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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宇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略略扫了那美人一眼,便对她道:“带我们去楼上的包间。”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来了这里不知多少回了。
“啊呀,是楚公子,好久不见,公子别来无恙?公子不来,楼里的红儿翠儿都想死公子啦!”
不多时,有个浓妆艳抹,看似老鸨的女人迎了上来,一见楚宇,就万般亲切的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楚宇先前还说他是第一次来这里,老鸨这么一喊,等于把他的谎话戳破了,楚宇不禁有些尴尬,偷眼瞄了几下苏红袖。
苏红袖正好奇的四处打量,她的面前是一条条迂回曲折的回廊,回廊上面都是画着一些春宫图,裸女裸男,甚至是一个男女身体纠缠在一起的图片,那些构图大胆到让人咋舌。
穿梭在她身边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是穿在透明的轻纱,只是颜色有所不同。
有的走到半路被过路的男人看上拦腰抱着,急急走去包房,有些居然就在众人面前搂着亲吻,男的甚至猴急到已经在女人的身上乱摸,甚至上下其手。
原来这些女的来回走动,就是来勾引过路的男人,这还真新鲜,可以饱览那么多美人后,再挑一个自己心仪的。
也不知道这家妓院是谁开的,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吸引客人。
楚宇见苏红袖一眼也不瞧他,对老鸨一直把鼓鼓的胸部往他身上蹭一点儿也不在乎,不免有些郁结,声音闷闷地道:“喂,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孩子?怎么这样盯着他们看?”
“为什么不能看?”
苏红袖一脸好奇地道。她是狐不是人,先前的羞涩劲儿过去之后,看到那些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就只剩下了强烈的好奇和窥探欲。
毕竟狐和狐之间,也是从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她做狐狸的时候早就看过千百回啦。
“快闭上眼睛,这些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应该看的。”楚宇压低了声音,有几分警告地对苏红袖道。
“什么应不应该的,你怎么不闭上眼睛?”
苏红袖不以为然,仍旧睁大了眼睛东张西望。楚宇心中气恼,忿忿地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怎么连这都不懂的?”
正在吵吵闹闹,不依不饶,突然,先前那个挽住楚宇胳膊的女子回过头来,妖娆一笑:“到了。”
苏红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大堂,此时大堂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大堂布置得气派不凡,大堂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台子,大家的目光都盯着那个台子,似乎那个台子等一下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生怕会走漏眼。
台上站了许多貌美的女子,一个个浅笑盈盈,身上的衣物十分淡薄,稍稍一动,胳膊或者胸口就会露出来。
这些女人仿佛早就对穿这样的衣服习以为常,那么多人围绕在她们身边看着,她们没有一个脸红的,反倒是苏红袖,看着看着,又不好意思起来,偷偷找了张桌子藏到了后面。
只见高台之上,一个女子款款而来,在台上轻歌曼舞,衣服依然是一袭轻纱,那高耸的胸部在舞动的时候一动一动的,如两只振翅欲飞的鸟儿,苏红袖清清楚楚听到,她身边的男人都开始咕咚咕咚不停地咽口水。
接下来便是竞价,开价高者得,女子依然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似乎对别人买她卖她毫不介意。
终于有人用一千两白银将她买走。
接着一个个女子走了上台,一个比一个水嫩,那动作一个比一个勾人心魄,呼声越来越大,整个大堂沸腾起来。
最后老鸨笑盈盈走上台说,现在买今天最后一件商品,顿时欢呼声雷动。
“看看,一般最后上台的都会是极品。”
楚宇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苏红袖身边,低低地道。
他这么一说,又引起了苏红袖的好奇,不由从桌子后面探出了脑袋来,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直盯着台上看。
当那名女子走上台,苏红袖倒抽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周围的人群也都如苏红袖一样,都停止了欢呼,停止了拍掌,静静的看着台上,因为很多人都没有想到,最后出来的居然是一个男子,并且是一个貌若天仙的男子。
男子只有十五六岁,他有一双十分淡漠,清冷如冰的眼睛,那皮肤白皙水嫩,面容精致小巧,简直是比女人更加女人,这就是典型的男生女相。
苏红袖惊讶的不是在台上看到了一个男人,而是那个男人的眼睛,如雾似幻,如波似烟,似曾相识。
这分明就是……就是……
这是狐族的眼睛啊,狐族五百年之内,绝不会有两个同时入世修炼,所以台上那个狐妖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曾经的淑妃,也就是楚逸庭的母妃。
淑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抛弃了肉身,换上了现在这具男身?他怎么会……怎么会被人带到台上来拍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怎么还会有买男人的?”
