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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地皮流拍了之后,又起风浪了”,赵伯韬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慌,“邵大人透过来的意思难道又被会错意唻?”,越想他越觉得意乱。
“亲爱的竹园,自从你缺席拍卖会之后,沪上地产界里头,纷纷言传我们新沙逊洋行有远见,留着后头的大手笔”,雅各布兴高采烈的叙说着连日来的情形。
“亲爱的竹园,如今你才让鄙人晓得,实在是不够意思”,雅各布说到这里,赞赏之中情不自禁夹带着一丝埋怨。
“呜呼”,赵伯韬听到这里,脸上变色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体,这辰光就连肚肠都变成土色了,“这些投机客们蛮厉害的,够灵光”,他在心头惊叹道。
“瞧瞧把竹园给...”接下来的话雅各布不说了,这辰光他自认为已经探究出赵伯韬的肚量了,“看来他还是魄力不够的大”,想到这里,他惋惜的摇摇头。
“雅各布先生,看来还是鄙人见识短浅了”,赵伯韬无奈中带着三分真切的苦笑,“今朝的上海滩上,鄙人真是识不得了”,说到这里,他对着雅各布实心实意的拱拱手,说出了句心里话。
“亲爱的竹园”,雅各布听到赵伯韬这句话,愈发的勾起了兴头,“好好的干,到了明年圣诞节的辰光,我们新沙逊洋行那可就是这个唻”,一边说着,一边他竖起起了大拇指。
赵伯韬忽然有些习惯性的赔笑点着头,“鄙人端着的是人家的饭碗,有啥法子?”,从旁边看过去,只见他哈着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显得很自然。
里头雅各布和赵伯韬密议着啥,眼看着时光流转,不禁外滩上又是华灯初放,朵朵雪亮的自来火真是改换了阿拉上海老城厢的旧貌,换了一张光鲜的面孔,记得那辰光有人看报说,上海地方还有什么自来火、电气灯,他的光头要抵得几十支洋烛。
若说起晶光烁亮电气灯,更加的新潮,望见门首RêvedeParis几个大字,已经被照耀得熠熠生辉,亨同梳理的清清爽爽头势好像泛光的夜明珠似的,显得格外的精神。
很快,有些神情寂寥的亨同,顶着璀璨的电灯光,推开梦巴黎咖啡馆的大门走了进去,“先生”,这辰光过来了一位洋侍者,恭敬的对着他微微一欠身,然后问道:“您是会客,还是要找人陪酒”,那话语间着实的有些暧昧。
亨同看了看这位热情的侍者,神情还是那么的郁郁寡欢,显然对于此人的提议没啥兴趣,“来杯咖啡”,他匆匆忙忙的丢下句话,然后径直的来到了一个幽僻的座位上,重重的坐下来了。
“今朝去会赵买办,谁晓得他借口有事,并不见客”,亨同独坐在那头,不禁回想起了下午去新沙逊洋行的这件事体。
一边心头寻思着,一边他拿起了一张今天的《申报》,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忽然这张报纸随着亨同颤动的手臂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哗啦”声,他的头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一对眸子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流露着吃惊而又兴奋的光芒。
“华人地皮大亨困局招商局办追*债务”,一行耸人听闻的标题闯入了亨同的眼帘。
亨同用极细微的声音读道:“沪上各界担忧安南事态扩大,去岁重蹈覆辙,而导致了开年以来沪市萧疏”,顺着他的目光滑落下去,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
透过报纸和亨同一张脸的缝隙,看得出他似惊似喜,目光活像鹰隼一般的扑向了纸面,“轮船招商局船务生意虽经竭力招徕,仍显清淡,虽不致过于落寞,而欲重振雄风,殊形吃力”,他越读声音放得稍大些了。
“先生,您的咖啡”,这辰光那位侍者端过来了一杯喷香的深褐色巴西国现磨咖啡,轻声的呼唤道,随着他的话语,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亨同听到这一声招呼,头也不抬的接过来,却放下了,与此同时,听得见杯中的银勺碰着了杯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新任会办马建忠各方拜会上海滩闻人,究竟有何举措,牵动沪上商界敏感神经”,亨同念到这里,话音分明加重了,那尾音拖得长长的。
这辰光亨同瞥了一眼桌上的碟子,上头摆放着几块方糖,他只是扫过去,随手拿起了杯子,然后显得心不在焉的把杯壁碰到了唇边。
猛然的亨同的眉头一皱,不知是没加糖的咖啡很苦,还是他心思想到了别的,“怪不得去寻赵买办,他对我避而不见,原来有这个花头在其中”,他果然想到了这一层,心头惊怪了起来。
“若说上海滩上这位大名鼎鼎的华人地皮大亨,那资产可是不少”,亨同紧盯着报纸上的内容,心头就像开了锅似的,“据说光是地皮,折合现价价值接近了大清国官银四五百万两”,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在暗处发出了幽暗的光芒。
亨同越想越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外头那盏电光灯线照射了进来,清清爽爽的映衬出了他垂涎三尺的觊觎的模样,“终有一朝,我、亚拉伯罕·亨同不信就赶不上这位华界的地皮大亨”,他激动的在心头高喊道,似乎这间咖啡馆已经容纳不下他膨胀的心绪了。
这辰光咖啡馆上空,一朵黑色流云移动了过来,遮盖住了黄浦江上那一轮明月,再看过去,夜幕下的上海滩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眨巴着惶惑的眼睛,茫然的观望着这一切。
这辰光上海道台衙门的后花厅里厢,灯笼高挂,烛光煌煌,细乐活像金丝铁线般吹奏了起来,江南丝竹的悦耳韵律,飘了起来,直上重霄九,拨开了一天的云团,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邵友濂笑吟吟的站在台阶前,望见了来人,“李先生来了”,他口中恭谨的致意道:“鄙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一边他连连的拱着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