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六世界 娱乐圈那个花瓶影帝(十)

醉又何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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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仪“喂”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气的一下子把手机扔了出去, 用手狠狠捶了下桌子,觉得自己简直快要上不来气,心里憋得难受, 又是想破口大骂,又是想哭。

    再把电话打过去, 那边已经直接显示成了无法接通,不知道庄洋是不是已经把林安仪给拉黑了。

    两个人相处, 最怕的不是争吵, 而正是这种动不动就玩失踪的冷暴力,林安仪气的发抖,抬起眼睛正好看见床上并排放着的一对枕头, 枕套上绣着的两个红心醒目的刺眼, 她一把将枕头抻到自己面前,顺手拿起剪子就想剪。

    可是犹豫了一会, 她还是把剪刀放下了, 这个枕套不能弄坏。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沉默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虽然屋子因为几天没有收拾而显得凌乱,但依旧可以看出来,这里的每一件家具, 每一样用品,都价值不菲。

    林安仪觉得有点冷,把被子裹在身上, 她刚刚洗完澡不久,身上还残存着沐浴露的香气和热水的温度,布料丝滑地挨在肌肤上,如果在泡上一杯咖啡,这原本应该是个非常享受舒适的下午,但什么都抵不过心中的恐慌。

    想想这样高水准的生活或许维持不了多久,想想乔广澜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可能找出来一些破绽来证明自己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再想想不肯回家的庄洋,林安仪就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盆火炭上一样。

    光身体舒服有什么用?这时候越舒服,越害怕和恐惧有可能到来的失去!

    恰好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林安仪连忙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屏幕,立刻匆匆忙忙地接听了:“……童童!”

    电话的另一头仍然是她经纪人冷静到几乎没有温度的声音:“今天晚上李老板邀你和他吃饭,你还要拒绝吗?”

    林安仪立刻说:“那个老男人!我当然……”

    “这可能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了。”对方似乎没有心情听她发泄,截口道,“你想好了再说话。”

    这句话一下子把林安仪给说哑巴了,过了片刻,她喃喃地说:“你说我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明明过的很好,现在想想,以前最多就担心担心吃晚饭会不会胖啊,拍戏的时候导演骂不骂人这样的事,那时候多幸福啊。现在呢?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就身败名裂了,我就为了一个男人……结果我现在还剩下什么?”

    她的经纪人并没有安慰她,只说道:“的确是这样,可是说这些已经晚了。不过你也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除非你自己已经放弃了努力。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要么就这样混日子,直到彻底完了的那一天。”

    林安仪愤怒道:“你是怎么把话说出口的?难道不是因为你的介绍我才会认识那个人,才会这样做的吗?现在我可算是上当了,你知道吗,庄洋已经很久没来过我这里了,他还挂我的电话!”

    经纪人道:“是不是被骗,之前你不是已经体会到效果了吗?只要庄洋没死,他一定会再次爱上你,我相信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林安仪一愣,好半天没有说话。

    对方干脆地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就要把电话挂断。

    林安仪说:“等一下,童童!你……是不是很恨姐姐?”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但是电话也没被挂断,沉默之中,林安仪的掌心莫名其妙渗出一点汗水。

    过了一会,林童才说:“你什么意思?”

    林安仪道:“你自从长大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虽说当了我的经纪人,但你看看咱们两个说话,哪像是亲姐妹啊。你很讨厌我吗?”

    林童的口气微微放缓了:“我的性格一直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乱想了,我只是想尽量让咱们的事业都顺利一点。难道你的名声臭了能对我这个经纪人有什么好处?”

    林安仪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好,那你转告李老板,晚上我会去的。”

    “好。”

    而比起林安仪最近的惨淡,乔广澜则正式跟《思归》的剧组签订了合同,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视剧。

    拍电视剧对于乔广澜来说是第一次,但对于原主来说则已经有过不少经验了虽然这经验并没有让他锻炼出多少演技,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由于乔广澜那张脸长得实在太吸粉,所以当知道鲁导演没有经过试镜就亲自定下由乔广澜来演枫涯屿这个角色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表现的太惊讶乔广澜最近是话题人物,自带流量,再加上枫涯屿又不是什么主角,戏份并不算是太多,让他这种花瓶演没什么不合适的。

    更何况这个剧组里还有之前放话说“污蔑乔广澜就是污蔑我”的楚少镇着呢,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跟这两个人过不去。

    乔广澜的性格虽然有些自负,但那是建立在有实力的基础上,现在遇到之前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他也就变得虚心起来,在化妆间里难得驯服的任造型师和化妆师摆布。

