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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沈醇他?们结婚已经过了几十年, 联盟家族有不少变动,帝国鹿家因为鹿景行的职位不断攀升,倒是有如日中天的感觉, 只是唯一一点,他?还没有向导。
据说是因为标准过高, 鹿家上一任家主筹备了很多年, 按照他?的标准一一筛选,有一条不达标都会被否决,却未料到?他?最?终会定下一个据说相当普通的向导。
鹿景行任上将?衔,鹿信已经无法轻易决定他?的事情,一切就此定下,无数向导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说是要求很高, 其实就是没有遇到?喜欢的, 遇到?了什?么标准都没有了。”
“适配率是多少?”
“没说, 好像鹿上将?不是很在?意这个。”
“越是不在?意的反而信息素适配率越高,联盟的那一对不就是例子。”
“鹿上将?结婚沈博士会来帝国么?”
……
“师长,这是帝都星发来的信函。”
在?边际星上, 一个士兵将?厚厚的信函呈了上去。
修长的手?指接过,拆开?时,那一向拿枪很稳的手?竟颤抖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嗯,谢谢。”
信函中没有装多余的东西,只是装了一份订婚宴的请柬。
那个人几十年没有娶向导进门, 传言是首都星最?挑剔的哨兵, 如今登上家主之位,也?要娶向导了。
徐洛宁看着请柬上的字迹,薄唇轻抿, 将?请柬放在?了桌面上转身?离开?。
几十年前就已经打算放下了,几十年没有联系,如今送来这个,大概是表示跟过去做个告别,当年已经放下的事,现?在?实在?没必要亲眼去目睹。
门被轻轻关上,隔了半晌又被推开?了,身?姿笔挺的青年走到?了桌前,拿起了那份请柬。
鹿景行几十年未婚,其实连他?都在?想是不是在?等他?,彼此不联系,是不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他?几十年没有结婚,好像就慢慢的把那个人放在?心里了几十年。
感情不可同日而语,一人要脱身?,他?最?起码要去跟过去告个别。
……
“订婚宴上是不是有什?么蹊跷?”鹿初白坐在?飞船上沉吟道。
岁月匆匆,未让少年的身?上蒙尘,反而沉淀了其中的温柔和?爱意,矜贵而又优雅,却未脱年少时的狡黠。
“你猜。”沈醇在?一旁看着旅行的地图。
他?的工作?又告了一个段落,休假三年,还是跟爱人找个新星球玩比较有趣。
“我猜,我最?多也?就想到?我爸退位后看到?我时想笑又难看的脸色。”鹿初白思索着翘起了嘴角,“不过能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已经很开?心了。”
当年的事被安排了命运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对他?也?有一些复杂的感情,能选择的办法就是不见他?,彼此都不心烦。
但一码归一码,能看到?他?不开?心,他?就开?心了,掌控欲强的人偏偏被一个脱离掌控的人在?眼前晃还无可奈何,闹心不死?他?。
“这就是我们这次旅程的目的。”沈醇将?人抱了过来道,“还记得这班飞船么?”
鹿初白落在?他?的怀里四下打量着:“看着确实有点儿眼熟。”
“106。”沈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笑道,“还是当初的那艘飞船,只不过飞行的方向不太一样。”
鹿初白眸中情绪有些柔和?:“我说你怎么选了这么古早的一家航班。”
他?们的最?初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如果没有那次阴差阳错,也?不会开?启这段缘分。
“我记得你当时对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匕首架上我的喉咙。”沈醇笑道。
“哼,算旧账啊。”鹿初白的手?覆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在?喉结那里厮磨着,看着男人因为他?而忍耐的情绪,很自?然的吻了上去,“其实我当时第一眼是很惊艳的。”
他?后来也?在?想,如果第一次遇见不是在?抓错人的情况下会怎么样,或许他?们还会相爱,但他?更喜欢目前这样真实发生的一切,一切的阴差阳错都是命运安排好的邂逅,他?们注定会在?一起。
会相爱,会持续这样的热情,会在?几十年后亲吻他?时仍然会有如当初一样的心动。
……
帝都星鹿家幅员辽阔,处处彰显着贵气,草地远接林木,其中还有一条河流穿过,环绕包裹着豪宅,其上又架着几座桥,从天空中看,整个鹿家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喷泉飞溅,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来往的宾客互相问着好,端着酒杯交谈,等待宴席的开?始。
“沈博士,关于德米的事帝国这边很有意向。”
沈醇这里包围的人不少,科技产生差距,谁也?不愿意被落下,对于这种事只会直白的来。
“这件事情宴会后再谈好么?”沈醇笑道。
“好的。”那人笑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鹿景行已经打理妥当出现?在?了宴会厅中,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膀上扛着上将?军衔,几十年走来,有家族的扶持,也?有自?身?的努力。
当初的青年没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青涩,已经变得沉稳而有力。
只是很多人打过了招呼,却没有看到?他?的向导。
“鹿上将?的向导呢?”
