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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钟, 平尧水果源仓的拍卖会开始。
人们陆续进场, 这回骆白和厉琰随同戴成才进入会场, 在门口遇到金正诚。
金正诚带了一队人, 全是精英打扮,显然有所准备, 想对今天拍卖的两个源仓势在必得。
他一见戴成才立刻停下来:“戴副会长, 真巧!今早我还念着您, 跟身边人说起您的大气。希望能沾点福气,拍到个源仓, 小点就好,千万别跟您似的,拍了个四千万。我们小企业拿不出太多流动资金, 不像您财大气粗。”
戴成才皮笑肉不笑:“不瞒金社长, 今年是我本命年, 整年都在水逆。”
金正诚不熟悉华国那套玄学说法,听完后有些懵:“水逆?”
说到玄学,骆白熟悉,好心解释:“就是倒霉,霉运缠身, 碰到的人也会沾到霉运。你还特意停下来等我们戴副会长, 不怕倒霉,真够义气!”
金正诚脸色顿时青黑不已,伸出去的手停顿半空,在戴成才要伸手之际, 快速收回来。
现场一片尴尬,看好戏的人投过来的目光充满嘲讽,金正诚虚伪的笑脸也摆不起来,讪讪进场。
周围的人见戏散了,也想走,但不敢靠近戴成才。
这做生意的,还真挺信玄学那套。西方外商不信,但东南亚外商还是忌讳的。
运气这东西玄之又玄,尤其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所以能尽量避着霉运缠身的戴成才就尽量避着,反正不合作,不会有损失。
“噗——怂犊子!”
“他真有所准备,带来的团队里还有律师。今天竞拍的是平尧和阳西,估计就看中其中一个。”
“要不动点手脚,也像昨天那样恶意竞拍?”
“不成,金正诚挺狡猾,他到现在都没露底。昨天那场,两个源仓他都参与竞拍,同样表现出兴趣。我们恶意竞拍,他突然放弃怎么办?”
“艹!真tm狡猾!”
骆白好奇:“他是谁?”
戴成才将昨天谷宁竞拍的遭遇描述给骆白:“……是个盘商,总的来说,不是好东西。”
骆白:“今年真是您本命年?”
戴成才叹气:“是啊。”
他真是水逆了整年啊。
骆白:“您还要竞拍吗?”
戴成才摇头:“没钱。”
骆白:“那您丧什么?”
戴成才:“啊?”
骆白:“霉运缠身跟福运缠身是两个极端,本质来说,都能做到carry全场。”
戴成才:“??ca-rry全场?”
骆白露出笑容:“输人不输阵啊叔,您都霉到这种地步了,还怕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吗?现在是其他人怕我们吧吧,害怕沾上霉运。既然这样,那就抬头挺胸,放开气场,尽情的骚啊。”
戴成才惊恐:“骚?!”
骆白收敛笑容,姿态乖巧:“秀,展示自我。”
戴成才认真考虑骆白的建议,觉得还挺有道理:“那就试试。”
于是,戴成才这一行人自信进场,气场全开。周围是片真空带,仿佛c位出场,竟震慑不少人。
场内众人心里疑云团团,昨天才花四千万竞投谷宁源仓,按理来说现在应该缺乏流动资金,可现在什么样的?
明显carry全场的气势啊!
底气足、不差钱、王牌在手的感觉,难道真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所以说,气场真是非常玄妙的东西。
原来被排除在外的戴成才团队,靠着霉运,成功重新跻身竞争者名单。
导致竞拍时,某些以为稳操胜券的外商,出手时小心翼翼,再三估算,担心半路杀出个王牌让他们血本无归。
期间有些小型水果源仓,因为外商心中忧虑,选择保留资金,放弃竞拍,故而让国内果商拍走部分。
戴成才团队见状,气场更是飙到最高,拿到平生最得意之时的状态,包装自己、面对敌人!
骆白笑呵呵:“不错,精气神太好了。尤其戴副会长,瞧着就像战场指挥的将军,威风凛凛。”
戴成才听这话可高兴,偷偷告诉骆白:“叔以前当过兵。”
闻言,骆白露出敬佩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
戴成才立刻觉得自己又恢复到当兵时的状态,精气神饱满,那些什么水逆、本命年和霉运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当兵的,信个鬼玄学!做生意做得昏了头,他就该信马克思!
团队里头那俩专家目瞪口呆地瞪着骆白三言两语忽悠戴成才等人,竟真的让他们抛却丧气,精神头十足恢复!
