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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何敏神经都紧绷着,到这时候,听到这个话,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家属肯松口就好,能商量就表示事情有办法解决,不再是毫无头绪了。
把基本情况介绍完毕,石三勇就对何敏道:“何主任,情况就是这样,你看,还要火化不?”
殡仪馆火化是要家属同意签字的,在家属不签字的情况下火化,那就得领导发话,并且要认账。石三勇只负责把遇难者遗体带离现场,免得明天造成恶劣影响,但要他担责任下令火化,他却是不会干的。还是那句话,在官场上因为私事谁都不愿胡乱得罪人,可是因为公家的事情,哪怕你何敏是市长的情人,我石三勇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你顶缸背黑锅。
对石三勇的心思,何敏是明白的,毕竟人家是武仙区公安分局,毕竟自己开发区没有设个公安分局,用起人来达不到如臂使指的效果。她对石三勇这种不肯担责任的做法很理解,她自己也不愿意担上这么个责任,因为这个事情是企业和员工之间的问题,跟管委会其实关系不大,只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开发区里面,而她又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所以不得不管一管,但也仅限于管一管,让她下令将遗体火化,那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哼,周疤子是粟文胜的外甥,自有粟副市长为他去出头,我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就有了主意,对石三勇道:“石局长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啊,遗体暂时不火化,但必须留在殡仪馆,不能让他们带走。”
这个要求就是个折中的办法了,咱俩都不出下强行火化的命令,这就算给了家属一个交待,然后不准将遗体带走,那是维护稳定的需要。
石三勇点点头,又说:“光这样可能不行,他们还要见到周运昌,要找周运昌讨个说法。”
这倒是个难题,何敏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她不是粟文胜的人,甚至跟粟文胜还相当不和,看到粟文胜遇到麻烦事她会开心,可是,要让她主动交出周运昌给那些愤懑的家属,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不是怕粟文胜,而是处在她这个位置上,她不能那么做,因为那样一做,不管周运昌会不会受到伤害,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周运昌”何敏沉吟了一下,缓缓问,“石局长,周运昌现在还在你们那儿吧?”
“在。”石三勇点点头,也是一脸无可奈何,“说情的电话接得我都想关机,我倒是想让他走,可他不肯走,赖上我了。唉”
周运昌是粟副市长的外甥,很会做人,平时和派出所,和武仙分局一些实权人物关系都处得不错,跟石三勇也是称兄道弟的,现在这种情况之下,石三勇也不好赶他走。其实周运昌出去之后只要不回家,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就行了,那些家属谁找得到他呢?可他却硬是赖在派出所不走,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何敏禁不住就是一阵恶心,这个周疤子还真是个无赖。不过还在派出所也好,总比要找他的时候找不到人的好。
“还是先和他们谈谈吧。”何敏无奈,只得作出这么个决定。总不能来了之后就听石三勇几句话便作决定吧?还是要自己了解一下情况的。
石三勇点点头,对她这个要求自然不可能拒绝,便带着管委会几个人往前走去。由于先前已经谈过,这一次管委会领导过来了,谈话当然不能五十多个人一起上,还是推出了几个代表,也就是死者的直系亲属和族里公认的混得比较好的两个人,以及族长参加。
这次谈话,殡仪馆方面倒是提供了个房间。
谈了半个小时,家属方面答应遗体可以留在殡仪馆,但不能火化,并且要求追究周运昌的责任,还要求给死者每人赔偿一百万元。若不然,他们就要把遗体接回去。这个家属说就在工厂里做几天法事,那个家属说要带着遗体去市政府要说法。
对于这个狮子大开口还带着强烈威胁味道的要求,何敏自然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事情已经出了,谈条件也要有点诚心,讨价还价这个过程肯定是会有的,但也不能漫天要价啊,真当这是在小摊上卖衣服买衣服吗?
何敏和龚玉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可却没取得多大的效果,家属那方一口咬定每人一百万的赔偿,没这个数,他们就不罢休。
谈来谈去,眼见着这事情是没办法谈拢了,汪秀琴也被家属们那态度弄得相当不舒服,就开口道:“厂房垮塌又不是我们的问题,你们要赔偿应该找陶瓷公司,找管委会有什么用呢?是算工伤还是算什么别的,都有法律规定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家属一方打断了:“我们是应该找陶瓷公司,那你们把公司老总叫过来,我们问他要。”
汪秀琴翻了个白眼:“我们怎么叫?他是开公司办企业的,又不是我们管委会的人,我们无权叫他过来。”
“那你们也无权把人拉到殡仪馆!”一家属拍案而起,怒吼道。
汪秀琴哑口无言,何敏看了汪秀琴一眼,也不说话,这个汪秀琴还是太天真了,干基层工作可不比你在团市委作报告,这种突发事件光讲道理哪儿讲得清楚?
