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世界十三

发呆的樱桃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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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就够心烦了,一夜没睡,又头疼得厉害,偏偏察觉了他的意图的系统,还在不停地叨逼叨对他施加精神攻击:

    “路早白,你想干什么?就这么跑掉?神经病吧你?现在是孔融让梨尊老爱幼的时候吗?”

    路早白心里也乱得很,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对时醒不公平,一方面又觉得时家人也许会受到伤害,纠结得头都要炸了,听系统这么说,他揉了揉头发,冷嘲了回去:

    “你莫名其妙要给他换身体才神经病吧。”

    系统据理力争:

    “我那是要你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能攻?从你们双方的持久力、体力和技巧来看,怎么看都是时醒能给你更多的性福吧?我耗费了不少能量才把他们俩换过来,给你们一个弄清彼此攻受关系的缓冲时间,你不感谢我还说我是神经病,你要跟我道歉。”

    路早白:“……谢谢你这么贴心。”

    呵呵果然系统什么的根本不会向着我。

    闹够了之后,系统又恢复了正色,用难得认真的口吻问道:

    “说真的,路早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连跟时醒商量一下都不,就打算玩失踪?太自私了吧?”

    路早白觉得身体难受得很,似乎一夜未眠的恶果,正剥蚀着他身上仅剩的体力,让他连说话都带着一股虚弱劲:

    “说不清……你先帮我把钥匙送回舒游的口袋里。”

    系统直接拒绝:

    “我不,你不给我个解释我不送。”

    什么时候这么夹缠不清了!

    路早白烦躁地捧着头,喘息声变得剧烈起来:

    “我用积分跟你换!”

    系统呵了一声:

    “好啊,一万积分。”

    路早白:“……你想干什么?”

    系统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

    “是你想干什么!是我一步步把你教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是我告诉你该怎么在这样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的!是我在你父母死后就陪着你的!我有权利知道。路早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话!”

    路早白瞬间失态,拍案而起:

    “你让我说什么?!说我想过安静的日子却只能天天见鬼?说我要把他从少爷的位置上拖累下来不算还要他陪我过这样的生活?说我其实根本配不上他对我这么好?”

    喊了这一通后,路早白就像是缺氧似的,白了一张脸,跌回了椅子上,捂住额头,微微颤抖起来。

    没错,这才是心里话。

    归根到底,他不想让时醒牺牲一切,来陪自己过这样见鬼的日子。

    他不碰时醒,也很少谈论他们的未来,但他不是没有像时境那样想过,未来的他们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结婚,然后领养一个孩子。

    结果呢,他越想越恐惧,越想越心虚,越来越怕下一次任务中自己一个没掌握好分寸就挂了。

    他那么温柔,本来应该值得更好的人去关怀他,他路早白有什么好的,有几次都差点儿害死他……

    不值得啊……他路早白明明……合该一辈子孤独的……

    难得矫情一回,居然用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就连路早白自己都有点儿忍不住想唾弃自己了。

    而系统身体力行地第一个对他表示了唾弃:

    “你烧糊涂了吧你?他愿意不就成了?你哪来的资格替他做决定?他要是乐意和你在一起,你能怎么样?还能在这地方躲一辈子?”

    路早白没说话,手撑在太阳穴上,脸色苍白,面颊上带着两晕不大正常的酡红,眼神都有点儿迷蒙,像是透着濛濛的水汽似的。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黑色的不知名物质,正从放置娃娃的架子上一路攀爬而来,在地面上拱起了一片凸起,就像是人交错的神经网,最前端氤氲出了两只人手的形状,尖细的指尖就像是猴爪,在地上划动爬行,却毫无声息。

    奇怪的是,系统也对此毫无知觉,它正恨铁不成钢地引经据典,一扫之前的机械与冰冷,跟路早白辩论:

    “你担心人家家传宗接代?”

    “是。”

    “这话说得好像时醒是时家御用传宗接代的似的!他天生就是个弯的。你是要他违背自己的本心,顺便骗个姑娘,骗个婚,再骗个孩子?一辈子谁都不幸福?”

    “……”

    “你担心人家家人伤心?这话说得像是时家人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似的!他们伤心的明摆着是那个时境吧?”

    “……”

    “还有……你见鬼的事情?你倒真是奇怪,不趁着年轻多干点儿事业,积德行善,普度众生,获得生命的满足感,还想等到二十六岁退休以后么?”

    路早白:“…………卧槽。”

    二十六岁?!你特么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在路早白合理地表示了自己的质疑的时候,却被系统狠狠地打了脸:

    “你是不是傻?你以为我们这里是托儿所还是养老院?我们只要体力和反应力都在巅峰状态的人去执行任务好么!要不然碰上上次那种无颜鬼,跑不动又不能打,是上去给人家送菜?不论男女,基本都是十八岁进入,二十六岁退休,你脑子呢?”

    路早白表示wtf。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装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说“你只要安心干,不要想什么时候结束,就能很快结束”,搞得他一直觉得自己要卖命到死!

