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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靡的帐篷比谢凝晖所居住的还要小一些,里面的布置也更为简单,这不免让谢凝晖心生警惕,为什么自己的帐篷比太子的都舒适,难道太子并没有相信自己是临川公主的女官么?那如果自己把帐篷收拾的井井有条,他是不是会信一些?
谢凝晖默默的打量了一圈帐内的情况,却发现帐内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正如乌尔梅斯所说,他就是让她来装装样子的。银色的盔甲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一旁的武器架上还插着长刀挂着弓箭,案几上有些散开的卷轴,她是不会去碰的,万一有什么军事机密呢?倒是榻上扔着几件衣服,她可以叠一叠。
谢凝晖走到床榻边,把上面的衣服拿起来抖了抖,从衣服里掉出一个荷包落在织毯上滚了几滚,荷包口微微敞开从里面滚出来几粒东西。谢凝晖连忙捡了起来,却发现是各种古代糖果,有最高档的淡紫色糖霜(冰糖),还有笋叶包裹的捏起来q弹的糖饴……
谢凝晖面色古怪的看着手里的衣服,可以确定这是武将穿在盔甲之内的衣服,而在太子的床|上放置的也不可能是其他武将的衣服,那么那个冰山脸的太子打仗还随身携带糖果?违和感好强,真是完全想象不到的爱好……
谢凝晖刚要把糖果装起来,就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疏勒太子正掀了帐帘从浴|室走进来。
伊稚靡穿着白色的中衣,微卷的棕色长发还没有拭干,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脖颈、裸|露的锁骨滑了下去,晕湿|了一小片。许是刚沐浴的缘故,他的神情有些慵懒,含|着水汽的眼睛仿佛春日里初初融化冰面的冷泉,粼粼的波光中好似蕴含|着深沉的感情。
伊稚靡按照现代的标准,已经是遮的严严实实,但是谢凝晖还是感觉耳|垂有些发烧,她在心中唾弃自己,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明明自己也是美人嘛,怎么能看一个男色差点看呆?不过…美人,尤其是刚出浴美人还是挺养眼的。
伊稚靡看着谢凝晖手中捏着的糖果道,“玉音?”
谢凝晖顺着伊稚靡的目光看向手中的糖果,一时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骑君让我来帮太子收拾帐篷,我刚给你叠衣服时,不小心让这个荷包滚出来了。”真倒霉,竟然被看到了,谢凝晖连忙不迭的把烫手的糖果塞进荷包里,发现冰山有喜欢吃糖果的特殊爱好不会被灭口吧?
等等,他直接唤她“玉音”,谢凝晖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一下子就确认我是玉音的?”不论是太子派来的仆妇还是乌尔梅斯都确认了半天才敢认呢,他怎么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了?之前认出自己是临川公主那是因为熏香,可是自己已经洗漱过,并且换了衣服,身上根本没有熏香的味道。这个太子真是有特殊的认人技巧……
伊稚靡看着谢凝晖的眼睛慢慢走过来,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谢凝晖说不上这是什么味道,只能肯定这并不是任何一种熏香。正当谢凝晖忍不住要后退的时候,伊稚靡停下了脚步从谢凝晖的手中拿走了那包糖果,冷冰冰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美。”
虽然是夸奖,可是平铺直叙近乎冰冷的语气将刚有些旖旎的气氛一吹而散。谢凝晖满头黑线的想,这是赞美吧?为什么听语气这么像是在批评呢?能把在古代近乎调戏的语言说的这么、这么“庄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于是谢凝晖也只好干巴巴的回了一声“嗯”,然后拿起伊稚靡的衣服开始叠。
伊稚靡坐到一旁看着谢凝晖利落的叠衣服有些讶异,他本来已经十分确定“玉音”就是临川公主了,特别是刚才再见到她的时候,可是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收拾衣服又觉得奇怪,虽然他没有见过贵女在内室的模样,可是也能想象的出来,毕竟他的母亲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玉音显然以前是做过的。
谢凝晖专心致志的叠衣服,强迫自己不被背后审视的目光所影响,叠衣服是小case嘛,自己从小就会将自己的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了!她将太子扔在床|上的几件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转身想看看太子的反应。
伊稚靡跪坐在一旁,因沐浴的而柔软表情还未消散,专注看着谢凝晖叠衣服的时候竟有些温情,修长的手指正在剥包着糖饴的笋皮,当琥珀色的软糖露出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嘴里,轻轻的嚼了嚼就眉头微皱的咽了下去。
这是被腻住了吧,谢凝晖暗暗的想,可是正当谢凝晖以为他是被齁住的时候,他又拿起荷包将里面一块淡紫色的糖霜拿了出来,然后放进了嘴里,嘎嘣嘎嘣的咬起来,这时他的眉头才舒缓了一些。
谢凝晖看着已经完全崩坏的冰山帅哥一块一块的吃着糖霜,顿时觉得嘴里有些泛苦。伊稚靡看谢凝晖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糖看,拿起荷包递给谢凝晖道,“你要吃么?”
