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临冬城(七)

兰尼斯特夫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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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猎日,尚未破晓,国王和大家伙儿就启程前去狼林,我留下来了,因为我是女眷,哼,真是公平。

    老实说,在马上用我那把弩打猎,确实有些不实际,我或许得练练投斧和标枪,才能参加狩猎。不过这和我的惯用武器没什么关系,提利昂也去了,他连弩都没有。

    我在心里克服这一点儿因为忽视而带来的小小不适,忙活着布置我给布兰的试炼,别忘了,我和他约定过的,他今天会成为北地的小骑士,这是属于小骑士的试炼。

    “茉丹修女在找你,”我看到琼恩靠在门扉上,笑咪咪地看着我,“珊莎和艾莉娅在陪公主刺绣,艾莉娅刚跑出来,现在又被抓回去了,我好像看到凯特琳夫人非常生气。”他这纯属在没话找话。

    “你不气我啦?今天我有预感,去缝纫时会戳手指尖,所以不去了。”我说道,小心地藏好我的耳环,“布兰呢,他在哪?”

    “这理由不错,我会建议艾莉娅用上,她这是第二次被训了,上一次罗柏和乔佛里发生口角,她也在场。布兰?在院子里瞎逛,我去叫他。”

    布兰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或者说,蔫巴巴的,我没听他说过他的小狼的名字,小狼同样低落地坐在他身边,“怎么啦,小骑士,是谁偷走了你的甜甜圈?”我动作雀跃,弯腰看着他的眼睛,想感染一下他的情绪。

    “没事!”他低落地说。

    “我们是朋友,心事要和朋友分享,把朋友当心树,布兰。”

    他瞧着我,小嘴唇动了动。

    “爸爸说,我要去君临,”布兰黑亮亮的小眼睛低垂着,我隐约看到他眼中的泪水,“老奶妈不去,谁说故事呢?盖吉不去,我会想他的奶酪蛋糕的;密肯也不去,可他说会打造我的第一把剑,向心树发的誓;还有阿多,阿多只会阿多;”他嘟噜嘟噜嘀咕嘀咕地抱怨,“以及我的马,我的小马不会跟我走。”

    “你想去南方,记得吗?”我提醒他,语音悠长,耐心极了,“那里有骑士,有龙头,有船,你可以骑真正的马,你爸爸会保护你,说不定你会成为御林铁卫,还有水果和其他的小朋友,你的小狼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还在想。”他注意力转开了一些,“你会叫你的狼什么名字,莱雅拉?”

    “叫哭布布好了。”

    “哎,你别那么说我。”

    “我哥哥以前管我叫丧气包呢。”

    “我想想,好多人叫艾莉娅‘马脸艾莉娅’。”

    “那你呢?”

    “没有,我们给狼取名字呢,”他把话儿转了回来,掰着指头,“罗柏的狼叫灰风,珊莎的叫淑女,艾莉娅的狼是娜梅莉亚,瑞肯的叫毛毛狗,”他数着,“琼恩的叫白灵,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想过好些名字,比如微笑,灰灰毛,啊,这个太像瑞肯的狗狗名字了,还有,还有好多。”

    他会想起来那个名字的,我没有半点提示的意思,“那你还想当北方的骑士吗?布兰。”

    “学士说,北方没有骑士,没人往额头抹油,也不会在七神前跪拜,”他的小脸鼓起来了,“你是个大骗子,女孩子都是大骗子,不过我还是来了,本来我想丢下你去爬墙,但是我答应过的,所以我来了!”

    “那是我对不起你,抱歉,布兰,”我挠他脑袋,他拼命躲开我的手,“北方可以有骑士的,保护子民,忠贞、勇敢、善良,这便是骑士了,对嘛?”

    他不愿到我怀里,嘟囔着,“哎呀,我不是小孩子啦,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应该碰手手,我们开始试炼吧,试炼,橡木脸!”

