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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十又被打了一顿。
阿吉蹲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觉得他有一点点惨。但是大人是一个好人, 所以一定是他做错了事,才会受到惩罚。
“你要乖一点哦,这样大人就不会打你了。”阿吉如此劝诫他。
我做错什么了?你们都是魔鬼吗?鹿十心里苦,第一时间想到要离家出走, 但因为太饿了所以暂时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坐上餐桌, 不过十秒钟,又恢复了谪仙模样。
阿吉都看呆了。
司年问:“你相亲又失败了?”
鹿十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什么相亲,我已经决定皈依我佛了。”
司年和段章对视一眼, 看来这又是一个被相亲逼疯的, 还受伤不小。作为已经脱单的人,实在不是很能理解单身鹿的痛苦。
段章倒是很欢迎鹿十的到来, 因为当电灯泡凑成一对的时候,就可以选择同类项消除。
“阿吉, 你要看好他,让他不要再做坏事, 好吗?”
“好的, 阿吉可以的!”
看, 就是这么简单。
为了赋予阿吉以更重大的责任感, 以上对话是段章悄悄跟阿吉说的, 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但是这栋房子里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司年,他听到了,却没说什么。
这几天段章虽然跟他住一个屋, 但因为有阿吉在,所以什么都没做。小男朋友看起来挺委屈的,望着他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
可今晚司年还是没有让他如愿,懒懒散散地躺在楼顶花园的躺椅上,又跟他聊起了鹿十。不过这可不能怪司年,话题是段章先挑起来的。
“你跟鹿十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我给你挖了?”
屠夫日常挖眼恐吓,段章早就习以为常,把牛奶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神色自然地坐到了他身旁。
司年往旁边让了让,给他挪出一个位置来,躺椅够大,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不过凶还是要凶的:“你吃这个醋,就是在质疑我的品味。”
段章莞尔,他靠着躺椅的扶手,一边说话一边握着司年的手,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和圆润的指尖。他总喜欢做这样的动作,仿佛把玩的不是恋人的手而是某样艺术品。
司年有时会拍开他的手,有时也会纵容他,譬如此时此刻。他浑身发懒,也就任由段章去了。
“我有个疑惑,你们妖界的排名是怎么排的?我听说过几个名字,可其中却没有你。”段章道。
“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司年挑眉。
“我只是觉得好奇,如果商四都只能行四,那第一是谁?天帝吗?”
“天帝才不会搞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司年知道段章指的是什么,在旧年的四九城里,甚至是四九城外,不了解详情的人都以为大妖们以实力排行。
但其实这只是误传。
“会有这个排行,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里恰好都有一个数字,或是数字的谐音罢了,叫起来顺口。”司年谈起往事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爽,因为他不在这个排行里的唯一原因是他跟商四撞了。
最早被这么叫的当然是商四那个老不死,大家都叫他四爷,辈分小的就喊他四爷爷,于是其他妖也沿袭了这个叫法。
无淮子行五,有人叫他道爷,也有人叫他五爷,司年觉得他应该祖籍五道口。
西区原先那位行六,因为名字里有个“陆”字,所以大家都叫他六爷,本名反而无人知晓。
都广之野的凤凰行九,名叫九歌,因为辈分小,所以都叫他小九子。
鹿十行十,这纯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司年的“司”谐音是四,他初来北京时,还有妖怪暗地里管他叫“小四爷”。屠夫听闻后只有一个反应——小你大爷呢。
这大概是他跟商四互看不爽的最初的原因。
简而言之,这所谓的排行只是一张简单的亲友列表。如果单纯按照武力值来排,司年应该排在无淮子之前,鹿十得挤出百名开外。
段章不禁好奇:“他真的这么不禁打吗?我听金玉说,他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妖怪。”
司年道:“他在蜀中守阵,最大的原因在于他的出身,就像无淮子之于鹤京。鹤与鹿一族一向是好朋友,鹤京矗立于碧海之畔,而白鹿隐居在山林之中。当年我还在鹤京的时候他曾跟着长辈来京中拜访,一群白鹿里就他仙气儿最重,结果别的同伴都在参加春华集会,他在秘密兜售人间淘来的春宫图。”
“他没被发现吗?”