“今天不是订婚宴么?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景行?”鹿信的精神还好,头发也?乌黑浓密,只是脸上有了无法磨灭的苍老痕迹。
“再等一等。”鹿景行负手?道,“各位请先享受宴会。”
“什?么情况?”鹿初白轻轻侧头凑到?了沈醇那里道,“难道是订婚对象逃婚了?不至于吧。”
“你真的想让我告诉你真相?”沈醇牵着他?的手?道。
鹿初白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别了,目前这种状况我还是想自?己看结局。”
他?到?底要等什?么?
音乐继续响起,宾客们虽然还在?觥筹交错,却已经有些许疑虑。
沈醇看着静立的男人,他?看似已经沉稳有余,成?为了帝国民众信任的上将?,可心中大约还是有一抹年少时的热血。
几十年隐忍的心性,非常人不可及,但凡他?低头认输,都不会有今天的鹿景行。
门外的身?影匆匆而来,鹿景行神色微变,朝着门口?走去时宾客们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接待的人走在?前面,让开?位置时,另外一道笔挺的身?影跨入了门中。
几十年未见,隔着帽沿相望,徐洛宁收紧了拳头,看到?对面笔挺的男人时一瞬间鼻头竟是发酸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唇角微抿,然后控制着上扬,礼敬到?了额头,客套的话到?了唇边:“鹿上将?……”
眼睛瞪大,已经被走上前来的人抱住了,耳边的声音本该沉稳有力,却带着颤抖:“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
“鹿景行,今天是你的订婚宴,我总得……”
“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只要你来,就是我们的订婚宴。”男人抱的很紧,紧到?他?的骨头有些发疼,紧到?他?觉得自?己是幻听?,“我一直在?等你,今时今日,我不会再让你落于危险之中。”
徐洛宁努力睁大眼睛,眼眶中却一片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在?笑,却好像又在?哭:“要是我不来呢。”
“你会来,因为你也?在?等我。”鹿景行松开?他?时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泪水。
他?明白的,他?明白对方当年离开?的原因,爱情很可贵,但生命还很长,不能在?他?刚刚拼搏的时候因为爱情而没了命。
他?理解他?,所以一直在?等。
“怎么回事?”
“徐少将?是今天订婚宴的另外一位?”
“徐少将?不是普通人么?”
“所以他?们分离了几十年么?”鹿初白握紧了沈醇的手?,看向了震惊站起的鹿信,神色很复杂,“因为他?,他?们分别了几十年。”
“一切都是刚刚好。”沈醇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不早不晚。”
爱情和?事业中,徐洛宁选择了事业,固然有鹿信反对的原因,固然有生命的原因,但人的理智可以接受,感情却是不讲道理的。
几十年就像是两个人未曾约定的约定,鹿景行不求一个解释,但要他?一个回头,只要他?回头,一切伤口?都足以抚平。
他?们终于在?一个合适又有能力的年龄,为了爱情任性了一把,却又拥有了选择的权利,重新站在?了一起。
这一次,不会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我是向导。”徐洛宁开?口?道。
全场哗然,鹿信更是错愕难言,脸色变化了无数次,最?终坐了下去:“既然来了,订婚宴开?始吧。”
很少有人能够为了年少的感情坚持几十年,他?曾经未曾阻止的,如今没办法也?没必要阻止了。
“你是向导?”鹿景行惊讶道。
“嗯,对不起。”徐洛宁开?口?,这句对不起既是对隐瞒他?的事道歉,也?是为当初放弃他?的事道歉。
“确实刚刚好。”鹿初白仰头笑道。
沈醇笑道:“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秘密。”鹿初白笑道。
【宿主,这次任务……】521有些担忧。
虽然很感动,虽然有宿主上次的解释,但是红线比之前更紧了。
【我有很认真的剪了。】沈醇说道,【这都断不了,可能是钢丝做的吧。】
521:【……】
哪里有认真?全程都在?跟白白谈恋爱,任务划水划的……算了,恋爱中的男人。
宿主都不着急,它一个系统更不必着急了。