    这两个人配合着他白道少侠的身份,给乔广澜准备了一身银白色的云纹锦袍,袍角还绣了几株淡绿色的竹子,又配上巴掌宽的腰带和玉制的发冠,看起来淡雅中不失华贵。

    乔广澜之前从来没有穿过古代的衣服,一开始还挺好奇,但是随着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时,他心中一下子出现了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他真的曾经这样长发垂肩,腰悬佩剑,行走在数百年前的街道上一样。

    衣服上有一处褶皱,化妆师正要上去把衣服抻一下,就看见乔广澜自然而然地振了振衣摆,展平袍袖,跟着广袖一甩,将手负在了身后。

    不过是几个小动作,化妆师在旁边看着,竟然一下子有种满目朗然、珠玉生辉的惊艳之感,仿佛剧本中那个英俊的少年一下子活生生站在了眼前,她张口欲语,却呐呐地忘记了要说什么。

    乔广澜看看镜子,不知道自己那个熟悉感从何而来的,也只好暂时不去想了。长这么大没有化过妆,乍一照镜子还有种莫名的羞耻,他摸了摸鼻子,转头问道:“梅姐,接下来我应该干什么?”

    化妆师手上捧着的化妆盒一下子砸到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化妆间里的另外几个人如梦初醒,连忙上去帮着捡。

    乔广澜:“……”他说错了什么吗?

    他跟着上去帮忙,又被人连忙推出来了,梅姐道:“祖宗,你可别把衣服弄脏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去找导演拍定妆照吧。”

    乔广澜答应了一声,出了化妆间。由于他们今天拍的戏是外景,其实化妆间也就是临时搭成的一个小棚子,掀开帘子就是一片大草地。

    乔广澜刚刚踏出门,掀帘子的手还没有完全放下来,就正好看见楚铮戴着口罩和墨镜匆匆向这边赶来,两个人目光交投,楚铮原本急切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心绪骤然涌上。

    日光倾斜,半遮半掩,乔广澜所站的方位一半阴翳一半明媚,光和影奇妙的切换,将他原本就秀美的面孔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他长身玉立,广袖翩翩,一只手还打着帘子,指尖莹润,五指修长。

    楚铮盯着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边的阳光太过刺目,他像被晃到一样眯了眯眼睛,寂静中,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静静涌动的声音,眼底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泪意,心中酸楚,他张口便道:“我终于追上你了。”

    说完之后,楚铮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边得经纪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忽然如梦初醒,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当中,不由怔然他这是在说什么啊。

    但乔广澜听见楚铮的疯话后却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恍恍惚惚地放下了一直僵在那里打着帘子的手,向楚铮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楚铮觉得乔广澜的锦靴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鼓点,而乔广澜的眼神却逐渐清明,莫名笼在心头那陈旧的缠绵一时消散。

    他打招呼道:“你来了,好早。”

    “啊,是、是。”楚铮愣了愣,回答道,“吃早饭了吗?”

    乔广澜觉得他这样傻不拉几的样子很少见,脸上带了笑意:“没有,你要请客吗?”

    看着乔广澜脸上的笑,楚铮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刚才的突如其来的沉郁压抑消散不少,他同样笑了起来,语气却是柔和的:“嗯,我带了饭,在保温盒里,不吃早饭对身体没好处,就算不饿也应该吃一点。”

    “哎,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有啊?谢了!”

    乔广澜大大咧咧拍了下他的肩膀,袖口扬起,有一种幽微的草木香气,他说:“导演还等着我拍定妆照呢,等我拍完了照片再吃吧……你是不是也要化妆?你先去忙!”

    楚铮有点想抓他的手,又强忍住了,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各自拍完了照片就已经上午十点多了,乔广澜脸上的妆有点花了,他之前没用过这些东西,被各种眼影粉底糊在脸上觉得很难受,也顾不得吃饭,先找了张湿纸巾擦脸。

    他正擦的认真,忽然感觉旁边一阵喧闹,乔广澜还来不及看过去,就听见一个人在他耳边说:“张嘴。”

    认出那是楚铮的声音,乔广澜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自然而然地把嘴张开了,然后一个软软甜甜的东西被塞了进来。

    楚铮手里拿着一块还带着热气的小蛋糕,怕乔广澜不好咬,特意摆成了小块慢慢喂给他吃:“饿了这么半天,胃难受吗?”

