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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广澜从床上坐起来, 敲了敲栏杆, 路珩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乔广澜道:“一段时间不见,你长本事了?睡床板是在练什么盖世神功吗?”
路珩笑了笑,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一点, 好脾气地说:“今天要办的手续太多,还没来的及买被褥。”
乔广澜道:“你可以出去住酒店。”
路珩道:“看见我睡硬床板, 你心疼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以把你简陋的床分半张给我, 我勉为其难跟你凑合凑合。”
乔广澜冷笑一声, 觉得不解气,又冷笑一声,重重躺了回去, 震的两人的床都抖了一下。
“揣好了你的勉为其难, 睡你的木头板子去吧!”
他一翻身裹好被子,真睡了, 大概是想到路珩在旁边受苦受难心里实在太高兴,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踏实,跟前半夜的辗转反侧格外不同。
早上醒了,乔广澜坐起来就闻见一股饭味,路珩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看书,阳光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 显得温润如玉,人模狗样。
乔广澜翻了个白眼,路珩见他坐起来, 就说:“我买了早饭。”
乔广澜刚要说“那您老自己享用吧,我怕有毒”,路珩就已经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嗯,很好吃啊乔广澜,跟你说一声,我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领饭卡,用了你的,这顿饭当你请客吧。你要是不吃更好,这两份我都……”
乔广澜深呼吸,一言不发地下床,洗漱,吃饭!
路珩的脸上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买了两份菜,放到了两个人中间一起吃,路珩知道乔广澜比较爱吃凉拌花生米,不过不喜欢里面的芹菜,下筷子的时候就只把芹菜夹出去自己吃了。
正吃着,宿舍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头瘦高的青年,他的皮肤偏黑,五官其实不算难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瘦,整体上就给人一种尖嘴猴腮的感觉。
乔广澜转头一看,从这个人的面相上就能看出来,他的性格应该属于浮夸油滑,胆小怕事,却又比较喜欢在背后言人是非的那一类,立身不正,福德涣散。
他微微挑了挑眉,余光一瞥,知道路珩肯定也看出来了。
那个男生背着大包小包进来,冷不防看见宿舍坐着两个超级大帅哥,看着那脸简直晃眼睛,不由愣了愣。
在这种时候,第一个开口的永远都是路珩,他打招呼道:“同学你好,我叫路珩,是175届自动化专业的,咱们以后应该就是室友了。”
那个男生连忙拎着东西进来:“啊,你好你好,我叫范志波,我比你高一届,学的也是自动化。咱们应该经常一起上公开课呢,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如果别人会见了没印象,但路珩这样子绝对是校草级别,他应该早就能听说才对。
路珩听到这个名字,微顿了一下之后淡淡笑笑,道:“我是转校生。”
范志波干笑道:“转到这个学校来啊,那你……挺有意思的。”
路珩:“……”
乔广澜也冲范志波点了个头:“江磊,和路珩同班。”
“哦哦,江磊……啊?”范志波忽然一愣,惊讶地看着乔广澜,“你这个名字……过去我们隔壁班也有一个人叫江磊……”
乔广澜道:“啊,就是我。”
范志波惊讶道:“你是江磊?!就是那个被爆炸毁容的……”
他太惊讶了,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合适,连忙把剩下的话收回去。
好在乔广澜似乎没在意,“嗯”了一声,道:“整了个容,整好了就回来了,所以现在比你低一级。”
范志波:“……”
这怎么把整了个容说的跟换了件衣服似的,整成这样简直是要命,这得花多少钱啊。
他打量了乔广澜一下,想在他脸上找出什么残留的痕迹,一不小心看得太细,时间久了,忽然听见路珩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范志波下意识地往路珩那个方向一看,被他淡淡瞥了一眼,吓了一跳。
虽然路珩看起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话也要稍微比乔广澜多上一点,但他身上仿佛带着一种天生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气,让范志波在他面前不太自在,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他连忙把打量乔广澜的目光收了回去,干笑道:“你这整容整的也太成功了,感觉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乔广澜摊了摊手,道:“是啊,一不小心就整太帅,我也很困扰。”
范志波和路珩一起笑了,刚才的尴尬被冲淡了很多,范志波走到最后一张床板边上,开始收拾自己的被褥。
路珩看了那张早就铺好的空床一眼,道:“这么说,咱们宿舍还有一个人放下了东西,但是一直都没回来。你认识吗?”
范志波道:“不认识。我本来不是在这个宿舍楼住的,这是新换的宿舍。”
乔广澜顺口道:“你都大三了,为什么要换宿舍?”
范志波干笑道:“?悖?蔷褪恰??驮?此奚岬娜恕??Σ缓眠隆br>
在他的身后,路珩悄悄拽了下乔广澜衣服,向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他叫范志波……”
乔广澜冲路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的意思。金英民刚一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查过很多东西了,当初金英民在学校里住的也是四人间,三名舍友,其中有一个的名字就叫做范志波,只是不知道两个是不是一个人。
路珩示意乔广澜看,他们背后可以发现范志波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乔广澜眼神一转,若有所思。
这个他随便选的宿舍很有意思,路珩这个小贱人是自己凑过来的也就罢了,新来的范志波似乎藏着什么小秘密,还有那个一直空着的铺位,又和昨天的黑影有没有关系呢?