匆匆数百年,相依相守,很多人的身?影模糊,却将?情留在?了其中,变得浪漫而永恒。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五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进步,社?会和?谐发展。】
【看。】沈醇笑道。
521哑口?无言:【宿主,我觉得您应该去续缘组。】
这简直就是月老后遗症。
【没兴趣,还是断起来快。】沈醇说道。
521:【……】
这是斩杀组后遗症无疑了。
【去见一下07吧,也?好久没让你见它了。】沈醇说道。
【好的,我马上回来。】521兴冲冲的去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77有没有想它。
见的过程相当热闹,07的冷笑声传来:【谢谢您的精心照顾。】
好好的小可爱现?在?已经有了小混蛋的架势,懂得东西一套一套的,都会撒谎了!唯一没变的就是有点儿傻。
【不客气。】沈醇笑道。
【怎么这次让它来见我了?】07问道。
【100%的精神适配,你知道代表什?么。】沈醇说道。
100%,这并不是单方的结果,而是双方的,代表对方不再是碎片,而是整体,但他?仍然没有恢复自?我意识。
【我会随时留意您的精神状态。】07说道。
它还记得最?开?始对方展露的攻击性,是因为本我的攻击,还是其他?都很难说,但那些世界有遮掩不住的恶意。
【嗯。】沈醇应道。
因为未知,所以需要慎重对待。
【宿主,要进入新世界么?】521问道。
【嗯,进入吧。】沈醇笑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程序波动,接受异常,异常,连接本源世界……丢失灵魂信号!】
无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沈醇握紧了长枪跪在?了地上,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以完全止不住的架势涌了出来。
眼前有血的晕红,他?是谁?又一波箭雨射了过来,手?握紧了长枪,挥动时将?无数的箭雨挡在?了外面。
痛楚遍布全身?,地面都被染红了。
征战而归,却落得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场,他?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别人而卖命。
无数的箭羽被抓握在?手?中,脚尖勾起弓弦,射出时无数惨烈的声音响起。
“杀了他?,杀了背主之人!不能让他?活下来!”
箭像不要命的落下,体力已经到?了尽头,长枪慢下的一刻,箭羽穿胸而过,血液淅淅沥沥的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长枪撑在?了地面,身?体跪了下去,以一人战千人,到?底是不可为的。
血约莫是流干了。
他?还想做一件事来着,是什?么……
无数弓箭指向,那处于无尽箭羽中的人终于再度没了气息,他?的浑身?扎满了箭,从远处看像是一只刺猬,可怕至极并非因为如此画面,而是正常人哪里会中了那么多支箭才断气。
“真的死?了么?”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再等一会儿吧。”士兵们纷纷放下弓时说道。
血迹在?缓缓蔓延,众人面面相觑。
“你去看!”一个士兵被踹了出去,却是在?地面翻滚了几下跪地求饶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你!”那将?军看向了其他?人,那些士兵皆是跪了一地。
“一群孬种,一个死?人还能吃了你们不成??”那将?军挎着剑走下了城楼,朝着中央处走了出去。
这里的箭羽落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这样的箭阵下,千军万马皆可覆灭,却为了这样一个人,出动了这样的架势。
血已经淌的非常散,渗入了砖缝之中,重伤到?这种地步,不可能还活着。
那将?军近前,握紧了腰上的剑去试探那跪地之人的鼻息,然而刚刚靠近,长枪的银光划过,那染血的枪已穿胸而过。
本该死?去的人满脸血污,面目如同恶鬼,眼睛如临地狱,其中却翻滚着极为愉悦的情绪,开?口?的声音仍然是悦耳的,只是却宛如来自?寒冬的风一样,直穿入骨:“就凭你……”
众人皆惊,纷纷搭箭,却见那执枪之人拔出了枪,将?其折断前一众皆览,像是将?每个人都记在?眼底一样,然后将?枪刺向了喉咙。
血液喷洒,沈醇的呼吸已经上不来了,但他?人怎配夺他?性命!
