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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贾娃去厨房拿碗筷,成坤急忙走到党含紫身旁,悄声说,我老婆知不知道你和我以前的事?
读大学的时候,贾娃是校电视台的记者,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去校外加一些社会实践活动,极少关注寝室里事,更不用说班上的事。和成坤的来往,党含紫也是很保密的,直到出事的时候,室友们才知道有那么一桩事。当时,贾娃不在,也就无从知道她和成坤之间的故事。
想到这,党含紫急忙否认,说我和你之间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贾娃应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总不至于主动带我来你家吧。
成坤想想也对,见贾娃从厨房里出来,便故意大声说,没想到我做的菜是你喜欢吃的,我还真没想到呢。
吃完饭,贾娃把筷子一放,坐到一旁去了。这个时候,党含紫还没吃完,幸亏是在老同学家里,男主人又是以前的生死恋人,她没有感到有什么别扭。成坤不急不慢地吃着,一直等到她放下筷子才开始收拾残局。
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妇唱夫随的家庭,要是换了别人,党含紫会很羡慕的。可是,她羡慕不起来,倒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要知道,这个吃晚饭把筷子一丢的女人本来应该是她,而不是别的女人!
很自然地,贾娃要党含紫过去坐,聊她们女人感兴趣的话题。聊着聊着,贾娃谈到了孩子,说含紫,你的孩子多大了?
党含紫说,我的快满五岁,可以读小学了,你的呢?
贾娃说,我和成坤去年才结婚呢,他说要先干事业,过几年丁克家庭生活。
党含紫说,我还以为你们的小孩上幼儿园呢,原来你们两个还是丁克一族。真羡慕啊,两个人的世界,无牵无挂,什么也不要去担心。
贾娃说,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党含紫支吾了一声,说在交通局上班。
贾娃说,你那么优秀,找的对象肯定不错。
党含紫说,什么不错,一小职员,混口饭吃罢了。哦,对了,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贾娃说,他在省政府上班,也是一小职员,混口饭吃罢了。
那次自杀事件后,成坤离开了学校,到现在也才六年,能进省政府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听贾娃这么说,党含紫也没多想,说你还嫌不足,在省政府工作的,肯定是人才,到地方上一放就是一品大员呢。
贾娃说,好啦好啦,不聊这个话题了,你和其他同学还有联系吗?
党含紫叹了口气,说我缩在一小城,还能和谁联系?唯一联系了的,已经死了。
贾娃知道她是在说刘姝婷,也谈了口气,说姝婷太不幸了,上次我写好了稿子,可报到台里面,被领导否决了,说这样的报道不止是影响郎市的形象,整个省城的形象都会破坏的。领导这样讲,我就没办法了,再说了,我也不想影响我家成坤。
正说着,成坤系着围裙出来,说影响我什么啊?
贾娃说,你的仕途啊!
成坤一边解围裙,一边说,什么仕途不仕途,好好生活才是正道,其它什么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犯不着为之较真。
这几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对我说的!党含紫有些不乐起来,心想,我不会来纠缠你的,你犯不着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我现在想通了,不再相信什么爱情。
贾娃笑道,我们的成大官人又讲哲学了,我才懒得听你的谬论。哦,对了,含紫,你不是说有什么收藏品要给成大官人鉴别一下吗,快拿出来啊。
听到提醒,党含紫急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从鞋架上拿起那个小锦盒。然后,她又走到成坤面前,说成、成大官人,这是宁副市长的一件收藏品,他说不知真伪,想麻烦你鉴别一下。
宁市长的藏品?成坤马上收起笑脸,很诧异地看着党含紫。似乎,他在质问,宁仕美自己怎么没来,而是要你来的。
党含紫急忙解释道,宁市长有事情去了,准确地说,宁市长忙我的事情去了,我代他来麻烦你的,你、你不介意吧。
哦,是这样的!成坤恢复常态,揭开锦盒盖子。见到里面的东西,他的眼睛马上放出光亮,就像葛朗台见到梳妆盒上镶嵌着的金子一般,恨不得马上要撬下来。不过,这种情形只有几秒钟。几秒钟过后,成坤像没发生什么一样,说这东西有些破旧,搞不清是哪个时候的东西。
见没有答案,党含紫急了,忙说,成大官人,你得给我一个答复,要不然,我就麻烦了。
是吗?成坤惊愕了一下,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唉,和你实说了吧!党含紫狠了狠心,说我在帮我单位做一个巨型广告牌,需要上百万资金。我没跑到,宁市长答应帮我去跑。为了让他抽出时间,我就替他来了。成坤,你得帮我这个忙!她一急,就直呼其名了!