虽然已经千百次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起楚逸庭,以后再也不要去管他的事,然而真正看到楚逸庭的母亲被人绑在了台上,即将拍卖,苏红袖怎么样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这可是楚逸庭的母亲啊。
苏红袖心急如焚,推了一下楚宇的手,楚宇顺势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反复摩挲,若无其事地道:“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曾经和楚逸庭在一起的吗?他也曾经被男人掳走过。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些男人不喜欢女人,他们就喜欢男人。”
听楚宇这么说,苏红袖更加着急,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怦怦,几乎要蹦了出来,看着台下那张和楚逸庭有三分相像的脸,她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这痛如一滴水滴滴进平静的湖面,慢慢的荡漾开去,一圈一圈的。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彻底忘记楚逸庭,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被卖而无动于衷。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疯狂出价,气氛比刚才要狂热几倍,其中有好多都是第一次买男人。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美太媚了,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他,没想到采花楼今日竟然会有如此绝色。
“五千两——”没过多久,他身价已经高到五千两。
“我出六千两。”出价的是一个长得跟猪没有什么两样的男子,那个男人一脸淫欲,色眯眯的看着台上的男子,一副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的样子。
无论四周怎么喧哗,怎么吵闹,台上的男子始终面色不变,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六千两一次——”人群相互张望,但都没有人再出价,那头猪站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六千两两次——”人群还是在张望,但这次四周一片寂静,那头猪色迷迷地看着台上的绝色美男,就差没流口水而已。
“我出一万两。”苏红袖毅然站了起来,全大堂的人一下子都盯住她。
“你疯了?”在旁的楚宇将苏红袖的手攥得生疼。
“一万两,你哪有那么多钱?”
“你有不就行了。”苏红袖讨好地拉着他的手,她第一次发现了楚宇的好处。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是名贵的香料和玉佩,一万两对他来说,应该是不在话下吧?
“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一万两三次,成交。”大堂霎时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黑压压的人都转身看苏红袖,无数眼睛都盯着她,有羡慕,有惊艳,也有愤恨,更多的是好奇,人们都很好奇,这个出手阔绰的翩翩公子是谁?他们从没有看过一个男人可以长得如此好看,甚至比台上的少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红袖也不管楚宇咬牙切齿,恨恨地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冲上了台去,一把抓住了那名绝色美男的手。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对方清冷淡漠的眼眸里飞快划过了一丝惊讶,一丝诧异。
很显然,对方也认出了苏红袖不是人,而恰好和他同族,也一样,是狐。
“你,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在这里……”
苏红袖拉住对方的手,急急忙忙,刚想要说什么,一个穿着暴露,身上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女子走了过来,一把拉过了台上的男子。
“公子这边请,付完银子之后,这个美人就归你了。”
这个领路女郎声如黄莺。听她说话就是一种享受,她那大大的眼睛勾魂摄魄,偶尔回眸,让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最吸引人的还是她冰肌雪肤,白皙得没有任何瑕疵,加上那袅娜的身姿,不愧为一代尤物,既然来这里都花了那么多钱,不摸一把还真的亏了。
苏红袖一时好奇,大眼儿滴溜溜一阵乱转,居然真的伸手往女子身上摸了过去,看得她后面的楚宇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走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狰狞妖魔面具男人,他锐利的目光凛冽而又阴寒,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森罗寒气。
苏红袖又是一阵愕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睛因为过度惊讶差点瞪成了两个铜铃。
楚……楚轩?
