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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皇兄今儿会去敬怡轩?怕是你多想了,今儿是十五,皇兄要在景仁宫陪皇嫂。”河间王此话已经犯了皇宫忌讳,静姝本想出口斥责,但是河间王眼中那抹极深的痛意,竟让她有些愣住,平时温文尔雅、谈笑风生的河间王,怎会如此?
“王爷,您……”
“叫枫逸吧,我说过,这里没有王爷。”河间王倒了一杯酒,递到静姝面前,“要不要来一杯?”
静姝看着河间王递过来的酒,想了想,遂接过手,一饮而尽,笑道:“王爷的酒,果然是好酒!”
“这酒不是我的,是我的额娘为我酿制,说等到我大婚之时饮用。”河间王看着手中酒杯,怔怔出神。
静姝知河间王空中所说额娘不是当今太后,想来是他那个不受宠的额娘吧,此时静姝才看向周围,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宁寿宫。
此处是宁寿宫的玉碎轩,因离东西六宫比较远,静姝从未来过此地,没想到今儿因为自己误打误撞,竟是来到河间王额娘生前所住之处。
在河间王口中得知,今儿在外人来说是中秋佳节,亲人团聚的日子,而对于河间王,则是额娘忌日。
许是河间王触景生情或者是喝的有些多,坐在台阶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原来河间王的额娘本是一名官女子,打理御花园的花草,后得皇上酒后宠幸,遂怀上了河间王,本不得皇上喜爱,但是因怀有皇嗣,便将之安置在离乾清宫极远的宁寿宫偏殿玉碎轩,一直到河间王出生,都未得到任何名分。
因河间王额娘官女子的身份,河间王自出生后,便知自己这个阿哥,和别的阿哥不同,他要做很多粗活,同时还要受宫人欺负,别的阿哥可以在皇阿玛身边撒娇,可是他却不准靠近皇阿玛,一直到额娘去世,皇额娘将他领到景仁宫,那才是他第一次见到皇阿玛,而皇阿玛对于他,仍是不管不问。
后来随着河间王慢慢长大,他才知自己额娘之所以会重病缠身受宫人百般欺辱,竟是他曾经一直感激的皇额娘所为,皇额娘生了三个格格,没有一个阿哥,于是便向皇上要了当今的皇上,当时的四阿哥,四阿哥勤奋好学,却不得皇上喜爱,皇上喜爱的一直是珍妃的儿子,当时的二阿哥,皇后担心四阿哥不能继承皇位,便又打起了河间王,当时七阿哥的主意,这样她身边有了两位阿哥,确保她的计划可以做到一箭双雕。
终于在她的筹谋下,珍妃病逝,后二阿哥当着皇上的面,指责皇上害死珍妃,皇上动怒,将其贬为庶民,赶出皇宫,后下落不明。经过这些事后,皇上终于立下诏书,四阿哥详逸为储君。
四阿哥登基之后成为皇上,皇后便成了当今皇太后,皇太后为了确保自身,终觉河间王是个隐患,数次想除去,却因皇上不能得逞,河间王知太后对其欲除之而后快,便请旨离宫,不问政事,成一闲王,以便保住自身性命。
今儿是河间王额娘忌日,皇太后又不在宫中,他便偷偷前来玉碎轩,祭拜额娘。额娘生前最爱的花便是玉簪花,玉碎轩曾经种满了玉簪花,因为额娘去世,无人打理,便全都凋谢,玉碎轩变成废弃之地,再也无人打扫。
皇上知河间王想念自己生母,便命人将玉碎轩打扫出来,并种上河间王生母生前最爱的玉簪花,并且下旨,河间王留宿宫中时,准许住在玉碎轩,因此事,河间王对皇上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为他做事。
两人因多喝了几杯,话语也多了起来,静姝不记得对河间王说过什么事,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在敬怡轩。
昨儿喝的有些多,静姝感觉头痛,唤来雪鸢问道:“雪鸢,昨儿我是怎么回来的?”
