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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尊听到她的评价,目光纯澈的朝她看去,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说道:“你这是在夸赞我吗。∷~”不等水珑回答他的问题,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加深了,“每次我说你狡猾时,都在夸你。”
因此,如果我说狡猾是骂人的话,你之前对我的评价也就成为了贬义词了?水珑猜测圣尊话语背后的含义,去看他温润的神色,谁也无法相像这样一个清雅的人,说话就像是在挖坑,随时都会让你掉进坑里还不自觉。
“客官,可要点些早食?”小二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将一壶开水放在桌子上。
圣尊将茶壶打开,看到里面干干净净的开水,满意的点头,“白粥。”
小二含蓄的看向水珑,见水珑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快步离开去准备去了。
圣尊端起茶壶和茶杯,先给水珑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她的面前,“先温温胃。”
水珑接过来,看他将包裹里的糕点干食放桌上摆放好,又回头对她说:“这些都是开胃的,看着有喜欢的就多少吃点。”
这段时间水珑早上都没什么胃口,连一向喜欢的肉食到了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就不想吃,最多喝点白粥。这一点花一和花二都没有发现,圣尊却观察细微,有了这一番的准备。
水珑放下茶杯,拿起一块糕点放在眼前端详,朝圣尊说:“这不是一般小店能做出来的吧。”
虽然样子和普通的糕点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不过水珑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一直生活富贵,见识不小。只凭色泽香味,还没有入口就能看出这糕点的精致程度。
圣尊也拿了一块和她手里一样的,咬了一口咽下后,点点头轻声说:“手艺没有落下。”
这句话已经是变相性的承认了这糕点店子和他有关系。
水珑没有多问,看圣尊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有了些胃口,也将糕点放入了嘴里,心中想着:离这里最近的是一个小居民城地,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谁知道这种小地方都有圣尊的人在,还是做这种糕点吃食的生意。
问水珑为什么知道十几里外的小城地?以她冷静谨慎的性子在就事先将去飞镜千山的地图先看了一遍,连一路上路途分布的地区也都记得清楚。事实上,像十几里外的小地方,不仅有圣尊的人,也有她水珑的人,否则像热水袋这种南云城出产的东西怎么会被花花两兄弟买来。
“嗯?”水珑斜眸,忽然看见圣尊将一个纸包旁若无人的抽出来,拿着茶壶里的白开水往油纸上倒。
油纸被白开水浸泡后并没有损坏,反而渐渐的显现出字体。
这是密报?水珑淡淡的看着,心想如果花花两兄弟还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后一定不会再那么感动了吧。很明显,那两兄弟根本就不知道这密报的存在,被圣尊奴役了全部的劳力,几乎坑掉了半条命,最后还对圣尊产生感动的心思,真是可怜可叹。
圣尊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微笑的朝她看过来,说:“不说是不想他们紧张,反而办不好。”
“你就编吧。”水珑毫不犹豫的回了他一句。
圣尊一副‘我说实话,你却不相信我’的表情,将桌子上的油纸用杯底推到水珑的面前。
水珑低头去看,发现上面写着的内容跟她有关——那日在红枫城庄子遇到的刺客,名为厉影,是个非常擅长隐匿和用暗器的高手,最常用的暗器是银针。
水珑看完后对圣尊说:“他的目的是我?”
圣尊轻轻点头,“是夙央派来的。”
水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询问圣尊为什么知道夙央这个人,只淡淡的说:“你又知道?”
“我就是知道。”圣尊说。
“证据?”