    唔……今年他已经要满二十五岁了……

    那么就是,再过一年?

    路早白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笑容。

    一年的话……他可以再努力一把熬过去!

    接下来,就是他的家人……

    想想看,自己真的是糊涂了!这样临阵退缩算什么?至少他路早白也要走到他家人面前,正大光明地表明自己的身份,不论他们同不同意,他都要……

    刚刚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脚踝处猛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凉。

    一双手!

    什……

    路早白的反应力自然是不弱,刚被抓住,下一瞬刀柄就滑到了他的掌心,他一把掀开自己坐的凳子,随即惊愕地发现……

    那黑色的神经网一样的物质,已经爬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呈放射状在整个房间内耀武扬威,地面上像是跳动着一片渔网,而渔网的尽头,自己这条无知无觉的沙丁鱼,已经被抓住了尾巴。

    路早白握刀的手一震,当啷一声,刀尖向下直戳到了地面。

    剧烈的蜂鸣,剧烈的头痛,几乎是暴风一样席卷过他的头,四肢百骸像是被一寸寸研碎了似的,疼得他连站都站不住了,身体不受控地向一侧倾斜下去,头重重地撞上了椅子角,当即一口血就呛咳了出来,星星点点的猩红溅在了衣服和地上。

    那些黑色的神经,像是蛆虫一样直爬上了他的身体,吸吮着他身上的血液,把他的整个身体覆盖得像是一个被头发包裹起来的茧子。

    路早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耳边,那黑色的神经,发出了妖异的轻笑,而他却半分都动弹不得了:

    “难受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身体哪里都很痛?骨头像断了似的吧?”

    路早白在剧痛和迷蒙中,感觉有无数双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摩挲,难受得他不断翻动着身子,抗拒着那恶心得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的玩意儿的接近。

    别碰我……

    那声音越贴越近,越贴越深,后来甚至就像是钻进了路早白的耳道,紧附着他的耳膜喁喁低语一般:

    “发着烧,居然还跑来这里,你也真是大意啊。”

    “你的系统,能量好像损耗得有点儿严重呢,居然连我的动作都没发现。这么一个废料,就让它陪着你度过最后的时间吧。”

    “……最后,谢谢你给我的灵感。去死吧。”

    那声音慢慢地变得虚化、破碎,融入了他的身体中,路早白却挣扎不得,意识也一点一点地流失殆尽。

    ……救我……

    在晕过去前,他勉强开合了几下嘴唇,用气音微弱地发出了模糊的两个字:

    “时醒……”

    ……

    时间已经逼近中午12点。

    早在一个小时前,时醒就坐不住了。

    因为,在11点的时候,自己和哥哥突然换回来了。

    就跟被交换时一样毫无预兆,本来,时醒正在用哥哥的身体趴在窗边巴望着早白早点儿回来,妥妥的一坨望妻石,结果下一个瞬间,自己就坐在客厅里,爪子正搭在自己姐夫的……不可描述。

    啊啊啊啊大哥你就不能控制点儿么!别用我的身体干奇怪的事情啊!

    时醒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连忙收爪跑去洗手间洗手,等关上水龙头,才想起来高兴。

    换回来,至少不用玩换夫游戏了啊!

    他兴冲冲地想跟早白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但电话那边的提示音,却叫他的心沉了沉。

    ……关机?

    对了,话说早白不是去买菜了么?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时醒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在客厅里焦躁地走来走去,眼睁睁地看着分针又走过了一圈,他再也受不了,抬手就取下了衣架上的外套,却被时境从后面叫住了:

    “干什么去?”

    时醒着急地把衣服胡乱往身上一披,说:

    “早上我看早白的脸色就不好!好像生病了,手也很凉……他要是病倒在外面可怎么好!”

    舒游闻言,也抿了抿唇,神色中有了担忧:

    “说起来……他昨晚是没怎么睡。”

    但时境还是想得最深入的那个。

    今天早上,路早白听自己说了那番话后,就连饭都没吃完就离开了餐桌……

    他蹙起了眉,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他在这时候玩失踪,不会在打别的主意吧?”

    在这种关键时候,时醒自然对这样的话题敏感得很,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正准备说话替早白辩解几句,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时醒眼睛一亮,把衣服一甩,一颠一颠地迎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那个提着一堆吃的的人拥入了怀里,鼻尖上细小的汗珠也融入了来人的领口。

    抱了好一会儿,他才诺诺地蹭着来人的侧脸,口吻带点撒娇和委屈:

    “怎么关机了?”

    路早白很自然地接道:

    “手机没电了啊。”

    时醒又蹭了蹭,抱他抱得更紧了些:

    “我以为……以为……”

    路早白笑了。

    他亲吻了一口时醒的耳垂,满意地看到被自己亲到的地方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才拍拍时醒的背,低声道:

    “以为什么?以为……我再也不回来了?”

    说着,他的瞳仁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幽光:

    “……放心,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