登临帝位者德不配位,他?亦死?不瞑目,无生路可走,便走死?路。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早已被鲜血染透的发沾染于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映着天空翻滚的乌云。
艳阳尽无,无尽的阴云翻滚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宫中一高耸之处,一老者快步走出,看着那层层翻滚的血色乌云道:“大灾,大灾啊……”
雪花落地,亦染层层血色,将?这宫里宫外都覆盖成?了一片血红。
“陛下,国师有言,此乃大灾,需请五湖四海术士联手?镇压。”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地道。
此为六月,不仅天空飘雪,还为血色的雪,帝初登基,必会使民心大乱。
“重金聘请,不从者抓捕,全力镇压此等邪祟。”天佑帝看着外面的景色道,“朕在?此,龙气在?此,一个死?人而已,我看他?想如何造次!”
十二流毓皆动,太监匆匆躬身?离开?。
无数马车从各地赶来,宫城上的雪已经堆积的极厚,即使层层洒扫擦拭,也?照样有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萦绕着。
而在?无数箭羽遍布的地方,躺在?那处的尸体早已被红雪覆没,却无人敢近身?。
“此等煞气,非万人性命不可得。”一和?尚叹气道。
“沈将?军生前率兵所杀之人不下万数。”宫中侍从说道。
“善哉善哉。”
“大师莫念了,陛下问如此处置才好。”侍从急道,“若宫城乱,天下乱矣。”
“需以不朽之木为棺。”一道士摸着胡须说道。
“金器为钉。”另一人深吸一口?气道,“其上需镌刻九龙纹镇压。”
“皇室陵墓最?好。”又有一人开?口?道,“今朝新开?,需开?前朝帝陵,以震煞气。”
“这龙纹非帝王不可用啊。”侍从说道。
“若无龙气镇压,天下大灾。”国师说道,“速去禀报陛下,陪寝之物需以帝王规格,金器越多越好,龙凤皆可,不可有半分阴物。”
“是。”侍从匆匆去了。
天佑帝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国师还说了何事?”
“诸位大师需在?那处设下阵法,吟诵七七四十九日,化去红雪,再入帝陵。”侍从头贴着地道。
如此规格,比之帝王半分不差。
“就如此办,不过是死?人而已。”天佑帝甩袖道,“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侍从匍匐后退离开?。
不朽之木棺上镶嵌金色游龙,九龙环绕,棺中以金缠绕,仍是九龙。
灵衣为黑红正色,红为底,黑为上,其上绣着游龙,诵经三日,红雪蒸腾,露出了地面上的尸身?。
诸位大师亲自?动手?,拔除箭羽,擦拭血迹,穿上灵衣。
男子面色苍白,尸身?却无半分腐朽,且擦拭去血迹,可知生前如何长枪烈马,红缨纷飞,肆意纵横。
“可惜了……”一人叹了一声,众人皆抬,将?其放入棺中,一应箭羽皆掷入桃木火焰中焚毁。
棺木合上,将?那双怎么也?无法合上的眼睛关在?了其中。
火焰燃烧,诵经之声不断。
金钉之上同有龙纹,七日入一钉,未有反弹之向,众人心神犹不敢松,直到?最?后一根入了木。
火焰渐尽,九位力士扛住,一同用力,却无法抬起半分。
棺木抬时便是他?们,轻飘飘的便来了,可如今其中住了一人,却不能动。
“国师,还需如何?”侍从问道。
国师捋着拂尘掐算道:“此为灵魂怨气重量,需陛下赐九件黄马褂,才能抬动。”
侍从欲言又止,匆匆去了。
天佑帝面色十分难看,抬棺之人穿九件黄马褂,与他?这帝王抬棺有何区别?
“既已到?最?后一步,允了。”天佑帝道。
侍从匆匆回去,捧了九件黄马褂给力士穿上,几人再抬,那棺虽仍重不可言,却到?底抬起了。
“至帝陵中不可落地。”国师说道。
“是!”
