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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越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你们全都给我出去!”云初站在书房里,赫然一声大叫,吓得左右都不敢上前来了。
翠喜听到了声音,才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可眼看见堂堂云太妃竟在寝殿的书房里撒泼,一时也没了主意,傻傻地呆站在了那里。
“云太妃,您……”先是侯越回过神儿,他上前去和云初搭话,可这话刚开了个头还能说得下去。
“滚出去!”云初一眼瞪向侯越,凶悍无比。
侯越顿时就处于状况外了,估摸着他根本想不到,云初来这里大闹究竟是为了什么。
翠喜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她怎会见过云太妃发这么大的脾气,兴许心里还会暗暗嘀咕,怎么自我住进了这寝殿之后,就接二连三的招惹出这些麻烦呢。
“你们先出去吧。”我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然而我并没有直接看向云初,反而是尤其平静地看向了书房内的其他人。
“……夫人。”翠喜慌了,她也许在担心,万一连云太妃也冲上来,打我一巴掌可怎么办。
侯越看着云初的一举一动,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放松过警惕,他听我这么说,目光便转过来看了看我,似是想要确定我是不是还有其它暗示。
“没事,你们就先出去吧,在外面等着。”我说,他们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在外面等着,先不要去告诉元赫,云初来的这件事。
侯越又向我确定了一番,我向他点了点头,侯越了然,才推了翠喜一下,随着寝殿内的其他人一起退到了外面。跟随着云初来的只有一个小丫头,见其他人退下之后,她闷不作声地退到了外面。
“云太妃今日,怎会有空来找我叙叙旧呢。”我含笑开口。这大概是自从元珏还被关在牢里那时,云初等候在大牢外见我之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
“我可没功夫跟你闲话家常。”云初毫不给面子的,一口回绝了我的好意,她见我坐在书案前没有要动的意思,才走上前来,隔着书案低声问道,“我来,就是想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低头一笑,“云太妃这话问得好奇怪,也许,可以给我一个提示,让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你为何怂恿珏儿应战夷部。”云初的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将元珏推向了火坑一般。“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推他去送死!”
“那又如何。”我反问道,“即使不让他去,让他留在这王宫里,你能给他什么?你只能让他慢慢在失去他的锐气,将他变成一个懦夫,你以为,凭你的那些本事,可以护得了他一辈子吗?他想得到的,需要自己去拼,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哼。”云初冷哼,轻蔑地看着我,“你居然想教我怎么管儿子吗?即使其他人不知,我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不是刻意隐藏起了脉象,宫里的太医又怎会不知你有身孕呢,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害,你才是真的太狠了。”
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我见她如此笃定,必然是知道这全部内情的,一时也不好反驳,若是在此时再激怒了她,恐怕她将此事闹大对我并没有好处。
我只能暂时故作沉稳,“你今日来找我,总不会就是想跟我说这些的吧,看样子你在这宫里过得也太无聊了,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你进宫的那一日,便除掉了屈家,没多久,这又将要除掉孟家,前朝两员大臣接连因你而失势,你现在又将珏儿派出去应战夷部,接下来,你可是要对付我了吗?”云初一手撑着书案,倾身压了过来,气势汹汹。
我悠哉游哉地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她的视线。“怎么,你心里有鬼,怕我对付你吗?”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曾经你为树精的时候,都未必是我的对手,现在,又凭什么跟我斗。”云初算准了我斗不过她。
我轻笑道,“好,既然你不怕我,又何必来追问我。”我看着云初的脸色慢慢开始有些泛白,她难得露出这样的反应来,我胸有成竹,继续说道,“兴德寺一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兴德寺?”云初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她在初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直觉反应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可很快地,就让她想到了什么。“与我有关系又如何。”
“果然不是你。”凭她那一瞬的反应,我大概猜出她与兴德寺伏击一事无关,可是这样的话,那又会是……“你如果只是担心,我会是因为故意陷害元珏,才让他赴前线应战的话,那你暂时可以安心了。”
“什么意思。”云初多疑,她并不完全信任我的这番话。
我刚拿起书案上的书卷,便又放了下去,“我无心害他,更无心在此时害他。元珏会有今日,不完全是因为我,更多的则是因为你,你可曾想过?你以为你在帮他,每一步你都算准了看好了,不想让他经历一点磨难。可其实呢,寒城兵败难道你还没有觉察出他处事的弱点吗,太过轻敌,注定兵败。如今他在朝上失势,想要挽回,只有从外重新建立威信,而不是在朝死撑。你若真的希望他成事,不如放他出去闯一闯,如今正逢朝野缺人可用,不正是他一展宏图的好机会么。”
云初听了我的话,犹豫了,她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她的心思,可她却说,“你会有这么好心?让珏儿有机会东山再起。”
“信不信由你,我跟你解释再多,你不信我,自然还是不信我。”我轻叹道,“即便我要害他,你又能如何?你总是自诩在人世间如何饱受欺凌,其实不过是你仗着这些修为,在人间肆意横行,从未主动融入过人世罢了。你说你道行高,几百年的修为难道你就学不会我如今玩转的这些吗?若是我今日告诉你,我有意害他,你能怎样,难道想像杀了屈婕一样,杀了我吗!”
