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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阿寻的事情。
跟杜氏说这个真是太羞耻了啊~
杜氏迟疑道:“可是, 你确定你真的不会喜欢他吗?也许, 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你会觉得他不错呢。”
赵奕然的条件不错,杜氏作为母亲, 希望女儿嫁得更好一点, 太夫人霸道的安排, 谁都不喜欢, 可是谁说结果就一定不好呢?
宛桃正色道:“娘,他在那样的位置上,即便娶我为正妻,那谁能保证他以后不纳妾了?他要是想纳妾, 那连元家都不能为我做主, 那日子该多难过。”
杜氏叹了一口气:“这倒也是。”
宛桃将剩下的半杯茶喝完,道:“过几天我去找赵奕然说说这事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想娶我,也许他根本就不了解我,只是看中了一副皮囊而已。”
阿寻同宛晨一同回来的时候, 见宛桃在家里,有几分奇怪:“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挺早的嘛。”
他凑过来,目光威胁:“你跟那个赵奕然说话了吗?”
宛桃:“……没有啊,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阿寻这才放心, 屁颠屁颠地去吃点心了。
宛桃本想将这件事情跟他说的, 但估计阿寻听到一半就会炸。
算了, 反正她也会把这事解决的,就不要让他糟心了。
几日后,阿寻收到了从卫国公府送来的信。
信不是孟天泽写的,是阿寻的二叔孟怀明写的,说是孟天泽已经回府,让阿寻快点回去。
那封信寥寥几个字,阿寻反复看了好几遍,表情有些凝重。
宛桃问:“怎么了?”
阿寻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他将信纸放下,道,“我觉得有些奇怪,爷爷要是回来,即便不过来见我,也肯定会亲自写信,怎么这次是让二叔代写的呢?”
阿寻最亲近的就是爷爷,还有入宫做了德妃的姑姑孟怀萱,以前她还在府中的时候很照顾阿寻。
三叔孟怀昭不常在府中,但对阿寻还算不错。
跟二叔一家的关系最差,除非必要,都不怎么搭理对方。
宛桃沉思道:“既然孟爷爷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看看他吧,战场危险,孟爷爷年纪大了,估计身子也吃不消。”
阿寻抬头看她。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宛桃的,阿寻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之后某一天,某一件事,让阿寻忽然意识到自己喜欢她。
但是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直很明确地认定,他以后的媳妇就是她。
好不容易确认宛桃心里也有他,阿寻这几天都甜蜜得在云里雾里似的。
他既想待在宛桃身边,又想赶紧回去看爷爷。
阿寻憋了半天,问宛桃:“你会不会想我?”
宛桃的脸刷一下红了,瞪他一眼:“你可别胡说八道。”
阿寻忧伤:“不管你想不想我,我都想你啊。”他凑过来提议,“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嫁给我的,对不对?”
宛桃没好气道:“谁要嫁给你啊……”
阿寻笑嘻嘻的:“你说,你都那么喜欢我了,还不是要嫁给我?”
宛桃实在懒得理这无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厚颜无耻呢?
像几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阿寻还是对宛桃依依不舍,但还是没有办法把她带走。
阿寻想,下次离开之前一定要带她一起走,他们都长大了,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临走之前,阿寻又缠着宛桃,让她答应再给自己绣个荷包。
他强调:“这次我要一个鸳鸯戏水的,在旁边绣上两行字,晓看天色暮看云。”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宛桃心里都明白。
阿寻走了之后,宛桃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来。
元家那档子事也被她忘在了脑后。
直到半个月之后,宛晨偶然说了句,上回奕然哥哥说他回长安之前再来带他骑一次马的,怎么现在都没动静。
宛桃才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麻烦事在等着她呢。
于是,生平第一次,宛桃主动要去元府。
杜氏迟疑道:“你真的想好了?”