说实话,他们这两天也是受够了团队里低迷的气氛,特影响心情,导致他们在分析情况时不自觉添加了点私人情绪,差点分析出错。
早前听闻同事被忽悠得跑去发明改进农械,干些大材小用的事,他们还不信。
现在真见了他忽悠的本事,感觉没啥技巧,但就是让他们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真要详细说出点道理,说不上来。反驳吧,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涉足玄学领域,学业不精的缘故?
..
长京市,华京信托。
信托专业团队经过三个小时的核算,终于下结论:“新京农械厂不是上市公司,无法估算市值。我们从其两年前和这两年间的年销量作出对比,销量下滑太快,濒临破产,鉴定得出新京农械厂不具备还款能力。”
华京信托其他业务部的人松了口气,董事长未发一语。
郑经理面露担忧,骆父和周永利微微蹙眉,周厂长则有些焦急。
但周厂长还没开口,一名负责打理骆白财务情况的理财师,同时也作为华京信托顾问的身份,拿出其他核算出来的报告。
“如果周厂长没有拿出近半个月内生产出来的新型农械机器的话,我们给出的建议就是驳回三千万借款的申请。”
“目前国内尚未出现这种新型农械机器,国外则是西方国家,但东南亚、亚洲国家几乎没有这种新型农械机器售卖。”
“根据调查,西方国家贩卖一台此类型农械,价格在两到三万之间,纯获利估计在一万七。新京农械厂有东南亚经销渠道,目前签订一批价值三百多万的订单,合计两周内可完成。”
“市场非常广阔,潜力无限。新京农械厂保守计划,半年内生产一万台,价值约在六到七千万。仅为今年年利润,所以,我们判定新京农械厂潜力无穷,具备还款能力。西岭合作社在新京农械厂具有15%的股份,因此也具备还款能力。”
“我们的建议,同意西岭合作社三千万借款的申请。”
郑经理悬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心,终于定下来。
华京信托业务部其余人听完后,交头耳语,至于董事长依旧不说话。
周厂长露出欣喜的笑容,骆父和周永利也都松了口气。
最终结果,需要董事长点头同意。
众人结束讨论,齐齐看向董事长。
董事长抬头问:“除借款的三千万,还想将存在信托的一千八百万也提走?去向是购买平汉省水果源仓?”
骆父点头:“是。”
董事长沉默思索许久,对他说:“我能亲自跟骆白通个电话吗?”
骆父:“可以。”
他给了董事长电话号码。
那厢,骆白收到bp机提示信息,眉头一皱,于是想出场去寻找电话机。
坐在他身侧的厉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厚重的手提电话。
厉琰附在骆白耳旁:“电话机在一楼,太费时间,用这个。”
骆白知道厉琰刚才从车里提出个布包,里头放着装药的瓶子,倒没料到他会细心到连手提电话都带来。
厉琰不爱带手提电话,骆白也不喜欢,实在太笨重了,跟拿着块砖头随时要找人砍架一样。
但不得不说,突然出现的手提电话帮了大忙。
骆白接过来:“谢谢。”
他先离开会场,没有引来太多注目。
在场的人根本无法将他列入竞争者名单,一是年轻,二是面生。
骆白来到空旷的走廊,按照bp机提示的电话拨回去:“华先生?”
华京信托董事长就姓华,早些年分配到开办华京信托的任务,但因信托难以开展,缺乏资金,于是另外创办事业。
本是无奈之举,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办大业务成为著名企业家。
然而华董事不忘初心,始终没放弃开展华京信托的业务。
华董事:“我是。骆白,我听过你。”
金融外汇得来的四千万,没人比他更清楚,所以骆白早在华董事这儿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骆白:“我也听过您,拜读过您的作品,华先生。”
华董事:“既然都听过,就说明有一定了解。那我开门见山的说,三千万的借款,我同意。但有条件,不会为难你。”
骆白:“您请说。”
华董事:“西岭合作社上市股份全数交给华京信托发行,可行?”
后世四大金融体系,信托、银行各在其中,企业上市发行股票委托当地银行或信托,双方构成一级、二级市场。
信托可从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中获取部分融资,等于是合作关系。
华董事这要求实在很有趣。
听上去胃口挺大,要了西岭合作社上市后所有股份发行权,而不仅是长京市的股份发行权。有种趁火打劫的意思。
但西岭合作社目前成员才22个人,甚至在西岭村也并不闻名。
华董事却提到合作社上市之后的事,说明他非常看好西岭合作社。
这也是在赌,用可能会打水漂的三千万,去赌名不见经传的合作社未来。
可以说,十分合骆白胃口了。
骆白:“我能答应您的,至少南方省份的上市股份交由华京信托发行。”
华董事:“讨价还价?”