    所谓的试炼不过是找东西而已,我把自己的几个小玩意儿藏在了大厅中,给布兰出谜语,他猜谜语,然后寻找,然后我们也去了首堡、主堡以及藏书塔,布兰知道好多密道,分享给了我。

    “我很大度的!”他声明道,“下次不准骗我喔,朋友不会欺骗朋友。”可是私生子女的出生本身就伴随着花言巧语的欺骗,我们天生会骗人呀,小宝贝。

    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在这上面,我看着布兰灵巧地爬到窗台上拿到我事先放在上头的橡木面具,“是橡木脸!”他惊叫道。

    “最后一个!好了,你现在是北境的骑士了,我们去向心树发誓吧,布兰。”

    琼恩一直在看着,我怀疑他是不是怕我把他亲爱的布兰弟弟拐走,“我发觉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他终于开口,“我以为你要么去狩猎,要么去刺绣,而不是和一个孩子玩耍。”

    “那打平了,我也不了解你,”所以说,我们只是同病相怜,我抱起手臂,布兰跑在我们前面,他兴奋坏了,“我倒是想去狼林打猎,可是我没在人员名单上。”

    “劳勃国王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会在名单上的,我知道,你能骑马,或许还善用弓箭。”

    “我箭术不怎么样。”我摇了摇头,轻风拂面,让我有些凉,我转头看向艾德的私生子,“我很感激国王,但是我觉得离他最好远一点,已经有人说我是‘国王的剥皮表子’了。”

    “抱歉,”琼恩窘迫地说,“这一点我没想到。”

    “凡事总有其代价,或许这就是代价之一,别人的嘴,乌鸦的叫,,毕竟言语就是风而已,我习惯了。”我总结道,我在他人的口中是个蛮子,是个女巫,在十五岁时就流过产,还被说盖了一个庄园,养了一帮男人,在里头胡天胡地,现在又多了一个国王的表子。

    抛头露面的女人总是伴随风言风语,哪怕是诗歌中的美丽少女也会被一些人评价为出卖色相,何况我还是个野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我怅惘地说道,“我还挺思念雪诺家族的。”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了,原本就希望渺茫,如今我即将南下,他即将北上,天各一方。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幻想过,琼恩是个足够牢靠的人,我的立场不会挡在他和大是大非之间,我们如果真的一起过日子,会很幸福的,他不够成熟,但是他会有成熟的一天。

    “你是波顿的小姐,”他笑着说道,“而我是个私生——”

    “我们都是野种,你心里知道的,雪诺,莱雅拉·雪诺,琼恩·雪诺。”我平静地说道,“忘记昨晚的侏儒是怎么说的了吗?这就是现实。”

    琼恩抿了抿唇,看着我的脸,“我和我父亲说过了,也和班扬叔叔谈过了,我会去绝境长城,成为黑衣弟兄。”他语气笃定,已然深思熟虑。

    “祝贺你,”我浅笑道,“你会有一番功绩的,琼恩,长城上的白狼,这个称号如何?”

    “还挺不错,”他蹙眉说道,“比触手切割者好一些,那个称号太奇怪了。”

    找死!完了,这辈子的黑历史,他当时偷听!

    神木林依然静谧,可庭院那边却传来一阵嘈杂,“布兰,布兰登!你在哪,布兰!?”我听到凯特琳的尖叫。

    “快回去,你妈妈在找你。”我听出了凯特琳夫人音调中的恐慌,,“该走了,布兰。”

    “不,我要成为骑士,莱雅,你答应过的。”他固执地盯着我,直接在临冬城心树前坐下了,扭捏着。

    “有事情发生了,你妈妈需要你,她可能有危险,小骑士,我们可以以后补仪式,快去!”我快速地说道,这一刻我严厉得吓人,我不喜欢孩子忤逆母亲,尤其是拒绝母亲如此可怜痛苦的祈求,我戴上了庄园主的面具,表情不容置疑。

    “可是,骑士…”他嚅嗫道。

    我走近他身前,直视他的双眼,握住他的小手,“我会好好教你的,你要去君临,记得吗?我也要去呀。”

    布兰冷静下来了,他乖巧的点了点头,“那说好啦!谁骗人谁是毛毛狗!”,小不点说完往外跑去,他的小狼跟着他。

    “琼恩,快去看着点你弟弟。”可不能让布兰中途又跑去爬墙,琼恩朝我颔首。

    他欲言又止,干脆地转身,不经意地飘了一句:“其实,想多站一会的。”

    我看着他走远,他跟在布兰的后面,步伐开始时有些尴尬害羞,尔后坚定异常。

    我很迷茫,是不是奔狼的先祖和旧神有过契约,是不是史塔克在298年这一年中,注定要把一位成员献给心树?让他成为继“血鸦”布林登·河文之后的又一位三眼乌鸦。

    狮狼之争是否是命中注定,那位把混乱当做阶梯的培提尔·贝里席在从中作梗,致力于酿造争端,并且早有预谋?

