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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媪奉刘氏之命暗杀桃戈,而嫁祸萧氏,她原本可以得手,哪知半路杀出个陶渊明来,这下可好,非但没杀了桃戈,回去还得挨刘氏的训斥。
天色已晚,彼时刘氏正坐在铜镜前,单手扶额,双目微合,侧倚着妆台,衣衫半解,露出胸前雪肤,好一副冶艳的媚态。
周媪推门进了屋子,明间并无人,里屋也仅有刘氏一人。
刘氏听闻推门声,便缓缓睁眼,见了是她,便开口淡淡道:“早上跟了去,晚上才回来,怎么这件事,于你而言还有难处啊。”
周媪单是低眉顺眼的朝里屋走去,并不言语,刘氏又问:“怎么样,事成了么?”
“这……”想是刘氏平素便凶煞得很,叫周媪总不自觉的惶恐,“原本该得手的,可谁知……”
未等周媪说罢,刘氏便打断她的话,道:“原本该得手的,就是没有得手。”
这刘氏说话间仅是有些许不悦,却并不凶恶,偏偏也叫周媪心慌,待刘氏说罢,周媪忙解释道:“是老奴不干脆,原本跟到南苑前头的锦鲤池,便也得手了,可谁知道,突然杀出个陶渊明来,老奴只好退下了。”
“陶生……”刘氏也不怒,只是思忖着,道:“他是王爷的门客,岂会碍着你的事,你可是自己不中用了,还找着借口?”
周媪竟是吓得跪地求饶,道:“刘姨娘,老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真的是那个陶渊明妨碍了老奴,他与桃戈认得,那会儿老奴正想下手,便是他唤了桃戈,老奴险些被她发现。”
刘氏依旧侧倚着妆台,望着周媪时,眉眼间媚态尽显,只可惜眼前人只是一个婆子,而非司马道子。
“哦?”刘氏微微颔首,道:“那是早上的事,你这一整天,去了何处?”
周媪道:“桃戈早膳后便去了教院,那里人多,老奴没法儿下手,便一直在外头等着,待她下了晚课,又跟着去了南苑,谁知道看见了王爷,老奴便回来了。”
刘氏拧眉,一双杏眼怒睁,“王爷去了南苑?他去做什么了,莫不是找那个小贱人!”
周媪不敢看她,低着头,低声胆胆颤颤的应道:“是。”
“没用的东西!”刘氏一怒,当即拂袖,硬是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扑落,恰巧周媪跪在地上,那水粉便撒到了她脸上,想那水粉通红胜血,这一下扑到周媪脸上,便像是她满脸是血。
刘氏侧首陡然瞧见,也不免吃了一惊,她挥手,微怒道:“滚!”
周媪连滚带爬的退下,刘氏待她走了,又思量了一会儿。
与其她杀了桃戈,倒不如叫桃戈自己杀人。
再说桃戈,这会儿南苑膳毕,她便与子霁一同出了偏厅,这是要回屋歇息的,要从偏厅去往她的屋子,途中走的长廊,必经雅鱼的屋子。
桃戈记着子霁诋毁王献之的话,一直心不在焉,晚膳也没吃进去几口,这会儿回屋歇息,子霁走在前头,她却慢吞吞的走在后头,走至雅鱼屋前,忽然有一盆温水浇来,她心神不宁,自然不知,便也没有躲闪,这一盆温水,浇得她下裙湿得透透。
她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子霁听到些动静,也回过头来,却见桃戈被雅鱼浇了一盆水,忙折回身走过去,惊道:“桃戈!”
桃戈侧首望去,却见雅鱼端着铜盆掩面偷笑,雅鱼见势,自然不会等到她发问,先抱歉道:“桃戈妹妹,你怎的在这儿,方才那盆水,我当真不是有意浇的,我原也不知你从这儿走过去。”
雅鱼说这话,在旁人看来自然是诚心诚意的道歉,桃戈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她未接话,雅鱼又道:“好在这是温水,倘若是凉水,怕是要冻着你了。”
桃戈仍不言语,雅鱼又道:“桃戈妹妹,是姐姐的错,姐姐急着倒水,也没瞧清楚外头有没有人,你不会怪罪姐姐吧。”
子霁挽着桃戈,见她冷着脸,也略心疼,唤道:“桃戈,外头凉,你随我回去换身衣裳。”
桃戈这会儿方才回道:“我岂会怪罪姐姐,是姐姐不带眼睛,我还能怨你什么,难道怨你眼瞎?”
“妹妹说话真有趣,”雅鱼冷笑,阴阳怪气道:“行了,子霁说得对,外头凉,妹妹还是回去换身衣裳,趁早洗洗睡了。”
雅鱼说罢便转过身进了屋子,走了两步又回首,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那是我的洗脚水。”
这雅鱼欺人太甚,进了屋子转身有意缓缓带上门,合门上前那一瞬,又不忘望着桃****唇冷笑。
子霁拉着桃戈便要回屋,道:“桃戈,你莫与她置气,有什么事,咱们回屋再说。”
桃戈自然也不甘心,咬牙切齿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几次三番欺我,我定不会轻饶她!”
