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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天色慢慢开始变暗,苏红袖中午就没吃饱,肚子里不免叽里咕噜一阵乱叫。
孙杰微微一愕,对苏红袖道:“夫人,你先在这里等在下一会。”跟着便进了屋。
不多久,孙杰出来的时候,手上捧满了食物。
苏红袖一见孙杰手里的托盘,大眼儿一亮,吸着鼻子拼命咽起了口水。
孙杰刚刚把托盘放下来,苏红袖就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起了鸭肫和鸡块。
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叽里咕噜地问孙杰:“孙管事,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鸭肫和鸡块的?哇,孙管事,这些菜都是你亲手做的吗?味道真好,简直比楚轩手底下那些御厨做得还要好!”
孙杰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答话,等苏红袖吃得差不多了,才轻声道:“我也不知,我只是看到你,就觉得你应该会爱吃这些。”
正吃的不亦乐乎,忽然四周刮起一阵微风,微风带动了四周的花卉,迎着秋风微微摇摆,一时间四周姹紫嫣红,摇曳生姿。
苏红袖不由打从心底里钦佩地道:“孙管事,你可真厉害,把这些花养得那么好。你看这牡丹,它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盛开,你把它们的花期都变了。”
孙杰情人般地轻抚着花瓣,温情地说:“采花楼依山而建,四季如春,所以有时候花的花期会变,世间的花草树木都是有灵性的,人对她们尽了心,她们自然也会倾全力来报答人。”
孙杰侧脸的轮廓宛如刀削,虽是如此柔情却让苏红袖感到一股潜藏的忧郁,一时间竟然让她怅然若失,呆呆地看着他再也没办法移开视线。
直到孙杰把注意力从花上移开,侧过头来看苏红袖,苏红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圆场。
“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更深。今日满槛花似雪,一生辜负香花人。”
苏红袖喃喃低语道,其实她哪懂什么诗?不过恰好前几天闲的无聊,在楚轩屋子里翻到过一本诗集,这句正好应景,苏红袖便鹦鹉学舌般背了出来。
孙杰看着苏红袖,低声轻吟道:“今日满槛花似雪,一生辜负香花人。”一时间黯然神伤。
苏红袖直到把诗背完,才猛然惊觉,这诗怎么好像在隐射孙杰似的?顿时一阵懊恼,赶忙打圆场道:“孙管事,我看你这么爱花,不如我来教你,把这个颜色的牡丹剪下来,嫁接到那一株上面,来年就可以开出红白双色的牡丹。”
“双色的牡丹?”孙杰似乎很有兴趣,抬起头来看着苏红袖。
其实这个法子根本不是苏红袖想出来的,只不过她曾经听狐九哥说过,从前某只狐妖大婚的时候,她的夫婿为了讨她欢心,费劲心机,在狐狸谷种满了双色,三色的牡丹。
“是啊是啊!孙管事,我教你,不光花可以这么种,还可以把苹果嫁接到梨上面,长出来的果子会有两种口味,可好吃了……”
苏红袖眉飞色舞,正说的兴致勃勃,突然孙杰一揖身,朝着她背后恭恭敬敬弯下了腰:“太子。”
苏红袖一愕,转身一看,楚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哇,这个人,简直是来无踪去无影,无声无息,比妖魔鬼怪还更像妖魔鬼怪。苏红袖恨恨地想,如果楚轩进了山洞,洞里那两个怪物一定抓不着他。
过了许久,没一个人说话,楚轩不开口,孙杰作为下人,自然也不好开口,苏红袖一看到楚轩就一肚子火,自然与他无话可说。
僵持了片刻,苏红袖决定开溜。
“你一定找孙管事有事,你们先聊,我回房了。”苏红袖说着,转身就走。
没想到走过楚轩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像拎小鸡似的拎起,苏红袖两眼睁得溜圆,气鼓鼓地瞪着楚轩,楚轩却更本无视于她的愤怒,只是对孙杰吩咐道:“孙杰,下午找绣工给夫人缝制几件衣裳。”说完,就拎着苏红袖施展轻功出了院子。
“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抓着我,我会很痛?我的毛会被你揪掉!”
苏红袖怒视着楚轩,火冒三丈地怒吼道。
楚轩斜着眼睛睨了苏红袖一眼,似有几分薄怒:“我若放你下来,不知道你又要跑去哪里闲逛了!”