他怎么会出现在了这儿?
他不是今天一大早就有事出门了吗?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采花楼,还用这么一副阴森恐怖的表情直盯着她看?
其实楚轩离苏红袖还很远,足足有二十几步的距离,但萦绕在他身上的杀气与霸气不能不让人动容,可能是十丈内蚊虫飞鸟都会被他全身腾起的杀气给灭掉,一时之间,苏红袖几乎要以为楚轩要冲过来一把把她撕成碎片,不由战战兢兢,全身发抖地藏到了楚宇的背后。
“怎么了?过去,付钱啊?”
楚宇推了推瑟瑟发抖藏在自己身后的苏红袖。一脸好笑的看着她,把一张银票塞到了她手里。
楚宇不是苏红袖,他没有读心术,所以他压根没看出来,他一直光顾的这间采花楼背后的老板就是他那个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皇兄。
他之所以让苏红袖过去付钱,是因为他一直听人说采花楼的老板阴沉恐怖,无论何时脸上都戴着个狰狞的妖魔面具,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都会把人家小点的孩子吓得哇哇乱哭。
他当然不想让苏红袖买回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便塞给了她一张采花楼不收的银票,故意要让她碰个钉子,吓唬她一下。
“我,我能不能不去?你,你替我去。”
苏红袖藏在楚宇后面,小脸煞白,小心翼翼道。
楚宇却并不卖她的账,依旧一脸好笑,好整以暇地道:“不去就算了,那就不要买了,反正本来就不是我看中的人。”
苏红袖不得不扭扭捏捏,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楚宇身后走了出来。
往楚轩面前一站,压根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是压低了声音,试探性说道:“那,那个。我就是刚才拍下台上那位公子的人,这是银票,那个你得把他的卖身契给我。”
楚轩静静地看着苏红袖,也不答话,只用那双冷得像冰,阴鸷绝寒的眼眸一直盯着她。
看得苏红袖后背一阵发寒,连心都快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就算她瞒着他偷偷出门,他也犯不着这么看她吧?
这不是还有他弟弟楚宇在跟着她吗?反正她又跑不掉,坏不了他的大事。
他干什么一直用一副要吃人的恐怖表情盯着她看?
真是吓死人了。
苏红袖被楚轩锐如尖刀,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千百个洞的眼神看得全身发寒,后背上止不住冒出了一层冷汗。
幸好,她脸上易了容,楚轩好像并没有认出她。
“你很面生,好像从前没来过,你叫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苏红袖两条腿都要发软了,楚轩总算开了口,问的却是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和苏红袖向他买的那名公子毫不相干。
苏红袖眼睛一阵乱转,随便编了个名字:“这个我,我叫苏……孙宏。”
“孙红?听起来像个女人,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个男人。”楚轩冷冷冰冰地道:“我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你买了他,你能行吗?”
苏红袖心道我能不能行与你何干,你不会连别人买了你的人,去做什么也要管吧?
“这个,我只是觉得他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所以才……”
正在抓耳挠腮,拼命想往下编,楚轩又是冷冷冰冰地道:“别说了,银子呢?一万两,银票,拿来。”
苏红袖一听,立即喜笑颜开,以为楚轩没认出她,真的要把人卖给她,赶忙屁颠屁颠把银票捧了上去:“给你,这里。”
不料楚轩接过苏红袖递给他的银票,只是略略一瞥,就又把银票扔给了她:“这是聚仙庄的银票,我不收,我只收碧云庄的银票。”
苏红袖恼了,银票还分哪个庄子呢?碧云庄不就是聚仙庄的分号吗?这个楚轩,不会是假装认不出她,故意耍她玩吧?
“碧云庄和聚仙庄还不都是一家?碧云庄的银票在聚仙庄也可以兑换的,你为什么不收?”
苏红袖鼓起了小脸,气呼呼地道。
“我说不收就是不收,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要么,你把银票给我换成聚仙庄的,要么,我把人带回去,过些日子就让他开始接客。管事的,关门。送客!”