棺上金制马车,八匹骏马齐拉,地上的痕迹重到?可崩土石,无数术士一路护送,街道上空无一人,直至帝陵,九位力士抬棺下了台阶,入内时满室的金物,连那放棺木的台子都是黄金所制。
“午时三刻,正当阳时,落。”国师说道。
棺木落下,严丝合缝,九位力士却已汗流浃背。
“以金土封之,我等还需在?此诵经百日,直到?百日过后再无事,便是镇压完毕了。”国师说道。
“是。”诸位术士面色不见丝毫放松。
那棺木之重,怨气之重,非寻常人不能有,杀如此之人,若非是帝王,早已被反噬到?尸骨无存了。
“宫内百日内不得食荤,只能茹素,切不可忘。”国师叮嘱道。
“是。”
诵经之声响彻此处,宫中一片缟素之色,天佑帝初登基,便连下数道罪己诏。
“母后,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小皇子叫闹着。
“皇儿乖,这道菜也?很好吃,饭后母后给你做点心好不好?”皇后说道。
“我不要,我要吃肉……”
天佑帝放下了筷子,一巴掌扇了过去:“给朕跪到?殿前去,若还敢叫嚷,直接打板子。”
“哇……”小皇子哭泣,却硬生生在?那板子下吓的心神皆惊,再不敢啼哭一声。
“陛下恕罪,孩子还小。”皇后跪地道。
“你若如此教孩子,这皇后也?不必当了。”天佑帝起身?离开?道,“吃个饭也?没个消停。”
百日漫长,天下大旱,至隆冬时却是艳阳高照,炎热遍地,土地皲裂,不见半分雪水。
“若无瑞雪,来年的庄稼可怎么办?”
“这陛下莫非并非天望所归。”
“本以为新帝登基,这天下就定了,也?有好日子过了,却未曾想竟是大旱。”
“土硬的挖不动,今年还有的吃,明年该如何是好?”
非寻常之景象,即使天佑帝开?仓放粮,大赦天下,又派兵镇压,仍然民心动荡。
“百日之期还未过?”天佑帝在?宫中大发雷霆。
登上至尊之位本是大喜,可如今却因一人让他?这天下都动荡了,一旦有人借天道运势起兵,江山不稳!
“还剩三日,陛下稍安勿躁。”侍从跪地瑟瑟发抖。
“朕再等三日!”
以米粥入土,其中又加金粉,帝陵封锁,永世不能打开?。
一层层砖土堆积,将?那处地宫彻底填上。
上百位术士其叩首,站起时每个人的衣领处都浸着汗水。
“如此便算是大成?了。”一和?尚捻着佛珠说道。
“应是无事了。”国师松了一口?气时,额头上落下了一片冰凉。
仰头时铺天盖地的雪花倾泻而下,在?众人头顶上覆盖了一层雪色。
“下雪了。”有侍从说道。
“瑞雪降世,此劫已解。”国师接着那白雪松了一口?气。
大雪如鹅毛,不过两个时辰,入眼之处皆为一片白茫茫,干裂的土地被雪水滋养,有孩童穿着厚厚的冬装在?其中翻滚打闹着。
宫城同样被白雪覆盖,呵气成?冰,却洁净到?了极致,侍从下了快马,奔跑入宫廷之中:“陛下大喜,国师说此劫已解!”
“确实大喜。”天佑帝看着漫天白雪,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到?年节,各宫都装点起来吧。”
洁净之中有了热闹,一派喜乐之景。
雪厚到?可没入人的脚踝,各处灯光熄灭,打更之人的声音缓缓而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传出许远,有人在?梦中呓语了两声,宫廷中还有处处夜灯亮着,遍地的白雪让整个京城即使到?了深夜也?皎洁至极。
风声轻动,站岗的侍卫缩了下肩膀,宫灯照着的寝殿之内,帝王抱着怀中的女子睡的正熟,似是蓦然感觉到?了冷意,拉了拉被子,却仍然觉得全身?冻的发抖。
“王禄,把炭火烧……”天佑帝不耐起身?,睁眼看到?坐在?床边之人时眼睛瞪的几乎凸起,喉咙之中直接失声。
床边之人着一身?黑红游龙袍,墨发以龙冠束起,金器游龙本是极阳之物,可那双幽深漆黑的眸看过来时,却透着点点邪祟之气。
他?生的极昳丽,五官轮廓无不似上天精心勾画,可此时坐在?床边,却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艳鬼,哪里还有少年当日长枪烈马的爽朗,只剩下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天佑帝缓缓后退,看向殿中时却发现?漆黑一片,看向枕边之人,那里睡的哪里是一个美人,而是一个穿着肚兜的骷髅。
天佑帝惊恐后退:“你不是……”
“我不是已经被镇压了么?”沈醇看着面色惊恐的帝王轻笑道,“如此陛下才能搂着美人睡个好觉不是么?”