“混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夫人,又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不是你路上捡到的一只兔子!”
苏红袖不依,仍然在楚轩手上拼命扭动,挣扎不休。
“既然你已经承认自己是我的夫人,很好,你应该知道在大梁,所有的女人都得听自己丈夫的。不要说我只是把你拎着,就是我要把你当皮球一路踢回去,你也没资格说半个不字!”
楚轩淡淡地道,面上的表情冷酷而又阴沉。
“我不是这个意思!谁要当你的夫人了!你这个大混蛋!绿头苍蝇!大变态!快点放我下来!”
一路叽里哇啦,吵个不停,楚轩自是不会听苏红袖的,一路直接把她拎回了房里。“啪”的一声扔在了床上。
苏红袖怒视着楚轩,揉揉自己几乎被摔成两瓣的屁股,奋力从床上挣扎了起来。
刚要往门口跑,却一把被楚轩揪住了衣摆,只听得嗤啦一声,苏红袖身上纯白色的绸衣壮烈牺牲,裂成了两半,不仅如此,她本人也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跌到了地上,还像球一样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楚轩慢慢腾腾踱到了苏红袖旁边,半蹲下身子,看着苏红袖欲哭无泪,满腹委屈的小模样,锐利的冰眸隐约流露出淡淡的怜惜。
咦?难不成她的媚术开始起作用了?楚轩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正要再加把劲,对楚轩使出全身的媚术,让他打消逼她进山洞的念头,却看到楚轩用手轻轻抚摸着她身上被撕烂的绸布,一脸惋惜地道:“这布是用最上好的天山雪蚕丝纺成的,宫中统共只有三匹,早知道你会把它弄坏,我就不给你穿了。”
这一下把苏红袖气得快要吐血,刚要开口反驳他,又听他接着说道:“你太瘦了,像根干瘪四季豆,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一点效果也没有。”
苏红袖气坏了,一口气没上来,眼圈就红了。只见楚轩温柔地从怀里掏出手帕,似乎要给苏红袖擦泪。
哼!苏红袖不无得意的想,他果然还是中了我的媚术。
苏红袖哪里知道,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小花招,楚轩一眼瞥过来,一下就给识破了。
苏红袖刚想说你走开,我不要你来假惺惺,却见楚轩利落地擦干了她脸上的泪,一扬手,就把帕子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楚轩拍了拍手,舒了口气,解脱地道:“总算干净了点,不是那么腌臜了。”
苏红袖快要晕了,这次不是装晕,她是真的要被楚轩气晕了,只是她身体还没倒在地上,就被楚轩拎坐了起来,只见楚轩一脸薄怒地呵斥道:“我刚给你擦干净,你又要弄脏!”
哇!她受不了了!今天不是她活就是楚轩死!
苏红袖怒火攻心,两道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想她从狐变人,经历了那么多事,除了装的,还从来没有真正哭过,谁知道碰到这个楚轩,这才多久?苏红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已经被气给填满了,简直就像一个鼓胀的气球,拿根针一戳,碰的一声就会爆掉了。
“我不活了!楚轩,你个死人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苏红袖放声大哭,毫无形象,一边哭,一边还像个疯婆子似的,蓬头散发拼命用小脑袋瓜去撞楚轩的胸口。
楚轩一愣,面色终于微微起了变化,苏红袖虽然一直被楚轩压得死死的,总是处在下风,可到底天性机灵,看到楚轩脸色变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下她可算找到了他的软肋。
于是便一头撞到了楚轩怀里,趁机又踢又捶,又敲又打。把楚轩从上往下掐得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又哭又闹,流了一大堆的眼泪,哭着哭着,好像鼻子都不通了。
苏红袖抬眼看看,一把扯过了楚轩的衣袖,放在鼻子底下,嗤的一声——
楚轩脸上立现厌恶,但还是强忍住没有抽开衣袖,安静耐心地蹲在苏红袖身边。
哭着哭着,苏红袖觉得有点口渴,决定不哭了。苏红袖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小心翼翼瞥了眼楚轩。
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没走,他一定是中了我的媚术了。
苏红袖想,赶紧的,她得趁楚轩中了媚术讨些便宜。
“我被你关了这么久,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去取藏宝图和兵书,你,你答应我两件事可好?”
“好!”楚轩见苏红袖不哭了,立即爽快的答应了,随即又一脸认真地问道:“那第二件呢?”