雪鸢知静姝因昨儿喝酒定会头痛,将早就做好的醒酒汤端到其手中,说道:“是河间王将小姐送到敬怡轩门口,奴婢将小姐扶了回来。”
听雪鸢如此说,静姝隐约记得昨儿晚上是有人背着她,她本以为是做梦,回到小时候,阿玛在背着她,没想到竟是河间王,“可曾有人看到?”
“河间王背着小姐,走的都是小路,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人,在敬怡轩门口,只是碰到宁乐姑姑,奴婢便同宁乐姑姑一起将小姐扶到房中。”昨儿宁乐一直等不到静姝回宫,便在宫门口一直等着,不曾想,竟看到河间王背着静姝,心中极为惊讶。
“昨儿皇上可曾派人来?”昨儿静姝擅自离开晚宴,虽知皇上一心只在同大臣赏月饮酒,应不曾察觉她离席,但心中总觉不安。
“听宁乐姑姑说魏公公在晚宴散了之后来过,皇上见小姐不在席间,命公公过来看看,是不是身体不适,姑姑便替小姐回道,只是多吃了几杯酒,有些头痛,便早早歇息了,魏公公也不曾疑心。”雪鸢一边为静姝更衣,一边将昨晚宁乐所说的话,重复一遍说给静姝听。
宁乐今到内寝,走到静姝面前,微微作揖,“贵人,皇上差人来话,说是今儿要与河间王狩猎,晚膳时会将猎物带回,与贵人一同用晚膳。”
“好,知道了,你去准备准备,一会本主要去长春宫一趟。”静姝这次出去并未带着雪鸢,而是同宁乐一起。
宁乐年纪虽长静姝几岁,可是做事极为谨慎,性子又很沉稳,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静姝在这宫中可信任之人太少,如果宁乐也能为自己所用,那么离她要做的事情,定会又进一步。
静姝沿着建福宫的路,一直走到长春宫,自中秋之后,天气稍微转凉了一些,不似夏天那般炎热,走在宫中的路上,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宁乐,再过两年那你就二十五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出宫。”宁乐跟在静姝身后,倒是不曾想到静姝会说起她出宫之事。
“回贵人,是的。”
静姝并未看向宁乐,而是看着前方,一直慢慢地走着,“如果本主希望你不要出宫,留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贵人!”静姝的话,倒是惊了宁乐一下,因为只要静姝不开口,宁乐即便到了二十五岁也出不了宫。“贵人如果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宁乐只是惊慌了一下,便再次变成波澜不惊的样子,静姝看在眼中,心中暗自盘算,要想将此人留下,并让其对自己死心塌地忠心,看来还要花一番功夫。
“本主只是随便说说,这后宫中,想来有很多像你一样,盼着出宫的吧,宫外有自己的家人、情郎,只盼出宫后,与他们相聚。”静姝停下脚步,看着宁乐说道:“宁乐可有心仪之人?”
“回贵人,不知算不算是心仪之人,奴婢进宫那年,他说会等奴婢出宫,这许多年过去,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话。”宁乐脸上出现难得的红晕,想来她出宫除了想和家人团圆之外,还有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吧。
快到长春宫时,静姝看到远处两人走来,走近一看,竟是懿妃与她的贴身宫女流畅。
懿妃似是感觉到静姝的眼神,抬眼看去,微微一惊,顿住了步子。此刻再见到懿妃,再也不见往日傲气,只是简单梳了一个发髻,头上插着一支凤凰衔珠流苏金簪,脸上不施脂粉,略显苍白,一身青灰色旗衣,显得她更加瘦弱,可见这段时日,她在宫中过得并不好。
虽懿妃现在不得宠,但是却是四妃之一,静姝只是一个贵人,见到她还是要行礼,“嫔妾参见娘娘。”
对于静姝,懿妃转脸不看她,语气极为不善,“见本宫今日如此,你是不是很高兴?”
