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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的仪式不算复杂,谢凝晖只是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别人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样很快就到了傍晚,册封之后还有宴席,谢凝晖并不参与,她现在已经被领到了可汗基靡的寝宫,当然作为可敦,她是有自己独立的寝宫的,但是今晚,她会和可汗睡在一起。
谢凝晖无法描述现在自己的心情,实质上她在仪式上喝的酒让她有些迷糊,思维也变的缓慢,感觉也变得有些迟钝,让她看和听都感觉像隔了一层纱,就仿佛是在梦中,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也许她现在就是在做梦呢,也许睡一觉就醒来了!
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望,不多时,可汗基靡便走了进来。周围的宫人全部向他行礼,谢凝晖也慢半拍的站起来向他行礼。
基靡快步走了过来将谢凝晖扶起,感觉她轻轻的哆嗦了一下,这让基靡有些怜惜,基靡微微一笑,临川公主比真定嫁过来的时候要小三岁,比真定更加稚嫩,这个稚嫩表现在各个方面。如果说真定是天山上高不可攀的雪莲花,临川就是那拉大草原上柔顺的小羊羔。他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和心思去驯服烈马,还是软绵绵的小羊羔好,况且这只小羊是如此的绝色,基靡对谢凝晖很满意。
他扶着谢凝晖坐在床榻上,看着她因为醉酒晕红的双颊和潋滟的双眸,“公主,你还好么?刚才的酒是专门为仪式准备的,可能有点烈。”
谢凝晖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好,只是有点晕。”然后她就感觉基靡握着她的手开始慢慢抚摸,谢凝晖的胳膊上一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僵直着手,忍住甩开基靡的冲动,在心里默念,忍忍忍,忍气吞声百忍成钢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的苦中苦方做人上人……
基靡看着谢凝晖一副魂游天外的神情觉得有趣,他低下头,想要亲吻谢凝晖。
谢凝晖突然回过神,看到基靡倾身过来,下意识的用手挡在基靡的胸口。基靡不以为意,只是笑道,“怎么了?”他早已过了急色的年纪,谢凝晖这样推拒反而成了情趣。
谢凝晖看着基靡那张完全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脸,心中已经念到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真的忍不下去了,能不忍么?
“等……等等……”谢凝晖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才发现自己真的说话了,晕倒,怎么办,要说什么?
“恩?”基靡挑了下眉。
谢凝晖灵光一闪,“可汗不先沐浴么?”对!电视上、小说里ooxx前不是都要先洗澡的么?最好让我洗上两小时,他喝了酒,又是老年人肯定精力不济,等我出来他说不定就睡着了,啊哈哈哈!
基靡笑了起来,“这是公主邀请我共浴么?”
“啊?”谢凝晖傻眼了,她病急乱投医随口一说,没想到被人接了话把儿。谢凝晖连忙挽救,“不不……当然是分开……你先我后或者我后你先……我都不介意。”
基靡看着临川公主着急的神色颇觉的有趣,“公主,你我已是夫妻,自然是要一同沐浴的。”
“……”难道自己这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么?谢凝晖飞速运转脑筋,快快想出一个说法来呀……
忽然宫室外由远及近的有人发出尖叫和四散奔跑的声音!
基靡放开谢凝晖站起来,刚要说什么,宫室的门就被大力踹开,守在门口的寺人捂着腹部随着门开飞跌在一旁,不少人提带血的刀走了进来,为首的就是大禄坦达靡。
坦达靡身上还穿着参加仪式的华服,他的神情已不是基靡所常见的那副恭谨的样子,而是嚣张的、志得意满的、带着种扭曲的兴奋。
基靡一脸震惊的看着坦达靡,刚要说什么,坦达靡身边一个瘦小的人已经拉弓射出一箭,这箭破空而来,直中基靡的胸口。基靡一手捂着胸口,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谢凝晖身边,谢凝晖完全被此变故惊呆了,她只能愣愣的看着基靡捂着胸口的手。
基靡想要说话,却先是震天的咳嗽,随着咳嗽,他的口中喷出血来,那箭伤了他的肺叶,眼看是活不成了。
坦达靡带着丝恶意的怜悯看着基靡走了过来,“可汗,你应该听伊稚靡的,可惜了。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基靡瞪大了眼睛,“伊……稚靡……你”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说不话来。
坦达靡提起刀来,一手抓着基靡的头发,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血溅了谢凝晖一身,浓重的血腥气充斥了她的鼻息,让她几欲作呕,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身体战栗的不像是她自己的,喉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睁大的眼睛中滚落,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这回才真的是在做梦吧?