天佑帝看着面前的人捏紧了拳头道:“朕知道你心生怨恨,但开?国之君历来如此,非是只有朕一例,若不杀你,朕这江山迟早易位。”
“陛下看起来极想说服臣就此死?去。”沈醇起身?笑道,“你怕我能辅佐你,便能辅佐他?人,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无能。”
他?的步伐停留在?了雕着游龙的帝王剑前,帝王之间覆真阳之气,紫薇星气,比之桃木剑而言更胜不知多少筹,可斩一切邪祟,鬼祟自?不可碰。
天佑帝目光转移,却见对方漫不经心的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将?其拔了出来。
帝王剑乃数位铸剑大师精心制作?奉上,锋利无比。
沈醇提剑转身?,天佑帝的手?伸到?了床榻下面,从其中摸到?匕首时,剑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确实无能,怎会忘了昔年你我君臣二人比剑,你皆是输于臣手?呢?”沈醇收回了剑道。
天佑帝呼吸微松:“你想要……”
他?的心脏一滞,低头看向时,对方的手?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狠狠抓握时,他?的话语已经说不出了。
嘴唇不断颤抖,视线模糊时只听?对方说道:“陛下不会以为我会用帝王剑杀吧,既是背德忘义之事,何须牵扯什?么历来,历来史书便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沈醇轻轻松手?,那枚滚烫的心脏掉落在?了床榻之上,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天佑帝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
“陛下的心竟是红的。”沈醇以指覆到?他?的额头上,将?其中的魂魄抽了出来。
帝王之魂中有真龙之气和?紫气,不可成?怨魂,寻常鬼物不可轻易近身?,但于他?而言,不过如此。
魂魄尽碎,不可入地府,红色的雷霆从外面劈过,沈醇推门走出时,那道雷霆直接贯穿了他?全身?。
灭一国之君,领天地之罚。
淅淅沥沥的血液似乎遍布了他?的全身?,喉咙处的伤口?狰狞可怕,然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模样。
“出了何事?”
“有血腥气,陛下大难!”
佩剑与盔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唯独脚步声没入雪地很是沉闷。
火把亮起,层层包裹,可众人拔剑指向,看向那立在?中庭台阶上的人时却纷纷瞪大了眼睛。
“沈将?军?!”
“不是已经死?了么?”
雪夜里无比的寒凉,落雷穿透他?的身?体,却未见他?闪避分毫。
“诛邪之雷霆,龙气已散,此朝气数尽了……”国师跪在?了地上,须发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都逃不了啊。”
他?们已拼尽手?段行镇压之术,如此可诛杀帝王之邪物,唯有天象可令其臣服。
可那落雷不尽,说明邪物并未被镇压,落尽九九八十一道未尽,天地皆不可镇压。
“国师!沈将?军回来了!”侍卫匆匆冲上,“陛下恐怕不好。”
“扶我去见吧……”国师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苍老之象让众人皆惊。
殿前落雷不断,无一人敢近前半分,之前万箭穿心而不死?,如今百日诵经仍不灭,纵使雷霆加身?,似乎也?未见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迟疑。
侍卫们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双方僵持,或者可以说是那被落雷所袭之人未曾动手?。
周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是极浅的,只有落雪的声音以及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数数声。
“七十六,七十七……”
沈醇缓缓前进,手?中之剑落地,纵使是帝王剑,受了这么多道雷霆也?已经不能用了。
他?下了台阶,大雪直接穿过身?体,雪地上未留丝毫脚印。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沈将?军,不可再造杀孽!”国师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侍卫们纷纷后退转身?时最?后一声落下。
“八十一。”
雷霆贯穿,立于雪地上的人浑身?布满了漆黑的火焰,手?指轻动时其上还缠绕着游动的雷霆,只是随着他?的握拳,那些雷霆像是一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内。
挥手?时,原本站立的侍卫们纷纷倒了下去,血液瞬息间染红了洁白的地面。
国师浑身?都在?颤栗着:“沈将?军,他?们只是听?从吩咐行事。”
“他?们是听?从吩咐,可射到?我身?上的每一箭都很疼。”沈醇转身?看了过去,“从射箭时起便是敌人,为何要我这受害人抱有怜悯之心,他?们在?杀戮时可曾想过要放过我?还是说国师想试试被人万箭穿心后不怨不悔?”
