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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谷东现在的情形。
他是真没想到,这才几个小时的事情啊,爸妈就全都知道啦?
“那封信是你写的,说什么吻人的红唇一千遍,谷东,你写过没有,你跟刘灵是不是笔友?”青山问。
向晚说:“刘灵那孩子从小就早熟,但然,她妈也不靠谱,你要真的带走了她,现在就说出来,妈去把她找回来,咱还是好好儿的过年,成吗?”
宋东海也从楼上下来了:“不会吧,咱们谷东多老实的孩子,拐卖少女,那不可能。”
北岗也是两只眼睛冷嗖嗖的望着哥哥呢,但是他一眼不发,这孩子心思沉,一般人摸不透他的脉,就宋青山都没搞懂过自己这个小儿子。
谷东就像一只被八个猎人用枪毙到墙角的兔子,两只薄皮大眼睛睁的圆圆的,一眨不眨的望着大家,心里面,能举起来投降的地方全举起来投降了,能跪下去认错的地方也全跪下去认错了,但是他的脑瓜子也飞速的旋转啊。
跟爸妈相比,刘灵是什么,那是一个小魔鬼。
她尖笑着,阴笑着,一点点的把他拉入了陷进之中。
要是别人,谷东觉得一般人能唬得住,但刘灵是谁啊,从小,就连脾气那么坏的包团长她都能轻松搞定,那就是个申公豹,两面派,而且杀人不眨眼。
他要这会儿说出来,他倒没啥事儿呢,可是宋青山和韩明呢,再不济还有谷北,路过青藏出差,高反那么严重,背着氧气瓶,躺在车上都要去看他,逢人都说这是我儿子,你们得照顾他,不能欺负他。
要刘灵真的在军区撕咬起来,这三个人是不是全得给她咬完蛋?
“爸,我给你买药去了,你的病好点儿了吗?”一秒变脸,谷东就把自己买回来的,给刘获治拉肚子的土霉素拿出来了,哭巴巴的说:“政委说您病了,让我赶紧回家,我一下车哪都没去,先给您买药去了。”
还真是秦州市内一个药店开出来的药,是土霉素,现在治拉肚子最管用的药。
“爸,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是我人生的支柱,你是我的灯塔啊。”谷东揉着宋青山,心有余悸的就把他搂怀里了。
宋青山和苏向晚对视一眼,还是不肯相信谷东。
但是谷东天生一副憨相,老奸巨猾都是藏在心里的,只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让大家心软了。
“不是我生病,是你得考学了,要回来复习,那边又不好放人,我假借你奶身体不舒服,把你给叫回来的。”宋青山说。
谷东的嘴巴张的就像个o一样,好半天蹲地上开始捶地了,当然,哭闹都是借装的,真正庆幸的是,自己终于熬过了这一劫。
“天啦,爸你没事可太好了,秦州的药店全关门了,我跑了好多家,我好冷,我饿,我要吃饭。”谷东说。
“不怕,嫂子给你搓汤圆,现在就搓。”阿克烈烈赶忙说:“油渣、核桃仁儿,花生和芝麻馅儿,里面还加了红糖,咱妈和的馅子,保证香掉你的嘴巴。”
阿克烈烈在厨房里搓着汤圆,家里的暖气是那么的热。
苏向晚翻着箱子给他找好吃的,过年的干果全拿出来了,花生大板,裹了糖浆的爆米花,还有炸的掉酥的□□花,填的谷东嘴巴都快要憋不下了,天天吃食堂生生给饿瘦的胃,就这样迅速的给撑起来了。
但是全家越热情,就越是让谷东有别样的负罪感。
而且外面北风呼啸,他突然想起来,刘灵路上想吃烤红薯都叫他骂了一顿,那小丫头除了奶粉没别的东西,她夜里会不会饿啊。
转念一想算了,刘灵从小就是吃面包喝白开水长大的,饿一天能有啥呀。
就这样躺到了床上,谷东虽然因为揣着个定/时炸/弹而辗转难眠,但把北岗往怀里一搂,臭烘烘的亲上一口,哎呀,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不过,人要加深犯罪,就必须得有一个温床。
谷东只当北岗还是给他床的小绵羊弟弟,没想到人家睁开他,居然一副大人才会有的眼神:“兄弟之间,我让你了,刘灵还没吃饭吧,我这儿刚才藏麻花了,赶紧给她送去啊。”
谷东看了弟弟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孩子咋啥都知道?
