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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姚氏被丢进刑部大牢的第十日,牢里饭菜差,人都已瘦了一圈儿。从前郑氏也被关进来过,姚氏每每想起这一层,就觉得牢房里好似住着郑氏的鬼魂儿似的,阴森森的吓得人害怕!
姚氏不比郑氏。郑氏是正正经经的国公嫡长女,又是大将军的夫人,地位比姚氏高许多。加之,这回上官大人是偏了私心向着萧袭月,为官几十年,怎会不懂来事儿!是以都是怎么差怎么来,怎么折腾怎么搞!就怕她姚氏太好过。审讯专挑夜里,泼水专泼冰水。
姚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无论她如何认罪,审讯的人还一口咬定她还有同伙,继续审。
摆明了就是故意受萧袭月之意折磨她!
姚氏从牢房缝隙里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女儿郑舒窈,压低了声和怒气道:
“你怎么来了!还不快让你爹给你找个地方躲好,若让人看见还得了!”
看见自己的亲娘这般狼狈模样,郑舒窈眼泪花花的流。“娘,你放心,是我闯出的祸,就一定救您出去。”
姚氏十日来想见家人想得厉害,见了女儿又是生气又按捺不住欣喜和气愤。“你要救我,就好好的把自己藏好!别让萧袭月那个狠辣的女子再抓住你把柄。你也不小了,行事当知道轻重了。”
“娘,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姚氏叹气:“你啊,平时都那般聪明的人,每次遇到白靖宇你就脑子不清醒了!他真就是你的命中的劫数!这回你休得再想他了!”从前她就找人算了命,卦象说白靖宇此人就是郑舒窈的灾星,虽然后来证实了那算命的是个半吊子、跑江湖骗钱的,但种种迹象看来,白靖宇确然就是窈儿的劫数!耽误了青春,还折了平津王这般好的追求者,不是劫,是什么?
“娘,窈儿知错。”若是能倒回,她定然不会回来。郑舒窈后悔。“娘,你放心,窈儿和爹爹商量过了,给将军府的杜老夫人送了信。老夫人跟祖母是表姐妹,自小感情好,已经答应了愿意帮咱们过去说一说情。”
姚氏忧心。“听说当年老夫人都奈何不得萧袭月,这回,她恐怕也心有余力不足。”姚氏忽然想起件事来。“我被关押这十日,府中之事是谁在管?”
虽然顾忌自己娘亲的心情,但郑舒窈还是没有隐瞒。“是三婶婶在管……”
姚氏狠狠拍了拍木柱,咬牙恨声:“早看梁氏两口子有野心,我这还没死,她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娘你先息怒。而今十日过去,萧袭月还没有新动作,上头也没有处置的命令下来,可能事情没有咱们想的这般严重。萧侧妃左右是顾忌着誉哥哥同咱们的旧情的,不敢下手。只是苦了娘了,委屈您再忍一忍。”郑舒窈心疼姚氏,抓着姚氏满是细小伤口的手,心如刀绞,对萧袭月又恨了一分。
“受些苦便受些苦,娘熬得住!”姚氏虽嘴里这般说着,但心底并不如郑舒窈说的那般乐观。她现在算是彻底了解了萧袭月了,这女人,不是那般简单的!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根本难以捉摸。
“娘,太后娘娘派了二十万军去胶东,誉哥哥骑马打仗厉害得紧,五万军都能与胶东王十万军抗衡一二,此番如虎添翼,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凯旋回归!到时候,定然不会看着您有事的!”
姚氏见女儿说起秦誉时双眼里亮晶晶的神采,终于有些欣慰。
“娘的心愿便是将你嫁给平津王。娘的眼光不会错,他将来的地位,定然不止王侯!可恨那萧袭月,不知好歹,明明只是侧妃之身份,却霸占着平津王府,还当起家来了。”
姚氏越说越气,身子虚,差点踹不上气来,歇息了歇息。
“誉儿曾经那般喜欢你,只要你好好努力,定然能破镜重圆,到时候什么萧侧妃,也不过是个过眼云烟的妾室罢了,你看誉儿这些年后院的妾室何其多,哪个不是昙花一现?萧侧妃也不过是稍微能折腾一些罢了,最后白头偕老的还是你们。你要利用好旧日的情谊、好好把握,娘不希望你再错过这样好的男子了。”
郑舒窈含泪点头。姚氏说的不止王侯,那便是帝皇!国公府在官场衰落,空万贯家财没有权势,是难以守住的!只有她飞上枝头,才能巩固国公府日渐衰弱的政-治地位。
母女俩又话了几句。郑舒窈不敢久留,不舍的离去。她们都等着,等着杜老夫人的转机,等着秦誉回来,从萧袭月手里解救了他们。
不过,等着杜老夫人来解救,显然是如姚氏猜测的——想太多了。
陈太后因着那信鸽上的图画儿,也是狠了心想让郑家大房夫妇吃些苦头,可怜那郑建鸿厚着脸皮进宫来求见,连进都没进得去,碰一鼻子灰!堂堂国公府长房嫡子,给个灰脸老嬷嬷给打发了走。
这又是三日过去,姚氏在牢里又是审讯*折磨,又是郑氏冤魂儿的精神折磨,整日不见阳光,人都有些疯傻了。
天牢离平津王府不远,萧袭月这日清早来了大牢,看看姚氏如今究竟如何模样。大牢还是如她一年前进来看郑氏和萧华嫣时的形容差不多,阴森森的,冷冰冰的,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陈腐气味。
那半明半暗的角落里,缩着一坨蓬头乱发的人影子,囚衣上水渍混着泥灰,说不出的狼狈脏乱。待走近些,还能闻到一股子汗就了未洗的酸臭味。
“姚夫人,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了?”