    乔广澜道:“怎么可能,一顿不吃而已,那也太夸张了。”

    他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双颊被蛋糕塞的鼓鼓的,一动一动的样子像只小松鼠:“我一想要演东西就烦得慌,我是真的不会演啊。演不好事小,丢人事大。”

    楚铮又从旁边拿起一个杯子,喂了他两口牛奶,思索着说:“我听鲁导说了,他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你跟枫涯屿这个角色的性格非常相近,所以其实你不用太紧张。演东西最忌讳的就是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在‘演’,你要想着那就是真的,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一定要遵从剧本。只要传达的东西传达出来了,用什么形式传达是没有关系的。”

    乔广澜若有所思:“演我自己……”

    楚铮的确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演员,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让乔广澜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喝了两口牛奶,乳白色的液体有一些沾在了唇边,楚铮抬手就想帮他擦下去,乔广澜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伸舌头把唇边的牛奶舔了。

    楚铮的手一顿,胸口好像霎时间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传来异样的酥麻感,他觉得口干舌燥,像乔广澜那样,也莫名其妙学着舔了一下嘴唇。

    “哎?”

    楚铮猛地回神,只觉得说不出的心虚,连忙偏过头,手上没喂完的蛋糕慌慌张张递出去,按到了乔广澜脸上。

    乔广澜:“……?”

    他自己把那块蛋糕接过来扔进嘴里,擦干净了手站起身来,转身看楚铮手里还剩下最后一块蛋糕,突然想起来:“你自己也没吃饭吧?”

    楚铮道:“我还好,这就去吃了。”

    乔广澜眨了眨眼睛,冲他一笑,把楚铮手里最后那块蛋糕拿过来,转手塞进他嘴里,顺便拍了下楚铮的面颊,笑道:“那走吧,一起去。”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两个人都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周围被视若无物的工作人员默默低头,觉得简直要被晃瞎了。

    难怪之前的发布会上楚少把小乔护的那么紧,不知情的人还在那里猜什么合作啊,内/幕啊,哼,傻了吧,人家就是真的关系好而已!

    两个大帅哥这样血红互动,简直让人没眼看……其实他们也有很多人没吃早饭好不好!

    鲁导看着手里的定妆照,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得。他第一次见到乔广澜真人,就觉得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独特的气质。明明长相衣着都非常有时尚感,看起来也开朗爱笑,但他却能感到乔广澜身上有一种逼人的凌厉英拔之气那仿佛是经过了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游走才淬炼出来的锋芒。

    这一点,是他在以前偶尔接触对方的影视作品时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所以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演员,一开始在拍摄《思归》的时候,鲁导也没考虑过他,直到那次在医院路过惊鸿一瞥,立刻就觉得这个人是最适合演枫涯屿的人了。

    乔广澜本来就是平面模特出道,外形又实在不错,相信定妆照一放出去,绝对可以谋杀一大批菲林。下面的拍摄当中,就算他的演技不好,但如果人物气质接近的话,应该也可以弥补一些不足。

    今天的戏中并没有楚铮跟乔广澜的对手戏,楚铮要跟手下的一位谋士谈论自己的远大计划,乔广澜则上来就是一场打戏。

    应该对打的两个人跟导演坐在一起,听他说戏。剧本都是提前发到演员手里的,除了乔广澜之外,另一个演员是人气小生卓俞斌,他饰演的是楚铮手下的一名护卫长,无非。

    卓俞斌的剧本显然被揣摩了很多次,页脚都有些卷了,与之相对的,乔广澜放在膝盖上那一本看起来却好像还是新的一样。

    卓俞斌将自己的剧本悄悄向前推了推,跟乔广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借此在导演面前体现自己的认真敬业。他自以为十分不动声色,没看到乔广澜用眼角斜了他一下,神情中露出一点好笑的样子。

    鲁导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给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又说:“剧情你们两个人应该都知道了吧,对自己的角色有什么理解吗?”

