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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居然睡的格外熟,也没人叫她起床,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起来的时候胡妈在客厅的擦着家具,她似乎不是很喜欢闲着,明明没有灰的客厅,每日都要打扫一番。
“胡妈,陆少呢?”雨落站在楼梯口,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问了这么一句。
胡妈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看了看雨落,笑道:“少爷应该是去上班了,少爷的工作忙,陆家家业大,总得有人照管。”
雨落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打算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少奶奶还在上学?”胡妈进来了,洗干净了手,打开烤箱从里面拿出一块蛋糕,张口问雨落话。
雨落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
“怪不得这贪睡呢。”胡妈打趣她。
雨落有点脸红,确实今天起得晚了。
“少奶奶在外面等等,我给您做块蛋糕,先垫垫肚子,一会就等少爷回来咋们就吃午饭。”
雨落心下一惊,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原来陆繁华中午还要回来吃午饭的。
她倒了杯牛奶,站在厨房里,好奇的看着胡妈做蛋糕。
吃过了之后,胡妈便催她上楼歇着。
在房间里看了会书,雨落觉得口渴,开门准备下楼喝水,没想到门才打开,便和陆繁华撞了个满怀。
“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最近都不会回来了,有事给打电话。”陆繁华着急的说完了这番话,也不理雨落,进了门便拿出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快速收拾了东西,然后下楼走了。
雨落出声想叫他,却听见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他这是要去哪,走的这么着急。
雨落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这是她结婚之后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胡妈温柔沉稳的声音又传来了:“少奶奶先下楼吃饭吧,少爷可能是去出急差了。”
雨落听了胡妈这话,便也不多言,下楼到了餐厅,午饭居然都已经做好了。
先倒了杯水喝,雨落便坐在了餐桌前,吃饭的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刚吃了两口菜,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哥哥两个字,雨落有点恍惚,杨靖一向不待见她,怎么会忽然给她打电话。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雨落还是接了起来。
“妈在你那里吗?”杨靖开口便问道。
雨落有点迷茫,于宁不是一直和他住在一起的吗,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在,怎么了?”
杨靖那边的语气便很不好了:“昨天妈去了婚礼,到今天都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公司的人也说她今天没有上班,不在你那里,那她会去哪里?”
雨落被他这指责的语气弄的有些发懵,冷淡道:“妈确实没有过来,你指责我又什么用,我还怀疑是因为你娶了楚七七,把妈给气走了。”
“你······”杨靖气的说不出话,直接挂了电话。
雨落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点恍惚,愣了一秒才赶紧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果然,关机。
她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那天婚礼的流程,她,陆家父母在她两交换对戒之后便去了宾客席,母亲坐在陆母的旁边,然后······
雨落慌了神,她想不起来了。
“胡妈,你有陆太太的电话吗?”雨落声音有点不自觉的颤抖。
胡妈在给她盛汤,愣了一下,才回到:“谁的电话?”
雨落这才意识到不对:“我是说,我婆婆的电话。”
胡妈听她的语气有点着急,赶忙放下汤碗,出了厨房门:“怎么了,这么着急?”
问了这话,她赶紧掏出手机把陆母的电话报给了雨落。
颤抖着播下了电话,那边一声喂,雨落就赶紧说话:“妈,我是雨落啊,我想问问昨天您见着我妈了吗,她是什么时候离开酒店的啊?”
陆母接到雨落这个电话,有点迷糊,听了她的话,仔细想了一遍,才回答到:“昨天你妈陪我们喝了两杯,说是有点头晕出去透透气,然后就没有回来过,我还以为她是累了回去休息了。”
陆母语气和蔼。
雨落听了这回答,愣住,母亲在她结婚的日子走了,不等宴席散场就走了,这是什么缘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陆母见这边沉默,便继续说话。
雨落苦笑了一声,说了句没事。
挂了电话,她又打了一遍母亲的电话。
还是关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却打了过来:“您好,这里是莲湖公安局,请问你是杨雨落吗?”