什么!?混蛋!难道这就算第一件事了?
苏红袖怒了,站起身来指着楚轩一通怒吼:“混蛋!你个大乌龟大王八,你给我滚!”
“行。好了,已经两件了。”楚轩冷冷冰冰道。说完转身就走,走时还不忘威胁恐吓苏红袖一番:“快些换好衣服来花厅,不要等我派人来请你。”
苏红袖眼睁睁看着楚轩越走越远,走到半路上,楚轩“哗”的一下把身上被苏红袖哭脏的衣服脱下,露出了一身精壮而又紧实的肌肉。
立即有丫鬟捧着替换的衣服迎了过去,楚轩把换下的衣服拧成一团,嗖一下扔进了垃圾桶里。
苏红袖看着看着,只觉一阵无力,又有些头晕,此时此刻,她已经连再发火的力气都被楚轩耗尽了。
换好了衣服,苏红袖跟着楚轩来到了花厅,进门时,刚好看到孙轲和莺莺站在楚轩两边,正一脸厌恶地互瞪着彼此。
见苏红袖进了花厅,孙轲微微一愕,立即错开视线,不再看莺莺。
因为刚才那一番哭闹,苏红袖眼眶有点红,小鼻头也一抽一抽的,一看就是一肚子委屈。
孙轲见苏红袖这般,不由埋怨地看了眼楚轩,楚轩稍微皱了下眉,莺莺自从苏红袖进屋,就一直怨恨地瞪着她。
落座之后,众人开始商讨如何取出山洞里的兵书和藏宝图。莺莺坚持要让苏红袖一个人进洞,孙轲则极力反对,说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切不可再像上一次那样鲁莽行事。
唯独楚轩,自始至终,一语不发,最后转向苏红袖,问她:“你有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没有!”苏红袖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她刚才才在楚轩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哪有心思替楚轩想什么办法?
“那你下午还四处闲逛,还和别人聊得那么欢?”
楚轩语气不善地道,苏红袖有些愕然,听楚轩的口气,怎么好像隐隐有几分埋怨和酸醋的味道?
不是吧,她不过就是和孙杰说了几句话,这个楚轩,也未免太大男子主义了,强娶了她还不算,难不成还要把她和别的男人说话的权力都一并剥夺?
“你怎么知道我闲逛时就没在想?不过倒真是和孙管事谈得很投契。”苏红袖扁着嘴道,心想气死你,混蛋,你不让我和孙杰说话,我以后偏偏要多找机会和孙杰说话。
“你——”楚轩刚要发作,但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抑着怒气,说道:“我看就是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你也想不出来,还是明天一大早给我进洞!”
“不要!我现在就想,还不行吗?”苏红袖立即屈服,就像个被针戳瘪了的皮球一样。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炷香后,脑中仍是空空如也。莺莺貌似关心地问苏红袖道:“太子妃,可有妙计?其实既然太子妃的法力如此高强,不如直接取来,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本来苏红袖就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被莺莺这么一激,终于发作了,吼道:“你们三人这么盯着我,能想得出来才怪!我本就是被你们抢来的,取兵书藏宝图也是你们家的事,与我何干?既然下半辈子注定要和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话音刚落,楚轩犀利阴鸷的目光就如尖刀一般刺了过来。
苏红袖鼓起了腮帮,和楚轩一番大眼瞪小眼。
突然,楚轩大跨步上前,打横抱起了苏红袖,走到柴房门前,冷酷无情地道:“你在这里边慢慢想,不用再担心有人盯着你了!”说完,就要狠心将苏红袖关进小黑屋。
孙轲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拦下了楚轩。楚轩对孙轲的公然违抗有片刻的惊讶,脸随即转为黑沉,愤怒终于无法克制,苏红袖甚至能感觉得到他手臂上的筋猛烈地跳动。而孙轲毫不畏怯,眼神坚定,于是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良久,楚轩嘲讽地说:“孙轲,想不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第一次翻脸,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然后低头看向怀中一脸呆滞的苏红袖,嘴角一扬,冷笑道:“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轻而易举就能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楚轩一边说,也不知是否因为心中暴怒,手上的力道一直在不断加重,疼得苏红袖全身打颤。
孙轲心疼地看着苏红袖,身体越发紧绷,犹豫了一下,朗声说道:“楚轩,念在你我这么多年兄弟的情分,不要再为难她了,否则……”孙轲说到最后,目光坚定。
苏红袖微微一愕,没想到孙轲居然会为她和楚轩翻脸,当即又是感激,又是眼泪汪汪地朝孙轲瞥去了一眼。
这一眼恰恰落入了楚轩眼中。
楚轩身体更僵,眼中熊熊的怒火几乎要燃烧了起来,冰冷的瞳孔又有一瞬间快速的泛红:“兄弟之情?哼,你若还念着和我的兄弟之情,就应该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连想,都不能想!”