她还是觉得奕然那孩子很不错。
宛桃点头:“我都想好了。”
既然已经把心给了阿寻,不管别人再好,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赵奕然正坐在屋中看书。
赵家那边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催促,娶妻是件大事,在信中说不清楚,也不够庄重,赵奕然已经准备回去当面跟爹娘商谈。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宛桃一面。
老太太只说宛桃还不懂事,这件事情她完全能做主,但是赵奕然莫名地感觉,宛桃大概是不愿意的。
这个隐隐的认知让他心里有些慌。
正因为如此,他才犹豫着,这么久都没去见她。
他怕她真的不愿意。
正想得入神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丫鬟来报:“赵公子,二小姐邀您在园中亭子里一叙。”
赵奕然怔了一下。
丫鬟以为赵奕然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赵公子,二小姐……”
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远远地,看到亭子里那抹亮丽的身影,赵奕然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宛桃正在煮茶,今天穿的浅蓝色襦裙,她一只手往青瓷杯里添茶,一只手护着衣袖,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下,随着微风,有几根发丝轻轻地飞舞。
这等附庸风雅之事,偶尔来元家的这几年,宛桃也学会了不少。
见赵奕然来了,她笑着照顾:“坐吧。”
茶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小亭子。
赵奕然道:“不曾想你还会煮茶。”
宛桃倒了一杯茶,推到赵奕然面前:“又不是精通,闲来无事做来玩玩罢了。”
赵奕然笑道:“比我要精通。”
宛桃微笑:“奕然哥哥,你先尝尝。”
赵奕然吹开飘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地品了一口,茶汤碧绿,味道清香,回味无穷,只是这些他一点都没注意,他现在全身心地都在想着宛桃会给他什么样的回答。
看着赵奕然魂不守舍地喝了半杯,宛桃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即便是赵奕然这般优秀的人,若真的是动了情,照样会伤害到他。
他将杯子放下,抬头看着宛桃:“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宛桃顿了一下:“我……”
赵奕然忽然出声打断:“若你不相信,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做得更好。”
宛桃叹了一口气,为难道:“这不是你好或许不好的问题,只是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这样下去,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公平。”
赵奕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是谁?是孟寻吗?”
宛桃有些不忍:“奕然哥哥,你……”
他闭上了眼睛:“是不是孟寻?”
宛桃郑重地点了点头:“是阿寻。”
在林家见到孟寻,他就莫名地觉得不好。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那么急切地向元老太太提亲吧。
赵奕然有无数问题想质问她,比如,他哪里比不上孟寻了,那家伙在翰林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全靠着他爷爷帮他撑着腰。
再比如,如果他先出现,那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宛桃愧疚:“奕然哥哥,我……”
赵奕然打断了她:“别说了,我都明白,你快些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话刚说完,宛桃还没走呢,他就先起身走了。
他平日里都是优雅的,落落大方的,此时,他挺拔的背影却显得有些狼狈。
宛桃心里很不好受。
只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她已经把心给了阿寻,再也没法给别人承诺。
赵奕然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下雨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也犹如打在他的心上。
他靠在窗边,手中的书卷迟迟没有翻页。
漫长而湿润的雨夜。
那晚上,宛桃也靠在窗边,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她想的是阿寻。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的联系只能靠书信,宛桃拿出阿寻自离开以来寄过来的两封信,翻来覆去地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康平坊里。
经过几年的磨炼,林菊绣艺进步飞快,渐渐地也能在杜氏的指导下做一些大件,康平坊的在贵人圈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掌柜整天满面红光的,他想,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机智,知道收下那个姑娘,他们康平坊总算迎来了出头之日。
只是,林菊如今已经十八岁了。
有的时候,掌柜也会操心她的亲事,心里有些担心林菊嫁了什么人,就不愿意继续待在康平坊了。
林菊对嫁人没什么兴趣。
她一边理线一边道:“您别担心了,我暂时不会考虑这个,就算我最终决定嫁给了谁,也不会耽误康平坊的活计。”
在康平坊的这几年,除了秦氏那边得交银子,剩下的她都自己存了起来,现在生活得自由而滋润,要是嫁给一个像她爹那样的男人,她还不如自己过一辈子。
况且,即便掌柜只是为了赚钱,才看在三婶的面子上收下她,那也是给了她一个从火坑中爬出来的机会,掌柜的除了精明爱打算之外,也是个挺好相处的长辈。
