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死战

林果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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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很平静, 但包括徐丹宁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岳青莲刚才虽然急怒攻心, 但起码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和冷静,无论是兴师问罪还是杀人偿命, 现在都不是追究的好时机,肯定要守住岗位,等到此次大战结束,再上门去理论问责。如今鬼火还没有完全被扑灭,周林森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古雷脸色也变了,沉声说:“周先生,你身为周家少主, 地位尊重, 如何能够出尔反尔,在这么危急的关头,竟然要临阵脱逃?秦总事先说过,绝不勉强, 但一旦加入行动之后, 如有退避延误之举,当……”

    “当场斩杀。”周林森替他说完,神态自若地说,“我也很奇怪,如今大战尚未结束,生死攸关,秦总为何突然要对盟友背后捅一刀?”

    一道闪电在头顶炸响, 无数从天而降的雨点在接触到楼顶笼罩的金色光幕的时候被弹开,晶莹如泪滴。

    古雷脸色阴晴不定,还是放缓了声音:“周先生,秦总主持大局,他有什么布置计划,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也许这是秦总的一步妙棋,以后才能看出其中奥妙,还请周先生回到位置上去,继续行阵。”

    “不。”周林森摇了摇头,“他有什么布置?对于阵法的研究,我不敢说在他之上,也差不多少,这一步跨出去,有人就要吃大亏,而且不是敌人,是刚才还并肩作战的战友……就算是前期为了诱敌牺牲盟友,在我看来都是不可原谅的行为,何况,是在如今,即将大获全胜的前夕。”

    古雷一窒,还没说话,他背后队伍里的一个中年人已经跳了起来,激烈地说:“周先生!你大小也算个少主,怎么说话不算话,做事有头无尾,临阵脱逃,传出去不让人笑死!还不速速回到岗位上去,配合指令,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周林森转向他,语气森冷地说:“卸磨杀驴,就是你们刘家的行事方式?那传出去才真让人笑死。”

    “你要知道,卸磨的时候,不但能杀驴,也能杀个把不听话的马。”那个人显然也是有点地位的,见时间拖延,大好机会就要白白溜走,心里发急,说话口气很冲。“现在就如同作战,延误战机是个什么罪名,周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林森眼镜后面的双眸毫无波澜,平静地说:“我从小跟在祖父身边,布阵看天,观星算命,什么都学了,就是没学会昧着良心,去做违背道德正义的事。”

    中年黑衣人双目精光闪烁,大喝一声:“好!周少主,今天我们一干人等才认清你们周家挟技自重,不分缓急的好家教!既然周少主半途而废,且请让开!在下不才,也些须晓得些主持法阵的窍门,待我接替周少主便是!”

    周林森看向他,嘴唇一碰,吐出一个字:“不。”

    他挡在龙头之前,气势平和,态度却很坚定,独自面对逐渐围拢而来的一群人,丝毫退却的意思都没有。

    “周老师,你……”岳青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开口询问,王俭从后面暗暗地拉了她一把,而周林文也转过头来,微笑着说:“岳小姐,此事和你无关,带着丹宁离开,立刻。”

    黑衣人显然已经起了杀心,一声狂笑:“周少主,来得容易,去得可难啊。”

    古雷摆手制止了他,语气平和地说:“周少主,我们无意交恶,既然你心意已决,不如现在就离开,日后也好相见。”说着他看了一眼岳青莲,“如果岳小姐不放心,可以一起离开,我们绝不阻拦。”

    “到底怎么回事?”岳青莲恼怒地问,被蒙蔽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心中隐隐有危险的预感,只是本能地不愿意去接受。

    周林森果断地说:“不必,我辛苦布下的法阵,不是为了让你们借刀杀人用的!秦总雄才大略,算无遗策,想必没有我这个副阵眼的存在,也能杀敌无数,但是,如果你们想利用这个龙头乾坤阵眼去做些有违道德仁义的事,那就别怪我不合作了。”

    古雷后面已经有人急促地提醒:“时间不多了!”