成坤倒没什么,贾娃在一旁听了,觉得有点怪怪的,说含紫,你怎么叫我老公像叫你老公似的?
党含紫知道自己失态了,忙说,我不是急嘛!贾娃,你可是我室友,你得帮我做做你老公的工作,帮我这个忙。
贾娃说,成大官人,你听到没有,你可别让我在室友面前没面子啊!
成坤哦了一声,只得又把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长条形织锦袋子,细细地看了一番。然后,他摇了摇头,说含紫,我暂时鉴别不了真伪,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宁市长,这事我明天就可以给他答案,前提是帮你落实钱的事。
党含紫半信半疑,不无担心地说,你这话有这样大的威力?
成坤把织锦袋子放进盒子,说你放心好了。
不放心又能怎样?党含紫拨通小然手机,要他到小区门口来接。然后,她和贾娃夫妇道别,离开了这个让她嫉妒又生恨意的地方。
等党含紫离开,成坤拿出锦盒里的织锦袋,举到铺前看了又看,然后连声赞道,真是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贾娃诧异了,说成坤,你知道这东西是好东西,怎不不直接告诉含紫,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成坤摇了摇头,说亲爱的,你不懂的。含紫是你什么人?她是你同学,你同学,懂吗?要是让她知道宁仕美送来的东西是文物,岂不损害你的同学形象?
贾娃说,你又不要他的,这有什么不好讲的?
成坤说,这个宁仕美,太精明了。上次,他在书屋看到我再摇一把扇子,看出我那把扇子没有扇子套,就找了一个扇子套。这个扇子套是清代织锦,做工精细,是精品中的精品,和我那把扇子可是绝配啊!
成坤说的那把扇子是一把明代手工扇子,为象牙骨扇,做工非常精细。他视为宝贝,非常喜欢。为了保护这把象牙骨扇,他又费尽心思,想寻到一个配得上的织锦扇套,可至今没有寻到。现在,别人送来了一个这样的扇套,他能不高兴?
见成坤那样兴奋,贾娃知道他喜欢上了,不会拒绝。她想了想,说看样子,宁仕美料定你不会拒绝,才会要我的同学来送。这样一来,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那你说说,宁仕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你?
唉——成坤叹了口气,说官场上事,还会有别的目的?还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快要搞换届选举了,郎市的市委书记原地不动,市长张紫金耐不住等待,已经打通关节,调到一个县当县委书记去了。市长一走,位置腾了出了,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宁仕美,他能不想?
贾娃娇嗔道,市长位子,你也想啊,怎么去帮他?
成坤说,市长我是暂时当不了,可我可以帮他当上市长。黄老爷子联系郎市,他是常务副省长,郎市只是一个县级市,人事他基本上可以敲定。
贾娃说,你只是黄老爷子的秘书,你怎么帮他啊?
成坤说,宁仕美两次投石问路,就是想通过我打通黄老爷子的关节。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要想走好路子,就得莫准领导的兴趣爱好。莫到了领导的兴趣爱好,投其所好,你喜欢什么,就送什么,事情不就成了?
确实,官员“收藏”具有放总个人不嗜好的痴迷性。嗜好是一种肉望,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嗜好,这种嗜好便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肉惑力,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就经不住这种肉惑,放总自己。一旦放总,便会成嗜成瘾,沉缅无度,走上迷途,直到毁灭。爱财的成了瘾,以追求最多的金钱为满足,捞了十万要捞百万,捞了百万欲捞千万;嗜赌成了瘾,赢了还想赢,输了还想赢回头,越输越想赌;好涩成了瘾,玩女人就似吸食鸦片,沾了边便难以节制;爱好收藏成了瘾,恨不得将天下宝物全占为已有。
贾娃说,黄老爷子喜欢收藏古铜印,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要随便去说。
成坤说,我不随便说,但会有人随便说。
贾娃说,谁?
成坤说,他儿子,黄小宝。
贾娃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成坤叹了口气,说我是他的随身秘书,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他儿子瞒着黄老爷子,在做买卖古铜印的买卖。
贾娃惊了一声,说他儿子做古铜印的买卖?