林菊挺感谢他的。
掌柜放心下来,眉开眼笑:“我就是问你一问,有些男子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人忒坏了,你要是决定嫁给谁,之前就问问我,我给你把把关。”
林菊笑道:“我知道了。”
掌柜放心地出去了。
林菊抬头,见他胖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禁想笑。
近些年康平坊的生意越发好了,掌柜心里高兴,心宽体胖,越吃越胖,钱进老是悄悄地跟她说,掌柜再这么吃下去,估计就得侧过来才能出门了。
钱进那小子因为那张嘴,没少被掌柜数落,可他每次被数落之后最多消停一两天,然后又开始了。
掌柜拿他没办法,不过在林菊看来,他其实就是纵着钱进。
钱进除了性子上皮一些,做事能力很强,也很实诚。
林菊继续低下头,理着那些色彩斑斓的线。
钱进捧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糖糕进来了,笑嘻嘻道:“林菊,这是街尾那个糖糕,我路过正巧见到有新出锅的,又没有多少人,就给你买了一袋。”
林菊赶紧接过来,糖糕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她笑道:“那多谢钱大哥了。”
那家糖糕店生意特别好,林菊每次去,都能看到排老长的队,有时候一锅糖糕刚出锅就被买完了,偏偏钱进总是能遇到没人的时候。
林菊笑道:“钱大哥,你先等会,我给你找钱去。”
钱进摆摆手:“得了吧你,又不值多少钱,我既然是买给你的,又怎么会问你要钱。”
林菊不好意思:“我这样老是吃你的怎么行。”
钱进道:“你快点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菊吃糖糕,他蹲在旁边看那副半成品绣图,上面绣着一只毛发蓬松的猫咪,玩着绣球,这种绣品最考验绣艺,以前林菊做不出来,经过这么久的磨炼,倒也像模像样了。
钱进满意地点头:“这回那个小姐肯定能满意,你真是越来越了不起了。”
林菊一边吃一边道:“我还差得远呢,过几天我去三婶那一趟,有的地方还不懂,还要问问。”
钱进看了一会儿绣品,抬头问:“我刚才看到掌柜进来了,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林菊咬了一口糖糕,“就是问我什么时候成亲之类的,都喜欢问我这个,好像不嫁人就不行了似的。”
钱进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打算嫁人啊?”
林菊无奈:“怎么你也问我这个,你不也没成亲呢吗?你年纪比我还大许多。”
钱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就问你一下。”
林菊倒是来了兴致,问他:“你为什么不成亲?”
钱进犹豫了一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没遇上合适的姑娘,跟家里也不怎么联系,不怎么管我。”
别人问林菊怎么还不成亲的时候,她很无奈,但是轮到八卦钱进,她就莫名有了兴致,笑道:“那你可得快点找了,不然一样年龄的好姑娘就被人挑走了。”
钱进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林菊吃了半袋糖糕,觉得有些腻,又去喝了水,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打算接着绣花,一扭头,钱进居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奇怪:“你今天不用在前面看着铺子吗?”
钱进好像在沉思中,一听她说话,他一惊,差点蹦起来。
“那,那什么,我这就去。”
走出门几步,钱进渐渐放慢了脚步。
他扭过头,林菊正认真地绣着花,一半脸沐浴在阳光里,给她添了几分温柔。
他轻轻地握起拳头,然后又折返了回去。
林菊抬头一瞧,见钱进又走了回来,不由有些奇怪:“还有什么事情吗?”
钱进双手撑着木头绷子,凑近了林菊:“我想问你,要是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菊怔住了。
半响,她才支支吾吾道:“你什么意思?”
对上林菊的眼睛,钱进刚才积蓄的所有勇气都灰飞烟灭,他忙躲开她的视线:“我就是觉得,我们挺合适的,相处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的品行,我洁身自好,从不跟别的女人说话,我也攒下了一些银子。而且家里不管我们,你不会疲于应付各种大姑大婶,我真的想照顾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开始还说得有条有理,后来他越来越紧张,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林菊垂下脑袋,心里像是忽然开了一朵巨大的花。
片刻之后,她抬起眼睛笑道:“好啊。”
钱进猛然抬起头,四目相对之时,他们就确定了这是自己想相伴一生的人。
林菊想,这世间事情可真是奇妙,刚才她还在想,自己恐怕要一个人过一辈子了,下一秒,她就决定拉住另一个人的手。
她首先就带了钱进去林家,让三婶和三叔过过目。
杜氏给他们端上茶,扫了钱进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钱进跟杜氏也算挺熟悉的了,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但今天他来见杜氏的身份不一样了,再皮的性子也会略有些拘谨,一本正经地在跟林大树谈心。
钱进这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但是林菊已经在康平坊几年了,之前从来没有半点端倪,怎么如今林菊忽然就要嫁给他了?
杜氏笑道:“菊子,来给三婶帮忙烧饭。”
平日里,林菊过来,杜氏都不让她进厨房的,杜氏这么一说,林菊便有几分明白了,三婶是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说。
宛桃闻言也出去了:“娘,我也来帮忙!”
杜氏带着两个女孩出去了,屋子坐了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林大树本来就不怎么会聊天,之所以能跟钱进有说有笑地聊这么久,都是在硬撑着场子。
现在他总算撑不住了,就咳了一声,问旁边的林竹:“最近铁铺子生意如何?”
