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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这个小叫化子的这句话,连带着先前讲的貂蝉名字,仿佛一下子就进入到吕布的灵魂深处,让他感觉到心灵的震颤了。
而且他极容易地就记住貂蝉这个名字了。
吕布不由得再定睛看去,觉得确是有几分像女孩,但更多的却像男孩。他想这应当是由于特别打扮的缘故。那么,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吕布大哥,我不骗你,我真的是个女孩!不过我娘教我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时小叫化子怕他不信,又强调道。
“这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娘就要给我这般打扮,让我扮男孩,而且不要告诉别人,说坏人很多呀!”
吕布点点头。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严准突然问貂蝉说:“跟大叔说,你娘是不是在富人家干活?”
“娘给侯大户的当洗衣妇,好辛苦,手指都洗裂开了。”她回答说,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说:“你怎么当我大叔呀?”
“你先告诉我,几岁了?”
听到她说十岁了,严准就笑了,“我今年正逢不惑之年,四十了,还不能当你大叔哪?”随即又问了吕布年龄,吕布说二十三了。
见貂蝉还愣着,严准就又说:“我女儿都十八了,小貂蝉,你说我严准,该不该当你大叔呀!”
“那我就叫你严叔吧!”貂蝉说。见严准和吕布都很高兴,她突然又说,“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醉忘归酒楼!”
严准和吕布当下听得点头。未待走动,貂蝉眼尖,突然一下子就叫起来,“他们又来了!快跑啊!”
吕布偏过头去,果然又是一队马队狂奔而来。这时感觉一只小手正在抓着自己,似乎是要拉他走。他一时也就晕乎乎地跟着她,但他很快就停下来,因为发现自己牵着马,又怎么跑?“走,咱们上马!”吕布突然说。他觉得那马队直冲过来,应该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一下子就将小貂蝉抱上马,自己飞身上去,又拉了严准一把。没想到那严准也好身手,顺势轻快地就上了马。
这马驮着三人,很快就奔了起来。“吕布大哥,往这边!”小貂蝉小手指着前面。后面可以感觉到追兵的*近,叫嚣着,“他们在那里呢!”
就这样骑着马,凭着超人的骑术,穿街走巷曲里拐弯,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把那一伙人甩掉了,貂蝉说:“好了,没事了!”脸上是一阵骄傲的红晕。
随即又说,“吕布大哥,前面就是醉忘归酒楼了!”
举目一望,果然就看到了前面一家四处风景较为幽雅的酒楼,门前横匾上书醉忘归三个字,却用隶体写就。
于是下马,刚刚双脚落地,严准就说道:“小貂蝉,刚才你为何急着拉你吕布大哥跑呢?让你吕布大哥再教训他们一顿,不更解气吗?”
“可是这一回却是司隶校尉的公子打头!”貂蝉抬起头看着两人,又说,“他可比那卢公子有本事多了,而且更霸道三分!”
“没想到在大英雄董仲颖的治下,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吕布突然叹道。
严准甚有触动,马上接着说,现在边关多有兵乱,胡人羌人猖獗,听说刺史董卓常到四方巡察,有时还带兵在外,这次就又去了雁门郡。这里的事,多是由司隶校尉代任。所以这司隶校尉和州从事,都是惹不起的人物。说着就叹了口气。
随即又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走吧,上酒楼谋一醉!”严准一时忘情,一把拉住吕布的手。
“吕布大哥,严叔!你们就上酒楼,好好叙话吧。貂蝉要回去了,迟了就怕娘不安!”到酒楼下面,貂蝉突然止步说道。她的眼睛看着吕布,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吕布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强烈挽留她的意思。
“貂蝉,你就要走吗?”吕布一时却也不知如何说话。
“就让她走吧,娘更重要!”严准劝吕布说。
见她执意要走,只好随她。她走了几步之后还回头笑着,吕布觉得她虽然鹑衣百结的,笑起来确也有几分动人处。
严准突然感叹道:“这女孩好可怜!她母亲大概就是某富家的女佣了,母亲让女儿女扮男装,多半是为了保护她,生怕为富家老爷及公子所侵害吧。唉!”
