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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斜睇了云紫璃一眼,朗月冷然道:“如今你就要临盆了,他避出去不过是给青萝太后一个机会,让青萝太后对你下手……”
眸中闪过狠戾之色,朗月的面目,略显狰狞:“不过你放心,便是你难产死了,我也会保护你腹中皇嗣的周全!你该知道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沈后的外孙,只要留着他,便是你难产死了,再将青萝太后推出去,北燕是不会对吴国大动干戈的!”
说完这些,看着云紫璃的脸色微微泛白,朗月凑近她耳边低语道:“你该知道的,远儿最擅谋算,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既为他的母亲报了仇,又除去了青萝太后,还让你的父皇和母后找不到发作吴国的由头……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心,因朗月的话,瞬间跌落谷底丰。
云紫璃脑海中,顿时隆隆作响!
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着尽。
只瞬间,她颓然后落,重重的,跌坐在身后的贵妃榻上!
这个计划,真真天衣无缝!
处处都谋算的一清二楚!
真的,像是赫连远的手笔!
也只能是他的手笔!
听了朗月所说的计划,饶是云紫璃再如何相信赫连远,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可是,她还是不肯完全相信!
唇瓣,剧烈的哆嗦着,她猛然抬眸,凝着朗月:“你说此事,皇上果真知情么?”
将云紫璃怔愣的失心模样,尽收眼底,朗月冰冷勾唇,目光阴鸷道:“你说呢?”
云紫璃咬牙,怒瞪着他,眼底氤氲浮动:“我不信!”
“那我就给你证据!”
朗月阴森一笑,拿出一封泛黄的书信,伸手甩在云紫璃面前。
云紫璃看着那封书信,颤抖着手将之取出,垂眸便看了起来。
慢慢的,看着信里的内容,她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拿着信纸的手,也微微颤抖着起来,直到最后,再也拿不住,由着那纸张自她手中滑落!
见她如此反应,朗月得意一笑,不忘继续落井下石:“远儿在接近你时曾经说过,你们独孤家,欠了素儿一条命,那么就拿你的命来填!”
因他的话,云紫璃的心,陡然痛了起来。
拿她的命,来填南宫素儿的命!
这话……是赫连远说的!
亦是方才,那书信中的最后一句!
那信并不是现在的,应该是他们初相遇时,她从吴国京都返回北燕,与他口口声声说要去寻母的他偶遇之后,他写给朗月报平安的!
他,真的如朗月说的那般,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故意接近她的!
此刻的云紫璃,想到从初识到现在,与赫连远之间的一幕又一幕,想到为了赫连远,她与哥哥做对,想到为了赫连远,她明知母后想她想的白了发,却不曾回去尽孝……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人插上了一把刀!
痛的,根本无法呼吸!
眼泪,不停的簌簌落下。
檀口大张,她用力的想要呼吸些新鲜的空气。
却越来越觉气喘的厉害!
她独孤长乐果真是天下最大最大的傻子!
“独孤长乐?!”
发现云紫璃的异常,脸色丕变!
眉心紧皱,他扶着云紫璃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想要籍此让云紫璃恢复正常。
云紫璃伸手,死死的抓住南宫朗月的双臂,双目渐渐变得赤红!
她的眸中,仿佛仍旧在流转着过去的一幕一幕。
漫天桃花中,赫连远对她眉眼含笑……
淮山断崖之上,赫连远扯着她的手臂时,望着她时那震惊的眼神……
还有后来,她和他重遇,他对她的欲擒故纵,还有那夜的酒后缠绵……
这一幕幕,自她眼前一一晃过,最后,皆都汇聚到朗月的身上……
“是你……”
手上的义甲,深深的刺入朗月因她的挣扎而裸露在外的手臂,云紫璃原本空洞而赤红的双眼之中,无边的恨意汹涌而至!
她恨!
恨赫连远竟会如此残忍的欺骗她!
枉她给了他所有的信任!
