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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赶早不巧,我才刚一到达沙柳镇,就得到了旅游资源开发考察专家组到达的消息。
其实根本用不着打听,因为城内主要街道上的布置喜庆而欢乐,最近又不逢什么节目,那么这样精心妆扮市容自然是为了迎接贵客了。
再往里走,什么“优化结构、产业升级”以及跟旅游有关的灯牌广告就更多了。
虽然广告内容并没有板上钉钉一说,但口气委婉并不能掩饰愿望的热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什么作准备。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的,欢乐和期待都还在领导们的小圈子里捂着,不到完全放开的时候。
我只想尽快赶回家去看看老爸到底什么情况。
但是,我现在是个别人视而不见的透明人,即便走在阳光下也像个游魂;最重要的是,在城里可不像在外面一样方便搭车,只能慢慢地从南向西穿城步行。
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要从文体广电旅游局的办公楼前经过。
从前我和标哥来过这里,所以我慢慢走过大楼的时候不禁有些莫名的感慨,忍不住稍作停留,观望了一番。
结果就意外地看见几个熟人正从大楼里面出来。
徐副局长,汪姐,标哥,竟然还有……我?
顿时愣了。
没错,和标哥并排走在一起的那个人,容貌、神情、衣着甚至就连走起路来的姿势动作都和别无二致!
“……”
我呆若木鸡地在原地站了一分钟,突然发疯似地朝他们狂奔过去。
当然,这时的情形仍然和我刚到达江家村时一模一样,我明明是和那个我对撞过去、但却是两具影像交错对穿而过。
我甚至还嗅了一下,那个我的气息就是我自己身上的味道。
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说我有着在江家村时的经历,知道老爸已经用鬼门术法改进制成了千幻面具,但是那也仅限于改变佩戴者的容貌。
而我现在碰上的这个冒牌江恒,就连他说话的声音和我都是一模一样的。
刚才和他的身形对穿而过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他身上穿着的就是我的衣服。
还有,我能闻到他身上带着股冥酒特有的味道。
呃……这叫我怎么说!
这么说吧:我敢肯定,就算他人是假的,但是他身上穿的、用的,没有一样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那么我现在能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才是真的、而他才是假的?
老爸呢?老爸知道这个情况吗?
不行不行,我得马上回家去看看,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急匆匆地再往前走了一段,正好前面是一家餐馆,有个哥们在门口停下他的摩托,正在往地上搬采购来的气罐子。
心急火燎的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于是趁他一转身的功夫,就偏腿骑上摩托车,发动、加油门,摩托车就轰鸣着往前奔。
只听他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哎呀我的摩托……”
“对不起了哥们!”
我在心里说。
我当然只是为了尽快赶回家罢了,相信失主很快就会追上来,毕竟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到时再让他把自己的摩托车骑回去吧。
我现在倒是方便了,只不过在失主或者路人的眼里,他们是看不到我的,只能看到一辆空无一人摩托车在自行向西急驶,这一幕该会有多诡异!
……
有了摩托车就是快!没多大一会我就来到自己家大门外,但是两扇铁门严丝合缝地关着,还上着防盗锁。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光着身子出现在江家祖屋的,身上不要说钥匙了、就连一丝半缕都没有留下。
现在要怎么办?实在进不去呀!
我着急地凑过去,用一只眼睛透过门缝朝里看,希望看到老爸活动的影子,那就好办了。
但是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堂屋的门也关得紧紧的。
而且也才这么一会的功夫,摩托车的主人和他叫来的帮手就骂骂咧咧地赶来,这速度可真不慢哪!
不过我已经把摩托车熄火停在了路边,失主赶到就扑上去紧紧按住他的摩托车,生怕它再次跑了一样。
这人和他的同伴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都在说:奇怪奇怪,一定是闹鬼了。
紧跟着警察也赶到了。
这里算是现场吧?警察开始讯问情况。
一伙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警察只说这件事情他们会在附近调查一下,再说摩托也没丢,他们没有停留多大一会也就离开了。
好吧,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心急,竟然一下就把警察给招来了。
这样一来会不会被人很快识破是隐身的我回家来了呢?
我的确是有欠考虑,不过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得先进家门再说啊。
幸好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因为父子俩不时都会离开,为省得忘了带钥匙的时候又找不到对方,我们在工棚里还藏了一把备用钥匙,我想那个冒充我的人总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会疏漏吧?不如去找找那把钥匙看。
因为工棚里放置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制碑工具,重要的物件我们不开工的时候都是收回院子里存放的;所以工棚里没有贵重东西,很容易就翻进去了。
里面收拾得很整齐,看起来也是好久没有开工的样子。
在钥匙的地方还布置有法阵,我真的就找到了它,心里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从工棚里出来,开门进去、然后再掩上门。
院子里同样收拾得很干净,但是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是香灰味、还有焚烧过纸钱的味道,我很确定。
嗯?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堂屋的正门和侧门,我不禁大惊失色!
我家的门框上怎么会贴着白纸黑字的对联?这可是家里有人亡故才会贴的奠联啊!
这么一想,我的脑袋里就轰鸣了一下,马上用力去推门、踢门、撞门,但江家的大门又怎么可能很容易就进得去!
我急怒之下倒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就转身往后院跑去。
后面是玻璃窗,还有防盗条,但是我知道怎么破窗而入……
没过几分钟,我终于喘着粗气弄开了侧门,一只手在砸玻璃的时候还被扎得鲜血淋漓剧痛无比。
但是这比起心中的惶急和惊恐,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从自己的卧室冲出来,直接穿过堂屋下了地窖,可是,不但老妈已经不在那里,里面已恢复了从前的样子,黑暗、灰尘。
我张着嘴想叫、想哭,但是却发不出声来。
然后再飞快地出了地窖,在堂屋里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这才抬手去按动墙壁上的开关。
灯亮了。
我一眼就看到供桌上方挂着一个相框,竟然真的是,真的是老爸的大幅黑白照片。
眼泪便止不住地涌出来,我呆呆地凝望着相框颤声说:“老爸、老爸,你怎么……”
急怒攻心,我眼前一黑,终于颓然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