楚轩冷冷冰冰地道,理也不理在他身后急的直跳脚的苏红袖,转过身去,拂袖而去。
“你……”
苏红袖只说了一个你字,楚轩已经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剩下苏红袖一个人在门外,气得头晕目眩,胸口直犯堵。
“怎么?你认识采花楼的老板?看他的样子,好像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楚宇在旁边看着苏红袖,一脸好笑的说着风凉话。
苏红袖气死了,可是又没有办法。聚仙庄和碧云庄都是李妃娘家开的钱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楚轩不会那么容易把银票换给她。
不得不可怜兮兮,假装撒娇的转过身去缠住了楚宇。
“不是的,我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有些误会。那个,你,你能不能帮我把银票换了,换成碧云庄的?”
楚宇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他本来是带苏红袖来买女人的。话说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楚轩以外的人这么着急,这么卖力。
现在倒好,苏红袖非但对自己即将被送给周帝毫不在乎,一点也不积极寻找和她长得像的女人,反而拿着他的钱去买了个男人。
真当他冤大头吗?
“我不去,关我什么事?那男人又不是我看中的,你喜欢,你自己出钱去买。”
楚宇一声冷笑,不要说是帮苏红袖去换银票了,反而一伸手,把她攥在手里,本来的那张银票也拿走了。
“啊呀,你,你别把它拿走啊!你不是明明已经把它送给我了?”
见自己手里唯一的一张银票也被楚宇抢走了,苏红袖不由心里更急,眼眶儿涨得通红。
“谁说我要送给你的?我刚才只是把它借给你,现在,我又不想借了!”
楚宇一开始把银票塞给苏红袖,就是抱看好戏的心态,他心里清楚,采花楼的老板是不会收下这张银票的。
现在,戏耍完了苏红袖,他自然要把银子收回去了。难不成还真要让苏红袖去把银票换了,买下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
楚宇居然这么说,苏红袖心里不高兴了,嘴巴一撅,眼眶一红,两颗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眼看就要落下来。
“那……那我不买男人了,求求你,把银票给我,你皇兄老是关着我,我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你知道的,在宫里,身上没钱,就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惨,每天都吃不饱。”
苏红袖可怜兮兮,声音哽咽着道。
楚宇见她这副眼眶通红,伤心欲绝的小模样,心中一软,仿佛心口塌了一块,差一点把持不住,伸出手去替苏红袖擦拭微湿的眼眶,但他手伸到一半,却猛地瞥见了苏红袖眼里又似期待,又似忐忑,分明有算计的精光一闪而过。
楚宇一愣,立即把手缩了回来,沉着脸恶声恶气道:“你吃不饱,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爹!”
楚宇说罢,转身就走,留下苏红袖一个人在后面,脸上的神情又是错愕,又是震惊,呆呆地看着楚宇越来越远的背影。
咦,这是怎么啦?这一招她以前不是百发百中,无论用来对付楚逸庭,还是用来对付楚轩,都一定会奏效的吗?
怎么今天用来对付这个定力还不如这楚逸庭和楚轩的楚宇,居然失效了?
苏红袖垂头丧气,耷拉下了小脑袋。
一定是她没了灵力的缘故。要知道,施展媚术,也是需要消耗灵力的。
这下子无计可施了,彻底歇菜了。左右看看,楚宇带出来的那些侍卫也跟着他一块儿走了,没人可以领她回宫。再摸摸口袋,里面就连一个铜板也找不到了。
苏红袖慢慢腾腾一个人走在街上,先开始还到处闻闻,试图寻找楚宇的气息,可是,这街上的味道实在太浓太杂了,到处都是肉包子,羊肉串,还有糖葫芦的甜味,早就把楚宇身上那点味道遮盖得没有了。
苏红袖闻了半天,非但没有找到楚宇,反而把自己饿得不行,肚子里面叽里咕噜一阵乱叫。
她拼命咽着口水,望着不远处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怎么办?不知道馄饨店的老板愿不愿意赊给她一碗馄饨。万一对方不肯,那她全身上下,唯一剩下还值钱的,就只有先前从楚逸庭枕头底下翻出来的那块玉佩了。
苏红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眼眶红了红,再伸手摸了摸。
算了,大不了她一会儿再进林子里打猎,还是不要卖了楚逸庭的这块玉佩好了。
或许,她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楚逸庭了。留着这块玉佩,也算留个念想,好歹他是她来到人间,第一个这么信任,这么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苏红袖不由一阵心酸。她虽然不认识回皇宫的路,但是,回采花楼的路她却是认得的,大街上凡是成群结队,勾肩搭背的男人几乎都在往那里涌。
不如回去看看那只被人抓起来的男狐狸?