他竟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恨自己有眼无珠,两世为人却仍旧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满腹算计的男人,违逆哥哥,不孝父母!
她恨!!!
恨朗月!
恨赫连远!
恨青萝太后!
恨赫连堂!
她恨所有所有的人!
但她更恨她自己!
想到赫连远与她相处的一个个瞬间。
此刻的她,似是严寒冬日,被人兜头
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可谓万念俱灰!
“放手!”
手臂上,火辣辣的痛着,面对着云紫璃火红的眸子,朗月猛地挥手,想要将死死抓着自己不放的她甩开。
却不料云紫璃一个抬手,竟生生挡下了他的动作,然后猛地伸手自头上拔下发簪,迅猛如电的将发簪朝着他的胸口刺下:“南宫素儿的死,是她自己犯贱,凭什么让我来填她的命?凭什么?!”
朗月心神一紧,又是一抬手,硬生生的让簪子从自己的手臂划过,刺进了自己的左上腹,
“啊……”
朗月吃痛,闷哼一声,面色变了变,抬手便朝着云紫璃挥去一掌!
云紫璃眸波如电,一掌便打在了朗月的伤口,将外露的发簪全数拍入他的体内,朗月吃痛,回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云紫璃本是可以躲开的。
但是,忽然之间,她顿觉腹部一紧,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趁此机会,朗月一掌打出成功将云紫璃打落到地上。
云紫璃腹部着地,腹中蓦地又剧痛起来,只瞬间功夫,殷红刺目的血液,便浸染了她身下的裙裾!
“皇后!”
杏儿因听到声响,而进入寝殿,乍见见云紫璃摔倒在地,不禁面色煞白,忙跪落地上,想要查看她的情况:“您怎么样?”
肚子,硬梆梆如石头一般,痛的死去活来。
云紫璃心里,亦如刀割般难受的生不如死。
在巨大的痛楚下,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着,却倾尽全力抬起头来,眸色腥红,死死的盯着一边的朗月。
被云紫璃看的发毛,朗月的视线落在她被鲜血染红的裙裾上时,不禁瞳眸大睁!
方才,云紫璃的发狂,让他措手不及。
他没想刚刚云紫璃好死不死,竟然摔在肚子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有大用呢!
“来人啊!传太医!”
杏儿知道,云紫璃跟朗月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却顾不得朗月,扯着嗓子对外喊了一声,她边喊还不停颤声对一脸痛苦的云紫璃说道:“娘娘您忍一忍,太医很快就到了!””
“南宫月朗……你……该死!”
云紫璃腹痛难忍,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骂出这句话,便险些昏死过去。
“娘娘,为了腹中皇子,您要振作,千万不能睡啊!”
杏儿轻颤着声,苍白的脸上,已然泪痕密布。
此刻,她心中焦急万分!
可是,她奈何不了朗月,眼下所能做的便只有抱着云紫璃,不停掐着她的人中,不停的跟她说着话,让她有机会撑到太医赶来。
因为,唯有如此,云紫璃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眼看着云紫璃昏死过去,朗月的脸色变了变,伤口不停流着血,他想要忍痛拔出发簪,却因发簪尽数没入体内而无法如愿,只得咬牙忍痛,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暂时逃离寝殿。
云紫璃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过鬼门关。
如今云紫璃摔倒了肚子,今日势必凶险,后面的事情,该青萝太后跟赫连堂出手了。
想要拿他当抢使,青萝太后还太嫩了些。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跟赫连远的关系。
他不傻也不疯,怎么可能替他们筹谋他亲外甥的江山?!
今夜的事情,他筹谋许久。
云紫璃,一定会除掉!
一定!
***
锦华殿。
因如烟最近几日,一直高热不退。
立于如烟的床榻前,阿媚刚看着二文给如烟把完脉,正等着他开了方子,便命人去御药房取药。
就在此时,在仁和宫当差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便闯了进来。
阿媚伸手,扶住小太监有些踉跄的身子,声音清冷的训斥道:“何事如此冒失,惊了如嫔娘娘,你担当的起么?”