这话让吕布听来,真不是滋味,他对这女孩确实是动了怜爱之心了。
上楼后找到一个案子坐下,把盏叙话。三杯之后,话就多了,严准称赞了吕布的一身好武功,还有好骑术,更肯定他的高张正义,见义勇为。然后说自己家在朔方,如果有到朔方,就到西门里铁铺子那边找他。
吕布点头,心里却有点怪,他怎么会在铁铺子里头呢?难道说他是打铁匠不成。
大概是发现了吕布的疑惑,他干脆就释疑解惑,说:“奉先兄弟,说来也许兄弟不信,我严准平生最大的喜好便是打铁!所以……”
严准本来还担心着吕布会因此瞧不起自己,却没想到吕布的眼睛突然一亮,“打铁好啊!”他说,这话说得完全出于真诚,“就不知严兄有没有锻造兵器呢?”
“在下大多打造日用农具,一般不锻造兵器,除非有人非要在下锻制不可。兵器终是伤人性命的呢!不过,在下前不久,确是花了不少心血,锻造了一把重六十斤的白龙刀。”
“哦,六十斤重的白龙刀!严兄,说下去!”吕布顿时来了兴趣。
“那白龙刀是专门为我表侄锻造的,这次我来晋阳,就是给他送刀来的!”
真是越说越奇,“你表侄?他莫非就在这并州军营?”吕布接着问。
“我表侄姓魏名续,就在并州骑都尉丁原麾下。一次到朔方,说起兵器的事,我就答应为他锻造一把白龙刀。前不久刀成,想这里战事频仍,表侄不得闲便,便亲自送来了!”
吕布听得连连点头,不由得又审视了眼前人,心想严准兄也非等闲之辈呢。
原来这严准本是读书人,后来习武,也曾有投笔从戎之豪念,可最后这文武都无份,便将一腔热血,换作放歌纵酒,也因饮酒而在朔方享有盛名。他不仅写下数十首饮酒诗,还将这些诗吟唱成歌。不过他还有个比饮酒更大的嗜好,那就是打铁。能够尽情甩开膀子打铁,看那飞溅的火星,听那锻打的铿锵之音,就觉得是人生的最大乐趣。
严准还说这次前来并州,也希望能够遇着董仲颖,但他与别驾到雁门郡巡视去了,甚是引以为憾。吕布感觉这严准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于是也说自己仰慕董仲颖已久,惜缘悭而不得见。然后严准也就问到吕布的情况。
吕布坦然说了自己的遭遇,说自己是待罪之身,来并州服刑的。
严准听了颇感意外,慨叹良久。他说万没想到吕兄弟竟然生命如此坎坷。又说现在晋阳是司隶校尉和州从事的天下,不如听哥一声劝,不去也罢。尤其是那卢从事,特别奸恶,假如让他知道今日事,那还不被他剥一层皮去。所以此去,无异于驱羊入虎口。
后来叹了口气,又说他武功好,不如行侠江湖,何等快活,何必拘泥服役去。而且这事说起来,一点也怪不得他。不是他要逃,却只因恶人寻仇,这才事发。说起来也算是不幸之中万幸,千载难逢的机会哪!又何必去受苦呢?何况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岂能以有罪论处!
严准苦口婆心推心置腹说了一番话,吕布却总是摇头。
酒终于喝完了,喝到了该离别的时候。严准跟吕布告辞,说有个伙计还在店里等他,他们马上要回朔方。“相遇就是缘!吕布兄弟,哥想,这缘大着呢,一定还有后续之事!记住,到朔方就找我严准。”严准充满某种自信地说。
吕布见他没马,就将自己骑的马相赠,说:“吕布马上要在并州府服役,这马留着没用,就送给大哥吧,也算是小弟送大哥一程。”
见吕布真诚,严准也就受了,免不得洒泪而别。
与严准分别后,吕布更无他想,就直奔并州府。虽说耳边也回响着严准的话,心里也忌讳着那司隶校尉和卢从事,但终究是抱着坦荡心胸向前,自己该做的事,决不能拉下一截,总要做完的。人生天地间,行事不就图个问心无愧么?
却不想眼前一个人影,又让他留意了。
是她吧,小叫化子?不,是貂蝉吧!今日太不寻常了,相遇是缘,怎么又遇了貂蝉?
“吕布大哥!”她却也眼尖,看到他了,兴头十足地跑了过来。这时候,她大概是也忘记了自己是女孩。
他停住了,看到了她背后的那座豪华的府邸,说:“是你的家吗?”