谷东提起麻花,就发现北岗还替他备了一保温桶的汤圆,这弟弟,可真够贴心的。
“做大事不虚小节,刘灵是个好姑娘,对她好点,明白吗?”北岗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站在床上才勉强碰到他哥的肩膀,踮着脚说。
就这样,谷东一溜烟的翻出窗子下了楼,窜去找刘灵了。
刘在野俩口子有多没心没肺,只能说,那是能叫大家跌破眼睛的。
他只是带着公安局的一帮子人满大街找了一圈子,没找到刘灵之后,居然自信的认为刘灵是在开玩笑,说不定是离家出走到哪个同学家去了,只是在闹脾气,闹完了就会回来,于是,他居然回家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哐哐哐的几声敲门声把苏向晚从梦中吵醒来,她揉着眼睛出来,一把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穿的棉鼓鼓的孩子,竖着一根圆圆的木头棍子,脸蛋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一样,大摇大摆的进门了。
“这谁啊,你谁家的孩子啊?”苏向晚早就认出来了,但还是问说。
传说中的宋昆仑进了屋子,扛着棍子上楼转了一圈,又下了楼,这时候他爸他妈提着东西才到门上。
当然了,就跟小狗寻窝似的,他寻进北岗的卧室,就看到窗户边儿上竖着一排排被双手揉搓的明光发亮的棍子。
顿时,宋昆仑的眼睛就亮了。
棍子,他的最爱,北岗居然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形状,颜色和材质。
宋西岭的样子,是没有人能想象到的帅气,一件褐色的呢子大衣,罩着他瘦高,欣长的身材,头发是三七梳的分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眼看上去不像霸道总裁,反而像苏向晚上辈子爱看的网络小里的斯文败类。
而且他皮肤特别白皙,根本不像是在边疆呆过的样子。
沈星原烫着大波浪卷儿,一样的呢子大衣,一进门放下衣服就挽起袖子进厨房了,嘴里还在喊:“宋昆仑,你可不敢打人,里头那个是你小叔,知道吗?”
这个儿媳妇一来,阿克烈烈立马就给比下去了,因为她连问都不问就知道自己该干啥。
“妈,早晨咱吃韭菜盒子,您不反对吧?”沈星原说着,已经在洗米熬粥了。
“会不会太麻烦了点儿?”苏向晚把双手一抱,这才有点当婆婆的感觉。
沈星原把蜂窝煤一换,等火起来把粥锅往上头一座,回头说:“我看外头卖的桔子挺好,秤了两斤,您和我爸先吃着,半个小时我给您上早餐。”
她半路上看有新鲜的韭菜就买了一把,这会儿翻箱捣柜找油渣,咣咣咣案板剁的飞起,不一会儿已经在捏韭菜盒子了。
等她的韭菜盒子捏出来,因为油放的多,炸的干,放桌子上一放,就连宋青山吃的时候都得挑一下眉头,油渣放的多,当然好吃。
像沈星原这样的儿媳妇,可不就把阿克烈烈给比下去了嘛。
更夸张的是,宋昆仑才刚回来,就已经跟在北岗的身后跑出跑进,嘴里叫叫不息,喊的居然是大哥。
而且宋昆仑是真皮实,在客厅里给阿克烈烈不小心绊倒在地,哐啷一声,阿克烈烈听着都觉得肉疼,他站起来拍一拍就往前跑,到了厨房门口,沈星原还得抓住往屁股上放两巴掌:“叫你慢点没听见吗,能不能跑慢点儿?”