“阿媚姑姑!”
惊慌失措的看了眼阿媚,小太监眼睛四下像是在找着什么。见二文正在写着方子,他二话不说,上前拉了他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往外走。
“大胆!”
阿媚声音陡的提高,正准备怒斥小太监,然尚不等多说什么,便见小太监心急火燎的道:“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这会儿正急着让二文大人过去呢!”
方才,是杏儿对外喊着,要传太医的。
此刻,对于寝殿内的情况,他也不甚了解。
“娘娘的临盆之日,不是还差数日么?”
阿媚面色丕变,顾不得对如烟的礼数,伸手抓了二文的手臂,转身便向外奔去。
床榻上,面带病色的如烟眉心一皱,缓缓的,坐起身来。
望着阿媚和二文消失的门口,她看向身边的秀秀:“
皇后要生了……”
秀秀笑了笑,淡淡说道:“此事,若娘娘不知便也罢了,既是听说了,即便是病着,也该到仁和宫守着。”
“你说的有理!”
如烟深看了秀秀一眼,略正鬓发,强撑着下榻更衣,“去取本宫的衣裳来。”
秀秀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是!”
低声应了是,她眼底泛着冷意,转身刚要去给如烟取衣裳,却忽觉后颈剧痛传来。
“你……”伸手,捂住自己的后颈,她瞪大了双眼转过身来,却见如烟手持金簪,面色狠绝的对她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这阵子为何会病的这么厉害?无非是我知道太后要对皇后下手,你家主子对皇后,应该还没有死心吧……你家主子算盘打的太响了,想让我替云紫璃去死是不是也该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如今我重病,连榻都下不来了,如何去守着皇后娘娘?”
语落,不扽秀秀有所反应,她手中金簪再次落下……
***
彼时,仁和宫中。
方寸大乱的杏儿已然命人将云紫璃抬上玉榻。
玉榻边上,太医院的几位医女皆都眉头紧蹙,一脸忧虑之色,在她们身后,早已随侍在仁和宫的两位稳婆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接生事宜。
此刻,玉榻上的云紫璃虽未完全昏厥,却是情绪激动,一直痛苦不已!
也正因如此,她身下的出血,一直未断,且有越来越多之势。
阿媚带着二文回来,见是如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阿媚语气里,有心疼,有怒火,直接冲到云紫璃问着杏儿。
玉榻边上,几位医女见二文到了,连忙凑上前去,不知跟他说着什么。
“二文大人,方才太医院的副院正已然给娘娘瞧过了,你还等着作甚?还不快过来与娘娘请脉!”急急的朝二文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杏儿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
闻声,二文面色一肃,忙恭身上前,为云紫璃请脉。
杏儿微微抬眸,看向阿媚,眸华在灯火的影照下,碎光闪闪,“方才大长公主走了之后,朗月总管便到了,他说有要事要跟娘娘单独禀报,娘娘便遣退了我,却不想,只不长的功夫,我再进来,娘娘便已然成了这副样子。”
说完话,不等阿媚反应,杏儿将手里的参片,塞进云紫璃口中,让她含着:“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失职,奴婢不该出去,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奴婢怎么活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
阿媚心中想到朗月,眸中寒光一闪,但此刻她尚顾不得许多,低声呵斥杏儿一声,她对二文问道:“娘娘的脉象如何?”
二文神情骤变,收手自药箱里取了银针,他且现在云紫璃的双腕之上行上两针,这才有些惊惶的看向阿媚:“皇后娘娘此时是因外力冲撞,而胎气大动,像是有血崩之象!”
闻言,阿媚的脸色也是一变。
她虽未曾生育过。
却也曾见闻过血崩之事。
但凡血崩,十有九死!
如今,云紫璃的孩子尚未生下,便发血崩,这若是一个弄不好,大人孩子都会丢了性命!
紧握的双手,止不住的轻颤了下,她急声问道:“娘娘的肚子里的孩子可有大碍?”