    中年人越众而出,阴狠地说:“周少主,可知螳臂当车的后果?”

    周林森针锋相对地看着他:“天地有正气,人心自短长,以安危来威胁,岂不落了下乘,修道者什么时候又在乎过后果?”

    “好!”徐丹宁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周林森!你个王八蛋!就算婚礼上来一群瞎子也无所谓,我决定了!我愿意嫁给你!”

    岳青莲还没来得及理解她这突然而来的几句话里到底有什么联系,那个黑衣中年人已经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无知蠢妇!”手一挥,一道银光快如闪电,直直没入徐丹宁的胸口!

    徐丹宁踉跄了一步,不太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冒出的血花,然后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丹宁!”岳青莲一把抱住她瘫软的身躯,神念急转,瞬间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捧灵泉,不顾一切地向徐丹宁胸口的伤处倒去。

    周林森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故给分了神,关心则乱,侧头看向徐丹宁的同时,古雷身后的人已经凌空抛出了一道轻软细密的罗网,距离太近,他惊觉的时候浑身已经被罗网罩住,横倒在地!

    “啧,啧。”王俭垂目看着地面,不咸不淡地说,“道盟有严令,不许对凡人以修道手段出手,看来啊,道盟那群老头子,也是尸居余气……根本没人听了……”

    黑衣中年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时间紧急,无暇多说,疾步跨越过倒地不起的周林森,向龙头奔去,双手狠狠一拍龙角,双目圆睁,口中急速念诵,空中飞扬无数黄表纸符咒,无风自燃,一团团火光都投入龙头大张的嘴中,末了他大喝一声:“疾!”

    金光耀眼,龙腾当空!

    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浮现在城市的上空,傲然临凡,不可一世,威压的气势浩瀚凶煞,散向每一个角落,乌黑冰冷的双眸漠然地看着城市上空千百道流传的邪魅血影,忽然空中的金龙张开大嘴,啸震九霄,若有实质一般,层层金色光波从龙嘴里滚滚而出,转眼覆盖了整个城市。

    城中布阵的所在,也在同时金光大盛,道道光柱冲天而起,和金龙遥相呼应,几乎像是犁地一般,把整个城市以高密度的精准打击方式来回地扫射了十几遍,不要说是飞在空中的红霞赤电,连隐藏在地下的僵尸都抵抗不住这来自天地灵物,至刚至阳之金龙的凶悍攻势,转眼灰飞烟灭。

    徐丹宁胸口的伤经过灵泉的润泽,飞快地恢复了原样,但大概是受创太重,依然闭着眼睛昏迷不醒,周林森全身被罗网束缚住,起先还挣扎几下,现在不知道是着了什么手段,平卧在地,一动不动,倒是晕倒的陈初被这无上威严的龙煞所震,身体颤抖了几下,侧头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岳青莲怀里抱着徐丹宁,还要分神观察陈初和周林森,内心头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愤怒,她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和秦明川有关!但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也许秦明川的确指挥不动刘家这群自以为是的骄兵悍将,不会是他授意的,他也只想用最大的力量打击敌人……是古雷他们不好,不关秦明川的事……秦明川在商业上虽然精明强干,但从来没干过阴毒坑人的勾当……不会是他,不会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秦明川脸色已经出现耗力过后的铁青,远远注视着城市里伴随着闪电暴雨游走在半空的巨大金龙,他的周围刚才聚集的人已经损伤了几乎一半,七八具敌人的尸体挂在楼顶边缘,还没来得及收拾。

    曲雷紧张地看着他,身为刘家专精符阵的高手之一,他明白以自己的修为,根本是无法操纵这套阵法的,阵法运转需要强大的神识,而且还会最快速度吸取摆阵人的灵力,他凝丹期的修为,只够维持不到半个时辰,而秦明川身为一个不修真的凡人,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但他的神识也未免太强大了吧,竟然能够支撑到现在?