    “波顿的小姐,别靠近主堡那间卧室,二楼那间,”哈尔温,他是马房总管的儿子,也是临冬城侍卫,“瑞肯少爷昏迷不信,夫人情绪很糟糕,别发生了冲突。”

    “发生了什么事?”我瞧了一眼,琼恩和布兰都静静地在里头张望,而我被拦在了这里。

    “刺杀,小姐,有人用一把瓦雷利亚钢匕首刺杀瑞肯少爷,他当时和茉丹修女在一起,现在茉丹修女受了伤,一只手没了,另外一只手还剩下半个,瑞肯少爷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刺客呢?”我问道,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担忧和软弱的表情,“这有些可怕了,瓦雷利亚钢匕首?”

    “死了,”哈尔温简洁地说,他可能打算用“波顿的女儿不是目标”这种信息来安慰我,于是接着解释:

    “被抓到前死了,是瑞肯的冰原狼毛毛狗咬死的。我听到有这么个说法,瑞肯少爷和乔佛里王子发生了冲突,因为乔佛里王子背地里说应该把史塔克的冰原狼剥皮,他还说就让你来操办,你们家是剥皮人,他要把冰原狼做成一件狼皮斗篷。结果这事儿不知被谁传出来了,瑞肯少爷早上的时候和乔佛里王子吵架,还和珊莎吵架,就有人猜是乔佛里下的手。”

    “谢谢,这实在,太让人惊讶了,那是王子,哈尔温,说话儿得小声。”我有些楞然地说道,“那瑞肯还没醒吗?”

    “王子,王子,王座的崽子,”临冬城对乔佛里印象谈不上好,“瑞肯少爷从塔楼上沿着楼梯一直滚了下来,伤的很严重,鲁温学士说可能伤到了脊椎。”

    这能解释很多事,培提尔·贝里席应该是早早就策划好了这样一次嫁祸于人的刺杀,毕竟,培提尔·贝里席怎么都不可能很快知道临冬城里会发生布兰坠楼的事故。

    原著中被行刺的会是布兰,是因为布兰摔伤一事,让刺客觉得刺杀那样一个昏迷的小孩机会更大,更好安排行动。更何况,刺客也是人,以小孩为目标本来就够折磨神经了,了结布兰看起来会像是给予解脱,让人良心好受一点。

    说不定在原著的时间线里,他正要对瑞肯下手时被惊动,决定中止,盯上了更好的目标。瑞肯该是刺客原本要下手的对象,是史塔克家孩子里最年幼,最缺乏保护的孩子,而刺客一定忽略了瑞肯有只狼,冰原狼,他总会死在狼吻之下。

    总之现在布兰没有坠楼,于是瑞肯出事了,愿旧神保佑吧,如果这是出于最后的绿先知和旧神的安排,一定要在将来有一位史塔克家族的三眼乌鸦的话,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我记得原著里瑞肯无师自通,从小就表现出了狼灵的天赋,好像比布兰觉醒的年龄还早,说不定,他会是个更好的选择?指不定,原本三眼乌鸦看中的是他,而不是布兰?毕竟瑞肯更年幼,可塑性更强。只是原著里阴差阳错,昏迷的日子里布兰水平大涨,最后才选的布兰。

    凯特琳几乎发了疯,我经过她身边时听到她喃喃自语地祈祷,我听到她哀问七神为什么是她的儿子,她眼睛一直如此湿润,整个人都失魂落魄,我听说她彻夜守护着瑞肯,一步不移。

    她坚决不允许布兰去君临,我甚至怀疑要是艾德一心坚持的话,两个人会决裂。不过,我知道罗柏会是一个顾全大局的男孩,不管凯特琳愿不愿意,他都会把布兰送去君临。

    尤其是我没记错的话,凯特琳会坐船南下来着。

    国王的人查了刺客的身份,这名刺客是在河间加入的队伍,是仆役,没人知道他带着一把瓦雷利亚钢匕首。

    关于这把匕首,提利昂闷声不语,他对刺杀表示了慰问,兰尼斯特们自然一问三不知,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把匕首是谁的。实际上小侏儒还在筹划他的旅途。

    他会先到绝境长城,然后回转去恐怖堡参观我发现的先民墓穴,最后,他会到白港搭船走海路回君临。

    “我有个相熟的船长,黎明之风号,亚瑟·河文,雷德温家的私生子。”我友好地说道,“你可以坐他的船,我帮你写封信。”

    “你认识的人可真多,海盗?”

    “不,商人朋友。”我答复道。

    “海商就是海盗,不过怎么讲,总比国外的船要靠谱,”小恶魔思考道,“我喜欢雷德温,尤其是酒,希望他届时在那儿,多少钱都行,反正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对了,那个婚约的事,似乎是认真的。”他就知道酒,婚约?