苏红袖大眼儿一亮,兴致勃勃的想,也许那只男狐狸身上还有灵力,也许他有办法唤醒她身上的灵力,一旦她恢复了灵力,一变就可以变回大周,再也不理楚逸庭和他那些讨厌的哥哥弟弟了。
这便转过了身去,看到那些成群结队的男人时不时有几个转过头来色眯眯的看着她,想起楚逸庭说她毫不遮掩着上街会危险,苏红袖从地上抓起把烂泥,胡乱抹在了脸上。
这一回,苏红袖没从前门进去,她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也没人会放她进去。
她自个儿一个人偷偷溜到了后院,她闻不到楚宇身上的气味,不过,同族的气味她还是一闻就闻了,毕竟狐妖身上的气味比人的气味浓很多。
好不容易,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摸进了那只男狐狸住的院落,苏红袖以为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却不料自己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样子早就落入了不远处一双犀利冰冷的黑眸中。
“爷,要不要小的过去,把这个小乞丐撵走?”
一个身高九尺,体格雄壮的大汉看着在院子里到处乱钻,行迹可疑的苏红袖,还以为她是进来偷东西的小乞丐,眯着眼睛对楚轩道。
楚轩并没有说话,只用锐利的黑眸飞快地扫了一眼壮汉。
这一眼,冰冷阴鸷,不怒自威,纵然壮汉比楚轩足足高了半个头,还是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一步。
“爷,对……对不起,小的多嘴了,对不起……”
壮汉正是那一日和楚轩一起捡到苏红袖的黑木,他此刻已经看出,这个脸上涂满烂泥,行踪鬼祟刻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来过的苏红袖。
其实除了楚轩本人,他身边的任何人,不管是李妃,楚宇还是黑木,都早已看出,楚轩对苏红袖的感情极不寻常,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关心和在意。
苏红袖居然拉着楚宇上采花楼来买男人,看楚轩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肯定恨不得将苏红袖大解八块,剥皮抽筋。
黑木呐呐地退到楚轩身后,不敢出声。
“下去!所有的人都离开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上前。”
楚轩冷冷冰冰,面无表情地道,他虽然竭力压抑,声音中还是带上了一丝阴戾,一丝暴怒。黑木浑身打颤,哪还敢有片刻的停留?一转身就离开了院落。
苏红袖法术尽失,压根没发现楚轩已经看到了她,她只是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隐约有丝寒意。
说不出具体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只是好像周围的温度突然间下降了一些。
苏红袖到处看看,这院子里到处载满了大树,确实比外面阴凉,她便没有多想,还是觅着对方的气味一步步找了过去。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那只男狐狸住的厢房,苏红袖在门口使劲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没错,这绝对是狐妖身上才会有的香味。
苏红袖心中激动,忍不住压低了嗓门,在对方门口叫了起来:“喂!喂!是我啊?你听见了没有?我是来救你的,喂,喂!”
叫了老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对方的味道就在门里面,门里面也有人倒茶喝水的声音,可,就是没人过来给她开门。
“喂!喂!你聋了?是我啊,我是来救你……”
一句救你还没有说完,苏红袖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天空越来越阴,越来越阴,仿佛有一大片巨大的乌云渐渐朝她笼罩了过来。
怎么啦?这是要下雨了吗?苏红袖心中一愕,回头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小身子“啪”的一身全贴在了门板上。
“怎……怎么是你?”
