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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匹骏马在林间的小道上飞跑,汗水夹杂着血沫飞散而下,淋在道边的野草上。
这些马无一不是价格昂贵的战马,每一匹都由骑士们从小养大,就像是手足延伸一样的存在,而今它们却被主人不惜代价地鞭策驱驰,在深夜的小道上。
身后的丛林里不时发出粘腻诡异的声音,以及树木折断倒地的响动。有什么正在追来。
当先的马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人,年老的一个穿着半身甲,不停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咳嗽声,牵动着他胸前的一道贯穿伤。年少的一个四肢松软,只被两条交错的绑带拴在老人背上。
“把我放下。”少年虚弱无力,却语气坚决地说道。
背后传来愈加诡异的笑声,伴着一声战马的凄厉嘶鸣,拖在队尾的一骑似乎一蹄落空,轰然倒下。
从林中立即探出十几道黑色的触须,各自扯着骑士和战马的肢体,用力一拉,在凄厉的哀嚎声中带着各自分得的血肉遁入黑暗,一无所获的几根,只能留恋地舔舐着落在地上的内脏残渣和血液,久久不去。
“把我放下,罗德里克教头,不然你们逃不掉的。他们要的只有我的命!”少年再次说道。
背着他的罗德里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他撕心裂肺的咳嗽,战马的奔速稍微放缓了一点。
右侧的中年骑士紧赶两步,凑上来并骑而行,问道:“父亲?“
罗德里克扭过头吼道:“伯爵大人说了,我们这样是逃不掉的!”
中年骑士的眼里像是燃起一簇火焰:“我明白了,父亲。”
这样就结束了吧,少年伯爵轻松地想道。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就面临父亲的死讯,叔叔的叛乱,以及巫师的残忍追杀,要不是身上钻心剜骨一般的疼痛,还真像个该死的噩梦啊。
奉献生命来保护自己的人,我也可以用生命来保护他们。这是此时此刻,已经穿越完成的布雷西亚伯爵,雅卢·迪斯拉夫,所践行的道德标准。
教头的二儿子在纽芬斯堡当武术教头,就算丢掉伯爵领里的封地和俸禄也不至于衣食无着。就用自己这条白捡的生命,来报偿他们在危急时刻的不离不弃吧。
也算是漂亮话吧,这也是雅卢确认了一下现状,觉得逃出生天的可能不大的缘故。不过是作为身患绝症之人,捐出健康的器官来拯救他人性命一样的无奈善举罢了。
雅卢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并没有,等待死亡这个概念就让他心跳的停不下来,只是为了更从容体面一点——闭上了眼睛。
绑在背上的绑带却猛地一紧,罗德里克教头没有丢下他,而是猝然加速!
其他骑士的马蹄声渐渐稀疏,他们都掉队了?雅卢耳边只听到微弱的声音:
“为了布雷西亚!”
“为了迪斯拉夫!”
“为了雅卢伯爵!”
骑士们高声呐喊,纵声长笑,马蹄声疏而复密,近而忽远。雅卢可以想象到,他们缓缓地调转马头,鼓起勇气,迎向密林中未知的黑暗时,慨然冲锋的一幕。
“为什么!”雅卢喊道。
罗德里克报以咳嗽声,雅卢默然,于他而言,只是失去了几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于老人而言,失去的却是长子和亲信。
孔夫子说过,十户人的村邑,也会有人像孔丘一样忠诚守信。这时候再去质疑这些骑士的付出是否值得,未免太过矫情。
雅卢咬着牙,拼命地思考,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让这具身体活下去的情报!
五名骑士的集群冲锋,似乎确实地扼阻了身后的追击声,森林安静下来,只有蝉鸣声伴着马蹄敲击地面,间或响起老人的咳嗽声。
老人喘息着开口:“快到了,雅卢。不用担心。”
“快到?哪里?”雅卢脱口问道。
“约定的地方,雅卢,你会在那得到保护,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去见伯爵……抱歉,老头子忘了现在您才是伯爵,雅卢大人。”罗德里克的话语越来越连贯,精神也重新矍铄起来,难道是回光返照?雅卢的心揪了起来。
但更让他揪心的还在前面!
狭窄的林间小道上,远远地站住一个裹在长袍和兜帽里的人,老教头缓缓地停住了马。
这当然不是罗德里克不想撞伤无辜的路人,雅卢只感到绑着自己的背带被割开。
“坐好了,雅卢。”老教头不容质疑地吩咐道。
他把缰绳递到雅卢手里,翻下马背,拍了拍爱马的脖颈,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抬起头,对雅卢说道:“约定的地点在前面,找一棵在路边的,有一千重年轮的树桩。”
“而被挡着的路,由我为你冲开。”
雅卢紧紧地咬着嘴唇,胯下暴烈的骏马此时温顺异常,疲惫而哀伤地打着响鼻,后蹄不安地蹬着石子。
然后,他目送着全副武装的罗德里克教头,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白发被透过林间的月光照的闪闪发亮。像是一颗长在身边的老树,总是半枯不荣的昏沉样子,突然有一天被火点燃,那炽热的火光一时间夺走了所有的视线。
“雷纳德!别再藏头露尾的!露出你的脸来!”