谢凝晖立刻摇摇头,糖饴确实不够甜,可是那种淡紫色的糖霜甜度已经可以媲美现代的冰糖了,像太子这般一块接着一块吃冰糖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呀。谢凝晖指着一旁的书案道,“那边需要我整理一下么?”
伊稚靡继续嘎嘣嘎嘣的咬着糖霜,“不用,我的帐篷一般有亲兵整理。乌尔梅斯让你过来,是因为米莉闹着要进来么?”
谢凝晖牙酸的看着伊稚靡道,“也许吧,我也不太清楚。”那明显就是这个太子的爱慕者,她可不想趟这个浑水。
伊稚靡的目光从整齐的衣物又回到谢凝晖的脸上,“你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要启程赶路了。”
“启程?回塞克么?”谢凝晖问道。
伊稚靡摇摇头,“不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之后才能回塞克。”
谢凝晖佯装焦虑的说,“可是我想尽早向安西军汇报公主的情况,太子能不能让我们先去安西大都护府?”
伊稚靡将已经吃空的荷包放在一旁道,“你也可以写信,我派人送过去。你们是临川公主重要的女官,此去安西大都护府还有好几日的路程,我不能让你们有一点损伤。”
这是疏勒太子不相信自己是女官,所以才不放自己走么?谢凝晖心里是真的焦躁起来,她知道疏勒的传统,老可汗死了以后,他的妻妾都会由新任可汗接收。不过之前也不是没有和亲公主在丈夫死了以后就回大秦的先例,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还是想回大秦生活,但只有她去了安西大都护府才有更多的主动权。自从达到西域,颠沛流离的日子都快给她造成心理阴影了,这里比之中原,王权更迭频繁,生活更加危险,女人们哪怕是一国之后也会像货物一样被随意转手给胜利者,这样的日子她可不想过下去。
伊稚靡看出谢凝晖的焦躁,心里也有些明白即使自己已经袒露了身份,她还是宁愿假装女官的想法了。伊稚靡的母亲也是大秦的和亲公主,却与临川公主的性格大为不同。在伊稚靡的记忆中他的母亲对谁都是高贵冷淡的,连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也并不例外,只有在他去长安的那一晚,母亲召见他时曾经紧紧的抱住他。当他以为母亲这是舍不得他,为母亲难得表现出来的温柔而心醉时,母亲却放开了他,说她很嫉妒,嫉妒他还有朝一日能回去大秦,哪怕他去大秦的实质是作为疏勒的质子。
那一年伊稚靡只有十二岁,却察觉到了母亲身上从来未曾感受到的哀伤,那个伤害母亲至深的国度,却依然是母亲魂牵梦萦的地方。
临川公主也是十分想回去大秦吧,所以才对自己这个有资格娶她的人异常防备,即使真的装作女官来伺候自己也在所不惜。那么等自己一切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和萧朔碰面的时候,就放她回大秦吧。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一直带着她,等到见了萧朔的时候就可以谈一谈关于那两成朝贡的事情了,安西军称霸西域多年,富得流油,却还要打自己这个小国的主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伊稚靡如此想着,心情变得愉悦,然后他突然觉得口中甜得发腻,连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放心,我的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不会耽误你的。”
谢凝晖无法,只能想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能再路上再逃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