乔广澜道:“咱们……”
他刚刚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乔广澜道:“进!”
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个人匆匆地闯了进来,宿舍里的三个人都看着他,他顾不上打招呼,急匆匆地问道:“许兆文是你们宿舍的吗?”
乔广澜和路珩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倒是正在铺床的范志波探头看了看旁边床上的卡片,说道:“这上面写的这个名字。不过他一直没回来过,我们都没见到。”
那个刚闯进来的同学大声说:“那你们快出去看看吧!他死了!”
范志波手里的枕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乔广澜和路珩大吃一惊,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昨天晚上的黑影,立刻起身,一起跑出了宿舍楼。
他们连路都不用问,哪里聚集的人最多,肯定就是在哪里出了事,出去之后果然看见就在昨天乔广澜和路珩动手的地方不远处,围了一圈人。
乔广澜一马当先挤了过去,路珩无奈地摇了摇头,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一棵大树被周围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但所有的人都默契地和大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仰头看着什么,乔广澜挤到最前面,跟着仰头,赫然发现大树一根粗壮的枝条上盘膝坐着一个人,就好像在练轻功的什么武林高手一样。
路珩轻声道:“他死了。”
乔广澜这时候也能看出来,坐在树上的那个人虽然姿势很端正,但眼耳口鼻周围都有血迹,脸色青黑,胸口不再起伏,显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时候许兆文也是刚刚才被发现,警/察还没有过来,学校里没人敢把尸体取下来,只好任他这么挂着。
乔广澜凑近了一点:“看不清啊,要不我上树看看去。”
路珩:“……”
正在这时候,恰好起了一阵风,把大树的树冠吹的一阵晃动,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尸体一下子从上面掉了下来,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连忙纷纷往两边跑去。
路珩一只手把乔广澜往自己身后一拽,向前闪了两步弯下腰,右手食指紧急在地上一划,轻喝道:“云起风生!”
尸体落到了地面上,在别人看来好像是路珩用胳膊挡了一下,实际上乔广澜知道,他是刚刚召来了一阵风旋当缓冲,在底下托住了那具尸体,自己没有跟尸体接触。
对了,路珩也有洁癖,这倒是跟某人有一点像……
这个念头倏地闪过,他凑过去,路珩单膝半跪在尸体旁边,小声冲乔广澜道:“很脏啊……你确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验尸吗?还是想办法把这些人都弄走吧。”
乔广澜从身后按着他的肩膀,把路珩往后一搡:“路少爷你不用动手,我来就好。”
他说完之后,立刻把手伸向许兆文,路珩却又一下子把乔广澜的手握住,抓了回去,自己将手张开,空悬在那具尸体上方。
乔广澜瞪了他一眼,把手抄回衣兜里站起来,倒也没阻止。
路珩笑了笑,借着自己的身体遮挡周围人的视线,然后五指一抓。
乔广澜默默数:“三、二、一”
路珩向后一躲,许兆文的尸体一下子变成了站姿,从地上直挺挺站了起来。
人群静了几秒,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有几个女生当场就吓哭了。
乔广澜道:“哇,诈尸了,快跑啊!”
路珩低声道:“去!”
尸体听话的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人一下子跑光了,周围很快就剩下了乔广澜和路珩两个人。
乔广澜忍不住哈哈大笑。
路珩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笑颜,唇边也不由带出了笑意。
等到乔广澜笑够了,他才在对方发现之前默默移开目光,拍了拍巴掌,尸体倒下,恢复了原状。
乔广澜凑近了去看,突然“啊”了一声。
路珩连忙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乔广澜道:“你看、你看他的头发和脸!”
路珩自己看去,惊讶地发现许兆文的头发正在逐渐变白,脸上的肌肉变得松弛黯淡,额头眼角生出了皱纹。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个人就在他和乔广澜的面前活生生老了好几十岁。
乔广澜惊讶地说:“这、这……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吗?”
路珩道:“简单的操尸术而已,不可能出错。”
乔广澜虽然对他脸上鄙视嘴上谩骂,实际上很相信路珩的能力,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许兆文自己的尸体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跟路珩没有关系。
路珩又说:“看来他的死已经不是人力能解释的了,可惜我没见到昨天那个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凶手。”
乔广澜说:“可是如果他果真是被什么别的东西杀死的,为什么我身上的佛珠和你的护身符都没有感受到阴气,这不应该。”
路珩哂笑了一声:“没有感受到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乔广澜叹气:“又在这里装逼了,结果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出来,呸!”