见到管委会这边气势弱了下去,另一个家属也说话了:“要不是你们把周疤子藏起来,我们找你们干什么?要不是你们把人抢到殡仪馆来,我们找你们干什么?啊,还人民公仆呢,就这么对付人民的?你看看死得好惨,连死人你们都不放过,你们还有没有人性?管委会不解决,我们就找市政府,找高市长,明天就抬着尸体去市政府门口”
另一人插嘴道:“直接去市委,找陈书记!”
“说什么呢,想闹事啊?啊,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石三勇眉毛一扬,一股气势就起来了,看着那人道,“你们这个态度很有问题,啊,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跑到殡仪馆来就是非法聚会、就是扰乱社会治安。我们体谅你们的心情,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不要得寸进尺。啊事故责任相关部门会调查清楚,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到时候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什么事情都要有个程序,要有法律依据,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够定下来的。啊,何主任他们过来就是和你们协商解决问题的,你们这么闹算怎么回事?都像你们这么吵这么闹,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啊?”
不得不说,从片警混到分局副局长的石三勇还是能够镇得住点场子的,房间里就这么几个人,他这么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射,居然震得刚才还气焰微涨的家属一方安静了下来,完全没有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架式了。
王青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惊奇,没想到这石三勇还真有几分官威嘛。
不过很显然,在现在这个社会,光官威没实际利益肯定是不行的,家属那边一个戴眼镜的人发话了:“石局长,你也不要给我们乱扣帽子。我们只是要讨个说法,不存在非法聚会和扰乱社会治安的问题。石局长,刚才管委会的汪主任,是汪主任吧?”说着,他朝汪秀琴看了看。
汪秀琴就点点头。
戴眼镜的人便又继续说道:“刚才汪主任也说了,要我们和陶瓷公司谈,和周运昌谈,可是周运昌现在被你们保护起来了,我们想找他谈也找不到。有个事情我也要先申明一下,我们找不到周运昌,可我们没去管委会门前找领导吧?我们就在现场,等在现场等公司来人处理,可是你们把尸体抢了,强行拉到殡仪馆要火化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坐的各位领导,请你们设身处地为我们想一想,如果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汪主任,你说,你们把周运昌保护起来了,我们找你们是不是不应该,是不是找错了,是不是违法了?如果周运昌在这儿,我们肯定和他谈赔偿问题,可是他不在这儿,我们只能找政府,找管委会,陶瓷公司不赔偿,那就管委会赔。”
他很有眼力,经过半小时的交锋,已经发现这几个官方人物,就属汪秀琴最嫩最好对付,所以他虽然接的是石三勇的话,可很巧妙地就把话锋对准了汪秀琴。而且,还在话里出了口恶气,有那么点咒这几位官方人士的意思,当然,除了出气之外,他也是想让对面的几位因为生气而说话激动失去沉稳。
果然,汪秀琴听到这个话就不冷静了,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开口道:“你不要乱说,谁告诉你我们把周运昌保护起来了?我告诉你,现在周运昌还在派出所!你们找不到周运昌就找我们?这个有没有错我不清楚,但是没有用,找我们也是空的,我明确的告诉你,管委会不可能给你们赔偿,没这个说法!管委会最多只会给你们搭个桥,让你们双方自己谈。”
这个话一说出来,石三勇脸就黑了,妈的,你什么意思啊,管委会就这么想把责任推到公安局吗?
何敏也对汪秀琴这话一肚子不快活,不会说话你就不要乱说,没人当你是哑巴!一点都不稳重不冷静,都当管委会副主任的人了还这么冲动,你现在不是代表你自己,而是代表着管委会!瞎表现什么呀?
她强忍着臭骂汪秀琴一阵的冲动,咳嗽一声,刚想说话之际,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却又紧咬住汪秀琴的话大声说起来了:“好,汪主任有一说一,我们相信汪主任的。我想请问汪主任,你什么时候才肯搭这个桥,把周运昌叫过来,让我们和周运昌面对面的谈?”