    “婚约?”我突然想起来昨夜他和我提到过,我表情一定不怎么好,所以他看起来不大自在。

    “对,我老姐不大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抱歉,我似乎——”

    我安慰地露出笑容,“你阻止不了的,她告诉泰温大人了?”

    “是的,”提利昂声音平静地说,“今早上去狼林前,我看到她的侍女在找学士,多半是寄信,抱歉,她想羞辱你,而我就是最好的方式。”

    “你可很直白,提利昂,是不是觉得我很坚强?是不是觉得于我而言,怎么惨的事情都是小事一桩?然后顺便自卑一下,对吗?”

    提利昂摇了摇头,“如果有比嫁给侏儒更惨的事儿,那得是生为侏儒,不过和这没关系,直白是一种帮助,直面人生比躲着藏着好。”

    “其实也没那么惨,你是个很理想的伙伴,提利昂。”他一语不发。

    我接着笑言,“而且你是个兰尼斯特。”

    我们都知道,我或许会很喜欢这样的朋友,但是男女之情?太难太难,那得经历过很多呢,要让任何一个女孩爱上一个侏儒?一定有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然后提利昂答复了我:“身而为狮这许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和幸运,我其实有过一段婚姻,”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谈那个,没法说。”

    我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少年时和一个农家女子在一个七神牧师前宣誓结婚,可是那个女子被泰温扔进了兰尼斯特军营里处理掉了,还告诉他说这是让他看透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卖肉的。当然,其实不是,那个贫穷的农家女孩真心实意地喜欢提利昂,这是后头詹姆告诉弟弟的。

    我对他笑了一下,“如果我真得和你结婚的话,老哥,我希望你别再天杀地去勾栏,要是我闻到半点味道我就宰了你,说到做到。”

    他皱眉看着我,“你要和一个小怪物结婚,然后你关心的是这种问题?实话说,莱雅拉小姐,按我听说的事儿看,我以为你会在第一天晚上就杀了我。”

    “在我看来这事儿比你糟糕的外形要糟糕上一万倍,我会的,如果你不改,或许也会割了再杀,总之没区别。”谁知道会带些什么病啊。

    “如果真有一场婚姻,我是说如果,我猜我父亲不会有同意的想法,但是如果我们会结婚的话,我做得到。”提利昂保证,这是“兰尼斯特的承诺。”

    “兰尼斯特的承诺可以换钱吗?”

    “说不定,你可以去卖掉试试,或许会换来一座城堡,我看凯岩城就不错。”

    不,成亲还是别了吧,最好是没这个可能,当朋友挺好的,我讨厌那种怪物配野种的心态。我很烦,真的非常非常烦,为什么我的终身大事必须是一种侮辱?

    晚宴被取消了,毛毛狗一直在夜里哀嚎,整个临冬城都听得到,灰风和布兰的小狼也会加入,这让史塔克家的城堡在晚上显得凄凉极了。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临冬城,踏上返乡之路,罗柏代表史塔克来送我,我看他的面色不大好,忧心忡忡,不过他尽力收拾,平静地微笑。

    “希望您对临冬城印象不错,莱雅拉小姐。”我印象好极了,除了那把瓦雷利亚钢匕首。

    “来时姓雪诺,去时姓波顿,我不敢说每件事都顺遂,但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里,少主。”

    “是啊,”他感慨地拍了拍我的马儿,“发生了好多事,我的守望于此开始,我将坚强。”

    “你父亲要南下,你母亲情绪不稳,你确实不比长城上的黑衣兄弟轻松,罗柏,祝你智慧常在。”我安静地小声叨出。

    “智慧?我承诺,我会尽我所能,”他双目灼灼,昂首挺胸,表现北境之子的风范,他在尽力而为,“这是我的荣誉,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能让北境心满意足。”

    “这话留给卢斯·波顿大人吧,”他也快走了,不过会跟着国王南下,然后向东,而不是像我一样提前离开,卢斯·波顿会利用好国王北巡的机会,给自己牟取利益,“他会给你圆满的答复。”我笑出了声,客套道。

    “恐怖堡伯爵经验丰富,心智过人,是北境必不可少的支柱。可是,作为暂代之主,我认为我会需要北境每一个人的力量,这也包括恐怖堡的所有人,同时我也希望保护北国的子民不论男女贵贱,不管是谁,”他坚定地说道,“这是属于史塔克的天职。”政治辞藻满分,领袖言论满分,我快信了。