这一下戳中了孙轲的心事,孙轲的脸顿时爆红,然而他却并未让步,仍旧纹丝不动地挡在了楚轩跟前:“楚轩,我是对她有好感,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可是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来抢你的女人。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对她好点!”
这时,因为一直被楚轩重重的捏在手里,苏红袖已经痛得受不了了,不由“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轩的脸色一下子臭得像大便一样,极为难看,他扫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孙轲,再看看被自己提在手上,叽里呜噜哭个不停的苏红袖,后退一步,终于把苏红袖放开。
一下地,苏红袖就不由自主朝孙轲靠了过去,楚轩见状,一把把她拉了过来,死死箍住。
“你放开我!放开!”
才微不足道地挣扎了两下,苏红袖抬起头看楚轩,哇,他看她的眼神简直像要吃人一样,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苏红袖哆嗦了一下,实在无法,只得顺着楚轩的手劲,乖乖被他拉到了身后。
虽然挣脱不了楚轩,苏红袖还是可怜兮兮,向孙轲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不料这目光没有和孙轲撞上,反而恰好撞上了一直在旁边死死盯着她的莺莺。
苏红袖看看莺莺,再看看孙轲,再看看莺莺,突然灵机一动,大喊了一声:“我想到办法了!”
楚轩的眼睛立刻一亮,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住了苏红袖。
此刻,苏红袖早已忘记了自己刚才有多么委屈,得意洋洋地道:“是这个样子的,那两个怪物都是公的,又关在洞里这么多年,一定想母的了。到时候,咱们只要吹点催情香进去,再让一个美女进去把它们引开,我就可以进洞给你拿藏宝图和兵书了!”
苏红袖说到美女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莺莺。
莺莺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楚轩顺着苏红袖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瞥见了莺莺,立即斩钉截铁地下令道:“就这么办,莺莺,你准备准备,明天和夫人一块儿进洞。”
这下可好了,只见莺莺一张俏脸气的,简直快涨成了猪肝色。
苏红袖理也不理她,哼着小曲儿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活该!谁叫她刚才就一直挑唆楚轩要让她一个人进洞,现在,哈哈,惨了吧?没想到吧?她就算真会死在洞里,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讨厌恶毒的女人,死也拉她当垫背的!
拿定主意之后,楚轩和孙轲相续离去,留下孙杰协助苏红袖。
苏红袖四周看看,拿起桌上事先让楚轩准备的笔墨和宣纸,趴在地上就开始画鬼画符。
“夫人,这符咒有何用?”孙杰等楚轩他们都走后,走到苏红袖身边,问道。
“这个是护身符,可以用来抵御洞里妖物的法力。”
“妖物?怎么洞里锁着的原来是妖物?”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猛兽,没吃没喝,怎么能在山洞里活那么多年?”