干净的声音如一泓清泉,流淌入黑暗中,死气沉沉的大牢里总算有了些美好事物的气息。萧袭月这淡淡的一开口,便让姚氏一下挨了个激灵,抬起头来——
“是……是你……”
“夫人若想通透了,也不枉本宫一番苦心。让您受这一番苦,本宫真是用心良苦,便是免得姚夫人日后做出更大的错事来,到时候,落得跟这牢里从前的某些人的下场一样,就实在可惜了你这一年多为国公府操劳的功劳了。”
郑氏!姚氏脑海里一冒出这两个字,汗毛就忍不住全竖了起来。郑氏母女的惨象她如何能忘记。
“以后,以后我不会再害你腹中的孩儿。这一次是我糊涂了。请娘娘,原谅。”姚氏眼泪狼狈道。这一句违心的话她说得格外卑贱,也格外的困难。“我敢向娘娘保证,以后定然不敢了。”
“言不由衷的话夫人说起来不觉得难受,本宫听起来都觉得恶心!”萧袭月冷冷一哼,“我来是想告诉你,收起你的那些鬼心思!就算你这次侥幸保命,日后本宫一样能要你的命!姚夫人……怎么做,本宫想你应当清楚了。”
姚氏被萧袭月这话的饱含的寒意和威胁,慑得有些说不出话。这次恐怕是死罪能逃,活罪难免。姚氏一片心凉。
萧袭月从牢房里出来,没有过多闲逛,直接回平津王府。
秦誉上次捏着那么大的把柄都没有铲除国公府,她这次也不能贸然将国公府伤害太大,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她那招离间计,恐怕也是唬得住一时,陈太后哪能轻易舍弃国公府这么大块肥肉呢?
国公府是大房当家,是以陈太后对大房一直看好。
她倒是突然想出些主意,能够渐渐将国公府的钱财纳入囊中。
萧袭月一边走,一边想着。秦誉出发东去的时候,她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少年的回忆,但他什么都不说,轻描淡写的。但秦誉此人,越是轻描淡写,恐怕越是有事儿。
说实话,她是很好奇。这好奇可以追溯到上辈子,她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那时他话不多,面也冷,可偏偏一笑却风流得紧,似有浑然天成的招蜂引蝶本事。
萧袭月脑海里冒出秦誉的脸,情不自禁笑了出来。那神神秘秘的陇上老人似乎有些本事,若下次得见,定要问问他有没有法子。说不定,他能有法子让她看见秦誉的少年时期呢?
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些介怀秦誉与郑舒窈的年少记忆。那些都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参与的,若是她能够再重生回去些年头,定然会早些找到他,不让他喜欢别的女子。
不过,郑舒窈和秦誉都比她长。秦誉是少年十五六岁的时候,她估计还在换牙呢,大约就算见了,也是擦不出半点火花的……
萧袭月沉浸在难得的荒唐遐想中,唇角含着一丝甜味的笑。
若能尝一口,定然是桃花儿枝头嫰蕊的味道。这是秦越一眼看见萧袭月唇角那笑时,心头的想法。
街道两旁稀稀拉拉的行人和房屋是背景,土木之色间,她穿着宽松的淡绿衣裳款款走来,虽没有细腰、未施粉黛,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美。“小媳妇”一词当是合适形容。
他已过而立之年,经历过的女人也不少,但看着这女子,还是情不自禁地……想
不过,这女子长得好亲近,实际上刺儿多,而且硬,可惹不得。
萧袭月正想着,忽见前头横着一路车马,拦截去路——
那巍峨的大马车车门一开,出来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萧袭月立马如同挨了一盆冷水浇了脸,一下子从对秦誉少年经历的胡思乱想中给清醒了过来。
秦越!
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漠北王殿下怎地有闲心出来逛街市?逛街之事,当是妇孺之辈的强项,漠北王竟然也有兴趣?”萧袭月看着秦越的冷脸就想起了秦誉,加之难得心情不错,便生了打趣的心。“这么大一辆马车,漠北王殿下是要装运什么大货件儿么?”
秦越三两步跨到萧袭月跟前儿。
“装你。”
萧袭月一惊。
“漠北王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平津王临走将你托付于我照管,现在砸货的人找上平津王府了,孤王只得将你转移个地方。”
明明是听来逗趣的话,偏生他说得一脸正经,且语气还没半点热度,让萧袭月一时不知用什么态度对待好。想起这男人曾对她严肃的暧-昧,秦誉回来前,她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最后,萧袭月还是用了同样正经的语气,道:“可是宫里有人来平津王府了?”
秦越嗯了一声。
就不能多说一个字么?萧袭月心说这人跟秦誉一样冰渣脸,无趣……
不过,秦誉还是有许多热情似火的时候……
“那漠北王打算将我安置何处?”
“孤王府上。”
“……”真不是他起了色-心?
萧袭月紧绷着脸,压住火气儿。
“恐怕不妥。”
秦越眯了眯眼睛,明白了萧袭月那话背后的忌惮想法,挑了挑眉将萧袭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孤王还没有那般饥不择食……”
和秦越同住一府,萧袭月怎么想都不妥当!但是,若真是陈太后宣她入宫去,恐怕也是龙潭虎穴!
“就没有别的合适地方了吗?”
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秦越眼神忽然晦涩了,朝萧袭月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下面,不是有人守着么……”
下面……
萧袭月扶着肚子,气瞪秦越!错了,她错了!这厮与秦誉虽有些相似,但他更坏!更具欺骗性!心头转着的坏主意更多!
“我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跟你走吧,若是真的有人宣我入宫,本宫若不出现,岂不是正落了人话柄问罪。”
“孤王已经让人上报,萧侧妃从大牢出来遭遇劫匪,已经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