“我大哥要带我出去玩呢。”昆仑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嗖的一下已经不见踪影了。
宋青山记得儿子回来了啊,但是一直没见儿子出来吃东西,觉着挺意外的,就使着苏向晚,让去看看,那家伙又躲在屋子里做什么。
苏向晚今天反而爱上了东海家的小天山,正放在沙发上逗着玩呢,当然不去:“你去喊他,一进家门就钻屋子里头,肯定又是在搞什么工作,赶紧把他喊出来。”
吵吵闹闹,因为北岗和昆仑又喊了一群孩子进来玩,膝盖以下全是孩子,跳不开的棍子长棍子短。
宋青山好容易一个个的拎起来全放到后院,还扔给他们一把坏掉的绍沙m16,就是东海曾经的玩具,这才把一群孩子给吸引出去了。
敲儿子卧室的门,半天不开,宋青山于是喊了一声:“西岭,出来吃饭啊。”
门突然就开了,跟刚才看到的似乎有点不一样,因为宋西岭穿着崭新的军装,衬着身材是那么的瘦削,欣长。
宋青山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肩章上,他的肩章跟宋青山的不同,上面加缀着金黄色的双翼,象征着自由飞翔的雄鹰,然后才是八一标识。
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退了伍,那时候还没有改换军装呢。
宋青山突然意识到,阔别军旅多年的西岭,这怕是又回来了。
“怎么就又穿上这身橄榄绿了呢,你在什么军种,什么部队?”宋青山先敬了个礼,一把握上儿子的手。
宋西岭赶忙下自已敬礼的手:“航空航天业的氢液氧液发动机,我从现在开始得参于它的研发和改进,从现在开始,我又跟您一样了。”
短短的一句话,西岭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字吐的格外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他都是在忍着自己蓬勃的泪水。
没人知道八年前脱下军装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的落寞,那次在电视上看到承泽、东海在阅兵现场,他的心里又有多么的委屈,难过。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除了宋青山,没人能理解他能够重新穿上军装时的意义,这么一家子的男人,他不是最怂的那个,也不是最窝囊,最没本事的那个,他终究还能像别的兄弟一样,也穿上军装。
氢液氧液发动机,这个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宋青山曾经在冬风市呆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意义。
宋青山揽过儿子,突然回头叫说:“向晚,你来一下。“
苏向晚抱着小天山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一时之间,西岭换了衣服,她竟然没认出他来。
看了半天,苏向晚才肯定的说:“我养了好几个孩子,但我得说一句,任是谁穿军装,也没我家狗蛋好看。他是天生的军人,真的,这军装就是为他裁的。”
轻轻抚上儿子的肩膀,苏向晚叹了口气:“这属于空军吧,真好看,咱们家现在有谷东那个骑兵,还有承泽那个海军,东海隶属陆军,海陆空齐全了呀这是。”
哗啦一下,西岭一直忍着的泪水就那么喷勃而出了。
他一生的努力,只为了那个曾经上吊的妈妈在回来之后,在抛弃一切的爱着他的时候,他能给予向应的回报。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终于做到了。
刘在野跟常丽萍俩人又卿卿我我了半天,一双儿女丢了,俩人居然还能边打情骂俏,边去采买年货,直到晚上刘灵还不回家,于是又专门从小学到舞蹈班,把所有刘灵可能认识的人全打问了一遍,都没打问到刘灵的足迹,这才慌了。
当然,刘在野手下有的是人,往市局招呼一声,这才从全市认认真真的,找起俩孩子来。
当然,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才真正被定性为诱拐。
可以说,因为家里人多,孩子多,还有个北岗做掩护,谷东的行为异常就这样被很好的掩盖了。
在招待所百无聊赖,又出不去,刘灵和刘获简直要上天了。
当父母不在,没人整天为了弟弟而责备她的时候,其实刘灵挺喜欢刘获的。
毕竟刘获是个傻宝宝,她想怎么玩刘获都可以,要哭了,她甩上两巴掌,刘获就乖乖的闭嘴,这在常丽萍和刘在野在家的时候可是不敢想象的,那俩个家伙别的不会,就只会怪她。
弟弟哭了也怪她,拉了也怪她,尿了也怪她。
现在没人怪怨,刘灵反而自己留心起了刘获的吃喝拉散。
谷东从家里拿出来的饺子装在保温桶里,一溜烟儿提到招待所,想象中里面估计已经尿布满天飞,奶瓶子也肯定倒在地上。
没想到打开门,三张床的屋子里干干净净,刘获正坐在床上吃他昨天带来的花生糖,厕所里刷拉拉的响,等谷东跌脚一看,就见刘灵正在里面给刘获洗脏了的裤子。
小姑娘刚刚洗完头发,湿潞潞的披在肩上,嘴里唱着《映山红》,看起来心情很好。
谷东快速的抱起刘获,抓起他的棉衣,才往外跑了两步,就听身后阴森森的声音:“强/奸犯,你往哪跑?”