“没有。”
水珑说:“没有证据就别乱说。”她笑了笑,“夙央不会杀我。”
伴随着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越久,将原身白水珑的记忆完全融合,以及和夙央每次短暂的相处,都让水珑越发察觉到夙央对自己的感情有多复杂又纯粹。
她没有兴趣试着去了解夙央内心深处的责任和偏执,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深的执念以及悲伤,又为什么将这些执念施加在‘白水珑’的身上。不过,无法否认的是他对白水珑,的确没有恶意。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白水珑,偏偏他不动手,反而无数次的解救白水珑于危难中,暗中教导她武功和兵法心计。
白水珑一次次的反抗和怒骂,他都能忍受。唯独看不得的就是白水珑的自甘堕落,不够冷静太过暴躁,不具备身为上位者的性格和心胸,为了长孙流宪迷失了自我,让自己一次次的身陷险地。
最后白水珑身死也并非他所为,只是将她放弃了,一时过于失望不管她了。
说到底,原本的白水珑甚至可以说是在夙央的宠爱保护下长大的孩子。一旦失去了夙央的护航,等于失去了双翅的雄鹰,最终从高空坠地,摔得粉身碎骨。
“你这么断定?”圣尊抿了抿嘴唇。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满水珑的回答,非常不乐意听到水珑再说出确定的答案。
水珑淡笑说:“背后挑拨可不是光彩的行为。”哪怕对原身白水珑失望彻底,夙央也不曾想过对水珑动手。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再执着于她,也绝对不会杀了她,最多也只是像对原身一样,哪怕知道了她危险,也不再理会,只看她自己是否能够化险为夷罢了。
“你觉得我在骗你?”圣尊眼神沉沉的,显然是动了真怒。
周围的人看到他的变色,立即收回偷窥的视线,心跳不禁的加快,想起昨天圣尊变身杀神的样子,那高深莫测的恐怖气势压迫,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水珑淡淡的说:“是不是骗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不信我!”圣尊非要个明确的答案。
“我信。”水珑轻飘飘的说。
这种漂浮的口气,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的敷衍。
圣尊一口气憋着上不上,下不下,不甘心的说:“你敷衍我。”
水珑‘惊讶’说:“你看,我都说信你了,你却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一副‘分明就是你在无理取闹,我实在没辙’了的表情。
圣尊郁闷的看着她。
水珑嘴角轻扬,一派清闲的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后,转眸看向圣尊,笑得眼眸弯弯,“忽然觉得心情不错,连胃口都好了。”
面对她这幅纯粹柔软的笑容,是个男人都不禁的心软,圣尊更是无可奈何的泄气了。
这时候,一块糕点被递到圣尊的面前。圣尊讶异的抬头,对上水珑的波光潋滟的眸子,以及柔和的笑脸,听见她轻声说:“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圣尊很想有骨气点的拒绝,以表示之前她的言行有失,必须要好好悔改认错。然而现实是,对视上对方柔情的笑眼,以及轻柔婉转的轻语,他再大的火气都跟遇火的雪花般融化得连一丝烟都不剩,非常没骨气却自认为很有风度的张嘴,享受心喜之人的喂食。
一块糕点被水珑看似温柔实则了当的塞进圣尊的嘴里,见圣尊被堵得鼓鼓的腮帮子,她笑眯眯的说:“以后要挑拨别人的关系,先有了证据……哪怕是伪造的证据或者了解两者之间的恩恩怨怨后再说,要不然尴尬的就是你自己了。”
圣尊忽然觉得嘴里甜丝丝的糕点不那么好吃了。
周围偷听的众人则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向水珑的眼神都透着诡异和敬佩。
这女子了不得啊,居然能这么从容的面对那个男子,甚至将那男子说得哑口无言。
这会儿小二端着一盅白粥过来,楼梯那处也走下来一个人,正好和小二一起来到了圣尊和水珑这一桌。
“客官,你们要的粥。”小二将托盘的粥盅和碗放在桌上,一刻都不多停留的走了。
水珑看了眼站在桌旁的冯岂非,随意的问了一句,“坐?”