苏红袖支支吾吾,满头大汗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轩。
一个上午不见,他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身上的戾气多了那么多?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冷冷冰冰,阴沉森冷,看她的样子,好像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苏红袖是兽,所有的兽,都是这样子,看到比自己弱小的,就上去一口吞掉,看到比自己强的,就夹起尾巴灰溜溜的逃掉。
弱肉强食,寻求一切的可能自保,这是所有动物的本能。
早晨,楚轩给她的感觉只是另外一只冷冷冰冰,却并无危害的老狐狸,现在突然变成了一只会吃人的大老虎,苏红袖心里别提有多怕,别提有多慌了。
“这个这个,你可别误会了,我,我是来……”
正在心慌意乱,绞尽脑汁想要和楚轩解释,突然楚轩心中的愤怒犹如排山倒海,惊涛拍岸般朝着苏红袖的心口席卷而来。
这一下,竟然将苏红袖的心口撞得隐隐作痛,差一点无法容纳楚轩心中奔腾翻搅的狂怒和妒意,挤压得她的心房一阵抽搐。
然而从楚轩的脸,苏红袖却没有看出丝毫变化。
从刚才,到现在,楚轩看着她的眼神,一直是冷冷冰冰,锐如尖刀。
“你来我这里偷人?”
楚轩看着苏红袖,突然勾起唇角,低低一笑,笑声阴沉冰冷,听得苏红袖全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倒也是,我差点忘了,你本来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小白脸,男身女相,长得漂亮得根本不像男人。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关进柴房。”
这下苏红袖可不乐意了,被两个高高壮壮的侍卫架着,双脚一阵漫无目的的乱踢:“楚轩,你放我下来!别以为你戴着个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不就是和你弟弟一起上街逛逛,顺便买个人吗?我不过是看那人眼熟,很像我朋友的一个朋友,这才想救他!你不要因为你自己心里龌龊,老是想着那样的事,就把别的人也都想成和你一样,做什么都是卑鄙又龌龊……”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楚轩面色一黑,抬起手来——一个铁杵一般的拳头夹杂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呼”的一声兜头朝苏红袖砸了过来。
把苏红袖吓的,小身子一缩,嘴唇儿一抖,头上两个尖尖的,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刷”的一下竖了起来。
只听“哐”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苏红袖面前顿时扬起了一大股粉白的烟尘,楚轩硬如铁石的胳膊刚好停在了她腮边。
苏红袖战战兢兢,侧过脸一看,这下可好,不光是她的狐狸耳朵,连她九条毛绒绒,不停发颤的狐狸尾巴都一下子全给吓露了出来。
“哇!放开我!救命!呜呜,快点放开我!”
原来楚轩一拳打在了苏红袖后面的墙壁上,生生把半尺来厚的墙壁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来。
这下可好了,小狐狸吓得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看看旁边四分五裂的墙壁,再摸摸自己毛绒绒的小脑袋,心想,坏了,他以后要是心情不好,一拳打在我脑门上,我还不得给他打得头颈分家,连脑壳飞到哪里都找不到?
