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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阿福拦住村民。
"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三头棕熊下山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村长儿媳妇上前把她强拽进屋里,一屋子的女人坐在炕上紧张听着声音。
日薄西山的时候,村里终于热闹了,女人们都纷纷出去找自家男人。
阿福看雷震一身的血,吓得差点晕过去,跑过去东摸西摸,发现不是他身上的,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这雷大哥厉害的啊,一个人打三只野熊,愣是打赢了,不然这三只熊下山来,保不齐得近这村里。"
雷震面色一直凝重,带着阿福回了家,清洗之间还一直道奇怪,等阿福问了,才把实情都说了。原来他一直以为这三只熊都是误下山的,本只想着再赶回深山里去就行,后才发现那三只熊像是失去了理智,他只好将其击毙,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三只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爪子上还有血,熊无事的话,是不会对同类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的。
"兴许是为了争夺食物吧,之前不也出现过提前下雪的事情么。"阿福把干手帕递过去,她更关心的是接下来要说的事。
她望着雷震的眼睛,能从里面看出满满的爱意,心里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
借着孩子的事情告诉他真相吧,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他一定会原谅我的,毕竟这是他的孩子,已经有了孩子的话也算是木已成舟,就算阿宝在也不会改变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你爱我吗?"
雷震微微一愣,内敛的性子让他无法自然大方的说出那个字,但爱是真实的,于是他很笃定的点头。
阿福手心汗湿,握着他的手不敢放开,恳求般看着那一双深沉的眼睛,慢慢的化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外头,村民们拖着三只死熊,正准备宰了分肉吃,屋内却安静得无法呼吸。
察觉掌心里的手要抽离,阿福死命拉住,哀求道:"别生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你一定会高兴的。"
掌心里的手还是无情抽走,雷震连连后退,靠着门柱,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一直发抖。
阿福后悔了,扑上去攀住他的手臂,话语里已经语无伦次,"我知道不应该化成阿宝的样子骗你,我是真的爱上了你,这么久的相处,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心动吗?我叫阿福,你也爱着我不是吗?"
雷震一把推开她,头回也不回的冲了出去,险些撞上来查看情况的村长儿媳妇。
"怎么回事啊,刚才不都还高高兴兴的?"新媳妇赶紧扶起她。
阿福已经泪流满面,懊恼不已,"阿震,我怀了你的孩子,对对对,要和他说,他就不会生气了。"
她赶紧跟着冲出门,可是哪里有雷震的身影。
雷震的心好痛,他已经狠狠的捶打了自己好多下,恨不得正颗心都掏出来砸个稀烂。
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生活了那么久!那么久!
他想见阿宝,想得发疯,必须要见到她才行。
当他赶到极地的时候,狠狠的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地上满是盔甲,远处有一座几乎要耸入云霄的白玉女娲像。
他拉住从身边跑开的天兵,后者连连挣脱,一直嘀咕着女娲就要出世。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雷震也听不懂,索性把人放了,自个去一探究竟。