苏红袖一边说,刷刷刷就画好了几十张符咒。
“夫人有几成把握可以拿到藏宝图和兵书?”孙杰站在苏红袖身后,一脸担忧地道。
“不知道,大约一两成吧。”一提到这个,苏红袖就一脸郁闷,她刚才虽然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可那都是装给楚轩看的,目的无它,就是为了把莺莺拖下水。
“孙管事,没事的,我是妖不是人,除了上诛仙台,我不会死。”
看孙杰忧心忡忡,眉毛都皱了起来,苏红袖心中一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夫人,你不会有事的,孙某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夫人周全。”
孙杰低低地道,突然脸上一红,赶忙尴尬地走开,去督促他的手下工作了。
听孙杰这么说,苏红袖心口更暖,没想到,当她真的遇到生命危险,性命堪忧,真正站在她身边,不遗余力帮她救她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楚逸庭,而是一直和她不睦的孙轲和孙杰。
苏红袖转过身去,想要和孙杰道谢,孙杰已经走远了。
一转眼到了晚上,用过晚膳后,苏红袖吩咐翠儿准备花瓣,她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热水澡,随后懒洋洋上了床。
翠儿捧来了一盘鸭肫,说是给苏红袖当夜宵,把苏红袖感动的,眼眶儿又是一红。
除了楚轩,采花楼的其他人对她还都是挺好的。
苏红袖正吃得不亦乐乎,翠儿在一旁闷闷不乐地道:“夫人,下午我照你说的办法找了孙管事,可孙管事他根本不搭理我。”
苏红袖嘴里的鸭肫都快喷了出来,她只是随口说说,哪里知道翠儿居然当了真。
苏红袖支支吾吾,劝解翠儿:“别灰心!这次不行,你可以等下次,装跌倒不行,你下次可以试着灌醉他。”
“这倒是,夫人,这真是个好主意,孙管事酒量不好。”
翠儿喜上眉梢,转过身急匆匆的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去灌醉孙杰了。
剩下苏红袖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晃荡着双脚。
静谧的夜空星光闪烁,月光如练,轻盈迷蒙地斜照在苏红袖身上,暧昧而多情。
苏红袖闭上眼睛感受习习晚风温柔的爱抚,这时轻扬的乐声随风飘至耳畔。乐声凄美而温柔,仿佛有几分熟悉,苏红袖心里好奇,到底是谁?大半夜在不睡觉,在外面吹笛子?
不由下床朝着笛声的方向摸了过去。
远远的,葡萄架下,孙轲微垂着头,嘴边贴着一把翠绿的玉笛,眼神迷离而落寞。
孙轲吹的笛音苏红袖曾经听过,在她很小的时候,每次晚上睡不着觉,狐九哥就会哼一样的调子哄她入睡。
苏红袖听着听着,不由合着拍子和孙轲一起哼唱了起来。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今生今世,双双飞去,万世千生去。
唱着唱着,苏红袖离孙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孙轲放下了嘴边的笛子,面色忧郁,眼中隐隐竟然有泪光闪过。
“对不起。”
孙轲底下了头,声音喑哑,低低地道:“我帮不了你。”
“没关系。”
苏红袖摇了摇头,往前安慰性的轻轻拥抱住了孙轲:“谢谢你,一直为我大费周折,还有,对不起,我从前不应该那样说你。”
两人正在温情相拥,安慰彼此,这时,不远处的树突然莫名地燃烧起来,刺鼻的焦味随风而至。紧接着,大树轰然倒地,从阴影里走出一人,眼眸血红,胸口狰狞的饕餮图腾妖艳而又刺眼。
来人仿佛是来从地狱最底层爬上来的妖魔,散发着危险邪佞却笼惑人心的鬼魅。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刹,苏红袖的心剧烈抽搐。
这脸既熟悉又陌生,似乎是楚轩,似乎又不是,隐隐竟和苏红袖心底那个影子完全重合。
楚轩周身似萦绕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胸前的饕餮鲜红而又狰狞,神情骇人。他一个跃身已到了苏红袖和孙轲身边,孙轲万分紧张地挡在了苏红袖跟前,却被楚轩一掌挟带着劲风猛地打出三丈之外,碰的一声撞在了树上,呕血不已。
楚轩牢牢扣着苏红袖的双肩,全然不顾她粉嫩的肩头瞬间就被他身上業焰一般的炽焰灼伤。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
楚轩用力摇晃着苏红袖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冲她大吼。
苏红袖不知为何,被这撕心裂肺,犹如负伤野兽般的吼叫瞬间刺穿了心,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可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只是觉得面前的楚轩似曾相识,只是觉得他胸口艳红的饕餮那样熟悉。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苏红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高大而又挺拔的背影,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飘飘渺渺,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苏红袖如遭重击,胸口剧痛,刚要挣扎,楚轩却一把把她扣进了怀里,用尽全力牢牢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红袖觉得自己全身都骨头都快被楚轩抱得散了架,她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惊觉抱着自己的楚轩早已失去了意识。
楚轩虽然失去了意识,双手却还是牢牢扣着苏红袖的腰,他剑眉紧锁,面容扭曲,看起来似乎正在遭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苏红袖推了他一把,再推一把,尝试着伸手到他鼻子底下探了一下,不由吓了一大跳,一张俏脸变得煞白,用尽全力摇晃起了楚轩。
“喂!楚轩!楚轩!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楚轩!?”