静姝知她恨透了自己,虽说她这般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臣妾不敢!”
看着静姝如今风光大胜,懿妃心中更加忿忿不平,“不敢?你心中定是极为高兴,现在你虽赢了本宫,夺得皇上宠爱,但是难保哪一天,不会掉下来,想来到时你定比本宫更加凄惨。”
静姝虽敬懿妃是四妃之一,现下又受到皇上冷落,心中对她难免有些同情,可如今她却将这所有的一切,归罪于她,她自然不会白白受这委屈,“嫔妾想来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嫔妾没有一个手握重兵,心有二意的阿玛,娘娘如今落得这般田地,难道不该问一问自己,到底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懿妃当然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个样子,她现在在宫中之所以不敢再张扬跋扈,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让皇上再对她失望,担心因为自己原因,牵连到已经被软禁在府中的阿玛。“皇上说过,本宫阿玛的事与本宫无关,本宫还是懿妃,总有一天,本宫定会夺回属于本宫的荣耀,等到那一天,本宫定会撕了你这张嘴。”
“那嫔妾等着那一天,嫔妾还有事,先告退!”静姝不愿再看懿妃如此硬撑的模样,因为刚才懿妃所说之话,她心中难免介怀,在这后宫之中,是否过得好与不好,全凭皇上一句话,现下皇上喜欢她,宠爱她,她在宫中才会过得如此得意,可是一旦有一天,皇上不再宠爱她,那么懿妃现在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将来的写照,甚至自己还不如懿妃。想到此,静姝便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
“贵人可是身体不适?”跟在静姝身后的宁乐,见静姝脸色不佳,知她定是因为懿妃之事,心中不快。
“无妨,本主有些奇怪,懿妃的承乾宫离此有些距离,她平时也不曾往这边来,今儿为何会出现在此?”静姝看了看,这条路除了玉嫔的长春宫外,便是云妃的未央宫,玉嫔恨极了懿妃,自然不可能前去长春宫,难道是云妃的未央宫?
听玉嫔说起,懿妃得宠时,云妃便已经不出未央宫,两人不曾认识。当初懿妃得宠时,曾来未央宫大闹过一次,她得宠与云妃之间有何关系,这中间定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你在未央宫时,可曾听说懿妃和云妃之间有何关系?”因宁乐曾在未央宫中待过一段时间,静姝想也许宁乐曾见过懿妃私底下找过云妃。
“回贵人,奴婢不曾见懿妃到过未央宫,只是,由此奴婢见懿妃宫中的流畅到过未央宫,送过一个锦盒,至于里面是什么,奴婢并不知道,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宁乐在未央宫待的时间极短,对于未央宫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
懿妃亲自前来未央宫时,云妃将她拒之门外,并未见她,为何流畅却可以进入未央宫,还有她送去的锦盒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静姝本以为云妃不管后宫之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与懿妃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静姝在长春宫中和玉嫔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玉嫔见静姝有几次心不在焉,似是心中有事,便问道:“妹妹可是有心事?”
在玉嫔面前,静姝也没有什么好隐瞒,苦笑了几声,“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懿妃。”
听静姝如此说,玉嫔有些纳闷,懿妃好端端怎么会来这边,便问道:“怎么会遇到她,可知她从何处而来?”
静姝看了看玉嫔,见她并非假装出惊讶,想来应该不是来她宫中,“如果妹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未央宫。”
静姝说出未央宫时,玉嫔眼中诧异更深,“未央宫?妹妹确定?”
“只是猜测,怕是妹妹多想了。”静姝摇了摇头,她不确定懿妃是否从未央宫而来,但是心中仍有疑惑,除了玉嫔,她不知道该去问谁,这时静姝想起了之前在未央宫看到的东西,想了想终是问出了口,“姐姐可知云妃是否有过身孕?”
玉嫔正在绣花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的看着静姝,“妹妹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