    秦明川看着桌面上,最后剩下的一枚金色小剑,无声地笑了,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拨……

    “顾景行,你还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不会对你坐视不管,但我会……落井下石!”

    金色小剑嗖地自动飞起,狠狠地钉入桌上最后一个空隙!

    岳青莲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闪电从天而降,金龙的身影消失在其中,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大宝剑,带着浓厚的杀意,毁天灭地一般,向着耸立在金融街中心的金鑫大厦,狠狠地刺了下去!

    “景行~~~~~”

    在金鑫大厦的空中花园里,顾景行本来已经端坐在地,闭目养神,忽然眉间感受这股巨大的杀机,一拍地面腾身而起,七面烫金三角小黑旗猎猎飞舞,他的黑发被气流吹得全数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寒冰黑眸中,红光乍现!

    “哗啦”一声,全部的玻璃穹顶都被天上金剑的威势震碎,无数碎片违反地心引力,倒卷而上,冲天而起,瑰丽晶莹,美得像是一个绮美的梦幻情境。

    “杀!”他厉声怒喝,胸口刚才憋住的鲜血喷涌而出,化作漫天血雾。

    在顶层列阵的富洋精英们,刚才神经已经稍稍放松,盘膝而坐恢复灵力,此刻听到这一声如在耳边的厉喝,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法器,全神贯注诵念法诀,源源不断地抽取自身最后的精力注入法阵,以便抵御即将到来的攻击。

    金剑气势如前,已经抵达了金鑫大厦的顶楼,那无数玻璃碎片在这至刚至猛的金色剑锋面前,顷刻化为乌有,消失得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失去了温室保护的热带植物们,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花朵枝叶纷纷离开了主干,在室内疯狂地盘旋着,形成一股飓风,只有顾景行站立的地方还是平静如常,不过那里却是整个攻击的目标,飓风的风眼!

    顾景行闭上眼睛,喃喃念诵,但是以他加上属下全部的力量,在这积聚了整个城市大阵的力量,吸取了天地灵气,毁灭性的一剑面前,还是太过渺小,甚至没有一丝可能!

    金剑持续下压,顾景行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眼睛,嘴角,耳朵……都流出了鲜血,衬着他白皙俊美的脸,格外阴沉可怖。

    而在底下一层,刚才久战已经耗尽了大半精力的属下们更是支持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吐血昏倒,预备队填补的速度远逊于损失的速度,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空位。

    ‘重臣’之一一声不吭,身影连闪,已经出现在场中。

    ‘太子太傅’长叹一声:“原来如此……诸位,尽我们的能力吧。”

    席卷而来的植物残片在金剑的气势鼓荡之下,化为一团绿色的气息,飓风连着金剑的气势,让素来美丽浪漫,犹如仙境的热带花园变成了一堆废墟,唯一完好的只有中间的顾景行。

    顾景行现在已经被压迫得双膝跪地,单手支撑着身体,苦苦地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别无选择了。

    顾景行一念至此,万念俱灰,长叹一声,抽出腰间断刀,扬手一抹,白色麻布长衫衣襟尽裂,露出□□精悍的上身,白皙的胸口上,一点红痣赫然在目,他更不迟疑,断刀在红痣上一抹,血光迸现的同时,整栋金鑫大厦也颤抖起来。

    夜晚的金融街,和白天的喧闹繁华不同,是死寂如坟墓的,今夜天气巨变,别说没有加班的人,连夜班保安都躲进值班室瑟瑟发抖,所以没有人看到,三十六层的金鑫大厦,突然灯光彻明,一层层的灯全数打开,无数白光射向风雨中,变成一个澄澈通明的柱状体,闪电投射之下,隐隐可见楼壁上无数的血色符咒闪动不已。

    金剑的来势被阻了一阻,但这一停顿之后,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以更大的力量向下压迫而来。

    顾景行仰头看着悬在自己头顶的金剑,目光中充满恨意,丹田灵力急速旋转,咬破舌尖,发出一声呐喊:“战!”