骆白:“和谐合作嘛,留有余地,以后好说话。华先生如此看好西岭合作社,我个人是非常希望能够跟您达成长期合作。”
华董事笑了声:“我看好的,不是合作社,而是你骆白。”
这话出来,等于成功达成合作。
骆白:“承您看得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通讯结束,骆白压压肩膀松筋骨:“好了,可以放开手脚干一场。”
转身回会场,在转角处听到金正诚的声音,用的是棒子国语言。
骆白前世去过棒子国做学术交流,时间过去太久,大概只能听懂一些词汇。大概是跟电话另一头商量借款的事,似乎意在平尧源仓。
骆白静静站在原地,等到金正诚通完电话离开才出来,若无其事回到位置。
此时,已经竞拍了几个小型水果源仓,外商和国内果商势均力敌,没有太大悬念。
两点四十分的时候,重头戏上场。
阳西猕猴桃源仓,起拍价是一千三百万。
猕猴桃富含营养,具有一定抗癌功效。
但在90年代,华国市场还不到它出现并盛产的时候,所以价值不是很大。
最终竞拍价在两千一百万停下,大概十万、十万的喊价,喊价者是金正诚和另一名外商。
其余人都有些烦躁,摸不清这金正诚到底是否恶意为之,尤其那名外商,已经额头冒汗。
恰在此时,骆白举牌:“两千两百万。”
众人立刻回头,寻找喊价者,最后瞧见戴成才团队里的骆白。
见其年纪,不过15、6岁,于是都以为是戴成才等人示意。
结果等他们看向戴成才团队,却发现他们表情同样惊诧不已。
戴成才等人可说是震惊了,张大嘴巴瞪着骆白。
着急的,扯了扯骆白衣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两千多万的!”
骆白似笑非笑:“这不是大家都挺霉的,花点钱去去霉运,图个开心。”
厉琰盯着骆白看了小半晌,后者冲他wink了一下。
微微眯起眼睛,厉琰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垂眸,不打算阻止他。
金正诚和其他人一样注意着他们,不同的是,他靠近戴成才团队,因此听到骆白的话。
先是嗤之以鼻,但见骆白态度轻松、有些吊儿郎当,像是哪个钱多烧得慌的富家公子出来玩。
恰在这时,戴成才反应过来,以为骆白想弄金正诚,于是配合演出:“两千多万比起上回建的马场,也就九牛一毛的事吧。”
金正诚:马场!!??
骆白:“低调,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谈钱,俗不可耐。”
扑面而来的逼王气场,震慑得团队无言以对,连戴成才也吹不出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彩虹屁配得上他呢?
金正诚:“……”
他不确定骆白是硬撑还是真家底厚,但对真正有钱人来说,两三千万确实不是事儿。
因此,金正诚犹豫要不要恶意竞拍,他怕得罪骆白,激起他的斗志。
反正阳西水果源仓不是他的目标,仅是用来遮掩真实目的罢了。
“两千一百五十万。”
咬咬牙,金正诚还是喊价,即使退出也不能太突然。
喊价到第二次时,金正诚一颗心已经吊到嗓子眼,怕自己被耍了。
好在,喊价第三次前,骆白举牌了。
两千两百万价格成交,骆白获得阳西水果源仓。
戴成才这会脸绿了,怔住没动,好半晌回神,懊悔自己没及时拉住骆白,让人担下两千多万债务。
“骆白,你先别担心,等会我去跟平汉省果行商协会的人谈谈,看看能不能算作流拍,把阳西水果源仓放到明天重新竞投。”
骆白:“不用,我买了。”
戴成才:“??——!!!”
不是——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真、真否极泰来了?