汪秀琴张张嘴,说不出话了,到这时候,她也反应过来自己进了人家的陷阱了,一时间气得想拍桌子摔杯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不痛快。
何敏原本是准备说话的,可是听到这个问题,她就不说话了,既然你汪秀琴爱表现,那你自己回答吧。
见没人说话,那男人就逼得更甚:“汪主任,你是痛快人,给个痛快话。”
汪秀琴给不了痛快话,就看向何敏求救,可是目光只一接触,何敏就移开了不再看她。见到何敏这个明显不愿帮她出头的样子,她心里更气了,哼,我自告奋勇过来帮你何敏处理问题,你就这么对我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钱棋胜和李东海连边都不肯沾,这事儿跟我也没关系,我过来是为了帮你、帮龚玉胜,可是你倒好,还一幅看我不顺眼的样子,龚玉胜也黑着张脸,你们什么意思啊?想看我笑话还是想要我背黑锅?
这时候,另一个家属冷笑着说话了:“汪主任,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作不了主,还是刚才本来就是骗我们的?哼,这还谈什么啊?”
汪秀琴被这么一通冷嘲热讽,再加上刚才何敏等人的态度也让她生气,她一激动之下,就忘记了刚才还上过当,寒着脸大声说道:“你们要跟周运昌谈是吧?那好,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明天,明天我就让周运昌和你们谈!你们”
“汪主任。”何敏猛然出声打断汪秀琴的话,心里已经后悔不已了,真不应该带着她一起过来,想着多个人多份力量,却不料这位大小姐年纪不大火气不小,居然这么受不了激。不仅帮不上忙,还尽在那儿帮倒忙!
“何主任,事情终究是要处理的,周运昌必须要站出来面对这个问题,人家给他打工连命都没了,他也应该出来露个面给句话。”汪秀琴看了何敏一眼,说了这么一句,便又对家属们道,“你们也要克制,谈事情就好好谈,不准乱来。你们自己统一意见,只准来三个人和周运昌谈。另外,尸体不火化可以,但必须留在殡仪馆。同意的话就这么定了,如果不同意,当我没说,你们的事我也不再管了。”
话说完,她阴着张脸坐着,哼,何敏你叫什么叫啊,你处理不下来,那我今天就给你处理了,我还不相信了,这么点小事,它就平息不下来!
几个家属说要现在这几个人一起参加,三个人太少了,但戴眼镜的那人却劝住了众人,说要相信汪主任的话,然后和汪秀琴约定明天上午十点与周运昌在管委会面对面地谈
家属不再闹着要将遗体抢回去,留下了十个人守在殡仪馆防止遗体被突然火化,另外的人都走向了停车场上的一辆大巴车,也不知道是要去吃夜宵还是回家。
看着大巴车缓缓开动,何敏面无表情地对汪秀琴道:“汪主任,你做出什么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跟我通个气?”
汪秀琴这时候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激将计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尽管心里后悔刚才的冲动,但她对何敏心中有气,面对何敏的质问,她也就没有示弱,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何主任,这个事情拖不得,只能尽快解决,越拖下去只会越被动、越严重。明天能够解决还好,如果解决不了,被人发到网上去了,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何敏听到她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心虚,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只要弄到网上去了,肯定会被人挑出最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大肆炒作,那到时候就不止市里了,省里都会知道,麻烦就真的大了。她已经听说过好几起因为一些事情被捅上网然后官员下台的事件,她可不想获得这种待遇。
可是,对于汪秀琴刚才目无领导自作主张的搞法,何敏还是相当不舒服的,而且,这个汪秀琴有背景,既然她愿意主动往这泥巴潭里钻,那就让她帮着分担些责任帮着扛雷吧。这么一想,她就淡淡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汪主任啊,明天的协调会,你一定要处理好。”
汪秀琴现在是骑虎难下,明知道自己惹了个麻烦,可这个麻烦是她自己要惹的,摆不掉了。眼角的余光发现王青山正向她看来,便觉得他的目光中尽是幸灾乐祸,顿时更加不爽了,对何敏道:“何主任,明天的协调会,我会尽力。不过光我一个人也够戗,这样吧,我想让王局长帮帮忙,正好明天没有接待。”
这个要求,何敏没办法拒绝,就看向王青山:“王局长?”
王青山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掉链子,无奈答应。
汪秀琴马上就布置任务了:“王局长,那你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把周运昌请到管委会来。可不要到时候家属过来了,周运昌却不见了,那咱们管委会的脸可就丢光了啊。”
王青山脸上肌肉一阵跳动,汪秀琴你没事找事居然还要扯上我,我没吃你豆腐没弓虽女弄你吧?真是个杯具,我是搞招商的不是处理突发事件的啊!