走得近了,才真的是被眼前景象震住,所有的神创族人借着羽翼环绕在女娲神像周围,不断吟唱着些听不懂的符文,再一看,女娲神像似乎是破土而出,此时腰间以上的位置已经全部出土似乎还有不断往上拱的趋势。
现场一位神将手持长剑站得笔直,对在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再走近,发现那不是长剑,而是已经折成两端的长枪。
满满当当的神创族人里,他终于看到了阿宝,便立刻飞身上前,刚碰到羽翼行成的光黄,立刻被弹出光圈外。
"没有用的,女娲终将问世,三界就要完了。"紫姑仙子脸色苍白,指着光圈里被众羽翼围绕着的苏白,"灭世之人,苏白。"
"收兵!"东皇帝君低吼,带着剩下的天兵离开,现在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逃亡,三界也是如此。
天庭里已经乱作一团,妖界群龙无首,人界面对天灾人祸也只有妥协的份,剩下的就只有天界了。
天帝的声音穿越嘈杂的人声,如同钉子扣入众人心内,他道:"天界所有仙人都立刻赶赴极地,保三界之安宁。"
天界所有仙人出动的时候,南天门都被震了震,云层被压得极度的低沉,凡间的人只要一仰头就能看见头顶的云层。
皇宫之内,神官将龟甲投入火中,再掏出来时,龟甲上的纹路斑驳不清,呈乱世之像,他朝着高位之人轻轻摇头,只听得医生叹息。
凡间之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拯救的可能,皇帝沉思良久,带着玉玺,挑选得力的皇子,日兼程往龙陵而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而不知情的百姓们还在过着日子。
天界无论大仙小仙几乎倾巢出动,天边霞光久久不散,极地每一寸土地都震荡不已,女娲神像已经只剩浅浅一层,所有神创族人不眠不休,不停不止,望向女娲的眼神里满是憧憬。
已经分不清究竟过了几天,就在此时,阿宝听到了雷震的声音,那声音苍老着急,时高时低,她低头寻找,终于看到光圈之外的雷震。
"快走!"她惊呼,懊恼不已,届时女娲来临,此地一定是先受波及之地,他们神创自认自有女娲保护,但三界之内的生灵,也只有凭借运气活下去。
她本打算等女娲一出世后立刻去找雷震,只要有她在,雷震定当能活得下来,没想这二愣子自己跑来了。
"去吧。"苏白垂眸,只看了一眼,又低声带着众人吟唱。
阿宝刚飞下地就被抱住,她脸一红,这可是在族人面前,此时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火速拉着雷震往山洞去,这山洞是当年女娲留下的,肯定能保他平安。
"这三界,真的要灭了?"
"恩。"
雷震喉咙滚了滚,他想到了望晴山里的大小妖怪,想到了接触过的人,甚至想到村里的村民。
"我们改变不了这一切,只能接受。"阿宝叹气,飞快吻了他,这才飞奔出洞。
直到雷震日后位列仙班的时候还能记得当年场景,前赴后继的仙人从天边飞来,却挡不住万丈光芒的女娲。
石像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睛,没有情感,没有喜怒哀乐,石像身上的石块索索的掉落,露出女娲本来的面貌。
天界所有的仙人聚集在女娲身边,使出所有能够使出的法术,法术的光辉照亮了整片天空,神兽不断哀嚎。
女娲只是站在远处,低头看着守护自己的子民,对打在身上的法术不为所动,巨大的衣袖一挥,七彩神光如同镰刀一般割走了众人仙人的生命。
死去的仙人堆叠在女娲脚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仙人便踩着同伴的躯体往上,仙不会流血死亡,但当他们的精气魂散了,便是形神俱灭。
这是场惨痛的,注定无法胜利的抵挡,白天到黑夜,神创族人始终跪着,被女娲所赋予的光芒照耀着。
当黎明开始前,成千上万的仙人已经剩下寥寥无几,随便转个身子都能看见曾经一起喝酒的友人就躺在女娲的脚下。
紫姑仙以水袖为武器,看着这悲凉的一幕,早就无法动弹。
女娲的眼睛扫向了这边,东皇帝君却挡在她面前,手里的长枪直到死时也没有松开。
一道身影护住了紫姑,苏白迎着女娲的眼睛,膝盖在打着颤,舌头都快打结说不出话,却还是跌跌撞撞的的挤出一句,"不要杀她。"