戴成才:“我得缓缓。”
团队:“我们也得缓缓。”
骆白从容淡定,不见一丝慌乱。
在场众人终于确定他的确有资本参与竞投,换句话说,他们之中多了一位极其有力的竞争者。
所有人,在这一瞬,陡然增加危机感。
他们想探听骆白的身份,但得不到有用信息,只知道是长京市过来的人,貌似不是同行。
探听完,他们松了口气,不是同行就好,说不定就是临时起意。
下场竞拍是平尧水果源仓,因时间缘故,中场停歇十分钟。
十分钟后,竞拍重新开始。
金正诚不着痕迹的握紧拳头,集中注意力,专注于这场竞投。
平尧源仓起拍价是一千九百万。
因为樱桃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属于昂贵水果,所以很多外商都看中平尧源仓,竞相追逐。
短短五分钟内,叫价高到三千四百万。
平尧水果源仓价值在于樱桃,但其产量和市场价值并不足以高过谷宁源仓,所以不少人选择放弃。
但金正诚还在继续:“三千五百万。”
三千五百万,跟他的估算相差无几。
平尧源仓于其他人而言可有可无,但对他而言,势在必得。
樱桃在华国市场不大,但只要运回自己国家,四五块钱的樱桃卖出去就是五六十块。
作为盘商的金正诚,至少能够得到二三十的净利润。
所以,他的目标不是华国水果市场,而是获取廉价的源仓,赚取中间差价。
三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五百万,两次。
金正诚握紧拳头,忍不住扬起笑容。
三千五百万三——
“三千六百万。”
轰地一声,如水入油锅,炸开一大片轰鸣声。
金正诚缓缓回头,见到一直没开口所以被误以为对平尧没有兴趣的骆白,忍不住表情狰狞——
他妈的次次故意卡在要紧关头,这狗屁东西专门刺激别人的把!
骆白面不改色,直视前方,气度是越发从容,浑身散发着‘我超有钱’的气质。
戴成才同其团队不再胆战心惊,而是开始无声地摇旗呐喊:冲啊!财神爷,弄死这头驴犊子!
金正诚咬着牙,继续喊,多加一百万。
骆白随意举牌,次次卡在差不多要锤下来的时候喊,每次加价一百万。
直接刺激金正诚以及在场众人的心脏。
不少人在心里疯狂呐喊:能不能喊快点?!能不能?!并不想体验过山车的刺激谢谢!尊重关爱老年人心脏谢谢!
金正诚眼前发黑,心脏狠揪起来,再次举牌:“三千九百万!”
他死死盯着骆白,眼里通红一片,三千九百万差不多是他的底线。
厉琰扭头,盯着金正诚,后者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陡觉阴寒自尾椎骨蹿起,吓得连忙收回视线。
骆白举牌:“加五十万。”
艹!
金正诚差点破口大骂,但他只能再次举牌:“四千万!”
底线了,已经是底线了,再接下去,他只能放弃。
骆白没再喊,摊开手,隔空祝福金正诚。
金正诚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明明赢得竞投,却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喜悦。
终于让这驴犊子体会到相同的恶意,戴副会长及其团队可没给高兴坏。
离开会场时,还要特意跑到金正诚面前恭喜:“四千万啊,哈哈哈……金社长,您现在可跟我一样都是头筹。不过我没您厉害,这平尧可比估价要高出五百万。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长着穷酸相,却是甘当冤大头的财神爷。”
金正诚气坏了,直接甩袖子离开。
等着看吧,等他把平尧的樱桃运送到自己国家,赚了钱再买下其他水果源仓,看这群人还怎么嘲笑他!
另一厢,周永利从南越省来到平汉省,拨打电话,得知没有拍下原先定好的平尧水果源仓,顿觉诧异。
“怎么中途放弃了?四千万不是在估价中吗?”
骆白:“周叔,没事,您还是过来。借的款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到时你就明白。”
周永利:“可是平尧源仓让人拍了。”
骆白:“会回来的。”
金正诚自然会哭着求着,甚至还要算计着让他接下平尧源仓。
骆白中途改主意,是被戴成才无意脱口而出的话提醒了。
目前,平尧交通不便,而金正诚想要出口樱桃就得用具备特殊冷气保鲜的运输车。
那种运输车无法通过平尧狭窄、凹凸不平的道路,进得去、出不来,而且容易颠坏樱桃。
想要发展,除非修路,金正诚现在哪有余钱修路?又怎么甘心花钱替别人修路?
所以等他到了地方,发现平尧是个坑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后悔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要想尽办法扔掉平尧这烂摊子。
谁是最好接手烂摊子的人呢?
当然是财大气粗、天真没心眼的骆白啊!
至于平尧县那糟糕的交通,倒不用骆白头痛。因为再过不久,中央确实就会下达指令:修路!
戴成才有句话没说错,交通道路是国家发展的血管脉络。
既然狠下决心要发展经济,首要解决自然是交通问题,而平汉省也在交通道路规划内。
骆白记得,原轨迹中,平尧县不在国道道路规划区域内,但出现在铁路规划里。
当时文件一下达,几个省份城市都跟疯了一样,房价疯涨。
而平汉省在道路规划完成的四五年后,也就是在02、03年时,成为华国真正的水果大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