路中的巫师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冷冰冰的脸,其上最醒目的莫过于典型的鹰钩鼻,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罗德里克,我的宝贝混沌卵对你们做了什么吗?哦,你的儿子不在这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都为你生出了2%的感动和3%的抱歉。”
罗德里克教头怒喝一声,拔出长剑,徒步冲锋上去。
雷纳德挥挥手,左右的树木上都飞出黑色的触须,然而徒步冲锋的老教头身上凛然散发出一种不可阻挡得气势,触须像是扑向岩石的毒蛇一样被纷纷弹开。
“这时候才拼命……罗德里克,你本来是这个小伯爵领里我最忌惮的人,在大厅,在议事间,在雅卢的书房和卧室里。可你放弃了那么多能直接杀死我的机会,唉……”
雷纳德遗憾地说着,那些触须改变了目标,缠在他的身上,让他从容地拽着松树和杉木腾空而起,在林间机动漫游。这下在地面上的老教头对他再无威胁,但罗德里克本来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跑!”他大喊道。
雅卢还来不及挥疆,马儿已经为主人的命令做出了回应,她嘶鸣一声,奋起最后的力气奔腾起来!
罗德里克跑在前面,高声呐喊,将林间刺下的触须先后劈开,但渐渐地,雅卢和马开始和他并驾齐驱,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立即将他超越。
雅卢不管不顾地回头,想最后记住罗德里克的脸,老人的脸上却是一副严厉的表情:“滚回去,雅卢,不许回头!”
那真是一匹好马,转瞬间载着雅卢消失在下一个转角,罗德里克这才以剑拄地,缓缓地跪在地上。
几根触须托着雷纳德,施施然地落在罗德里克面前,坦然地蹲下:“这话我来说有点奇怪,但雅卢是个好学生,何必到最后也这么严厉呢。”
罗德里克艰难地抬起头,想啐他一口,但大量失血后,口腔里已经干的一丝唾沫都及不出来了。他只能支起一个嘲讽的神情:“不去追他吗?”
“我在这里和你说最后一句话,是因为27%对你的尊重,12%对辜负你们信任的歉疚,还有60%掌控一切的自信。
“罗德里克,你觉得你偷偷联络那些人的时候,能瞒过我的眼睛吗?实话说吧,你寄望的人我见过,他不过是个粗通几个低级法术的江湖骗子,不过考虑到你终究没有学习过魔法,这不会导致我下调对你的评价。”
罗德里克慢慢地哼了一声:“还有……1%。”
“1%是好奇,罗德里克,巫师不可以没有好奇心。我真的很期待,你所寄望的人是不是真的有几分本事?雅卢又是怎么从足以粉碎他灵魂的魔法中活下来的?这两个人如果相遇,又会诞生怎样的可能?
“你也许不知道,就是这百分之一的好奇,让我这一路上追了又放,而巫师的谨慎又让我放了又追,现在,终于要迎来结束了,罗德里克,至少这结束的开头,如你所愿。”
巫师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间停下了话语,他慢慢地起身,重新戴好兜帽,转身离开,冷冰冰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晚安,罗德里克。”
——
马儿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
雅卢站在树桩边,没去细数有多少年轮,但这个醒目的路标无疑正是约定的地点。他焦急地望向四周的密林,但现在连蝉鸣声都不再回应他的期待了。
他只能小声地咒骂命运,咒骂辜负了罗德里克信任的那个神秘人。现在无论人和马都已榨干了自己,一旦停下,再没有一丝启动的力气。
雷纳德不疾不徐地走来,摇了摇头:“果然是个骗子么,安心之余,还是让人感到可惜。”
巫师又望向雅卢:“一个提议,我曾经的学生。看在罗德里克的份上,我向混沌之源起誓,你将得到至少两到三年的生命,我会说服你的叔叔。而你交出灵魂和身体,供我研究你活下来的秘密。我觉得你有63%的概率答应,如何?”