说罢,桃戈便拂袖,亦转身回了屋子。
桃戈回屋换了衣裳,也沐浴了一番,却并不歇息,她每晚一向睡得早,这会儿戌时已过半(八点多),却还坐在床前,子霁恐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便一直呆在她屋子里,期间桃戈倒也出去过一回,只说是人有三急,她便没有跟着她,以免得她起了疑心。
子霁只是不明白,桃戈为何非要留着窗子,谁家夜里头歇息了还将窗子开着的。
桃戈坐在床前,目光始终在窗外。
子霁便也同她一起看向窗外。
忽见雅鱼慌慌张张的从窗外走过,见她那神色,似乎是内急了一般,而桃戈彼时也站起身,面露喜色,朝门口走去,拉开门探出头,见雅鱼捂着肚子,便更是欢喜,子霁不解,便也跟着看了一眼,桃戈回过身,将门关上,笑道:“看来药效起了。”
“什么药效?”子霁起初不明所以,可说罢转念一想,雅鱼看着似乎拉肚子,桃戈又说药效起了,莫不是……
怪不得桃戈非要留窗子,原来是为看雅鱼的。
雅鱼若要如厕,必经桃戈的屋子。
“你……”子霁说着欲言又止,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笑道:“你什么时候动了手脚?”
桃戈折回身随意坐至妆台前,略显得意道:“就是方才,姐姐亲眼瞧见我出去的。”
子霁道:“她不是早就歇下了?难道那会儿她不在屋里?”
“姐姐当真信了她?她岂会那么早歇息,我方才过去,亲眼见她去了绿衫屋里,保不齐又同绿衫说我的坏话了。”
如此整治雅鱼,子霁也着实爽快,她却仍嗔笑道:“你呀你,胆子倒是不小,这事儿若是叫她发现了,凭她那性子,定要一状告到王爷那儿,到时你又得挨罚了,昨儿晚上那苦莫不是还没吃够?”
“姐姐莫取笑我,”桃戈说笑道:“我若是有个什么岔子,定要拉你下水。”
“别,”子霁自知她说笑,便也迎合着她,道:“我可不如你胆大,吃罪不起。”
子霁说罢,雅鱼正巧回屋,经过窗前,桃戈并未瞧见,子霁却见着了,于是给桃戈使了个眼色,嗤笑道:“回去了。”
桃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雅鱼一个背影,她便站起身,似乎要出门,一面又言道:“不过一炷香,她必定还要过去,我先去守着,姐姐回去歇息吧。”
子霁虽也是硬性子,却总归不愿惹是生非,是以将她拉住,道:“捉弄一番便够了,莫要生事。”
桃戈却道:“那怎么行,要玩儿就得玩儿到底才是。”
言罢,桃戈便出了门去,子霁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她摇了摇头,心里头多少还是有几分暗爽的。
桃戈走至茅房,方才将门关上,便听闻雅鱼急急忙忙跑来的脚步声,她忙将门锁上,雅鱼至此原本拉门,察觉里头被人锁上,便问道:“里头可是有人?”
闻言桃戈佯装作身体不适,道:“可是雅鱼姐姐?”
雅鱼知道里头是桃戈,便皱了皱眉,却也回道:“桃戈么?”
“嗯,”桃戈道:“好姐姐,我今儿拉肚子,你怕是要等上片刻了。”
雅鱼暗恨,却也和和气气的问道:“那得等多久?”
“不算久,”桃戈故意道:“顶多一个时辰罢。”
“一个时辰?”雅鱼暗骂,这桃戈莫不是故意的!
桃戈道:“姐姐,你若是着急,不妨去西边儿,那儿不是也有个,只不过是府上的丫鬟婆子用的,有些脏乱罢了,姐姐这般坦率之人,应当不会嫌弃才是。”
雅鱼愈加不悦,这话什么意思,摆明了是说她平素不洁身自好!
眼下腹痛难忍,她也没心思与她较口舌之争,无奈之下,只好朝西边儿走去。
桃戈站在里头,察觉外头已没了动静,雅鱼想来已去了西边儿,她便悄悄出去,也往西边儿走去,至那茅房外,听得里头有些动静,又听雅鱼低吟一声,忽然嗅到一股子臭味儿,她忙掩住口鼻,满脸的嫌弃。
她四下里扫了眼,而后自袖中取出一只铜锁来,又四下扫了眼,随即悄悄的将门锁上,默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可她也委实粗心大意,这一下爽快,竟连鬓间的步摇滑落在地也不知。
此番捉弄了雅鱼,桃戈心中不胜欢喜,可翌日清晨,事便来了。
翌日,子霁去了桃戈屋里,方巧帮她梳妆完,便见茹千秋过来。
每每茹千秋过来,断不会有好事,子霁心里清楚,她以为,昨日的事,本该是天衣无缝,定不会有事的。
桃戈倒是豁达,笑道:“千秋弟弟,你过来作甚,莫不是想念姐姐了?”
茹千秋露出一笑,随后道:“桃戈姑娘,王爷有请,你随我走一趟吧。”
桃戈笑意无穷,站起身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