国师张口?欲言,却发现?无话可说,万箭穿心的痛楚,非经历不可体会:“可百姓是无辜的……”
沈醇到?了近前笑道:“这天下最?不缺的便是君王,不过是自?己争权夺利,与百姓何干?”
“那你要杀到?何时?”国师问道。
“尽兴之时。”沈醇转身?离开?。
“老夫……”
“看在?你为我修的墓穴还算舒服的份上,放过你。”沈醇穿过了宫墙。
整个宫廷响起了极为惨烈的声音,血腥味再度充斥,比之曾经红雪之景更加惨烈,大雪覆盖,处处红痕不可尽灭。
有小太监脚下一滑,热水洒了满地,看着那立于雪中之人时尿骚味蔓延了出来,却见那人直接转身?,竟是未看他?一眼。
凤宫之中隐隐的啜泣声被捂着,孩童哭泣:“娘,我怕……”
“别出声。”皇后紧张的叮嘱,柜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
“沈将?军,沈将?军,孩子是无辜,您若要杀就杀我,放过他?吧。”皇后将?幼子护在?身?后,神色极为紧张。
可立在?柜前的男人却伸手?将?那孩童拎了起来,孩子惊颤至极,竟有晕厥之象。
“竟然不是他?的孩子。”沈醇拎着小孩儿笑道,“就你吧。”
孩童被丢在?了皇后怀中,皇后紧紧抱着孩童抬头道:“沈将?军?”
一夜之间宫廷皆静,天佑帝驾崩,其唯一嫡子登基为帝,年仅六岁,有反对谋位者皆是横死?。
……
“坤朝距今已有千年历史,其灭了殷朝,存在?也?不过183天,就被下一位帝王篡位,改为煜朝。”导游对着宫殿讲着。
“说是篡位的皇帝只有六岁。”
“可能是什?么势力分布不均,傀儡皇帝吧。”
“封建王朝可真是混乱。”
“人家六岁就当皇帝了。”
“我们往里走吧。”
古物修复馆内。
“建安那边说是发现?了一个陵墓,初步判断是殷朝的,有坍塌现?象,这两天正在?探测,霁白你那边能腾出手?么?”一个中年学者说道。
坐在?一旁的男人挪开?了维修放大镜,一向少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几分兴致:“我手?上的东西明天就能修复完,什?么时候下?”
“还在?探测里面的东西,看有没有有害气体。”中年学者咳了一声道,“从外面土层的材质看,很有可能是帝陵。”
“帝陵怎么会突然坍塌?”言霁白问道。
“好像是修地铁不小心碰到?了,探测过是没有的,谁知道就碰上了,应该是有什?么技术防探测,国家那边很是重视,名?额有限。”中年学者道。
“谢谢。”言霁白重新转身?,将?放大镜挪了过来,继续小心修复着手?头的东西。
他?即使坐着,身?姿也?相当挺拔修长,简单的衬衫西裤加手?套,就是日常工作?装,但配着那张帅气的脸,即使少有表情,也?能被很多粉丝叫做冰山男神。
“霁白,你这真不找个女朋友?”中年学者说道,“不趁年轻的时候赶紧挑,以后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现?在?很多人对文物修复感兴趣。”言霁白的声线是有些偏冷的,正常说话时总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有女朋友,粉丝就少了。”
中年学者愣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你还懂这个呢,她们真感兴趣也?是冲着你的脸来的。”
“冲着脸来的,总会有了解了以后真的感兴趣的。”言霁白说道,“您先回去吧,我把这点儿工作?做完就走。”
“行吧,要真能增添人手?,那你可为咱们文物修复立了大功了。”中年学者转身?离开?。
言霁白轻应了一声,调了一下镜片,小心的将?材料贴了上去。
等到?他?挪开?镜片,脱下手?套时,整个房间内只有他?这片区域还亮着灯,周围和?外面一片漆黑。
言霁白穿上外套,关灯锁门时将?不小心从脖颈间掉出的龙纹玉佩放进了里面,温暖的感觉贴住,隐隐驱散了夜间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