    乔广澜完全没有理解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演戏应该理解什么。

    在《思归》中,乔广澜饰演的枫涯屿和楚铮饰演的鬼帝离嵬原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后来离嵬因为家中遭逢巨变,变得愤世嫉俗,堕入鬼道,两个人立场相悖,但是兄弟间的情分又割舍不断,所以有时候搏命厮杀,有时候又忍不住手下留情。

    这一场戏,就是卓俞斌饰演的无非对枫涯屿这个扰乱主上心神的人非常不满,所以趁枫涯屿一个人醉酒舞剑的时候上前偷袭,本来以为可以杀了他,却没想到反而被枫涯屿制伏,两个人又互相嘴炮几句,这场戏就算是完了。

    乔广澜没说话,卓俞斌思考了一下,说道:“无非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出于对主上的忠心,所以一开始下手不留情面,但跟枫涯屿接触之后,他又有点被对方的气度折服,到了后面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应该是带了点挣扎的。”

    鲁导点了点头,笑着说:“理解的不错,就看演的怎么样了。”

    哦,原来所谓的理解是这么个意思,乔广澜恍然大悟,学着卓俞斌道:“枫涯屿是一个正道人士,他的形象是正面的,所以一开始下手留有余地。但是后来发现无非冥顽不灵,一定要让他死,这才一举把对方制伏,到了后面两个人对话的时候……”

    他犹豫了一下:“看见无非都那么挣扎了,他就把人放走了……”

    鲁导:“……”

    卓俞斌:“……”

    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卓俞斌的话被他这么一学,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鲁导想了想,道:“角色也是逐渐在演戏中揣摩的,你们慢慢体会也可以,今天这场戏的重点在于武打动作。我的意思是打戏尽量给正脸,少用替身。俞斌是专业的,我不担心,小乔,趁现在搭外景的时候,你先让他和武术顾问指导指导你吧,你们也磨合一下。”

    说白了,其实武戏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用来给演员耍帅,这也是古装仙侠剧的卖点之一,所以鲁导非常重视,他之前看新闻,知道乔广澜身手不错,但是两个人比剑,光看身手不行,主要还是动作和走位。

    乔广澜点头,似懂非懂。

    鲁导有点想问他,以前那些电视剧是不是都是在梦游的时候拍的,演技不好也就算了,咋啥都不懂!

    但一想人是他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当时被屡次拒绝的阴影还在,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决定对乔广澜宽容点,实在不行再骂,于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走到一边去了。

    乔广澜转过头,冲武术指导和卓俞斌露出讨喜的笑容:“开始吧?”

    说起来,在勾心斗角的娱乐圈里,卓俞斌的心地实在不算坏,他只是有一个从学生时代就养成的不太讨喜的小毛病,那就是爱显摆,喜欢出风头,特别是在老师或者上级面前。

    刚才他用剧本偷偷表现了一下自己对于拍戏的认真态度,没受到鲁导的表扬,觉得不太爽,现在终于又有了机会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才华让乔广澜惭愧,于是跟他说:“你先摆几个招式给我看看吧。”

    乔广澜不想学剑招:“你能告诉我走位怎么走吗?”

    “拍武戏虽然不是真打,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很多人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连挥起来都不敢。如果你现在不准备好,很有可能我拔剑朝着你刺过去,你就吓傻了,所以设计招式才是最重要的,你的有胆子,有身手,知道吗?”

    乔广澜:“走位是指每一次短暂停顿的时候,都要对着摄像头吗?咱们在拍摄的时候有几台摄像机?”

    卓俞斌:“你之前没经验,这些先不是最重要的,你先跟着我学……”

    乔广澜:“也就是说我应该跟着摄像机一起移动……”

    卓俞斌:“……”

    乔广澜:“……”

    这天真是实在聊不下去啊!

    还是武术顾问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乔广澜拉到一边给他讲解,卓俞斌气鼓鼓地自己练剑去了,看看他凶狠的动作,乔广澜合理的怀疑他在面前的空气中假想了一个自己。

    他觉得很无辜,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人想要装逼又无处发泄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愤怒和痛苦。

    布景终于搭好了,大家各就各位。

    通过刚才武术指导的讲解,乔广澜终于能够把脑子里关于拍戏这方面的记忆跟具体的实践结合起来,他感激地冲对方笑了笑。

    武术指导有些不放心:“你刚才也没有熟悉一下道具,其实俞斌说的也不是不对,你这样上去很容易被剑刺伤。”

    其实他说的话委婉了,他是觉得乔广澜这样上去,很容易被愤怒的卓俞斌给捅了。

    乔广澜按了一下腰侧的剑柄,叹气道:“唉,那也没有办法呀,谁叫我吃这碗饭的呢,受气挨打都得忍着。”

    武术指导动容了,平时看着演员们光鲜亮丽,其实都不容易,该卖命还得卖命。他决定一会一定要把眼睛瞪大一点,如果自己出手及时,说不能乔广澜还能抢救一下。

    乔广澜走到场地中间的假山前,一撩衣摆,坐在石桌旁边,等待导演喊开始。看到他的动作,远处前来探班的粉丝忽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感叹声。

    因为不能接近,所以有很多人为了围观乔广澜特意带来了望远镜,现在发现带的真值啊,还没有正式开拍,就先被他撩了个衣摆给撩晕了。

    “等一下!”