低垂下头,二文拱手回道:“娘娘腹中已有出血,孩子自然会受到影响,此刻若让娘娘服下催产药,便可诞下龙嗣,可若是那样,娘娘的情况,便……危矣!”
“给本宫催产药!”
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之际,云紫璃不知何时,已然渐渐平静下来。
她虽不如自己的母后和姑祖母对医药那般精通,却也是略知一二的。。
没道理不知自己此刻是何情况!
此刻的她,去了怒气,虽因出血过多,而使得大脑有些混沌,却是眸华清冷,眼中透着几分决绝和几分薄凉的自嘲!
枉她以为,在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赢。
有皇上疼她爱她,有大长公主护她!
却到头来,落得个,被挚爱欺骗的下场。
为了爱赫连远,她舍弃太多太多
更是无条件的信任他。
却没想到,到头来,终是将一颗赤子之心,错付了他。
但即便如此,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是以,即便再如何凶险,
她都要留下这个孩子。
“娘娘!”
阿媚声音陡的提高,面色冷然,双目如刀一般划过二文的脸庞:“若只能保一个,必保娘娘无疑!”
“这……”
在保谁的问题上,借给二文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做主啊!
“皇后肚子里,是我大吴未来的一国之君,谁敢说不保孩子
,哀家第一个要了她的脑袋!”正在二文踌躇之际,寝殿门外,便传来青萝太后威严的声音。
紧接着,便见孙姑姑搀扶着青萝太后,出现在寝殿门口。
见状,阿媚心下一冷,忙福下身来。
倒是杏儿,面色冰冷的看着青萝太后,始终不曾行礼。
青萝太后不是犯了心疾吗?
眼下看着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反倒是去看青萝太后的大长公主殿下,一直都没有出现!
很快,除了杏儿意外,殿内众人,皆都朝着青萝太后所在的方向行礼:“参见太后!”
青萝太后睨着众人,大声喝道:“这都什么时候,还顾着给哀家行礼,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喏!”
众人齐齐应声,便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行至榻前,青萝太后懒得搭理杏儿,目光如炬地凝住云紫璃毫无血色的脸庞:“紫璃,你可有大碍?”
云紫璃身上,因失血过多,神智本就有些涣散。
此刻,看着青萝太后因俯身而近落的面容,她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唇角处亦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弧。
眼下青萝太后出现在仁和宫,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局中局,雾中雾。
朗月也好,青萝太后也好他们所图的不过是她云紫璃的一条命!
将云紫璃冷冷的笑,看在眼底,青萝太后微敛了双眸,转身看向二文:“方才在外面,哀家听闻,若要保全孩子,皇后的命则危矣,此话可当真?”
“回太后娘娘!”二文双手拱起,面色凝重地回道:“皇后娘娘腹中已然大量出血,这比产后血崩要凶险千万倍!”
产后血崩,尚且十有九死,更逞论现在皇后这种情况了。
青萝太后闻言,面色变了变,状似为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后容禀!”
二文跪落在地,拱手道:“娘娘此前遭创,已然出现血崩,今时若要保龙嗣,则必要先产,若是先产,血崩情况必然加重,到时……臣唯恐……无法控制……”
“别给哀家解释,哀家不想听,你们在太医院当差,便该保主子安全无虞,此刻皇后和龙嗣遇险,若母子不能平安,哀家要你们何用,皇上要你们何用?”
听了青萝太后的话,玉榻上痛的死去活来的云紫璃不曾舒心,却是心下冷笑连连。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
此刻,太后如此费心费力的说这番话,无非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要显示对她的看重和厚爱,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心想着,若是赫连远在,只怕也会如此吧?
云紫璃苦笑了下,将口中含着的参片咬下一段,让自己尽量清醒。
伸手竭力扒着榻边起身,她气若游丝的对二文道:“给本宫催产药,然后用虎狼之药为本宫止血补气。”
虽然,她此刻大约明白。
即便她今日过了这一关。
青萝太后也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孩子。
但,她还是要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