云初忽而听到屈婕的名字,尽管她努力克制,可是瞳孔深处的盈光却意外颤了颤,她的手像是失去知觉了一般,微微曲了曲手指。她黯淡下来的目光,有意回避着我,却出奇的平静,“屈婕?什么屈婕,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怎么会呢,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会相信你这拙劣的演技,可毕竟都十年了,人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当时吧。我不能,你也不能。屈婕死于咒术,而在宫里,只有你、我、如意夫人、珈蓝四个人拥有这种能力,可是偏偏半年前我失去了精顾灵血,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珈蓝忙于碧洛待产之事,甚少在宫内;不过,有一件事说来很巧,我曾在被你利用,逆转时间之前见过如意夫人一面,就在王宫里,这恐怕是你唯一预料之外的。如意夫人当年惨死的模样,与屈婕之死如出一辙,而现在唯一可以做到这一切的人,只有你了。”我将所有线索一一分析给她。
云初心虚,想要从书案上收回手,却被我一把抓住。
“还没完,”我说,越迫近真相,真凶越紧张,“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要杀屈婕。”
按理说,屈家的势力有助于元珏,即使为了元珏可以得到屈家势力的扶持,身为元珏生母的云初都不该杀了屈婕,这个唯一能助元珏的人。而偏巧因为正是云初,才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因为相信她不会影响元珏的前途,相信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害屈婕。
云初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仿若四季轮回一般变幻莫测,就在我还在猜想,她究竟会以什么样一副表情来回答我的时候,她忽而笑了,笑得明艳,笑得释然,“那又如何,你根本没有证据,你总不能对其他人说,屈婕死于妖术吧。你难道就不怕他们反问你,是如何知道妖术的?就算元赫信你,你又如何能说服满朝大臣相信,别忘了,自如意夫人的事情之后,妖术、禁书、咒术……可都是这宫廷之中最大的禁忌。”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办法证明是你。”这便是我之前一直在意的,我虽然知道云初是最大的可能,但是我没有一丁点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和屈婕的死有关。我不能证明她使用了咒术,所以,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根本不在意谁是凶手,因为无论谁是凶手,都不会是我是凶手。”
我自信,元赫既然早已明白了我的意思,恐怕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
云初一怔,“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关心到底谁是凶手,毕竟这件事总会有一个人来承担的,只是无论怎样,站出来承担的这个人,都不会是我。”我这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杀她?”
云初黯然了许多,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思考,缓缓地,她说,“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屈婕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云初给我的回答,竟让我有些惊讶,我看着她,看见她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得凌厉,变得阴狠。
屈婕的死,竟然只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我犹记得那一夜见到屈婕的尸身,她明明那样惊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指甲抓破了自己的皮肤,可是躺在床上的样子却又那么从容。
如意夫人……我方才想到,如意夫人或许也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遭人灭口的。
“当年如意夫人去向先王告发,你与绮陌夫人的事之前,是否就已经遭你毒手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感觉到我开始不安,不能让她察觉我在害怕。
“你为何不问我,她到底是知道什么事。”云初非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丢出来另一个问题,她看着我,有些得意。
“与我有关。”我轻声说,却并不是很肯定,只是云初的反应不得不让我往这里想,她看着我的眼神,足以证明她还知道一些什么,是我不知道,并且是我渴望知道的,那让我开始变得有些……
可是,这不可能……我与云初和绮陌夫人的初次见面,应该是十年前的事。如果说屈婕的死,是因为她发现了云初对我做了些什么,或者是发现与我有关而云初不得不杀了她以求隐瞒的事的话,这一切还说的通。
可是如意夫人的死,便不可能与我有关了。如意夫人死于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只是韶山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梧桐精,与这禹国,与这王宫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点关系。
“没错。”云初道,她伸出手,拂过我的侧脸,“你这张脸,从一开始就露出破绽了,只可惜,有的人发现了,有的人没发现。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这全部的事情,你便该知道,我恨你是有理由的,又怎会允许你和我的儿子在一起。”
她笑着说出这些话时,却让我觉得骨子里尽是阵阵的寒意。她拂过我脸颊的时候,是在看着我,可是眼底深处,仿佛又在看着另一个人一样。
云初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她笑着对我说,“我该走了,有时间的话去看看绮陌夫人吧。我跟你说过的,而你却一点都没在意。”她靠近我,“别动我的儿子,这前朝之事我不动,若你招惹我的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方才直起身来,离开书案。寝殿的大门开了,元赫已经堂堂站在了门外,云初转过身,扬长而去。她与元赫擦肩而过的那时,片刻都未停留,好像并未看到他一样,一如她从前对这一切的漠视。
“发生了什么事。”元赫皱眉走到我身边。
我闻声回神,却倾过身去,环抱住了他的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