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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殿下?!”
路儿见云紫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禁轻唤她一声:“这是太子殿下此行,在路上偶然得到的梨花树,太子殿下说了,郡主您最最喜这梨花,这才特命奴才将此树提前移栽于此。”
“是吗?
云紫璃心思恍惚的如此呢喃一声。
“姐姐可是想起了什么?丰”
阿媚看着云紫璃的神情,渐渐发生变化,心中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云紫璃自思绪中回神,看着一脸紧张的阿媚,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面容却十分平淡地说道:“这梨花,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我该想起些什么?尽”
阿媚被云紫璃如此一问,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很快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以前在姐姐的院子里,也曾栽种着这样一棵梨花树,同样的……那棵树,也是未来姐夫给姐姐栽种的。”
“是这样啊!”
云紫璃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伸手接住自空中漂亮的馨香花瓣,将之凑近鼻息,轻轻一嗅,忍不住赞叹着对路儿说道:“这花,还真香,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轻飘飘的,任微风将花瓣自手中垂落,云紫璃抬起手来,轻揉自己的额际,“昨夜睡得不好,这会儿大好的阳光一晒,我竟然觉得有些乏了。”
语落,她又看了眼一片纯白的梨花,不曾在梨花树下多做停留,转身便顺着原路返回寝殿。
“郡主殿下慢走!”
路儿对云紫璃恭了恭身子,转身看向几名宫人尚在填土埋着的梨花树。
他的主子,在得了这棵梨花树后,便马不停蹄的命他与云紫璃送来。
可此刻,他的东西送到了。
可这乐安郡主的反应,却并非如他所料一般,被他的主子感动的喜极而泣!
她这样的反应,多少让路儿有些失望。
若是换做旁的女子,若有人如主子这般对待,只怕早就欢欣雀跃起来了,可这位却……看着云紫璃款款离去,路儿只能暗暗摇头了。
阿媚知云紫璃身体不适,回到寝殿之后,便差人传了二文,命其为云紫璃诊脉。
二文如今仍旧住自如意殿中,不过说是住倒不如说是被软禁在如意殿里,平日里他除了可以看些医术,捣鼓些草药,便只能呼呼睡大觉。
想要跟吴国那边联系,那是门都没有的。
不久,二文到了云紫璃的寝殿,开始替云紫璃切脉。
云紫璃垂眸,看着眼前手隔纱巾,正在为自己认真把脉的二文,不禁眸华微动,心中思绪不一。
须臾,二文轻皱了眉头,收了诊脉的手,然后起身行至一边的桌子前书下一方。
待方子晾干,他将方子交给阿媚,语气郑重的低声嘱咐道:“此药,需姑娘亲自前往,容不错有丝毫差错。”
闻言,阿媚眉心一蹙,刚接过方子的手微微一顿。
见二文对她轻点了点头,她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接过药方,跟云紫璃报备一声,便前往御药房为云紫璃抓药。
二文目送阿媚离开,这才看向云紫璃:“郡主殿下此刻心绪不稳,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方才,在他为云紫璃把脉的时候,只觉脉中有异。
她的脉象,比之旁人,要快上近半。
且心绪不宁!
云紫璃静静凝睇着二文,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二文被云紫璃看的有些发毛,眉心紧皱了下,旋即眸华轻抬,不卑不亢地对上云紫璃的视线:“郡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在下?”
“本宫表现的这般明显吗?”
云紫璃唇角轻勾,目光如炬地凝望着二文文质彬彬的脸庞,淡淡挑起了眉梢:“罢了,既是你这么说,那我便也不绕弯子了!二文,本宫问你,本宫……可是生过孩子的?”
闻云紫璃此问,二文的神情不禁一僵,虽然干笑了下,但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殿下……”
在二文看来,阿媚和无澜,早已达成统一阵线!
他又被软禁在如意殿中,终日不得自由,更逞论跟他们的皇后娘娘说明真相了。
只是,如今无澜身在外地,又是谁泄露秘密,难不成是阿媚?