林竹一边啃着桃子,一边道:“生意不错,都喜欢我打的菜刀啊,剑啊什么的,那一条街上,就数我们铺子生意好。”
林竹在铁铺子里锤炼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他原本就黑,现在就更黑了,不过还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一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钱进之前也见过林竹不少次,同他关系也不错。
对于自己姐姐被钱进拐跑的事情,林竹心情也很复杂,于是这次见面,林竹没怎么跟他说话。
钱进瞄着林竹,想刻意讨好小舅子:“竹子啊,我看你比上次又黑了点……”
林竹一个眼神扫过去。
钱进立刻住了嘴,怎么,他们铁铺不是以黑为美吗?越黑代表越壮硕?
林竹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显得特别白:“谁跟你说的,最近我都尽量少出门了,已经白了许多了。”
他始终还记得宛桃小时候跟他说的,即便是个男子,也得注意形象。
当时他没听进去,但是倒是记住了,现在他也有了那么一点爱美之心,不过这爱美之心的主要起因是,街上的小姑娘见了他都绕道走。
林竹不得不承认,宛桃的说法还是很有远见的。
哼,这个钱进真是没有眼力见。
杜氏一边洗菜,一边问她:“你怎么忽然决定嫁给那小子了?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林菊将垂在旁边的头发揽在耳后,开始切土豆丝:“也就是最近才决定的事儿,以前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顿了一下,脸颊有些微红:“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他那么一说,我就想答应了。”
杜氏有些不放心:“成亲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可不能凭着一时冲动,他家的情况你都了解清楚了吗?”
林菊笑起来:“三婶,我又不是傻子,我同钱进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家里情况也简单,我不可能自己往火坑里跳的。”
杜氏也知道林菊有自己的分寸。
她一个姑娘,在外面这么多年,在外面一点事情没招惹,老老实实地整天就待在秀坊里,曾经还说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而且看她现在的状态也不错,是发自心底的幸福。
杜氏也就放心了,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林菊不是小孩子了,当初她决定嫁给林大树的时候,比林菊现在年纪还小几岁呢。
林菊切好土豆丝,又拿起茄子:“我准备明天带钱进回去看看,就把这事定下来。”
杜氏道:“是该回去看看,到时候你娘要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林菊顿了一会儿,无奈笑道:“我要是往心里去,早就被她气死了,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还差这一次吗?”
幸好秦氏不知道康平坊具体在哪里,这些年也没来闹过,她在通州城里才能过清净日子。
钱进平时嬉皮笑脸,待人和气,但是遇上泼皮,他也从来不怂,这些年他虽然是康平坊的伙计,但是整个铺子就等于靠他撑着门面。
以后秦氏要来找麻烦的话,钱进也能收拾她。
一大早,太阳还没升起来,林梅就听到门被砸得砰砰直响。
她一脸不耐地爬起来去开门,秦氏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唾沫星子直飞,叉着腰骂道:“你这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赖在床上?赶紧起来洗衣服喂猪做饭!一天天闲得你!”
林梅靠在门框旁边,冷冷地看着她:“你就知道让我做,你自己怎么不做?这一大早的,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呢!”
秦氏顿时暴跳如雷:“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你整天吃我的喝我的,你干点活怎么就不应该?菊子在家的时候,那不是什么活都干?让你干点活怎么比什么都难?”
林梅懒得理她,转身就往屋里去:“那你让她回来干啊!要不然你就自己干,别扯上我!”
秦氏一天到晚就知道让她干活。
秦氏气得直跳脚,追进来就要拽她的头发:“你这个死丫头!你快出去干活,要不然今天你就别吃饭了!”
林梅一把把她的手打掉,火冒三丈:“你给我出去!我得先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吧!”
秦氏骂骂咧咧道:“那你给我快点,也不看都什么时候了。”
秦氏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远,林梅心中烦闷,啪一声把门关上。
她坐在桌子前面,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蓬头垢面,精神萎靡。
桌子上还放着半个梳子,这是林菊之前带回来的,上次秦氏跟她起争执,将这梳子摔在地上,成了两半。
林菊是逃离了这个地方,所有的活都落在她身上了。
之前有林菊顶着,活都是林菊干,吃的穿的,林菊都让着她,林菊一走,秦氏疯狂般的逼着她干活。
林菊为什么不把她带走!为什么要自己在这里承受这种苦!