刚才射箭的人看着谢凝晖嘿嘿一笑,对坦达靡说,“阿爸,这个秦女长的真漂亮,把她给我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谢凝晖的脸。谢凝晖绝望的看着伸向她的粗壮手掌,却连动一下躲开都做不到。
“啪!”一条金乌马鞭抽中了伸向谢凝晖的手,抽出了一条皮开肉绽的血道子,“阿尔汉,以后你要叫她‘阿妈’。”坦达靡瞪了一眼调戏谢凝晖的男人。
阿尔汉缩回右手也不敢用左手捂着,只是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连连点头,“是是是,阿爸。”然后又转向谢凝晖叫了一声,“阿妈。”
坦达靡厌恶的看了一眼阿尔汉,这是他的嫡子,长的又瘦又小又丑,一点也不像他,但因为他妻子的大哥是高付翕侯,他现在还用得着,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等到他成为可汗,等到他站稳脚跟……伊稚靡有点是对的,五翕侯的权利太大了,可惜他去秦朝学的和那些做事思前想后的秦人一样,还想用一个什么稳妥的办法。若是他,五翕侯他一个都不会留!
坦达靡看了看周围萎顿在地上的一圈宫人,指着一个还勉强能跪住的粗声说道,“你,将公主扶出去。”
那个宫人正是瑛珠,瑛珠惊慌的看了眼坦达靡,慢慢的爬起来,走到谢凝晖旁边将她扶住。坦达靡看着瑟瑟发抖的谢凝晖道,“外面的秦使还没散去,刚好重新给公主举行册封仪式。”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谢凝晖听罢想起了郭誉,心中悄悄燃起希望,郭大夫还在呢,郭大夫一定会制止这件事的……
瑛珠扶着谢凝晖手臂的手用了用力,语带哽咽的悄声问道,“公主,能站起来么?”
谢凝晖想到郭誉心定了定,微微点了点头,哆嗦着擦了擦脸上的泪,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基靡残缺的尸身,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紧紧抓着瑛珠的手强撑着已经麻痹的身体站了起来。心里不停的默念,郭大夫不会不管的郭大夫不会不管的……
谢凝晖僵直着身体由瑛珠扶着走了出去,一路上她的眼睛都向上看着雕栏画栋的屋顶、漆黑无光的夜空,就是不敢看地下和四周,因为不断有浓厚的血腥味和哀嚎声传来,这个在她记忆中只是略逊于长安皇宫奢华的宫殿霎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她不敢看也不敢听,就怕唯一能支撑她走动的力量就此溃散,而如果见不到郭誉,也许她会很快的变成这些地狱魍魉的一员。
就这样,谢凝晖浑浑噩噩的走到不久前才举行过册封仪式的大殿,一进大殿,谢凝晖强忍的恐惧扫了一眼有不少死人的大厅,然后发现,谢天谢地,死的人里没有一个秦人。
郭誉、王源、陆随、源旭都是座上客,他们被集中在一处跪坐着,周围是荷甲的疏勒兵。
坦达靡直径走到秦使这里道,“可汗被逆子伊稚靡杀死,然后又被我杀了,现在我既是可汗,秦使重新册封吧。”
众人都知道这是坦达靡在胡说,太子伊稚靡可能已经在外面被害死。
谢凝晖紧紧盯着郭誉,将瑛珠的手攥的死紧。
郭誉慢慢的站了起来,冷冽的看着坦达靡,“没有圣人的诏书,我是没有权利册封你为可汗的。”
坦达靡看着郭誉不畏不惧的严厉目光,感觉手很痒,这个大秦官员,他早就想杀掉了,而现在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坦达靡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举起刀“扑”的一声捅进了郭誉的胸腹,然后又抽了出来。
一道血泉从郭誉的胸腹涌出,郭誉跪倒了下去,王源伸手揽住了郭誉,一手捂住郭誉的涌血的伤口,王源的眼睛红了,他抬头刚要怒斥,却感到郭誉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他扭头一看,郭誉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艰难的喘息着。
一旁的源旭看到坦达靡将刀捅进了郭誉的胸口,就要一跃而起,脖子却被压着他的疏勒兵的刀刃划出了一道血痕,陆随随即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下压。
耻辱,这是这些大秦人从未有过的耻辱。
坦达靡看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秦人,嗤笑了一声,“我不想与大秦为敌,也愿意继续尊秦为上国。只是换一个可汗册封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接着阴测测的说,“如果不愿意,那我就杀到有愿意的人为止,总是有人愿意活的。”
郭誉捏了捏王源的手,轻轻点了点头,王源强忍着要涌出的眼泪,将郭誉小心的换给源旭抱着,转身站了起来。他身为太原王氏,从小未曾受过如此的折辱,他艰难的忍住怒气,想尽量平和的答应坦达靡的要求。只要能活着回去,就算让所有人耻笑他贪生怕死,让谏官弹劾掉他的官职,也要报此血仇!
但是王源还未开口,坦达靡身后传来极力克制颤抖的、因为激动变得尖锐的声音,“‘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固曰夫之天也。’”
“我与可汗已是夫妻,他此身惨死,我绝不可能就此再嫁他人。”谢凝晖直视着坦达靡惊讶的望过来的目光,眼睛里像燃烧着两团火,“如果我就此再嫁,我宁愿以身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