这么一想,不由吱吱吱吱一通怪叫,伸出两个尖尖利利的狐狸爪子在架着她的那两个壮汉胸口一阵猛挠。
壮汉们眼睁睁看着被他们夹在当中,架着胳膊的苏红袖突然间变成了一只狐狸,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正常,长着九条尾巴的白狐,纷纷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楚轩还在一旁阴沉着脸,眼神尖锐地盯着他们,他们早就把苏红袖丢到一边,远远避开了。
壮汉们无法,楚轩不说放手,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放手,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心里吓得直发怵,一边继续手脚发软的按着苏红袖。
可毕竟,经过这么一吓,壮汉们手上的力道都松了不少,被苏红袖这么一扭一挣,再张开利嘴狠狠一咬,还真的给她逃了出去,雪白的身影“刷”的一下就从楚轩面前窜了过去。
当下一阵欢呼:“吱——”就要翻过墙头逃出这个院子。
却不料,才刚刚把爪子搭上墙头,头都还没能伸到外面去,就身子一沉,一声惨叫:“吱——!”猛地被一只强健有力的麦色大手扯住了尾巴。
用不着回头看,猜都能猜到,在后面拽着苏红袖尾巴的人肯定是楚轩。
苏红袖哪里肯被楚轩拽回去?楚轩扯着她的尾巴不放,她就也拼命扒着墙头不放,一边扒,还一边在嘴里不停发出“吱吱吱”的怪叫。
苏红袖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慌得瑟瑟发抖,眼珠子到处乱转,爪子拼命扒着墙头的样子看在楚轩眼里,说不出的滑稽,说不出的可爱,尤其是那两个毛绒绒,尖尖软软,不停乱转的狐狸耳朵,动一下,就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拂动在楚轩的胸口,惹得他心中一软一悸,先前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不要再扒了,下来吧,再扒,你的爪子要断了。”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僵持了多久,突然听到楚轩在她背后,声音沙哑的道。
苏红袖哪里肯听?回过头来,冲楚轩呲牙裂嘴一通怪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才不放呢,你这个大坏蛋,快给我滚开!
话还没有喊完呢,只见楚轩抬起手来,轻轻在面前的墙壁上一拍——
明明他看上去根本没花多少力气,明明这堵墙比刚才那堵足足厚了两倍,这么轻轻一拍,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
这回可不是在墙上打出一个洞了,而是整堵墙都塌了,就在苏红袖面前灰飞烟灭,化成了一堆呛人而又迷眼的白屑。
眼看着白屑中间,楚轩恐怖而又高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全身发软,惊惧万分的苏红袖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装死。
只见她小肚皮一翻,四脚朝天,就在楚轩伸手来捞她的时候,“吱——”的一声屏住了气,跟着就好象吓昏了一样,再也不动了。
“呵,小东西,真有意思,还会装死。”
迷迷糊糊,只听到楚轩沙哑而又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一笑,跟着,便是耳朵尖上微微一痛,好像有人揪了一把它的耳朵。
当苏红袖从昏睡中醒来,她早就已经不再是狐狸,而在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人身。
苏红袖抬起头来,四处看看,楚轩并没有把她带回东宫,而仍然把她留在了采花楼的后院里。
她的一头秀发被梳成了一个别致典雅的半月形发髻,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很显然,已经有人给她沐浴更衣过。
是谁?难不成是那个力大无穷又凶狠恐怖的楚轩?
苏红袖摇了摇头,不可能,楚轩那么爱干净,才不会帮别人沐浴更衣呢。
一觉醒来,害怕和惊恐都稍减,肚子里不由叽里咕噜一阵乱叫。抬眼一看,屋子正中央的木桌上恰好摆着十几盘热气腾腾的饭菜。
当下顾不得那么许多,跑到桌子前面,连筷子也懒得拿了,抓起一个黄灿灿的炸鸡腿就往嘴里塞。
正吃得尽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男子身着火红的长袍缓步走了进来。苏红袖大吃一惊,嘴上正啃着的鸡腿就这么掉在桌上。
男人身材伟岸,因为事务繁忙,连日奔波,原本小麦色的皮肤这些天晒成了更深的古铜色,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讪笑,虽然讥讽,却带着无比的邪魅性感。
他有一双和楚逸庭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和楚逸庭一样,这双桃花眼并不会给人轻佻的感觉,幽暗深邃的冰眸反而给人一种深沉诡谲的感觉。一身火红的长袍,将他的邪魅气质衬到极致,长发披肩,更显狂野不羁。门外的晚风轻吹起他额头的碎发,那一抬眼,一回眸的风情,俨然楚逸庭再现。
苏红袖不得不低下腰,拼命捂住胸口,才能遏制住心中一瞬间如火山喷发般剧烈的思念和心痛。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逸庭的哥哥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