快走到家门口了,林菊莫名有些紧张。
钱进察觉到她放缓了步伐,问:“怎么了?”
林菊忧心:“我怕我爹娘会无理取闹。”
钱进握住了她的手:“会没事的。”
秦氏正蹲在厨房门口呼哧呼哧地吃饭,抽空还咋咋呼呼地喊:“梅子你个死丫头,磨磨唧唧的就知道磨洋工,你赶紧给我吃完饭干活去!”
林菊小声地唤了声:“娘。”
秦氏扭头一看。
见林菊回来了,她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没收起来,就硬生生地转化成了惊喜:“哎呀,菊子回来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林菊现在是家里的摇钱树,每个月都会给她银子,所以每次秦氏见到林菊,那叫一个发自心底的喜悦。
然后她又注意到了跟在后面的钱进。
秦氏将饭碗一放,审视了这两人一眼,问林菊:“这是谁啊?”
钱进一见秦氏,就知道这不是好相与的妇人。
在康平坊当了几年的伙计,钱进的性格练得八面玲珑,依旧堆起了笑容:“伯母,我叫钱进,是绣坊的伙计。”
“绣坊的伙计?”秦氏狐疑道,“那你跟菊子回来干什么?绣坊还有这个规矩?”
钱进同林菊相视一眼。
林菊道:“这次来,他也是来提亲的,我准备嫁给他了。”
秦氏陡然瞪大了眼睛。
堂屋里坐了一屋子的人。
赵老太将钱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心里觉得这孩子还可以。
林大壮同钱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关心的是钱进现在有多少银子,家中情况如何,钱进很耐心地一一回答。
秦氏斜着眼睛打量钱进。
一个绣坊伙计,林菊这孩子主意大得很,她多次想在村里给林菊找人家,这孩子都不愿意,而且她家也因为那件事情把张媒婆得罪狠了,林老太不帮她张罗,她也找不着,就只好作罢。
而且林菊每个月能给她银子呢,嫁出去了伸手要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说是不嫁人,找来找去就找了这样的,能拿得出来彩礼钱吗?
秦氏很不满意。
林其中自顾自地蹲在门口抽旱烟,他一向不参与这种事情。
林梅坐在一边,也在打量钱进。
钱进长得不算俊朗,但看着很精神,脾气也好,跟村里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不一样。
而且在通州城,以后林菊再也不用回来这个破地方了。
林梅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五年前,林菊遇到的困境,她现在也要面对,秦氏已经开始张罗给她找人家了。
秦氏能找个什么样的,还不是看哪家彩礼钱给的多就答应哪家。
没准最后找个老头子,比林菊当初还要惨。
林梅心里嫉恨,为什么要嫁给这样男人的,不是她,而是林菊呢?她的样貌分明就比林菊秀丽,年纪还比她林菊小!
这么多人打量他,钱进心里还是有些慌的,但表面上装得很是淡定,气势唬住了一票人。
秦氏听林大壮跟他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我跟你讲,想娶我们家菊子,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想娶她的人要从这排到村口,你就说,彩礼钱你能拿多少吧!”
钱进知道林菊的娘不是个善茬,可也没想到她就如此直接。
他微微一愣,看了林菊一眼,然后笑道:“伯母,你也知道,我们俩没啥银子,满打满凑也只能凑出来十两银子,您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氏就尖叫着打断了他:“你在这异想天开什么,我们家菊子多会挣钱,你十两银子打发谁呢?真是会算计。”
“娘!”林菊提高了声音。
秦氏一怔,叉着腰骂道:“你这死丫头,现在就这样向着外人,嫁了人之后还不知道认不认我这个娘了!”
林菊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林老头冷着脸开口:“老大媳妇,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就是你娘当时也没敢问我要这么多银子。”
秦氏振振有词:“那是时代不一样了,我跟菊子能一样吗?”
钱进悄悄地看了林菊一眼。
这样的娘,不知道林菊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转向秦氏:“那您觉得,多少彩礼才合适?”
秦氏停下了骂战,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朝钱进伸出了五个手指。
钱进琢磨着:“再加五两?”
秦氏呸了一声:“我说你真以为是打发叫花子呢,起码要五十两,要不然我不同意!”
此话一出,连林大壮都瞪大了眼睛。
这婆娘还真敢要啊。
林菊头疼,她叹了口气:“娘,这五十两银子我们拿不出来,你看十两银子,你要是觉得可以,那就把这事办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直接跟他在绣坊里拜个天地成亲,就算嫁给他了。”
秦氏暴跳如雷:“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还有你这样上赶着嫁人的!”