036、第三次
看着领导们的坐驾一一远去,王青山没忙着上自己的车,扭头对身边的石三勇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道:“三哥,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一个搞招商的,都没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石三勇就拍拍他的肩头,笑了一下道:“老弟,能者多劳。领导把事情交给你,那是看重你,好好干吧。”
“三哥,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王青山郁闷地说。
“看开点,这也是个锻炼。”石三勇道,“好好想想明天的事情吧,周疤子那儿你放心,人我肯定给你扣着,但你得早点来提人,来得迟了,我压力大。”
面对石三勇这个人情,王青山很感激地道了谢,若是大半夜的派出所把人放了,那他明天可就难受了。这时候已经到了半夜,王青山肚子有点饿了,说请石三勇吃夜宵去,石三勇也没客气,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便和王青山一前一后开车走了
第二天一早,王青山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开车前往派出所领人了,石三勇说到做到,果然把周运昌留下了等着他。不仅如此,石三勇还说,派出所会有两名警察跟着他一起去管委会,免得到时候发现什么冲突事件。
见到周运昌之后,王青山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会叫他周疤子了,因为他脸上有一道疤,看上去不像是天生,应该是被树枝划了一下或者被人拿刀砍成的。
警察给二人做了介绍,说明了事由,便问什么时候过去。
周运昌对王青山很客气,却还是赖着不肯走,听说要去管委会和死者家属面对面地交谈,他就更是死活不肯了,说是可以派公司的副总全权代表他去谈。
“周总,你也不要派别人了,这事儿必须得你亲自过去。”王青山皱了皱眉头,对周运昌道,“我是代表管委会请你过去的,周总,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那边家属这时候可能都到管委会了,如果迟了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交待了。”
“什么不好交待?”周运昌情绪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厂房垮了我也有损失,又不是我弄垮的,我也不想垮。一接到电话我就赶到公司了,他们怎么对我的?啊?我又没有错,他们凭什么说责任是我的,还说我杀人我哪儿得罪他们了?现在医院里还躺着十几个人,医药费还不都是我出的?死了三个人,我也没说不管!这是个公司的事情,我谈,我专门派人去跟他们谈,我不去。”
“如果你答应给他们每人赔一百万,你可以不去。”王青山看着他说。
“一百万?他们抢钱啊!”周运昌一下就急了。
王青山摆摆手,示意他冷静:“所以说,这个事情还得你亲自去谈。”
周运昌迟疑了一下,看着王青山道:“我不去。”
王青山恨不得打到他答应去,可是这儿是派出所,而且刚才警察也为他们之间相互介绍了身份,他却是没办法动手的。压着郁闷不已地坏心情,他耐心说道:“你不要怕,今天跟你谈事情没那么多人,总共就只有三个人,一家一个人!还有我们在旁边呢,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动手的事情。我们跟派出所也说好了,这边也有人跟着一起去,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王局长,你不用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周运昌很是固执,打定主意不走了,他跟当官的打过太多交道,对于说话不算话的事情经历得不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王青山。
王青山见到警察和周运昌之间说说笑笑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想要这几个警察和自己一起把周运昌推上车是不可能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要强行带走周运昌,这几个人也不会阻拦,因为石三勇的招呼已经打到了。
其实王青山是准备一进来就把周运昌哄上车的,可是接待他的警察却直接对周运昌说了他的身份和他的目的,这让他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叹石三勇真不够意思。不过看周运昌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自己如果不表明身份说明来意,他恐怕都不会跟自己多作交谈。
知道再费口舌也不可能说动周运昌,王青山也顾不得什么影响不影响了,突然间出手,一把扣住了周运昌的腕脉。
“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周运昌大声叫了起来。
“周总,还是跟我去一趟管委会吧。”王青山脸一冷说道,手指也忽然加了几分力道,顿时捏得周运昌一阵惨呼,身子一软站点没站稳。
周运昌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手被人捏住,居然会这么痛入骨髓。
王青山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周运昌就冲王青山满脸怒气地吼道:“姓张的,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我舅舅是粟文胜。粟市长!”
“你舅舅就算是省长今天也得跟我走。”王青山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粟公子是你老表吧?他比你可有气势得多,他没跟你提起过我?”
