。
许墨都不考虑是否辍落沈栗了!
至于顾临城,许墨没意见的事,他也没意见。今天没闹出事,他就谢天谢地了。
待交了考卷,沈栗居然现许墨二人都和颜悦色地向他点头——沈栗当然不会板着脸,认为什么出了岔子你考官也有责任什么的,事情没弄清之前,沈栗一般不会先得罪人,何家除外——沈栗也笑眯眯行了个礼,方才出来。
沈沃还在外面等着呢,此时沈枫已出来。沈枫知道沈栗在考场上出了事,奈何座位离得太远,并不知详情,出来告诉沈沃,两个人正急着呢。
沈栗摇了摇手:“无事,好歹应付过去了,回家再说。”
外面也真不是说话的地方。
待回了侯府,容置业正在家中。
沈淳令沈栗见了礼,几人坐下,又续了茶,才又说话。
容置业笑道:“正好贤侄回来了,我如今受人所托,却是来做说客的。”
沈栗看向沈淳,沈淳道:“容指挥的父亲曾给你祖父牵过马,有什么话尽管说。”
沈栗恍然道:“原来是世交。先前听说父亲打伤过世叔,还道世叔必是与我家有过,不料却是故交当面。世叔在上,小侄给您见礼了。”
“哎,使不得,”容置业连声道:“家父不过是个军中马夫,我父子两代多蒙府上提拔方有今日,可不敢以叔父自居。”
沈栗笑道:“使得的,能一起从战场上拼杀回来都是过命的交情,您又和家父同朝为官,官位有高低,交情无品级,称一声世叔该当的。”
容置业向沈淳叹道:“不愧是侯府子弟,侯爷教子有方啊。”
沈淳摇头道:“你不要夸他,小心他得意忘形。”
沈栗笑接道:“儿子不敢。还未谢世叔今日通融,方不致误了时辰。”
容置业道:“不过顺势说了几句话罢了。原是贤侄机智过人,方得转危为安。”
沈栗道:“不过是因为对方太蠢罢了。倒不知后续如何?果真是何家作梗吗?”
容置业叹道:“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这件事却是那被休的何氏派人所为。”
沈栗思索道:“我原也认为事情做的粗糙,不像何家的手段,原来却是她,何氏倒的确是这个风格。”
沈淳冷笑道:“休回家去,竟然还不安生。”
容置业道:“今日前脚把人押回衙门,后脚何泽就上门,说什么都是管教疏忽,以致何氏屡错不改,家门蒙羞。今日托我向侯爷与两位贤侄致歉,容他准备准备,明日定登门致歉,给贤侄们一个交代。”
沈淳怒道:“没听说道歉还要准备准备的,他准备什么,道歉的话还不会说吗!”
沈栗淡然道:“若真心道歉,自然要立即登门方显诚意,只是咱们两家早已翻脸,他们怎么会诚心致歉,无非是要做给别人看!自然要“准备”,说不定还要写篇诗啊赋啊什么的,声势浩大方好,到时候咱们家若还要追究,反倒显得咱们小气了。”
容置业道:“下官以前因职务之故不巧欠了他家一个人情,如今只好来做传话的。侯爷可不要认为下官和他们是一路货。”
沈淳叹道:“知道你为难。”
沈栗道:“何家单为这个让世叔传话?就没提到考场之内的事吗?”
沈淳与容置业忙问何事,沈栗遂把毛笔掉头之事讲了。
沈淳怒道:“真是跗骨之蛆,无耻之极!”
容置业奇道:“何泽却没提到此事!奇哉怪也。”
沈沃在一旁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干的?”
沈栗道:“若说父亲得罪了一些人,我是信的,只是人家要报复也要先冲着父亲来。除了何家,谁又会这么恨我呢,我算什么人,除了没给何家人面子,我又得罪过谁呢。”
沈淳叹道:“这才是何家的手段。搜检的人当时没抓着,再查保准没结果,何家当然可以死不承认。咱们家反正翻脸了,再得罪又怎样,只要外人觉得和他们没关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