想到阿媚,二文暗暗摇头。
阿媚对皇后娘娘的忠心,他可算是见识过了,如今她一心撮合皇后娘娘跟无澜,她是最不想让云紫璃恢复记忆的人,又怎会告诉她,她曾经生子一事?!
可是……既不是阿媚,又不是无澜,他想不通,云紫璃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呢?!
不过不管是谁说的,那可是说出了他的心声啊!
将二文的反应,尽收眼底,云紫璃直觉自己的一颗心,倏地下坠,跌落无底深渊一般,让她惊惶之下,不由涩然一笑:“二文不必解释什么,本宫已然知道答案了,
可怜我这做母亲的,竟然连自己的孩儿都不记得!”
“这……”二文咂了咂嘴,思绪转了转,想了又想,怕云紫璃反应过激,会有变端,不得不轻道:“此事已经过去了,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不必太过介怀?”
云紫璃眉梢轻抬,眸中尽是对二文此言的不赞同:“本宫的孩子,如今才几个月而已,却要失去娘亲,本宫身为人母,在亲子尚在襁褓之时,便不曾与他尽过一点母责,这……能不让本宫介怀么?”
二文被云紫璃问到语滞,瞪着眼睛看了云紫璃许久,心情无比紧张的问着:“殿下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生育过孩子,便该知道,您以前的身份,如今……您打算如何?”
此刻,既是云紫璃已然笃定自己曾经有过生子一事,合着早已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这正是他乐见的。
“本宫打算如何之前,需要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云紫璃看着二文,眸色清冽地问道:“本宫是如何失忆的?又如何会在生完孩子之后,抛弃亲子和身份,来了新越?”
二文默了默,在心里斟酌了片刻,低下了头,如实说道:“在您临产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微臣不清楚,但是在您临产时,已然血流如注,恰逢事后血崩,太后娘娘又欲要置您与死地,是澜太子和阿媚拼死将您救出……您当时血崩不止,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为救您活命,新越摄政王您用上了一味药,名曰往生,让您忘却了前尘!”
二文的描述,基本如实,没有任何藏掖和不实之处,直听的云紫璃眉心一颦,心知无澜在这件事情里,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底隐隐安稳之余,不禁自嘲一笑。
她本还怀疑,她身为吴国的皇后,之所以会来了新越,还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可能是无澜动了手脚。
可是现在看来,无澜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救她的命……
是她太过狭隘了!
如此,怎配无澜那般真心待她?
“过去的事情,既已发生,本宫便不想再提,此刻……本宫想要恢复记忆!”腹诽之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云紫璃黑亮的眸华之中,繁星闪烁,说话的语气清幽,却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她的过去,她可以忘记。
但是,却不能忘记她的孩子。
绝对,不可以!!!
而她可以笃定,药既是二文用的,他便必定有可解之法。
至于无澜……无澜对她的好,她会,也只能,记在心里!
二文早已料到云紫璃想要说的便是这个,按理说听到云紫璃这么说,被软禁在如意殿这么久的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是想到这阵子云紫璃在如意殿的惬意生活,和她回去吴国后所要经历的一切,二文不由苦涩一笑,轻声叹道:“此事,别人任谁都帮不了您,以前的事情,到了该记起的时候,您自然会记起,一切顺其自然最好,不必可以做些什么!”
听了二文的话,云紫璃不禁眉头紧皱。
“二文是想要本宫后悔一辈子么?!”
二文抬眸凝着云紫璃的双眸,在她的注视下,静窒片刻,终是自药箱里,取出两根银针。撇去宫中礼仪,他抬手在云紫璃的眉心轻点了点,而后将两根银针留在软塌前的小几上,这才抬起看向云紫璃,无奈轻叹一声,将药箱背在身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过去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好的,若您不悔……执意要忆起以前,便自己动手吧!”