话落音,王青山也不管他回答不回答,手指再加了几分力道,拉着周运昌往外就走。周运昌手腕痛得想哭,心里不想走,可双腿却不由自主跟着王青山往前迈步——手腕实在太痛了,不迈步不行啊。
一路上周运昌嚎叫着,可却没一个警察过来插手,毕竟王青山只是拉着他的手,又打他没骂他,人家警察不好插手啊。警察不止不插手,还来了两个跟着,进了奥迪车的后坐,两个警察一左一中把周运昌夹在了中间,笑着劝他到管委会走一趟,并且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知道这些警察翻脸都很快的,现在可以和你称兄道弟,可你如果真仗着这点交情想反抗的话,那他们立马就会采取强硬措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种事情,周运昌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刚才被王青山捏的手腕现在就跟快断了似的,可是他还不敢和王青山动手,对于表弟发生在随江大酒店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自然明白这个开着挂武警牌照奥迪Q7的副科级小局长打起架来很不含糊的。
在路上的时候,周运昌打电话给他的副总,要他和律师一起前往管委会。王青山听着,任由他叫人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这种事情,律师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
到了管委会之后,周运昌很光棍了,下车后也不需要王青山再拉他了,很乖巧地跟在王青山后面,上楼往会议走去。
这时候还没到十点,但会议门已经打开,走进去一看,家属早已坐好,不过并非昨天晚上说的三人,而是六个人。见到周运昌,顿时有两个家属就激动起来,不过也只是嘴里激动,并没有冲上前来与周运昌扭打的意思。
这时候,王青山就打电话给汪秀琴,说双方人都到了,就等她了。
汪秀琴来得很快,而在这时候,王青山电话又来了,接起来之后一听,居然是当初在内沪的时候龙欣介绍认识的两个老板其中之一,说是人正在白漳,问白漳到随江有多远,他看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一看。
接到这个电话,王青山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说不远,又说现在就到高速出口去接他。挂断电话,他先在心里把龙欣感谢了一遍,然后就跟汪秀琴说要去接投资商,是个大老板,只认他王青山,必须他亲自去接。反正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把周运昌带来了,余下的事情,就全看她汪主任的了。
由于这个电话是当着汪秀琴面接的,汪秀琴虽然怀疑他是随便找的人打的电话,可这时候显然不好反驳,只能放他离去。
从喧闹的会议室出来,王青山只觉得整个人身心都是一阵说不出的轻松,马上给何敏打了个电话作汇报,说是要去接一个很重要的投资商。何敏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郑重其事的叮嘱他要陪好投资商,要让投资商看到开发区最美好最有潜力的一面,半句都没提陶瓷公司那事儿。
王青山听懂了何敏的意思,那就是叫他不用和汪秀琴一起处理那麻烦事,而且,也要保证投资商过来之后,不接触到昨天晚上发现的事情。
挂断电话,下楼后王青山直接就上车出了管委会,他宁愿到高速出口等着也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他知道,陶瓷公司的事儿一个时候肯定协商不下来,只有等到大家情绪都稳定之后才会有个结果。厂房垮了,陶瓷公司当然有责任,可要一个人赔一百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最终还得去法院,管委会这边只能起一个缓冲的作用。
接到投资商之后,都没回管委会,也没去看开发区的场地,先直接上紫霞观,那老板带着公司几个人,非常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吴道长。
对于这个要求,王青山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乐得在山上多呆会儿呢。这几人是在白漳租的车过来的,王青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投资的意向,可还是吩咐米玉芙到酒店订了三间房,然后才带着他们上山。
到紫霞观之后,这群人显得很有兴趣,王青山说要下午四点才能见到吴道长,他们居然也愿意等,花钱烧高香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当然,吃饭是王青山请客的,对紫霞观里的菜,他们也是赞不绝口。
王青山好几次都想要打个电话问一下管委会里面的动静,可还是忍住了,他怕一个电话又惹火上身,便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硬是撑到了吃过晚饭下山。
约定好了明天就到开发区内考察,王青山将投资商送到酒店后便告辞了。他开着车准备回家,可只到半路,实在忍不住那份好奇,便给何敏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情况。何敏说刚下班还没吃晚饭,他就明白事情恐怕有点麻烦,要不然她怎么弄到这时候才下班呢?也没多想,他说请她吃饭,她答应了。
何敏先到地方,王青山赶到酒楼的时候,没发现她的车停在外面,进去后找到包厢,见她一个人坐着已经开吃了,桌子上摆着五个菜一个汤。
叫了一声,何敏抬起头,伸手指了指椅子道:“坐,我饿了,刚开始吃。你看喜欢吃什么菜,自己点。”
看这说话的语气,她显然已经忘记了王青山说过要请客的。
“这么多菜够了。”王青山笑着坐下,拿过桌上早就摆好了的碗筷,吃了几口菜,这才问,“敏姐,怎么搞到这时候才下班?他们今天谈了一整天?”