她往背后看一眼说,“我小叫化子,哪来这样的家呀?我妈说,这叫寄人篱下!”小小年纪,说话竟然有些凄凉。
顿时,不知怎么的,吕布心里也涌出了一把辛酸,仿佛她的苦就是他的苦似地,感同身受哪!
一个女孩对他的信赖也让他感受到了不同。
那还有什么呢,那就是缘!现在他俩还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八年后,他俩再次重逢,真正的缘份才开始。
此时他自然也不会感觉到,她就是那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孩。因为他的梦中女孩是十八岁,而她才十岁,而且还是女扮男装。
更何况女大十八变呢!
他像大人安慰小孩一般安慰了她几句,就说要走了。她问去哪里,他说到并州府。她说吕布大哥真了不得,进得并州府,那地方可威严了。
他往前走了,这时突然发现有人抓自己的衣襟,“吕布大哥,我还能见到你吗?”
他回过头,这时他发现自己被两小片湖水照住了,是湖水,虽说不如杜鹃那种一片**的势头,但也是流光溢彩。
“能!”他就说了一个字。说完之后,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把那双小手松开,然后不再停留,径自往并州府衙走去。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微笑,是怎样地被收藏在一个女孩子的心中,一直到八年后他俩再重逢的时候……
走了一段路之后,吕布还在琢磨临行时严大哥说的话,“相遇就是缘!”他心里想,按严大哥的说法,那么将来自己一定还会与严大哥和貂蝉见面,一定会有相遇结缘的日子呢!再想想自己与张援和杜鹃,后来不就结缘甚深么?这么一想,又勾起了对张援和杜鹃的怀念。还有不免也想到了婉儿和月兰。
问过路了,现在路走得对极了,可是他又觉得,也许眼前走得这所有的路,都是错的。严大哥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必有了自由却不享受,反而非要把自己送进狱中去坐牢不可呢。
接下来他在一条河边坐了好一阵子,觉得有时候好茫然,好像自己还没有长大,什么事都不懂得。
但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郡府郭太守、九原张县令他们,势必受到牵连。到那时,只怕是无颜面对秉义兄长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听到自己心里正在狂呼着:吕布,吕布!这坐牢,你是不是坐怕了?还有,吕布,这样做,你就不怕天下人会笑你是懦夫?这等事,岂是你吕布之所为!
他就在这种思索的过程中,渐渐接近了并州府,然后就看到了好气派的一个并州府。
他不能再犹豫了。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
正当他向并州府衙走近之时,却发现这里也不是随便就能去得成的一个所在。
吕布现在已经到了并州府前,可是就在离那里一丈之地,却被喝止了。
吕布大急,千里之途都走过了,却要在这方寸之地上被锁困,真是岂有此理。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是董仲颖治属之地呀!难道说英雄治理之地,对老百姓也是如此戒备森严?
难说啊,再干净的地方,也不免会有几只苍蝇嘛。他突然释然了。
吕布坦然含笑,瞅了个空,就直行过去。这时两支矛头搭架着,隔开了往府衙的通路,并且吆喝声传来,快闪开,要不抓你进去,以闹事治罪,坐牢,或者徙边去。
“我便是来坐牢的!而且还是去徙边的。请给个方便,让我进去。”吕布淡然道。
他满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他们就会让开一条路,可是情势气氛反而更严重了,不仅那两长矛还架着,而且又有几把刀明晃晃地*了出来,有直接就把他当闹事者擒拿的意思。
吕布身子一闪,避开刀阵,又一下子分开两长矛,须臾之间,身子已经进了府门。当下十余人一下子围追过来,如临大敌。
刀、矛*至,吕布不得已以玄铁剑架隔,却不反击,“我真的是来投案的,让我见刺史董仲颖老爷!”他说。
这时有一个声音幽幽过来,“满口胡言!董老爷的名字是你叫的吗?放肆!”里头闪出一个官员,猴腮动着,这话就从他尖嘴上出来。
吕布虽说很不喜欢此人的这种态度,但敬他终究是官员,当下施礼说道:“不是我吕布放肆,而是我被判到并州徙边,自然是要见刺史老爷的!”
那人却对他说的话置之不理,喝道:“给我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