冯岂非面带微笑的点点头,正准备坐下来,就注意到圣尊飘过来的一眼,已经半弯下的腰身就这么僵硬的重新挺直,不太自然的客气道:“不用了,我喜欢站着。”
周围众人:“……”
水珑权当没有看见两人的互动,手去拿舀粥的勺子。
“我来。”圣尊先一步拿着勺子和碗,往碗里舀着白粥。
水珑见他表情淡淡的,舀粥和将碗放在她面前的动作却始终轻柔,不由的一笑,轻声哄道:“别生气了。”
圣尊淡淡的看她,口气淡然无比,“谁生气了。”
谁一副受了委屈,故意装着不在意,却分明就是想人注意到,过来安慰诱哄的样子,就知道是谁在生气了。这话水珑自然不会说出来,而是说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像生气了吗?”圣尊表情依旧淡定。
“哦,那是我看错了。”水珑收回视线,拿着小勺开始喝粥。
嗯……今天早上的胃口倒是格外的好。—a—
圣尊神情一顿,用小眼神瞄着水珑。
水珑没反应。
一眼,两眼,三眼……一直得不到回应。圣尊侧头冷目看向冯岂非,声线清淡得近乎凉薄,“站这里挡光吗?”
“……”冯岂非默默的看向窗户的位置和自己站着的位置对比,然后发现一个无比真实的答案——自己绝对没有挡住光线!所以说,眼前这个不知道名讳的男子,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出气吧!
圣尊动作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眸子轻睨沉默不语的冯岂非,“听不懂人话?”
冯岂非默然的朝左边走了两步,等圣尊的视线移开,他才回神过来,察觉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更加觉得圣尊气势莫测,性格更加唯我独尊的嚣张!
偏偏人家嚣张得还非常的理所当然,让人觉得事实上就该如此,本能的就按照他的节凑来办事。
“阁下,”因为不知道圣尊的姓名,冯岂非只能这样称呼圣尊,“你昨天说的……”
“嗯?”圣尊眼神不耐。
“……”冯岂非说不下去了。这种被嫌弃的感觉,让他倍感忧伤。
水珑的话语解救了他,“有什么事等吃完早饭再说吧。”
冯岂非才反应过来自己来的时间多不妥当,这时他也实在不想面对圣尊,对两人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两位请慢用。”转身快步离去。
看他离去的步伐速度,一点也不比刚刚小二哥的速度慢,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凶兽在追赶。
水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的行为,不厚道的想:在圣尊的身边,看这些人的反应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难怪总是有那么多人喜欢看戏。
她面前的碗被一只手拿走,顺着那人的手看去,见到圣尊淡淡的脸色,“还要吗?”
她才张开嘴巴没有说出话,他已经转头去舀粥了。
她哑然失笑。非要舀粥的话,还问她要不要干嘛。
“其实,”圣尊不去看水珑,视线都凝聚在粥盅里,舀粥的动作很轻很慢,语气轻缓似是不经意,“我有点不高兴。”
水珑差点喷笑,应了声,“嗯?”
圣尊说:“我认为厉影是夙央派来的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夙央知道你的行踪,厉影和他出现的时间又很凑巧。”
水珑注意到他话语里的一条信息,“出现的时间凑巧?你见到夙央了?”
“嗯。”圣尊将舀好的粥碗放到水珑的面前,眼神澄澈,语气诚恳,“他拿你做筹码,要将你送给我。”
水珑说:“条件是你助他一臂之力?”语气询问,神情却是笃定。
圣尊听到这话不但没有高兴,反而不痛快了,“你真了解他。”
水珑微笑说:“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拿他当敌?”圣尊问。
不。水珑并没有将夙央当做完全的敌人,否则他们之间不会依旧这么平静,始终没有触碰对方的底线。算起来,她和夙央之间的关系的确很矛盾,亦师亦友亦敌,却都没有想过将对方处之后快。
正因为清楚夙央不会杀她,所以她也没有想过主动去招惹妨碍夙央——只要他不要影响到她。
“嗯?”听不到水珑的答案,圣尊催促了。
水珑回神,没有将最真实的答案说出来,给了他一个最想要的答案,“嗯,是敌。”算是半个敌人吧。
圣尊看着水珑的双眼,想要验证她回答的真假。水珑任他看着,从容不迫。
一会儿,圣尊满意了,眼神也恢复了温度,轻声说:“这种恶人,你就不要去理会了,我会处理。”
水珑不置可否。
然后周围的众人就发现,圣尊的心情貌似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恢复了。
圣尊心情恢复后,第一个受益的人就是冯岂非。见水珑放下勺子,表示自己吃饱了后,圣尊便主动的对冯岂非招了招手,微笑说:“不是有事?”