    鲁导看见他这个动作,立刻叫停,乔广澜还没有坐稳,立刻站了起来,有点纳闷地看过去。他是新手上路,生怕出错,所以格外谨慎。

    鲁导说:“重新来,这回从你入场开始拍,你记着坐下的动作要和刚才一样,咱们也给拍进去。”

    乔广澜:“……”

    随着鲁导的“开始”两个字出口,乔广澜又撩了一次衣摆,这才算是真正坐下了,当面对镜头的这一刻,看着石桌上面摆放着的酒壶和酒杯,他也忽然明白了楚铮那句“演你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首先要演的是枫涯屿在喝酒,乔广澜按照自己的习惯,根本就没用那个杯子,而是直接提起酒壶,仰起头手腕轻压,清亮如银的酒线就自玉制壶口中优雅泻出,被他对嘴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一挥手,将已经空了的酒壶抛出,跟着跃起身来,锦袖一挥一展,银光乍现之处,腰间剑鞘空,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

    动作定格,展现给镜头的,正是他精致无伦的半边侧脸以及那寒光摄人的剑锋,宽大的袖子在风中微微浮动。

    乔广澜似笑非笑:“朋友,偷看别人饮酒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出来,我请你喝一壶。”

    这一次连尖叫声都没有了,周围一片安静。

    导演没喊停,卓俞斌也没跳出来,乔广澜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慢镜头,慢镜头,就是要慢慢拍,于是他摆着pose傻乎乎在原地站着,思考要不要用十分之一倍速挥舞一下,但是没人告诉他。

    乔广澜觉得很无助这个慢镜头,的确是挺慢的哈,怎么还没好?

    “卓俞斌!”

    鲁导回过神来,发现他居然被刚才这几个动作给震住了,虽说是自己挑的人,他也实在没想到乔广澜居然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可惜这么完美的一组镜头,后面的演员居然没接上!

    鲁导顿时就怒了:“你在干什么!”

    卓俞斌是看呆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刚刚那个时候,乔广澜给他的感觉就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古代的少年侠客,醉卧花丛,潇洒不羁,可是他自己却仍旧是演员卓俞斌,因此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被鲁导一呵斥,他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歉,同时又是震惊又是不服气以前这小子从来没拍过古装戏,没想到竟然藏了一手,跑到这来跟他抢风头,不行,下面必须好好演,不能丢了面子!

    于是这场戏从乔广澜扔出酒壶起身拔剑的地方开始重拍,卓俞斌握着剑,身上吊了威亚,从假山后面一跃而出,双手拿着剑,向乔广澜的身后疾刺而去!

    天哪!好几个人吓得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咽回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卓俞斌这一下显然是真刺,一点余地都没留,即使是道具,也要把人刺伤的!

    乔广澜没回头,身子仍然定在原地,手腕一翻,长剑反手在背后一挡,正好架住了卓俞斌的剑锋,在兵刃的摩擦声中挑眉一笑:“你的剑,太慢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一个转身,剑锋刺出,转守为攻。

    卓俞斌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很想告诉乔广澜拍打戏不是让你真的打!啊啊啊啊别砍我的脖子!

    但是此时此刻,不但这句话说不出口,连他自己原本的台词都在紧张之下给忘光了,反倒是他以为之前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剧本的乔广澜,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卓俞斌抵挡的非常艰辛,保命要紧,台词早就飞到南半球去了,正在这时候,乔广澜背对着镜头,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话:“枫涯屿,你别得意的太早。这杯酒就等到日后我到坟前祭你的时候再喝吧!”

    卓俞斌立刻想起来了,这正应该是他现在说的台词!

    然后他手上一松,手中的剑就一下子被对方给挑飞了。

    那柄剑飞到半空,眼看就要当头砸下来,一只手稳稳接住剑柄,把它握住,流畅的动作简直就像在演杂技,卓俞斌看着离自己不过几寸远的剑锋,冷汗涔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停!”