苏红袖惊慌失措,满头大汗,刚才那么一探,楚轩居然没有呼吸了。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不要,这可千万别!
苏红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对楚轩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一方面,她实在很讨厌他,他老是逼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她巴不得他彻底消失。
另一方面,她心底那个影子却偏偏与楚轩完全重合,它仿佛在提醒她,在警告她,一定要救楚轩,要不然她以后一定会后悔。
正在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孙轲勉力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苏红袖身边,一把把楚轩背在了背上。
“走!跟我去找大夫!”
孙轲厉声说道,苏红袖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帮孙轲一起扶起了楚轩。
幸好,楚轩没有大碍,大夫给他把了脉,扎了几针,他脸上的血色开始慢慢恢复,呼吸声也渐渐平稳。
苏红袖松了口气,看看旁边的孙轲嘴角还在渗血,便要把拉到身边,她想帮他包扎一下。
孙轲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苏红袖,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手却仍然牢牢抓着苏红袖衣服的楚轩,摇了摇头,神情黯然地去了。
孙轲走后,苏红袖呆坐了半晌,一言不发,她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楚轩,费力把他翻了个身,定定地看着他的后背。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楚轩的背影比她记忆最深处那个稍微矮了那么一点点,看起来也没有那个背影挺拔可靠。
刚才的,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苏红袖想了想,又把楚轩翻了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他的胸口。
果然,那个深红色的饕餮印记不见了。
难不成,刚才那些都只是她的幻觉?
苏红袖迷惑不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外面,天色已晚,她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期然被楚轩一把牢牢攥住了小手。
楚轩双眼紧闭,满头大汗,似乎忍受着某种难以忍受的剧烈痛苦。胸口的饕餮又再一次渐渐亮红,他深陷噩梦不能脱身,不停地呓语:“不要用刀割我,不要把我割开,不要……不要!”
楚轩周身渐有火焰隐约出现,苏红袖被他紧紧捏住的小手一阵刺痛,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忙用温柔的语气说:“没事的,没人用刀子割你,这里很安全,楚轩,别怕。”
听了苏红袖的话,楚轩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火焰和胸前亮红的饕餮也渐渐褪去。
苏红袖长吁了一口气,尝试地摸上楚轩的头,还好,不是太烫。
苏红袖替楚轩拉上被子,半坐起身斜倚在墙上,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温和地道:“睡吧,我看着你,这里很安全。”
楚轩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笑,剑眉虽然依旧紧锁,但却已摆脱噩梦。望着他与纯真小孩别无二致的睡颜,苏红袖心情复杂,心疼的感觉奇怪地浮上心头。
楚轩胸口为什么也会有一个鲜红色的饕餮纹身?他到底和她心里那个影子有何联系?
苏红袖想不明白,也不想深究,对于楚轩,她实在不想和他扯上太深的关系。
早上醒来时,苏红袖像往常一样独自躺于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起昨晚,难道那只是一场怪梦?
可是看看自己的右手,被烫伤的肿块还在呢。
翠儿进来伺候梳洗时,苏红袖问她昨夜可曾有人来过,翠儿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果真是一场梦,苏红袖想,在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要被楚轩逼疯了。
不久,孙杰来接她去议事厅。路上,孙杰谨慎地说:“夫人,一会楼主要你进山洞,你就说有事要我帮忙,一定要我跟你一起进洞。”
苏红袖心口一暖,冲孙杰点了点头:“好,我问问他。”
孙杰好歹是个男人,会武,立即又大,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进了议事厅,只见楚轩面无表情地坐于主座上,还是往常那副死人脸。
苏红袖告诉楚轩,需要引开洞里的妖兽,除了需要莺莺做诱饵,还需要有个人在靠近妖兽的地方点燃催情香。因此她必须带孙杰一起进洞。
楚轩犹豫了下,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不带孙管事,那就只有一两成的把握,若是带上了孙管事,应该会有五成的把握。”
苏红袖胡言乱语道,反正说几成都一样,哪怕她说零,楚轩还是一样会逼她进洞。
楚轩低头思忖片刻,答应了。一行人出发前往山洞,走出花厅的时候,苏红袖却无意间瞥到孙轲的衣服下摆好像被烧焦了,心里不由一阵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