“……”冯岂非发觉自己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这时竟然会产生受宠若惊般的感觉。他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肉饼,用随从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手指上的油脂,才起身往圣尊那边走去。
“阁下。”
圣尊颔首,“坐。”
冯岂非刚弯腰要坐下,半途又僵住反条件的朝圣尊看去,见他神色温雅斯文,没有开口的意思,才略松了一口气的落座。
周围的众人看着冯岂非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并不觉得他怯弱,反而更加忌讳圣尊,心中猜测着两者到底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竟然一夜之间就让飞镜山谷的少主对他这般谦让敬畏。
“你考虑如何?”圣尊开门见山的问。
冯岂非目光左右环顾了一眼,对圣尊说:“阁下所言事关重大,一晚上在下都没有安睡,一番思量之后想先问阁下几个问题。”
圣尊将茶杯放下,茶杯杯底和桌子接触发出的轻微声响,落入冯岂非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不由的心神一跳,产生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圣尊的话正对上了他的预感,“你走吧。”
冯岂非愣然,不明白圣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是故意戏弄自己不成。
他心中疑惑,有心发怒却生不起怒火,只能瞪着一双求知疑惑的眼看着圣尊,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幅样子取悦了圣尊,还是圣尊心情好,耐心大涨,并没有将他打出去,而是说道:“我只要一个答案,要或者不要。”
冯岂非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很想站起来抓住圣尊的衣襟,大声对他咆哮:你以为武林盟主是说要就能要的吗,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说能让我当武林盟主,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的狂妄。这么大的事情,你至少做点什么证明给我看你有这个本事,让我知道这事真的有希望。现在我不要你证明,只求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怎么了,这个要求高吗,就当是给我几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好,这样都不行吗!
事实上,这些狂暴的心思也只是心思而已,他根本无力做出来吼出来。
他看出来了,对方不求着他做武林盟主,他爱要不要,对方根本就无所谓。
“要。”从小到大,他都为了这个目的在谋算着努力着。这一次,就赌一把吧!不过……“这只是我和你的协议,和我的家族无关,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要影响到我的家族。”
圣尊没有兴趣给他承诺,听完答案之后,就淡说:“去喂马,头顶有一撮白毛的那匹,很好认。”
“什么?”冯岂非又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话,重复的反问圣尊,“阁下刚刚所言,是说叫在下去喂马?”
“以后叫主子或者少爷。”圣尊说。
冯岂非被他浑然只顾自己的说话方式弄得几乎要抓狂了,轻抽着嘴角,“阁下……”
圣尊抬起眸子,浓密的眼睫毛下一双黝黑的眸子,沉沉的望着他。
冯岂非所有的话就这么咽回喉咙里。
圣尊冷淡说:“你以为我会白给你好处?”天下间,他会亏本白给好处的人,只有一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所以说,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都糊涂了好吗。
圣尊说:“得了我的好处,就得为我办事。”
冯岂非木着脸说:“可是我还没得到……”
“你这是不信我?”圣尊轻笑,沉沉的眸色却让人倍感压力,呼吸都不禁的停止,“不信我还应我……玩我吗?”
“不敢!”冯岂非喘气。
圣尊颔首,“去喂马。”
“……”冯岂非纠结着,脑袋一片的混乱。他们之间不是合作关系吗,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主仆的关系。虽然听对方的话似乎没有大错,不过自己并没有答应吧,那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默然的抬头看了看圣尊,自觉已经掉入了深坑,没有被活埋已经是幸运,想要推你入坑的再将你拉回地面?可能吗?不可能!