“过去的事情,即便再残忍,我也不想忘却自己的孩子,倘若……记起他,便意味着要忆起过去的百般痛苦,那么……我甘之若饴!”
云紫璃心存感激的,对二文苦笑了下,将闭上捏起银针,闭上双眼,凭着自己的直觉,欲要将银针扎在方才二文所指的穴位上。
见状,二文不禁心头滞了滞!
看样子,皇后娘娘这次是真的想要恢复记忆的!
既然如此……
朝着门房方向看了看,他见阿媚还没回来,忙放下药箱,复又上前,伸手接过云紫璃手中的两根银针,干脆利落的在她眉心连下两针……
按理说,但凡医者行针,皆都要小心翼翼。
但二文此刻的动作,却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世人都知,往生可让人忘却前尘,一切重新开始。
但这种东西,药性太过霸道,用的分量太重,便会伤及所用之人的神志。
是以,北堂凌当初,给云紫璃所用的药量并不大。
也正因为如此,在无澜问北堂凌服用此药后何时能恢复记忆时,他才给出了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而二文,她一直都知道。
能够配得上他家主子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一般女子。
是以,即便无澜软禁他,不让他有机会跟吴国联系,他却仍旧不吵不闹,安心的等着,一切只因为,他知道云紫璃的心性太强,
迟早会有今时今日的这一刻发生。
所以,被软禁之后,他翻遍了如意殿里的医书,一直在练习这两个穴位的下针手法。
为的,便是为云紫璃扎上这两针!
银针刺入的片刻,云紫璃并未立时恢复记忆,而是心弦一松,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有的时候,无知,便是福气!
可有的人,一生之中,注定有太多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
二文垂眸,看着软塌上的云紫璃,想到这阵子每次见她时,她脸上那不同以往那般清冷的开心笑容,不禁轻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对云紫璃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但若出自对自家主子的忠心,今日这两针,则势在必行!
思及此,他心绪微定,伸出手来,轻轻的将两根银针之中的一根拔下,而后喟然一叹,将东西收好,提起药箱,缓步离开寝殿。
***
寝殿外,阿媚刚刚取了药材,安排了煎药的人回来。
见二文背着药箱出来,她忙加快脚步,眉眼含笑的迎了上去,在二文身前顿足,无不关切地问道:“二文,姐姐的身子怎么样了?”
二文轻轻底叹息一声,将药箱跨在肩上,眼睑轻抬,看着眼前的阿媚说道:“没什么大碍,该是偶然风寒,只要用过药便会好了。”
“那刚才那药……”
阿媚满是狐疑的看着二文。
既是偶感风寒,为何却说这药容不得闪失?
二文知道阿媚在想什么,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说道:“郡主今儿应该是受了惊吓,这些药是必须的,你尽管煎来给她服用,药到很快病除!”
“这样我便放心了!”
想到云紫璃怒砸北堂庸那一幕,阿媚暗叹一声,面上透着几分安心,轻道:“我已然命人熬药,用不了多久,便可让姐姐服用了。”
微微点头,二文对阿媚叮嘱道:“殿下这会儿睡着了,你且莫要打扰,等到药熬好了,你取了她额际的银针,她自可转醒。”
“阿媚省的了。”
阿媚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二文离去。
寝殿里,被施了银针之后的云紫璃,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一般。
她只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
但这份轻飘,并未能阻挡她的坠落之势。
周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一直都在往下坠,一直往下坠……一直……
感觉,过了好久。
又恍然,只是瞬间。
她的眼前,终是漆黑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有些破落的小院儿。
这座小院儿,虽稍显破落,但云紫璃却清晰的觉得,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梨花的香气。
不仅如此!
入目,更有白色花瓣,随风飞舞。
放眼望去,在小院之中,果然栽有一棵正值花期梨花树。
梨花树下,落花缤纷。
有一女子,面容清丽,正与一身红衣的无澜对桌而坐,品茶,赏景,谈笑风生。
那个女子……是她!