    整个金鑫大厦仿佛活了一般,从下而上,卷起黑红色的气息,轰向悬挂在空中的金剑,符咒如灵蛇蜿蜒,一路向上,带着浓浓的血气。

    “轰”地一声,黑雾血气和金剑相交,发出巨大的堪比雷鸣的响声,金剑寸寸断裂,而金鑫大厦则像遇到地震一般,颤抖着,楼壁吱呀呀作响,隐现裂纹。

    金鑫大厦发狂一般抽取着半个城市的电力,在某些邻近地区,小区的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了临时停电,人们大呼小叫地探头看着窗外,黑夜暴雨阻碍了他们的视线,没有人发觉一场大战就在自己身边发生,在城市最热闹的地方。

    金鑫大厦在风雨中屹立不倒,金剑还在步步下压,顾景行已经榨取了身体最大的潜力,而秦明川终于在此时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到了桌面上!

    “秦先生!”曲雷急忙扶起他,掏出丹药塞入口中。

    而灯火通明的金鑫大厦,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三十六层雪亮的大楼,忽然伴随着一声炸雷,全部灯泡同时炸开,转眼陷入黑暗。

    金剑也在同一时刻被黑雾团团缠住,没到一息的时间,就消失无踪。

    世界平静了。

    天上乌云中被金剑劈开的那一小块,露出深蓝黑色晴朗的夜空,甚至还有几粒星子在闪耀。

    而暴雨一泄如注,冲刷着这个刚刚经过大战的城市。

    四月十六日,周末。

    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今天天气格外地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只是气温依然很低,完全不像是这个季节应该有的。

    懋华ceo办公室附设的小会议室,进行着每周的总结例会,一般来说,等例会结束,就是下班的时候了。

    今天也不例外,在各位高管从会议室鱼贯而出之后,窗外斜阳低垂,街道上下班的车流已经开始汇集,偶尔有几声喇叭响。

    高彤坐在位置上,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之后,才起身,款款地走向秦明川,慎重地推过一封信,上面两个大字:辞呈。

    “秦总,请接收我的辞职信。”她语调平静地说。

    秦明川除了脸色格外苍白之外,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他看着桌面上的那封信,淡淡地问:“理由?”

    “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换个工作重新开始,正好我认识的一家美体中心的老板要出国移民了,所以我打算接手,自己当老板。”

    秦明川抬头看着她:“真的吗?不是韩骏跟你说了什么?”

    高彤轻轻一笑,明媚娇艳,金色斜阳在她的笑容映衬下都失去了光彩:“秦总,有些话,我其实并不想说的。”

    “你说吧。”

    “我不想再跟您共事下去,就是这样。”

    秦明川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丝毫凌厉威胁之意,反而略带疲倦,平静地说:“很好。”

    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a4纸,看都不看,直接在最下面签了字。

    “以劳动合同的规定,你还有一个月的交接期,就麻烦你把自己的辞职手续办了吧,‘前’行政总监高小姐。”

    “好的。”高彤抬手把信拿起来,“秦总,您放心,我的职业素养不会允许我在这一个月里搞什么鬼的。”

    秦明川笑了一下:“那就好。”

    高彤走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秦明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墙上挂的黑白两色大钟清晰地发出滴的一声,正好五点半。

    他按下通话器:“薇薇安,你可以走了。”

    pa显得有些诧异:“秦总,您今天要加班吗?”

    “不,你先走吧,我还要等一个客人。”

    “那我留下来招待吧?”薇薇安自告奋勇地说。

    秦明川拒绝了pa的好意,低声说:“不用了,是私事。”

    善解人意的薇薇安立刻领会了老板的意思,答应了一声,关上通话器,收拾东西,下班走人。

    很快,懋华的ceo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空无一人,今天是周末,最近也没什么大事,白领们乐得享受及时下班的难得待遇,走得一个不剩。

    天色渐晚,窗外残阳如血,秦明川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