成坤说,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你知道多了不好。我得给宁仕美去个电话,免得误了你室友的事。
贾娃娇嗔道,这还差不多!
那次事件之后,刘兰依然白天在省城上课,晚上坐黑的士来朗市上晚班。周芳注意到,那个叫什么金破盘的没有再来过天上人间找兰子,但他去没去学校找她就不得而知了。
表面上,刘兰没什么异样,但周芳知道,她变了,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很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像个木头人,掐她几下都不哎哟一声。是啊,那件事对兰子的打击太大了。可转而一想,像兰子这样想洁身自好的人,是不应该来这样地方的。
周芳很想帮她,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和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总经理王四的副手,也就是负责大堂的经理聂雷,找过她好几次,想干和她干那事,都被她拒绝了。这孙子就三天两头地找她毛病,挑三拣四,不是嫌她动作太慢,就是说她酒水叫得太少,再不就说她妆画得像死人难看死了准吓跑客人。
大堂里的姐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都只能忍着,不敢打抱不平。她们的妈米领班特懂事,一看这样,干脆连走台都不带周芳去,客人翻她的牌子就说她还没到,或者说被其它客人点走了。硬是把周芳凉在三楼的冷板凳上,一晒就是半个月。
周芳是坐的小姐,跟躺着小姐没法比,收入主要靠客人给的小费和酒水提成。做不了台,就赚不了钱。周芳知道聂雷像干什么,极力忍着,不吵也不闹,随他去,就是不服软,不让他的shou欲得逞。
七月半的那天晚上,周芳继续在二楼坐她的冷板凳,思量着是主动献身还是抗争到底。这时,妈米进来说,芳妹子,发了,你发了,有个大老板点你了,你快点去侍候。
居然自动解冻了,真是奇迹!周芳乐得屁颠屁颠地跟着出去,进了一楼的包厢。进去之后,她才发现,点她不是别人,正是祖宗万善良。接下来的事情和在学校上课一样,唱歌,喝酒,完事后跟着他上了他的小车。
还是那座别墅,还是那样的方式!还是跟上次一样,他发泄完shou欲,甩了钱就让她滚蛋。周芳又一次感受到了屈辱的滋味,也不去多想,拿了钱就滚,片刻也不停留。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受尽屈辱的心,周芳回到住处,却发现刘兰躺在铺上,样子很难受。周芳急忙莫了莫她的额头,说兰子,是不是感冒了!
刘兰做起来,一把搂着她的脖子,哭哭啼啼地说,芳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周芳想都没想,破口大骂道,那个畜生又糟蹋你了?
兰子搂着她的脖子只是哭,样子很伤心也很难受。见她样子就可以看出她又被糟蹋了,周芳气得爆粗口,他娘的,你当时就应该告他,就不该便宜了他,让他坐牢!
刘兰哭道,芳姐,我受不了了,快被他逼疯了。可我没办法,我被他拍下了!
被他拍下来了?周芳没有听明白,追问道,啥子意思,他拍下什么了?
原来,就在金破盘糟蹋她的那个晚上,那个畜生用微型摄像机拍下他们爱爱的过程。
周芳听了,脑袋一下子懵了!过了一会,她一把抓住刘兰的手臂,摇着她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刘兰呜咽着,说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那些东西如果发到网上,别说我毕不了业,就连人都不用做了。他威胁我说,要我不要声张,让他玩几次就会放我走的,所以我都忍着。可是,我不知道,他说的几次到底是多少次,已经个多月了,他还是缠着我,不肯放过我。
面对刘兰的不幸,我又能怎样呢?看着刘兰伤心欲绝的样子,周芳禁不住留下了同情的泪水。其实,在抗争中,她比兰子还早几步放弃女人的尊严。她想做她的工作,别想太多,认命吧!可是,她又诅咒自己,这样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哭着哭着,两个不幸的女子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身心俱疲的她们,终于倒在铺上,合上了双眼。
因为太累了,周芳睡得很死,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等她醒来,发现刘兰不在房子里,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她辞掉了场子里的工作,但还会和她一起住的,房租她会出一半。
肯定是那个姓金的逼她辞掉工作的!看着小纸条,周芳不知道是该为兰子高兴,还是该为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