“嗯,陶瓷公司还来了很多员工。”何敏点点头,“今天一天都光处理这事儿了,中午都没休息。”
“呃?又有什么情况?”王青山问。
“他们都没签劳动合同,也没买保险。”何敏皱皱眉头,“这个事情,劳动局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钱主任和他们交涉去了。”
“啊?还有这种事?”王青山一脸的不敢置信,皱着眉头道,“那这个也是我们管委会的责任了?劳动局是前年年底才设的,要是咱们开发区没劳动局多好,让他们直接找市人保局去。”
何敏对他这句废话没什么反应。
王青山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让何敏轻松一下,便干笑了一下,然后又说:“事故责任调查清楚没有?”
“嗯,有边墙原料堆得太多,支架承受不住。”何敏简单地回答,然后问王青山,“你呢,投资商那边怎么样了?”
“在紫霞观呆了一天,他们硬是要见我师父。”王青山笑了笑,“明天正式考察。”
何敏就点点头,伸手去捞面前的酒杯,但杯中的酒却是已经喝光。王青山眼明手快,一手就捞起桌上摆着的五粮液,站起身往她杯子里倒了一点。他对何敏是了解的,心情好她会喝红酒,如果不是心情特别烦,她会喝咖啡,但心情特差的时候,她就会喝白酒了,而且是五粮液,除非接待客商的时候才是茅台。
他知道何敏的酒量很大,正常发挥,一斤白酒下肚跟喝水似的。
看来,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啊。
“你也喝点,一个人喝没意思。”何敏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道。
“好,正好在山上没喝酒。”王青山往自己酒杯里倒满了,敬了她一杯,然后就问,“敏姐,我在外面没看到你的车啊。”
“小李有点事,我让他先走了,吃完饭你送我回家。”何敏道。
王青山赶紧点头道:“行。”
又吃了几口饭喝了口酒,王青山问:“敏姐,陶瓷公司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处理下来,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才行,要不然可能真的会影响到我们招商引资的。”
“会很快处理好的。”何敏冷笑了一声。
王青山就觉得她这个冷笑里面意味深长,可她不说,他也不好问。领导想说的话不用你问,不想说的话你也千万别问。
果然,何敏在顿了一顿之后,看了他一眼,自己说了:“现在管委会这边是汪主任在处理,钱主任也在从旁协助。陶瓷公司如果不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屈市长、粟市长都不会答应。”
王青山就明白了,这件事情何敏使了个巧力,将汪秀琴绑上战车,那就等于在市里拉上了常务副市长屈玉辉,毕竟汪秀琴刚来管委会,现在主动跳出来处理这个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那可就真的丢人现眼了,屈玉辉自然不可能看着侄女上任的第一炮就放空,所以只能支持。而粟文胜呢,出事的老板是他外甥,如果他不尽快把这事摆平,说不定什么时候火就会烧到他**上。
想通了这些,他对何敏就佩服不已,这个女人,果然是好心计啊。可是,既然陶瓷公司这事儿不用太担心了,她干嘛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呢?
王青山心里纳闷,有心套几句话看看她心里到底哪儿不爽,可她却再不说这事,而是有一句没一句聊起了别的。说着说着,王青山发现好像喝得有点高了,居然跟他说起了家长里短,说起了她以前的工作。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几次还差点聊到她的生活方面,但话题只要一沾生活的边,她就转移了话题,显然还没醉。
一瓶五粮液见底,王青山只喝了三分之一,何敏倒是喝了大半。
出了酒楼,一路就往粮食局宿舍而去,王青山的车直接开到她楼下,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他不禁有几分冲动起来,也不说话,锁好车跟在她身后上楼。
何敏也没说不要他送的话,到家门口后对他道了声谢,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
“敏姐,我从师父那儿帮你请了道符,要在你家里化了才有用。”王青山一脸诚恳地说。
何敏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请他进去了。
王青山在踏进门的那一瞬间,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前两次到她屋里来都和她发生了关系,今天晚上,应该也是个美妙的夜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