“没有,因为我也在。”
司年有没有躁动的青春期呢,也有。在整个鹤京传承了上万年的爱美传统的影响下,司年是一个极端的颜控,他从不以外貌去评判别人,但美就是美,丑就是丑,而他对不如自己长得美的异性或者同性产生不了任何兴趣。
有人说有趣的灵魂和好看的皮囊不可兼得,可司年也没有碰上多有趣的灵魂,于是他的整个青春期,都是自己坐在树上看风景。
这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鹿十卖春宫图卖到了他家门口,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这位树上的仙子,要图吗?”
司年还以为他卖的是普通的画,直接拒绝了。鹿十好一通解释,用了一大堆暗语和莫名其妙的形容词,成功引起了司年的兴趣,于是他接过来一看——
人类长得真丑啊,身材也不好。
司年以极大的毅力保持着镇定,目光再度扫过鹿十时,已经饱含深意。他随即给鹿十指了条明路,让鹿十把画卖给无淮子。
无淮子那时还没当道士,是个正儿八经的鹤京太子,给太子看春宫图是件很刺激的事。圣洁如鹤京,也是时候接受一点世俗文化的洗礼了。
最终,无淮子和鹿十成为了朋友。
司年其实不是很懂他俩到底臭味相投在哪个方面,因为无淮子最后当了道士,除了喜欢倒卖丹药、街头算命,内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污黄。
鹿十则一直自称是司年的朋友,扯着司年的虎皮吓唬过很多妖,否则他一定活不到今天就被打死了。
段章不曾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段少年时光,听起来像发生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他虽然有所嫉妒,可他又很庆幸,司年还有这样的回忆。
“这么说来,你是三个人里唯一一个脱单的?”
“小朋友,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清奇啊。”
司年听他这么一说,也才反应过来。无淮子贵为太子却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的修道事业,鹿十向往情爱却因深山守阵成了脱单困难户,反而是司年,竟然正儿八经的跟一个人类谈起了恋爱。
真是造化弄人。
两人说着说着,就躺到了一起。段章从背后抱着司年,什么都不做,只是躺着就很惬意。但段章毕竟是人类,即便是夏天的夜晚,在外头躺一个晚上也会着凉,于是十点半司年就跟着他回房了。
可见同居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翌日清晨,阿吉蹦蹦跳跳地跟段章汇报任务。他看了鹿十整整一夜,连鹿十上了几趟厕所都知道,然后又一一汇报给段章。
段章对鹿十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表彰了阿吉的卓越表现,让他今晚再接再厉。
鹿十跟司年抱怨:“你家小孩儿干嘛老是盯着我上厕所?半截身子突然从墙里探出来很吓人的,我都快便秘了。”
司年翻了一个白眼:“那就请你不要用我家的厕所。”
鹿十:“不是吧,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司年:“你不是说我自闭吗?自闭哪来的朋友。”
鹿十夸张地张大了嘴,他想说你怎么那么记仇,可转念一想,屠夫本来就很记仇且小心眼。他转头又跟阿吉商量:“小朋友,看人上厕所是不道德的。”
阿吉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我的脚在另一个房间里。”
鹿十竟无言以对。
他又跑回去找司年:“我说你养小孩也养一个活的啊,这样是不长久的。你看看他,连身新衣服都穿不了。”
司年:“你烦不烦?”
鹿十是真的很烦人,可能是因为深山里没什么人跟他说话,他每次来城里就立志要烦死每一个人。
司年克制着想要打他的冲动,余光瞥了一眼阿吉,第一次觉得鹿十的话还有点道理。阿吉这身衣服确实太磕碜了,布鞋还破了一个洞,得换。
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了。
鹿十在旁建议:“不如你们做个亲子装啊,找个手艺好一点的寿衣店,多做几套以后还能换着穿。”
司年:“寿你大爷。”
“你别生气嘛,会长皱纹的,都是有男朋友的妖了你能不能注意点?”鹿十老神在在地磕着瓜子,说:“你不想要寿衣,就去请陆圆圆做嘛,陆圆圆做肚兜是一绝,还能给你绣个花。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四爷是我说的,他会打我的。”
陆圆圆就是商四家那位,当然他本名并不叫这个。
鹿十满嘴跑火车,四九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离谱的八卦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但他从不悔改。反正他远在深山,谁也打不到他。司年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而且他乐意听商四的八卦。
“商四穿肚兜吗?”他眯起眼。
“你别吓我。”鹿十瓜子都掉了:“四爷还是很伟岸的。”
放屁,我命令你现在就把这个八卦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冤冤相报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