女娲只轻轻一扫,又将眼神挪开去,苏白跌跌撞撞拉着紫姑逃离现场,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三界没有任何人能够动得了创世女娲,可惜天界的人死伤过半才懂得这个道理。
一道七彩光辉在远处炸开,两人腾空看去,只来得及看见女娲朝远方长袖一挥,一声嘈杂之后,是万籁寂静。
三界已完,女娲毁了三界,眼神却依旧无悲无喜,身体又开始石化,慢慢坠入泥土,下次再出世之时,可能是百年后,千年后,亦或是三界之人从来没想过的某个时间,看似最不起眼的神创一族,却掌握着三界未来的命运。
谁都想着能有一个英雄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而当洪水来临,三界半数生灵尽毁,众人才幡然醒悟。
雷震护着阿宝爬出废墟,两人心有余悸的盯着面前的惨状,数不胜数的仙人尸体叠加在废墟里,四处都是微弱的呼唤声,两人忽的一震,赶紧伸手扒拉身旁的石块,将受伤的仙拉出来。
神创族站在一旁,犹如木雕,就连站在苏白身旁的紫姑,也懵懂难以回神。
阿宝无意间回头,看见族人站着,无人伸出援手,这才猛然醒悟,闯下这一切的,便是他们神创族人。
"阿宝。"
她回神,赶紧抓紧挖,两人挖了许久才挖出第一个坑来。
苏白制止了两人,能挖多少,这三界剩下的人不多了。
微弱的呼唤声还在继续,雷震这次没听主人的,平日木讷的眼睛刺红着,低头猛刨,这次,他们泡出了阿福。
阿福气息微弱,她是跟着雷震一路来的,没了羽翼,自然就没有女娲的保护。她拼了命的护住了肚子,才撑到被人刨出来。
阿宝抱着阿福拼命外外拖,看人气息微弱,泪水就簌簌的往下掉。
"孩子。"
她听不到,又凑近了些,想听得更加清楚,而旁边的雷震却是惨白了脸。
"她割下了羽翼,不再做神创人。"紫姑仙子缓缓而来,取出锁在仙气里的羽翼,神色复杂的看着神创一族,跟着逃生的仙人狼狈的朝天界飞去。
"孩子。"
阿宝这次听明白了,她帮想问,却被雷震推到一旁。
雷震扣着阿福的肩膀,狠狠喊着,"卸下羽翼是怎么回事,你这人怎么如此爱自说自话,坏了我的孩子,却又想一死了之。"
阿宝耳朵一嗡,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是合起来,却是不明白,但心却绞痛着。
阿福已经晕死过去,雷震抱着人冲到苏白面前。
阿宝站在两人身后,伸手只捞得到空气和悲哀,已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神创族人虽有女娲保护,但所有建筑毁于一旦,而现在,两派依旧在吵架。
苏白换了个坐姿,敲了敲桌子,众人看向她,顿了顿,又开始吵。她起身也没人管,对于神创族来说,她存在的意义已经结束,这个世界已经被清理干净。
她出门,看着坐在台阶上傻看着前方的阿宝。
"他刚才什么都和我说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最好的姐妹和我最爱的男人。"她扭头,蓄满了泪水的眼里满是恨意,"他现在居然还守护在她床前,他已经不爱我了。"
"还爱不爱你,从我这里得不到答案的。"
阿宝沉默,将头埋进臂弯里,不肯再说话。
苏白继续走,走到阿福的屋子里,雷震并未在屋内守护,只是坐在台阶上,听见开门声,弹跳起,喊着阿宝往外冲。
苏白又看了一次这种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她直径走进屋内。
阿福未醒,脸色苍白,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微微起伏的肚子。
"主人。"雷震喊了声。
"什么都别和我说。这是你们三人的事,只不过你要晓得,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也没有同等的感情,要她还是她,总要给个交代。"
雷震很痛苦,"我爱的始终只有阿宝一个。"
苏白点头,扫了一眼床上睫毛轻颤,咬着唇不肯开口,也不肯睁开眼睛的人,转身走了。
她忽然很想见苏杭,很想很想,想扑进他的怀里,想要他的亲吻,想呆在他身边。
纵是离开神创一族,再也没有人在意,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结界,往苏杭修炼的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