冯岂非神情僵硬的转身,对自己之前坐着的那桌人说:“小六,去喂马。”不动声色的看向圣尊,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也就安了,继续吩咐自己的仆人,“头顶有一撮白毛的那匹。”
被叫做小六的少年站起来,表情带着几分的不平,对冯岂非说:“少主,他们欺人太甚,你何必……”
冯岂非严厉的看他,打断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小六瘪了瘪嘴,低头说:“是。”
冯岂非对自家的仆人性子有几分的了解,在他离去前认真的叮嘱了一句,“认真喂,别闹事。”
如果对方的马匹被小六喂出了问题,无论是小六还是下场都会很悲惨。这个念头涌上脑海,冯岂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断定。
“是。”小六的表情果然认真了许多。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小二将客栈的大门打开,楼上也陆陆续续的走出一个个客人。偶尔,外面也会走进新的江湖人士。无论是楼上下来的人,还是外面新来的人,一入客栈里面就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头。
“冯大哥?”门外传来一声少女的叫声。
熟悉的声音让水珑也侧眸看过去,见到一个身穿鹅黄小袄,青绿长裙的少女。少女肩头和头顶都有些湿气,脸庞红润,笑容明亮,正是她见过几次的燕飞英。
在燕飞英的身边跟着于强晟和秦茵。
水珑视线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多久,而是转到了大开的门外,看见外面下落的小雨,以及小小颗粒的冰雹。
圣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起身。
他一动,客栈里八成的人神情都变了变。新来的人则明显的感觉到这股莫名的变化,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以为发生了什么怪事。
水珑也看向圣尊。
圣尊朝她轻笑,朝大门口走去,停驻在门外的天空之下,抬头望着落着小雨的天空。
大约十几秒后,他回头朝客栈内水珑看来,“今天酉时会下雪。”
门口处的燕飞英猝然听到他的声音,眼波猛烈的跳动了两下,朝他看过去。
于强晟发现她的异常,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视线在圣尊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便移开了,对燕飞英说:“阿英,愣在那里做什么。”
燕飞英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她看着圣尊,又朝水珑看了看,发现她隆起的肚子时,脸色的疑色更加的浓郁。
水珑自然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却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看着门外的圣尊,应道:“知道了。”
圣尊往回走来,站在她的身边,问:“今日无事,到时去看初雪如何?”
水珑想了想,望着他闪烁的明眸,柔和的神情,说:“好。”
听着两人的话,冯岂非忍不住问:“难道阁下会观天之术?”
不止是冯岂非好奇,在场的众人其实都很好奇。不像武功随处可见好学,看相之术,观天象,算星象之术等,这种玄之又玄的本事极为的少见又难学,没有天分实力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学得会。一般情况下,会这种能力的人,必定都是知识渊博有大智慧和大本事的人。
圣尊对冯岂非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尤其是对方还屡教不改,“称呼什么,需要我再说一遍?”
冯岂非神情僵硬,挪动着嘴唇没有声音。
“冯大哥。”燕飞英再一次的叫唤,解除了冯岂非的尴尬。
冯岂非朝燕飞英三人看去,恢复笑脸,说:“原来是小英你们啊。”
燕飞英走到他的面前,笑得明亮,“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冯大哥,我还想着到了飞镜千山后去冯大哥那里讨酒喝,嘿嘿,看来是老天都顺着我,让我提前就碰见冯大哥了!”
冯岂非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是这么精灵古怪的。”
燕飞英笑着说:“冯大哥现在有事吗?今天非要将冯大哥喝倒了不可!”
“阿英。”于强晟无奈的扶额,提醒燕飞英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燕飞英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冯岂非对于强晟笑着说:“没事,这才是小英该有的样子。”
几人站在一起聊得欢腾,一道淡淡的叫唤忽然横插进来,“小非。”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叫唤的时候,冯岂非就非常自然且自觉的转头朝圣尊看去。等到对上圣尊的视线,他才浑然回神,脸色微微发红。
小非?小……非!?
自己竟然回应了,回头了,这不是摆明了向别人说,这‘小非’叫的就是自己吗!