    鲁导演哭笑不得,再次叫停,他倒是真没看错,这两个人一个入戏太深,简直就是本色出演,另一个却直接被这股气场彻底碾压,整个人好像连魂都没了,直接导致了一场差不多势均力敌难分胜负的打戏一招了结。

    虽然还是需要重拍,不过却实在让人惊喜。

    鲁导演停下,又重新给两个人讲了下戏,并且恳切地要求乔广澜一定要手下留情,演员只是在扮演坏人而已,千万不能杀。反复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当卓俞斌快要泣不成声的时候,这条戏才总算是过了。

    接下来又开始拍其他的镜头,因为乔广澜有了经验,后面要比之前顺利多了,快天黑的时候,他们这边正式收工。

    过程虽然不太顺利,但看着监视器的鲁导依旧是一脸激动,乔广澜所演的枫涯屿正是他心目中想再现出来的那个人,一个挑眉,一个甩袖,古风任侠之气就已经扑面而来,他是要随随便便站在那里,都能够变成一副海报。

    副导演看导演的嘴都合不拢了,就也笑着过来凑趣:“这个小乔,之前我也看过他演的一些东西,总是觉得缺了点灵气,演什么东西都像他自己,没想到现在演技居然有了这么大的突破,还是导演看人的眼光准!”

    鲁导心情正好,听见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摇头道:“这小子演技好?嘿,你这话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要气死了。”

    他说完之后就走了,留下副导演一个人满脸纳闷地挠头,将画面回放看了好几遍这演的多好啊,眉梢眼角都是戏,就好像这个人都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一样,难道自己刚才把导演的话理解的不对?

    但即使再怎么说是本色演出,乔广澜也是下功夫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的,他看过一遍剧本就背下来了,又把每个情节在心里面揣摩了很多遍,尤其包括跟他对手戏最多的,离嵬这个人物。

    他之前被无数人诟病,说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负傲慢、刚愎自用,但实际上,很多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是酸溜溜的认为他能取得如今这样的实力是因为天赋,却忽视了乔广澜自身的努力。

    他们没有注意到,乔广澜的骄傲不是来源于他的天赋,而是来源于他一步一步积累出来的实力,其实每一次面对新的挑战,他也都是在拿命去拼的,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天才。

    一场戏拍了这么久,停下的时候每个人都累得够呛,为了更好的入戏,乔广澜之前喝的都是真酒,一壶壶灌下去,即使他酒量不算小,这个时候脑子也有点不清楚了,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

    他眺望了一下,发现楚铮那边还没有结束,拒绝了助理的搀扶之后,就一个人慢慢沿着小河走,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他们这次的外景是在山里取的,演员们都住在剧组,乔广澜倒也不急着回去。

    他不想卸妆换衣服,也不想跟别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入戏了,最起码在这一刻,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剧本里的那个枫涯屿。此时酒暖风寒,山幽水静,他忽然很渴望见一见自己的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现在的鬼帝,离嵬。

    暮色一点点从四方合拢,夜的迷障逐渐吞噬天地间的每一个人,远处当做道具的一盏盏宫灯次第亮起,笼着一团轻烟似的昏黄,仿佛极深极远的梦。

    离嵬啊,咱们之间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很希望能想过去一样,跟你共座对饮,肆意谈笑。可为什么,人间要有这么多的别离呢?

    不知为何,乔广澜又觉得离开的那个人不是离嵬,而是自己,他好像变成了枫涯屿,又好像不是枫涯屿。

    眼前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冰海,他每向前走一步,心底都翻涌着不可抑制的悲辛,身后好像有人绝望地挽留,可是他又不得不走,不得不离开……

    奈何情深缘浅,深情,只能用来辜负。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有个人喊:“乔广澜!”

    一下子,冰海、眼泪、梦一样的愁绪,全部都消失无踪,一阵冷风吹过,乔广澜惊觉自己全身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这里依旧是拍戏的布景,不远处还有演员在卖力地表演不属于自己的爱恨情仇。

    乔广澜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所以说刚才一定是喝多了吧,居然出现了幻觉?

    他抬眼一看,刚才叫了自己一声的卓俞斌脸上带着怒气,挡住了他的路,两个人身上的戏服都还没有换下来,这样一看倒好像仍是在拍戏一样。

    乔广澜心情还没有缓过来,撩他一眼,就兴致缺缺地去眺望远处的风景:“你干嘛?”

    卓俞斌道:“你为什么要背我的台词?”

    两个人拍了一天的对手戏了,好多次他忘了台词,都是乔广澜在提醒,卓俞斌一开始以为他是凑巧记住了,可是次数多了他才发现,乔广澜居然全都记得一个字都没错。

    乔广澜反问道,“你为什么记不住台词?”

    要不是他老忘词耽误自己重新拍,谁要提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