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声,声音有些冷漠疏离。
“我是。”雨落答道。
她脑子里飞速的想了一遍,莲湖公安局是哪里。
她昨天在莲湖办的婚宴。
“现在我们怀疑您的亲人溺死在了莲湖里,请您马上到莲湖医院来一趟,公安局的人在这里,您赶紧过来看看。”警察礼貌但冷淡的话语让雨落的心跳快到了极致,她急急忙忙的跑出门,大门都没有关。
跑出去打了辆出租,拼命的往莲湖医院赶。
到了医院,果然有两个警察在大厅里,她一报了名字,就把她往太平间领去。
拉着她的是个女警察,神色有些严肃,她看向女警手指的那个方向,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掀开那块白布单。
随后有人快步跑了进来,杨雨落余光一瞥,便认出那是杨靖。
杨靖没有想那么多,一把掀开了白布单,于宁脸色苍白的躺在冷柜里,脸上还是浮肿的。
雨落的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杨靖在这一瞬间便慌了神,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好半天,他抬起头来来,面色阴沉,狠狠的甩了雨落一个巴掌。
雨落被这一巴掌打得发懵,只觉得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耳朵嗡嗡作响。
“一定是你,是你不满妈这些年把你寄养在乡下,不满妈将你嫁到陆家,所以你才对妈下此毒手对不对?”杨靖双眼猩红,盯着雨落。
女警看发生了冲突,急忙过去制止,将雨落从地上拉了起来,护在身后,男警也赶了过来,拉住杨靖的手,冷声道:“这是医院,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雨落看了看自己的亲哥哥,那样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她有千百句辩驳的话在口中,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一句话说不出来。
女警看她这个样子,一句话不说,心里有点慌乱,急忙拉了拉她的手,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雨落这才恍惚觉得自己是能听见的,摇了摇头:“杨靖,她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的眼泪掉的更厉害,如何都止不住,男警这个时候慌慌张张的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了她手上。
而后又走了各种办案的流程,确定了母亲是自杀身亡之后,警察让杨靖把尸体领了回去,杨靖红着眼睛,面色阴沉,找了运送工人,一言不发的把尸体往火葬场带去。
雨落想问一句这么快就火化吗,却迟迟没有问出口,只是跟在杨靖的后面。
她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自杀。
跟着杨靖到了杨家的大门前,杨靖却伸手将她拦在了外面。
“这个家不欢迎你,陆太太,请你离开。”杨靖盯着她,眼神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你······”雨落被他弄得不知所措,死死的盯着他。
“丧门星,你害死了爸妈不够,还要继续在这个家里害死我和七七吗,你这个丧门星,你给我滚蛋,赶紧滚蛋。”杨靖嘶吼着说出这句话,雨落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她想说句话为自己辩解,大门却重重的关上了。
她看着这不算熟悉的家门,心里有些恍惚,她真的是丧门星吗,是她把爸妈害死的吗?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哥哥如此不待见她,为什么。
雨落站在家门前,第一次觉得那么的无助,比和爷爷分别时还要难过上千倍万倍。
摇摇晃晃的出了杨家的大宅,她坐在路边,盯着天空看,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于宁对她笑的样子,于宁给她熬药时的样子,于宁劝她嫁给陆繁华时的样子······
然后这些画面,一点一点的碎掉,变成她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冷柜里的样子。
雨落小声的叫了一声妈,然后狠狠的抽泣着。
哪怕平日里对她再如何淡薄,可是她终究是很难过,很难过的,难过的像有人用针在她的心尖扎着一样。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家,哪里,会有她的妈妈。
思绪恍恍惚惚的,她打了个电话给爷爷。
响了几声嘟,那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雨儿,怎么想起来给爷爷打电话了。”
“爷爷······”雨落叫了一声,有千句百句话想说,却说不出来,父亲的死讯母亲交代了要瞒着爷爷,爷爷身体不好,不能再雪上加霜,而如今母亲也离她而去了,她好像告诉她的爷爷,她最亲近的,她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可是她不敢说了,她怕再有什么意外。
“您身体好吗。”忍着眼泪问出这么一句,那边的爷爷却爽朗的笑了:“爷爷身体好着呢,你在那边好好学习,等毕业了,回来给爷爷看草药铺子啊。”
“好。”雨落答应着。
那边又交代了几句,雨落怕再听会忍不住哭出声,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望着路边的花坛,整个人呆呆的,也不哭了,就呆坐着。
也不知在家门坐了多久,有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小丫头。”车窗摇了下来,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叫了她一声。
雨落将目光移向那边,居然是昨天来接亲的周辞。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路边。”周辞见她看见了自己,打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瞧她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刚哭过,而且还是哭惨了那种。
“嫁去陆家受欺负了。”他从车上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瞧着分明是她娘家,心里便猜想了一大半的来龙去脉。
多半是陆繁华那个小子欺负她了,这丫头想回娘家,又想着新婚就回去让人看笑话,不好意思,便坐在这哭了起来。
雨落见周辞这样说话,有些恍惚,反应过来才明白周辞这是误会了,急忙摇了摇头。
周辞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说。
“先起来吧,在这路边坐着哭,让人看笑话,一会天黑了也不安全。”周辞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是啊,她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她拉着周辞的手站了起来,却忽然脚下一酸,往旁边倒了过去。
周辞只把她拉了起来,等站起来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又不得不伸手扶住。
“腿麻了。”雨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周辞瞧她这样子,便给她塞进自己车的副驾驶里,让她在里面歇会,然再回娘家。
“这是吵了多大的架,让你哭成这样,要不我给你打电话说说那小子。”周辞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糖,献宝似得拿到雨落面前,就想逗她开心一点。
雨落不说话,也不接糖果,眼神有些涣散,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妈死了。”
周辞听到这话,拿糖的手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亏得他刚刚还那么心大的和她开玩笑。
他讪讪的收回手,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尴尬。
“那你怎么不回家去,老陆知道吗,怎么不陪你一起过来?”周辞乱七八糟的说一堆,实在不住地说什么,又是尴尬又是心疼。
“你能送我回一下陆家吗?”雨落揉着自己发麻的腿,问周辞。
周辞显然是有些懵:“回家,你不看你妈妈了?”
她摇摇头:“算了。”
周辞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瞧她的样子,也没办法再多问,一路沉默的将她送到了陆家。
“周辞,你知道无家可归的感受吗?”雨落下了车,望了望陆家的大门口,忽然有些恍惚,这里也不是她的家啊,只是她和母亲履行协议之后暂时的居所,现在母亲走了,协议也就不作数了,她也不必再守在这里。
可惜的是,真的离开这里,她也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周辞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知道啊,如果他大哥没有意外身亡的话,他应该就是无家可归的了吧。
他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母亲大病去世之后,他不就是无家可归了吗。
可惜现在的家,也不是真正的家,只是他如果不得到点什么,总是辜负了那些年所受的苦。
周辞忽然想起来听陆少说过,这小丫头当年是养在乡下的,上了大学之后才接了回来。
一时间他脑子里乱的不得了,瞧着她红红的眼睛,周辞居然有种想抱一抱她的冲动。
“我知道。”周辞说出这句话,盯着她看的眼睛里有一丝莫名的光。
雨落笑了笑,心里却觉得他不会真的知道,转身进了陆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