    但是联想到前世了解的那些事情,例如“失去北境的北境之王”,这话听得我五味杂陈,“那么,北境与你同在,保持联络,罗柏,旧神注视你我。”

    “旧神永远聆听,一路顺风,”他笑道,“再考虑考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琼恩从长城抓回来,逼着他改姓当婚生子,考虑一下。”他开玩笑的,我明白,罗柏确实把琼恩视为兄弟和挚友,因此会为私生子的命运而感到不值。不过改姓?那太事关重大了。

    不过,也不一定,因为在前世我了解的剧情中,罗柏也确实试图寻找机会,去让琼恩成为他的合法继承人。理由是琼恩已经够大,能够比幼小的布兰和瑞肯更能扛起北境的重担。

    罗柏就是这么个人,他比他父母想象的还要在乎感情,以及感情带来的责任,与他的父亲一脉相承。所以,琼恩的处境对他影响很大。

    话说回来,时过境迁,让一名男嗣与恐怖堡联姻对现在的史塔克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恐怖堡只有一位男性继承者,而且是北境最强大的伯爵之一,只要加点花招,大片的土地就是史塔克的了。

    不过凯特琳和艾德这会儿都没这个功夫,也不会有这想法,等他们哪年想这么做的时候,我已经在君临了。

    我回望了最后一眼,布兰站在城头上,我们挥别彼此。

    旧神他老人家保佑史塔克吧,这家人比波顿好得多。我自失一笑,他们一家人可都是狼灵,说明旧神盯着他们家呢,注定人人都会有一番不俗的功绩。

    “琼恩,她就要走了,你真的不来看一眼吗?”

    我猜我脖颈肯定红了,我有些笨拙地试图上马。

    “莱雅。”

    我停住动作,手紧紧地拉在缰绳上,我回望,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雪诺,他看起来有些窘迫,他什么都不懂。

    “她要走了,兄弟,”罗柏的手拍上他的肩膀,“我听父亲说她会去君临,天杀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琼恩无力地对我笑了笑,眸光有些恍惚,我发现我依然如此羞涩,将臻首偏开,临冬城的花岗岩城墙显然比男孩更有吸引力。

    我感觉他在走近,我的脸烫极了,上马上到一半的身体摇晃不安,我回到地面,突然觉得平平无奇的土地比城墙和他都更加迷人,我低下了脑袋,看着我的皮靴踢动地上的野草,雪降几日,它们都枯萎了。

    一支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温热,有些粗糙,我感受到指头上的老茧,那是握剑之痕,我的素手无力地任由他抓紧,我手指挣扎了一下,鼓起勇气。

    我握住他的手,就如友人间的握手礼一样,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深棕色的双眼,一双有些犹豫,又有些倔强的眼眸。我唇角露出友好的微笑,温和地说道:“我要离开了,琼恩·雪诺。”

    这有些滑稽,就和我没什么意义的话语一样滑稽,因为是他的右手和我的左手,哪有这样握手的?

    “我也是,我会和我叔叔一起去长城。”

    “替我给罗德利克和威玛问好,”我柔软的语气让我有些惊恐,“我是说,嗯,告诉他们好好守望。”

    “他们?不,”他年轻的面容浮现了一丝坚毅,少年人的坚毅,“我们会的,今夜如此,日日皆然。”

    “你已经看过誓词啦?”

    “对,我得背熟,我等着有一天说给新兵听呢。”

    “绝境长城上挺冷的。”

    “我衣服管够,而且那边也有后勤物资。”

    “别欺负其他新兵,他们很多是平民,也不要招惹守夜人的教官。”

    “我不是欺负人的人,莱雅。”他笑了。

    我们突然沉默下来,他主动拥来,抱住了我,他胸膛上是厚皮衣服,我还感受到了一层羊毛衫,里头热乎乎的,心脏在搏动。至少不用看他的眼睛和表情了,我想。

    “莱雅。”他呢喃着。

    “你就当,就当你恋爱过了吧,在去长城之前。”我嘀咕道,烫烫的脸蛋比得上火山和温泉。

    我感觉手中一凉,多了一个东西,我低头看到是一个手镯,鱼梁木的树叶是它的雕文,纷飞飘落。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给人送过东西,莱雅。”他声音有些干涩,我能感到他有力跳动的心脏变得更加急促,我在他怀中抬头,看到他和我一样,被远处高大的城墙给迷住了。

    “谢谢,”我声如蚊呐,“我会保管好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