……
“你敢把他抱回去还给刘在野,我就说你强/奸我。”刘灵又说。
这下谷东可不能忍了,抓过刘灵压到墙上,抽屁股啪啪就是几大巴掌:“告去,你喊的全秦州人知道我都不怕,老子一大小伙子,还能给你一小姑娘唬了不成?”
打完还不够,一把抓着翻过来,指着刘灵的鼻子,谷东说:“那是因为我正直,我是一好人,你现在才能住在招待所里,要遇着个坏人,真把你强/奸了,把你弟卖了,你算个啥啊你,小姑娘,甭拿别人的善意当无知,也别把自己的愚蠢当小聪明来使,这世上坏人多着呢。”
刘获满嘴花生衣子,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
谷东要真发起脾气来,那也不是盖的,而且他一翻脸,鬓角上青筋不停的往外嘣着,自带一股凶狠,只看面相,那是属于一巴掌弄死你,你连防都防不住的那种。
刘灵愣了一会儿,发现谷东是真生气了,嘴角一撇,这才哭开了。
“他们小时候就不管我,好容易我妈出了车祸,我天天伺候,心里可高兴了,因为家里终于有人能陪着我了,我不用夜夜一个人睡觉,我天天给她做饭,给她端痰盂,腿还没好就怀上刘获,一生下来我就是保姆,天天洗尿布冲奶粉,半夜她们起不来,我带孩子,第二天上课我打瞌睡,老师照样要骂我。回家他们还得骂我,凭什么呀,他们自己都没长大,还生这么多孩子,我就不回家,你韩谷东不是凶嘛,我带着我弟走,这总行了吧?”刘灵抹着眼泪,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两件棉衣,红着眼睛说。
不过等她找到刘获的时候,这小家伙都不知道怎么的,已经把谷东带来的保温桶给扭开了,正在给自己抓饺子吃呢。
要说韩谷东生平什么最好,那就是义气。
所以,刘灵红着眼睛在抱弟弟呢,谷东一手已经把刘获给抱起来了:“那就住着,让你爸着急几天再说,这事儿,我管定了。”
刘在野俩口子,脑子都不大清楚,是得有个人治治他们才行。
谷东现在就准备当那个治他们俩口子的人了。
“小获,那咱就不叫爸爸了,叫声姐夫听。”刘灵立刻破涕为笑,甜滋滋的说。
谷东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打了个寒颤:“你个小黄毛丫头,你再敢说这种话,我揍死你。”
刘灵才不管呢,突然一个上腿,把一条腿掰到耳朵根儿上,然后一只手环过去绑了个头发,得意洋洋的说:“大长腿啊,怎么,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这就是报应啊,谷东心说。
他搧了自己一巴掌。
而这时候,李承泽和宋南溪的归家途,却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他们俩不是坐火车,也不是坐飞机,是从首都开着车一路回的秦州。
至于为什么李承泽必须得开车回来,这跟宋西岭有关,他因为太忙没时间出国,但是又因为紧急上马的任务,急需要一些书籍,这些书籍,李承泽是托着出国访问的同事从国外买回来的。
总共拉了有半车之多。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他和南溪拉了半车的书,一路国道又省道的,眼看就要到秦州了,结果下起了冰溜子。
俩人赶路又心急,哗啦一下,车就侧滑到沟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