雅卢冷冷地说道:“为了罗德里克爵士的付出,我应该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但,不包括向你投降,另外的37%在你眼前,雷纳德。”
雷纳德耸了耸肩:“也好,让我完成和你叔叔的契约吧,我尽力而为,只会有5%的痛苦。“
巫师慢慢地走过来,手里绽放着在黑夜中也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诡异黑暗,雅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千百句名人的遗言从眼前滑过,到最后淋淋沥沥,剩下一条:
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永别了。
雅卢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好像在另一个时空里英勇就义的瞿公,隔着千百重位面交给他一副假想的无畏和豁达。
然后雅卢发现,原来就在刚刚,就有几个人为自己走向终点,他们手里也有几份要交给他的勇气。
从这些假想的虚影中汲取力量,雅卢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证据是,他开始坦然地直视,雷纳德鹰钩鼻上那副翠绿色的眼睛了。
翠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神情,雷纳德忍不住说道:“本来,我考虑过把你当作真正的学生,如果你全心投入巫师之路,你叔叔一样能继承伯爵之位。可惜……”
雷纳德突然脸色一变。
他背上刺出数条触须,攀住最高的一颗红杉,飞速地掠向高空。
而在这同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响彻林间:“……肆虐吧,加斯科尼斯的精灵火!”
重重密林瞬间被火光点亮,数十棵树被同时点燃,从树干的裂缝里流出黑色的粘稠液体,承载着火焰在林地中蔓延开。
“终于来了!”雅卢和雷纳德同时想到。
继而响起的是雷纳德的咒颂声:“D.C.K.,第五,无常,中级火焰解离术。”
林间的火焰同时一暗,明火尽消,但很快,带着高温的粘稠黑液又将树木点燃。
但光影变化的一瞬间,雷纳德已经消失不见。
雅卢向未曾谋面的援助者高声喊道:“请注意,雷纳德是混沌系和阴影系两系的巫师!他具备多重施法的能……”
他的话语冻结在喉咙里,雅卢低头看去,火光下他的影子扭曲跳动,影子的双手正捂住了自己的嘴。
“安静,雅卢。”雷纳德的声音飘渺立体,仿佛从每一棵树的影子里发出,“别小看你的援护者,这是一位优秀的元素巫师,超越了这片土地上72%的施法者,只不过……”
身边响起一声女性的闷哼,一个身影滚出草丛,一头银发披散下来,两只尖耳朵在火光里泛红。
是精灵,雅卢确认。人们都说精灵的魔法天赋比人类更高一筹,但是……
雷纳德冰冷的声音,略带着一丝小得意:“我虽然不善于战斗,但也是巫师公会里的精英组织【内法部】的正式成员。不是你这样的野巫师可以冒犯的。”
女精灵平静地说道:“你躲在影子里吗?那就……”
她清脆地一下拍手:“把这些影子,全都烧掉吧。”
爆炸声连绵响起,炽烈得多的明火燎开林野,周边的松树与杉木在爆炸中断裂倾倒,砸出更大的巨响。
雅卢刚刚被前辈激起的大无畏精神又开始动摇了!
燃烧的松树在他眼前坠落,点着火的松针在空中飞舞成灰,漆黑的液体在地上蠕动,大地在震颤和树木的尸体中颤抖不已,俨然一副天崩地裂的末世景象。
慨然赴死,是人类进化的证明,但对于天灾的恐惧,不也是三十八亿年来不断演化的生命给予人类最珍贵的馈赠吗!
“唉……”在这灾难之中,雷纳德的叹息却清晰可闻。
“愚不可及,一味地追求魔法的威力,像野蛮人挥舞精致的瓷瓶一样可悲。”
“D.C.M,第八,无常,广域火焰否决术。”
一声咒颂,然后一切的火焰都消散不见,无论女精灵再如何努力施法,一颗新的火星也擦不出来。
雷纳德重新站在月光下,立于倾倒的杉木之上,望着脚下的黑灰满地的火场,摇了摇头:“丑陋,辜负了我准备的三个防御法术,不值得我下去弄脏袍子。我决定了,雅卢和不知名的巫师,让我的混沌卵来终结你们吧。”
他打了个响指,静静地看着二人,二人也仰起头望着他。
过了一分钟,无事发生。雷纳德绷不住脸,又打了个响指。
“该死的,怎么还不……”雷纳德小声说着,扭过头去,正好林间刮起一阵劲风,吹得雅卢眯了眯眼。
说时迟那时快,雷纳德又消失了,随后雅卢听到一声爆响,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雷纳德原本站着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柄巨锤。
“防住了?再来!”雅卢只听到风中送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那个魁梧的身影就只剩一道残影。
又是一声巨响,数十棵倒地的树木被一锤击飞,浩大的冲击仿佛台风过境,周边未倒的树木也纷纷伏地。
雅卢又听到雷纳德的哀嚎,从树木纷飞的影子中巍为壮观地喷出一道血箭。雷纳德狼狈地现出身形,而追击者又已赶到。
“没打穿,再来!”