此刻,她才知道。
原来,过去的她和无澜相处时,也是这般的惬意。
渐渐的,院子里,多出另外一人。
那人,容颜无双,神情俊美。
若说,无澜给人的感觉,是不羁潇洒的。
那么此人,给人的感觉,便是锋芒毕露,让人不可忽视的。
他……是谁?!
脑海中,不停回旋着这个问题。
云紫璃的心里,因想不起他的名字,而微微泛着堵意。
正在她竭力思索之时,她忽然觉得,眉心一松。
紧接着,方才在她脑海中出现的一切,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她微蹙着眉心,微动了下头。
却仍是不见方才景象。
“姐姐,该喝药了!”
轻轻地,阿媚的声音传进耳中。
云紫璃眼睫轻颤,轻动眉脚,而后,缓缓的,睁开双眼。
入目,是阿媚满是关切的双眼。
因她眸中的关切,云紫璃的眸华,隐隐一闪,却终是如以往一般,清澈光瑕:“阿媚!”
“姐姐这会儿子可觉得好些了?!”见云紫璃醒来便唤了自己一声,阿媚只以为她不舒服,忙放下手里的银针,弯身将她扶起:“来,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说话间,她往云紫璃身后垫了个绣枕,伸手自小几上端起汤药,递到她身前。
云紫璃抬手,接过阿媚手里的汤药,凝着那黑糊糊的汤药轻声问着:“二文呢?”
她以为,依着他的法子,扎了银针
便可恢复记忆。
但此刻看来,是她的想法太过单纯了。
想来,那银针刺穴,只能对她的神志起到刺激作用!
都道是世上没有一蹴即就之事。
若她想要真正的恢复记忆,只怕这一两日里,还不大可能!
“二文见姐姐睡下了,吩咐我不要打扰姐姐,便先行回去了。”阿媚垂眸,自边上托盘里取了蜜饯,在在床边安然落座。
云紫璃微仰着头,将苦涩难咽的汤药一饮而尽,暗暗吐了吐舌头:“这药可真苦!”
“是药,哪有不苦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阿媚笑看着她吐舌的动作,抬起手来,欲要将手里的蜜饯,放进她的嘴里:“姐姐,来!”
“唔……不用了。”
云紫璃臻首轻摇,别开了脸,没有如往常一般吃下阿媚递来的蜜饯。
见状,阿媚拿着蜜饯的手不禁微顿了下。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苦药喝着,才更有滋味。”云紫璃抬手自阿媚手中将蜜饯接过,将之放回到托盘里。
听云紫璃如此说来,阿媚眉心轻蹙着出声叹道:“若姐姐乐意受这苦,倒也罢了!”
她总觉得,现在的云紫璃,有些不对劲儿。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却有说不清楚。
她想着,该是无澜快要回朝了,所以,此刻云紫璃因为情怯,才会如此吧!
阿媚心中如是想着,询问着云紫璃的意思:“姐姐此刻起来用膳,还是想再多睡一会儿?!”
云紫璃抬手,轻抚着自己的眉心,轻道:“我想到后花园里走走。”
阿媚眸华微动,笑问:“看样子,姐姐这会儿是真的好过些了,这才想着去看未来姐夫与姐姐送来的梨花吧?”
“就你知道的多!”
云紫璃眉心一颦,食指轻点阿媚的眉心。
阿媚呵呵一笑,自出榻上起身:“眼下午膳的时辰已过,姐姐还是简单用些东西再去,省的过会儿饿了,再嚷着要吃些什么。”
“嗯!”
云紫璃知自己若说个不字,阿媚的话,又会唠叨个没完,只得轻点了点头。
由阿媚伺候着起身,简单的用了些膳食,云紫璃便起身向外,一刻都不曾耽误的,朝着后花园的方向一路行去。
阿媚见状,含笑摇了摇头,忙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