冯岂非很想就这么将头硬生生的收回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大步离开。只是他不敢,再对上圣尊的视线后,他就僵直在原地,一丝都没有动弹。
“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跟过来。”圣尊冷淡说,一手拉着水珑的袖子,牵着水珑往客栈的后院走。
冯岂非张开嘴,想要叫住圣尊,可是等圣尊的身影都快消失了,他都没有将喉咙里的话叫出来。
一会儿的犹豫后,冯岂非最终还是不敢放任桌子上的东西不管,就这么顾自顾自的离去做自己的事情。
“冯大哥?”燕飞英看着冯岂非真的开始动手收拾桌子的纸包,也跟过去帮忙着,边轻声问道:“那两位是谁啊?为什么这么对冯大哥?”
冯岂非摇头,闷闷的说:“我也不知道。”又对燕飞英叮嘱道:“他们很危险,小英不可去招惹知道吗?”
“……哦。”燕飞英若有所思,点头应着。
桌子上的东西很快被打包好,另一桌上冯岂非的两个随从护卫也及时的走过来,帮冯岂非将东西提着,跟着他的身后往之前圣尊和水珑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逢山客栈的后院布置建设普通,却别有一番天然的美感。
冯岂非快步的赶来,不顾天空下落的小雨冰雹,一路走到水塘边的一间休息小阁前,看到坐在里面的圣尊和水珑两人。
只见非常通风明亮的小阁里,圣尊正站在一张案几前,拿着毛笔在平铺的宣纸上写着什么。水珑则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周围摆放着几面布做的屏风,方位摆放得很好,刚好能抵挡寒风,又不会遮住光线。
一看到他们两个,冯岂非不由就放慢了步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西放下。”圣尊没有抬头。
冯岂非对两个随从看了眼,两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个空着的桌上。
气氛安静闲暇,冯岂非却觉得心脏被猫抓着似的难受别扭,无法预料的未知让他心情不免的烦躁。
这时圣尊终于抬头,拿着写好的宣纸走过来,递给冯岂非说:“看。”
然后他不管冯岂非的反应,拿起桌子上的包裹,一下就选中了其中一个打开,将毛茸茸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圆筒手套拿着往水珑双手套。
水珑躲避下,笑说:“没手怎么翻书。”
她来这个空气方位好的地方就是闲来无事看看书。
“我给你翻。”圣尊早就知道了,所以回答流畅,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双手包好了之后,他又拿出了那毛绒鞋垫,垫了两层在新买的毛靴里,伸手进去试着按了两下,感觉柔软度和温暖度都适合了后,便转身蹲在了水珑的身前。
冯岂非将宣纸上一条条内容看到一半,神色就止不住了怒意,捏紧了手中的宣纸,恼怒的抬头朝圣尊看去,却刚好看到圣尊蹲在水珑面前,伸手给她脱鞋子的一幕,瞬间就震惊得目瞪口呆,早就忘记了自己准备质问出声的话。
水珑双足套着洁白的袜子,也不用担心她的肌肤会被人瞧见了。
圣尊在自然不过的捧着她的双足,放进新的毛靴里,帮她系好了靴子的一条绑绳后,用手指戳了戳那软软的鞋头,抬头对水珑问:“软吗?暖吗?”
他的笑容纯粹温雅得能净化所有浓重的阴霾,分明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张容颜,却让人产生一种绝色无双之感。
冯岂非差点忍不住自己扇自己一记耳光,来向自己证明眼前一幕的真假。
这个温柔澄澈似雪似玉般的男子,让身为男子的自己都看得心头暗跳,不禁升起无尽温暖感动感的男子,真的是那个嚣张得不可思议的男子吗!
他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屈尊,亲自为一个女子提鞋,做出这种有损自尊的事……不,他并没有在亏损自己的自尊,哪怕做着这样卑微的事情,他依旧给人一身清贵之感,他依旧高高在上不容逼视。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没人会觉得他卑微,更没有人会逼视他,反而会产生一种说不清的自卑感,看着他的笑容,涌入心田是几乎要溺出来的温暖。
连旁观者看着都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那么身为被这个男子温柔对待的当事人的感受又当如何?