这次雅卢终于看清了,一只硕大的拳头击穿了雷纳德的胸腹,几乎把他拦腰截断,巫师拼尽全力,从双眼和口鼻中喷出无数的触须,瞬间将对手淹没。然后艰难地遁入阴影,彻底消失了。
胜利者撕开脸上的触须,随手擦了擦手上和槌头的血,向雅卢走来。雅卢看见他有着牛的头颅和雄壮的身躯,赤膊上长满了灰褐色的毛发,显然是一个牛头人。
牛头人温顺忠厚的大脸正低下来:“你是雅卢·迪斯拉夫,对吧。”
“啊!”雅卢忽然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人!这个人上次出现的时候,穿着滑稽的巫师袍,和老伯爵一副熟络的样子,装成一个预言家,用几个满是江湖话术,最终无一应验的吉祥预言骗走了老伯爵很多的钱!
哪怕是缺乏社会经验和见识的,原本的雅卢·迪斯拉夫,也觉得这个牛头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可现在这个骗子以强绝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仍像个讨生活的人那样谦和温驯。
“就当你确认了。我是索布雷,这是我的学徒伊芙。走吧,伯爵大人,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牛头人有条不紊地说着,他招了招手,一匹马忽然从灰烬中钻了出来。
索布雷亲昵地和它贴面:“噢,莫莉,我知道,都知道,虽然没来得及,嗯,我把罗德里克和他的孩子安葬了,那几个怪家伙我也宰了。你要跟我走,还是自由?”
“她说没想好,先留在这陪着罗德里克。”牛头人向雅卢解释道,然后朝马儿挥手告别。
雅卢和精灵伊芙,被一边一个地放到了索布雷宽阔的肩膀上,只是他们得频繁低头,来躲避林间的横生枝节。
路上,为了排开尴尬的沉默,索布雷主动说道:
“雅卢伯爵……”
“别叫我伯爵,拜托了。”
“好吧,雅卢,你知道吗?我的老师曾经做出过一个预言,这个国家会陷入一场长久而愚蠢的战争,持续三十年之久,整个世界都将被相继卷入战火,直到所有的英雄陨落,所有的人民不堪忍受。”
“似乎,大概,没有听说过。”雅卢诚实地答道。
“但是,战争,是人类最残忍的行为,也会诞生最大的奇迹,他同时预言,会有一位超越时代的大预言家诞生,有望中断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那听起来不错,是个会让吟游诗人传唱的好故事,或者说您正在为此而努力?”雅卢隐约记得索布雷以【预言家】自居。嗯,一个差点两锤一拳打死一个内法部巫师的预言家。
索布雷大笑:“不,雅卢,我虽然是个优秀的预言家,但我有自知之明……”
这句话说出来就很没有自知之明,雅卢想道。
“……超越时代这种词,和我沾不上一点关系,我现在也在寻找能承担这一职责的人。“
“那么,您的学徒,这位伊芙小姐?”
“普通地不是我。”伊芙平静地答道。
“伊芙她……另有责任。我只是期待命运给我一次垂青。”索布雷轻松地笑笑。
“祝您成功。”除了祝福,雅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布雷却忽然沉默,一言不发了。
走出森林,天渐渐地亮了,晨光慢慢地从树海上爬起。
“前面有一个村子,我们在那里分手。”索布雷说道,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索布雷阁下,您的援手既拯救了我的生命,也让罗德里克爵士他们安息。”雅卢深深一躬,以至于起身时都有些头昏。
索布雷俯下身,和善地说道:“那么,帮我一个小忙,好吗?”
“您请说。”
“把这一晚的事,趁你还记得,仔细地回忆一遍,尤其是我出场的部分。”
雅卢有些奇怪,这是让自己永远记得这份恩情的意思吗?但他还是做了。
突然一下剧痛,雅卢失去了意识。
索布雷收回锤子,满意地看了看雅卢的头:“没出血,没淤青,我的失忆术越发精进了,作为巫师的能力与日俱增啊。”
伊芙已经对此见怪不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索布雷扛着昏迷的雅卢,把他丢上村口的一辆蓬车,顺便塞给车夫三个银马克:“不问问题,走你自己的路,等他醒了,在下一个聚居点放他下车,明白?”
他又晃了晃锤子大小的拳头和拳头大小的锤子,车夫似乎完全理解了,或者把他当成了绑票后如约放人的劫匪吧?这种事惠而不费,他当然乐意帮忙。
走了一段后,索布雷又对学徒说道:“伊芙,你去一趟汉堡,按这个清单买材料。”
伊芙点点头,问道:“是有什么要庆祝的事吗?”
索布雷神秘地一笑:“也许会有吧,我先回马格德堡去了,这个月请了四天假,再这样下去要被市政厅开除了。”
——
雅卢站在熙熙攘攘的城门前,太阳刚刚越过天空之半。
“马格德堡?”
他看着城外的路牌,“我怎么到这来的?算了,肚子饿了,先想办法进去弄点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