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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亲?”韩琅有些迟疑。
他停顿在原地,疑惑的看着光源里的人影,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语调,还有她正在背诵的内容,都是娘亲曾经带给他的感受。
但,为什么是皇后?
韩琅有些想不明白,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
他就站在光源的不远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皱着小眉头,开始了人生第一次认真的思考。六岁的孩子,虽说不懂事,但也懵懵懂懂的明白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被“娘亲“赶走了!娘亲不要他了!
韩琅瘪着憋嘴角,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他的心里好难受,他好想娘亲,也好想弟弟。
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娘亲为什么不要他了?
韩琅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然后默默的蹲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委屈的看着光源处的那个身影。
那个人是皇后。他们说,那才是他的亲生娘亲。可是,他却不记得了,一点也不记得。
父皇说,皇后在打败仗的时候,扔下了他和姐姐,去投靠了对面的将军。“娘亲”说,皇后会在吃的里面下毒,会把他毒死,让他再也见不到娘亲。
可是,姐姐却说柳氏在骗他。姐姐宁愿相信皇后,还搬到了皇后的身边去住。
他,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娘亲”的,可是……韩琅抬起头来,又看了看光源处的人影,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或许,皇后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
他生病的时候,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皇后。皇后会给他准备吃的,会给他很多小礼物,会对着他微笑。皇后会带着他出去赈灾,会给他找老师,会教导他很多东西。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经不住细想的。一旦仔细的回忆起来,就会看到很多平日看不到的东西。然后,他的心口就一阵阵闷的发疼,心里也越发的失望和委屈。
“娘亲”为什么要骗他?“娘亲”为什么不要他了?
“娘,我好害怕。我好害怕……”韩琅抬起头来,眼泪迷蒙的看着光源处的人影。
他想要去靠近,但又不敢靠近,他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
……
现实之中,韩琅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平稳了。只不过,他心中似乎非常的委屈,一直在瘪着嘴低声的抽泣,身体偶尔也会跟着抽搐一下。
当然,比起石娇娥刚进门的时候,他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周太医也已经来了,反反复复的给他把了几次脉,并且,还翻开他的眼皮,查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又掰开了他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苔。
“周太医,琅儿的情况怎么样……”石娇娥皱着眉头,用一只手轻抚着韩琅的额头,眼中是散不去的愁云。
琅儿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甚至已经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今日,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琅儿或许真的就自我放弃了。
“回皇后娘娘,二皇子这是心疾,心疾还需心药医,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周太医摇了摇头。
他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治,只是,心疾这种病症太过复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找不出得心疾的原因,就算吃再多的药也不可能治好。
当然,就算找对了病因,也不一定能治好。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石娇娥低下头来,眼圈有些微微的发红。
她怎么会不知道琅儿是心疾?她甚至还知道,琅儿为什么会患上这种疾病!
可是,知道又如何?她还是治不好他。
琅儿的心病是因为在兵败之时,被两军的厮杀的场景所惊吓。又在受到了惊吓之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抚,反而还被父亲抛弃,一次又一次的踢下马车。到了最后,他甚至被父亲用刀尖指着,厉声的呵斥不许再上马车。
琅儿的心疾是没有安全感,是担心被人抛弃。所以,他竭尽所能的听话,拼命的去讨好柳随珠,他什么都可以让给自己的弟弟,只为换取少的可怜的关注。
除非时光能够倒流,否则,这样的心病怎么能治好?
石娇娥心中一阵阵的绞痛,看着琅儿在睡梦中都不安稳,一直在低声的抽泣,她恨不得把所有伤害她儿子的人,全部都碎尸万段。
可是,若她真的杀了韩秀,或者伤害了柳随珠,琅儿会开心吗?
他会不会更加病重?
“婉如,你带人收拾一下琅儿的东西,有用的就直接带回昭阳殿。婉夕,你去把琅儿的教养姑姑放出来,把她也一起带回去。”石娇娥有条不紊的吩咐着,然后转头看向了小宫女。
“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要去昭阳殿?如果留在这里,我不会管你的死活。不过,就算你去了昭阳殿,也只是负责扫洒的小宫女。”
石娇娥身边的人,全都是精挑细选的,是石父专门培养的人手。
这个小宫女,虽然看上去可怜,但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别人的眼线?这种不知根底的人,她是不会放在自己身边的。
“奴婢想去昭阳殿。”小丫鬟想都不想,直接就做出了决定。
她可不想留在玉华殿,等着柳夫人拿她出气。
“可以。”石娇娥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她轻柔的把韩琅抱了起来,将韩琅的额头靠在她的怀里,就步伐平缓的往外面走去。
经历了今日的危险之后,不论韩琅儿如何的不甘愿,她都不会再让他留下了。只有把琅儿带在自己的身边,她才能够放心的下来。
“崔女官,柳夫人怠慢皇子,致使皇子重病。你去帮本宫好好的教导她一下规矩。”石娇娥走出了玉华殿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女官吩咐道。
她暂时还不能讨债,以免刺激到琅儿的病情。但是,她不介意先收取一点利息。
“采薇,你去吩咐御膳房的总管,就说皇上伤的太严重,近日的饮食需要多进补,也需要多静养几天。三日之内,本宫不希望看到他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