“嗯。”水珑只是这样一声再简短不过的回应。
冯岂非莫名的升起一股不满的情绪,是为圣尊打抱不平,觉得水珑的反应太清淡了。
“只是……”水珑晃了晃腿脚,眸含笑意的看着圣尊,“这么肿,不好走路。”
万事都是有代价的,这鞋子虽然很软很暖,不过相对来说真的有些‘肿’了。
圣尊笑得纯良:“我可以抱你。”
水珑笑而不语。
圣尊抿了抿嘴唇,又说:“也可以扶着你。”
水珑“嗯”了一声,算是有回应了。
一切这么自然,自然得让旁人插不了话,更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们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冯岂非突如其来的不满情绪消失得也同样迅速又莫名其妙。
也许一切本就该这样,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那个女子感动涕零?还是激动万分?又或者受宠若惊?不对不对,反而就是这种宠辱不惊的模样才是最自然真实不过的了。
虽然,他依旧在圣尊的所作所为中震惊得无法醒神。
“看完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冯岂非拉回了神智。
冯岂非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圣尊,挪了挪嘴唇,声音有些沙哑,“阁下……”话才刚刚开口,他就觉得胸口一闷,人飞出了小阁,落在外面的小雨涟漪中。
“少主!”两个随从见到这一幕,立即来到冯岂非的前方,面对缓缓走来的圣尊如临大敌。
天空下落的小雨在碰到圣尊之前就被外发的内力给蒸发。
“第一条写着什么?”圣尊对冯岂非轻声问。
冯岂非捂着胸口,低咳嗽着说:“称呼不得有误。”
圣尊的眼眸在烟雨中更显澄澈,却也朦胧不清,“我不需要你像他们一样护主,只需要路途上一个劳力。”
冯岂非抿唇不语。
“平日被伺候惯了,该懂得伺候别人该做些什么。”
冯岂非依旧不语。
谁也没有看见圣尊的身影,眨眼他就来到了冯岂非的身旁,倾身在他耳边低语:“不回答主子的问话,是失职哦。”
冯岂非被吓得汗毛瞬间竖立,趔趄的后退,
圣尊一伸脚,就将他绊倒在地上。
冯岂非摔得满身污水,一时没有忍住气恼,怒声道:“你未免欺人太甚!”
圣尊轻易将护主而来的两个随从打飞出去,蹲下身子让视线和冯岂非持平,疑惑问道:“认我为主,只需做几日跑跑腿,端端水的活,就能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这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愿意?”
他的态度太温和,让冯岂非忘记了危险,顺着心意冷声道:“你说让我成为武林盟主就一定能够成为武林盟主吗?”
“对。”
冯岂非愣住了,对方回答的太平淡又迅速,强大的自信让他再一次觉得,只要对方说了可以就一定可以。
圣尊微笑问:“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冯岂非抿唇,神色复杂的低声说:“如此你们便算合作关系,为何非要我……”
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压让冯岂非话语中途断掉,面色苍白虚汗连连,瞪着惊惧的眼神望着眼前突然变化的男子。
“合作?”圣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缓缓的站起身,“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还是你认为你能给我什么令我满意的好处?”
冯岂非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的话。他连对方是谁,对方需要什么都不知道,又能承诺给对方什么呢!
“你也许还不太清楚,我并不是非你不可。”圣尊一副‘你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的表情。“选上你,不过是恰巧你出现我的眼前而已。”
冯岂非既恼怒又自卑,还有一抹潜藏最深的恐惧,嘴唇微微发抖。
“最后问你一遍,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圣尊淡淡的问。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回答。
圣尊的脚踏向了冯岂非的面门,轻飘飘的低语,犹如江南烟雨般的轻柔又薄凉,“哦,不知道就算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惊恐又沙哑的嘶喊。
沾着雨水的鞋底就和冯岂非面门不到三厘米的距离,一滴滴污水甚至滴落冯岂非大张喘气的嘴里,冯岂非却没有感觉一般,瞪大了眼睛,惊惧又祈求的望着圣尊。
“啊。”圣尊面露一丝遗憾,慢慢收回脚,对冯岂非摇头轻声说:“早点知道不就好了吗,非要找虐。”
冯岂非:“……”
他已经无力反驳,心脏几乎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