林菊脸色冷下来:“娘,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想一想吧,我们在家里住一晚上,你要是还不同意,那就按我说的办吧。”
秦氏当然不同意。
在她看来,林菊就是她的摇钱树,这么多年,林菊每个月都给她钱,已经养大了她的胃口,以后要是没有这个银子收入了,她花钱还怎么大手大脚的?
这彩礼钱肯定得多要点。
再说了,这些年,林菊自己能没存下钱?她以前都不提嫁人的事情,现在忽然说要嫁给这个人了,那肯定是会想办法帮他的,她的钱都带着嫁过去了,那不是便宜那个小子了。
秦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晚上,钱进被安排到了林初墨的房间。
他也十分地犯愁,这可比他想象中的还难对付,到底该如何是好?要说这五十两银子,他倒是有,只是全部拿出来也就掏空了积蓄,再说了,秦氏这般大胃口定是填不满的,即便这次凑齐了五十两银子,以后她肯定还会继续问他们要钱。
正惆怅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钱进叹了口气,林菊现在肯定也在烦恼这件事情,估计找自己想对策来了。
结果把门一开,外面站着的不是林菊,是林梅。
林梅披散着头发,刚刚梳洗过,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隐约勾勒出少女的轮廓。
钱进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合适。
但鉴于林梅是林菊的妹妹,他还是温和地问:“现在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林梅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有些恼地跺了跺脚:“大姐不在这里啊?我还以为她在呢,想找她来着。”
钱进道:“她不在,你去看看在不在奶奶屋子里面。”
林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笑了笑,道:“四叔的屋子,我好久没有进来过了,我能进来吗?”
钱进道:“现在恐怕不太合适,你要是想进来看,等明天我走了再说吧。”
林梅睁大眼睛,喃喃地问:“为什么不合适呢?”
钱进有些头疼,这姑娘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天真无邪吗?
林梅固执地站在门口不肯走。
钱进没法子,就将门打开:“你随意看吧,我去找你姐姐去。”
林梅一咬牙,伸手拽出了他的袖子。
钱进被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梅拦在他面前,脸刷一下红了,咬着下唇道:“你是不是死脑筋,我穿成这样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为了看这个房间的。”
钱进的脸色冷了下来:“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林梅有些恼羞:“我是想来跟你说,你看我,是不是比林菊更适合你?”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猜测,可是当林梅这么说的时候,钱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惊讶地看着她,指指自己:“我是你姐夫,你疯了吧?”
“我没疯!”林梅咬着嘴唇,“你仔细看看我,我是不是比我姐姐年轻漂亮?她都十八岁了,她能做的我都能做,同样是选妻子,你怎么不选一个更好的呢?”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梅自己也惊呆了。
她心里是隐隐有这个想法,但是林菊是她的姐姐,她仿佛不该如此刻薄。
但这种想法只维持了几秒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林菊去过好日子的时候,不也没管过她的死活?大不了,不不了自己以后补偿她便是。
她很快甩开心中的愧疚感,眼神可怜楚楚:“钱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钱进上下打量了林梅一番,好笑地摇摇头。
林菊这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的?从这样的地方走出去,一定很艰难吧。
他心中一片柔软,以后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珍惜她才行。
他咳了一声,道:“夜深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亏心事也不怕撞见鬼。”
让别人看到就说不清楚了,他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林梅愣住了:“你什么意思?我都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钱进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翻版的秦氏。
钱进拉着门框,冷冷道:“你快点走吧。”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林梅却忽然像一头发狠的猛兽,蹿了上去,扑到了钱进身上,他没料到林梅会忽然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一时没有防备,被扑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桌角上,啪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这个跤摔得真结实,钱进摔得头晕目眩,懵了半天。
等他清醒过来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林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开了自个的衣服,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钱进的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已经到了要休息的时候了,林家的堂屋却灯火通明。
屋里气氛尴尬又严肃,林梅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旁边小声地啜泣。
林菊的头有些疼。
她一边按摩着太阳穴,一边叹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不够清楚吗?”秦氏尖着嗓子叫嚷起来,“你带回来的好夫婿,欺负了你妹妹!”
林菊无奈道:“娘,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别瞎说行吗?”
林梅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从板凳上猛地站起来:“娘没有瞎说!钱大哥就是欺负了我,我不过是想去看看你在不在那里,结果,结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开始扯我的衣服……”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以后还怎么做人?我不活了!”
钱进脸色苍白。
林菊看向他:“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