路珩:“……”
他觉得现在自己的神经病实在是变本加厉,越来越厉害,被乔广澜连损带骂,竟然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点小开心。
乔广澜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件事跟英民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唉,来了这个学校之后更想他了。”
路珩唇边的笑容还没有扬起就凝固住了,冷冷道:“光想他有什么用。可惜你看了半天,也是一样什么都没看出来。”
“……”
乔广澜百年一遇的感伤被打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警/察要来了,我先回宿舍了。”
路珩跟在他后面一起走,虽然同路,两个人却像不认识一样,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他懊恼地皱眉,忍不住狠狠捶了自己一下。
他们从小就相识,因为两个人都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又不投脾气,往往说几句话就要呛起来,相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
但偏偏他们地位还都很高,每次打嘴架甚至动手的时候没人能劝开,影响非常不好,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每次遇到两个人同时出席的什么风水界集会,他们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乔广澜难得没有抬杠,他根本没心思跟路珩吵架,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件事。
当初金英民调查的那一桩连环死人的案子已经查明是一个早在八十年代就死去的女鬼所为,该超度超度,该镇压镇压,都解决妥当了,现在的人命案肯定跟那没有关系。
之前所有的人都以为金英民办完了事很快就会回来,乔广澜却接过他的一个电话。
电话里,金英民告诉他还有一些私事,要稍晚一点再回去,乔广澜记得很清楚,当时金英民的心情很好,不像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耽搁了。
或许他回去应该先问问范志波。
路珩忽然在他身后说:“金英民有没有给你留过什么话?”
乔广澜情绪不好,懒得废话,摇了摇头,把自己知道的跟路珩讲了一遍,又说:“他当时还在电话里说,等他回来之后,要给我介绍个人认识,我问是不是女朋友,他也没否认。等他出事之后,我想起了这件事,曾经想办法调查过,没找到他嘴里的‘那个人’是谁。后来我想亲自过来,却耽搁了。”
路珩听见那句“耽搁了”,手一颤,没说出话来。
他走在乔广澜的身后,乔广澜没有察觉路珩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说:“英民这个人比较重感情,性格却豪爽好骗,我就怕他是喜欢上什么不该喜欢的人……”
“乔广澜。”路珩忽然插了一句嘴,“你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乔广澜:“啊?!”
他震惊地回头看了路珩一眼,对方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乔广澜心里一哆嗦,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失忆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路珩问出这么丧心病狂的问题来啊!
可是想来想去,虽然他因为穿越的世界太多,每到一个新世界的时候,很多的回忆就由jpg版本变成了txt版本,但乔广澜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绝对没有忘记什么东西。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种可能性。”
路珩加重语气:“我说如果。”
乔广澜回身看他:“呦,你还挺倔强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先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再去精神科看看医生,查查我自己是不是有病。”
路珩沉默片刻,哈哈大笑:“那个时候再怀疑不是就晚了吗?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早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说过,你这小子又傻又倔,早晚要吃亏。”
乔广澜怒道:“我去,你是不是一天不挑衅能死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扭住了路珩的领子。
路珩一动不动,任他把自己拖到了面前,他的脸上虽然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眼中却有一种悲怒之色,那笑不像是开心,反倒更像是一种宣泄。
两人身高相仿,乔广澜近距离看着路珩,没有动手,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
路珩也看着乔广澜,这个人眉如春柳,眼似飞刀,明明有着最秀美的样貌,偏偏又是那样凌厉的眼神,那样凌厉的性格,那样……说什么都不肯服软的一个人。
但他们也曾经耳鬓厮磨过,自己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这一切了……乔广澜厌恶他的喜怒无常,可却不知道,路珩所有的情绪和失态,都只为了他一个人。
路珩眼神一瞟,看见了乔广澜微抿的嘴唇苍白中透出一点淡粉,他喉结微动,又把目光移开了,说道:“你不动手?”
乔广澜说:“我觉得你最近很奇怪,没精打采,苦大仇深,打你没意思。你怎么了……难道是被人甩了?”
路珩心口被扎了一下,“呵”地冷笑出来。
乔广澜本来是为了调侃他才随便那么一说,看见路珩的反应吓了一跳,狐疑而又惊悚地说:“不会是真的吧?哪个妞这么睿智,竟然没被你给迷惑住。”
路珩深深看了他一眼,实在忍耐不住,突然抬手,面无表情地捏着乔广澜的鼻子晃了晃,然后拍开他扯着自己领子的手,转身走了。
这个动作亲昵又温柔,就是时机场合以及对面的人都有点不对劲,路珩走了半天,乔广澜才从惊悚中回过神来。
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喃喃道:“这人是真疯了?失个恋竟然被刺激成这样,我天哪……”
这样说着,他还是忍不住把手在鼻梁上反复地蹭,压下心中莫名的躁动,回了宿舍。
路珩比他早一点进门,他和范志波刚刚才讲了死人的事情。路珩故意把事情经过描述的绘声绘色,非常详细,范志波听着他说,脸色都吓变了,乔广澜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裹紧了被子。
路珩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见乔广澜进来,他立刻使了个眼色。
乔广澜一愣。
路珩已经感叹道:“小磊啊,你说这个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转过来之前就听说常常死人闹鬼,本来还不信,结果这来的第二天就出事了。唉,好像你那个叫金英民的同学也是死在这所学校吧?”
乔广澜背对着范志波,瞪了路珩一眼,语气却又是疑惑又是感慨:“是啊,金英民到现在为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今天许兆文死的又那么奇怪,我这心里还真是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