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章 吞卷(5)

寒川孤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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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州督抚柯梅毅带着从当地招来的良家子弟,渡过锦江朝着西北的中原腹地行军,派出的斥候不断带回前方的敌情。不过所谓的敌情是没有敌情,洪十八的队伍没有在北上的途中,和没有直接关系的各州各府纠缠不休,而是直接北上,因而度也很快,梅毅的队伍只能不断加快度尽力追赶。没有敌情的行军,和皇家的围猎差不多了。赵师爷不断得辅佐梅毅,整顿、操练队伍,一路行军,可谓秋毫无犯,好歹叫沿途民众见识了他们希望的王师风范。赵师爷说,这样才能保证打胜仗,梅毅也深以为然。接近洪十八队伍的前几天,派出的斥候已经能跟上行军的叛匪,出乎意料的,师爷极力劝说梅毅停止进军,原地修整。自古兵贵神,既然已经到此,为何不动突然攻击打叛匪一个措手不及呢?师爷背着手说了一番之乎者也,梅毅算是听明白了,师爷的意思无非几个。一来,队伍长期行军,舟车劳顿自然疲惫,需要修整自不在话下;二来,对待洪十八的手段,梅毅不也在贺州时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吗?师爷反问梅毅,梅毅恍然大悟。再说,如果洪十八的队伍不打到都城都能听见喊杀声的地方,朝廷里能觉得梅毅们的勤王是久旱后的甘霖吗?师爷摆摆手,歇几天,好好准备准备。

    有段时间没有和洪十八的队伍交手了,这乍一交手,梅毅算是看出来了,对面的还真不是过去的乌合之众了。不但没有过去那种一触即溃的狼狈样,反倒是喊杀声如雷轰鸣得一**往过冲,难不成真的是神功护体了?要不是梅毅紧急派出弓箭手齐射压住阵脚,这第一仗恐怕还很难说能勉强获胜。洪十八的队伍退回去了,梅毅也没有追击,附近的地形也不允许快行军,到处深深浅浅的沟沟岔岔里,泥水阻挡了梅毅动追击的念头。看的出来,洪十八的人反倒是如履平地来去自如,赵师爷若有所思,他叫过斥候问了几句,然后和梅毅说,对面的叛匪并非当初贺州城外的那群人,而是洪十八后来在流窜的过程中新招募的,而其出身本就是当地的惯匪强人,熟悉地形,生性彪悍。梅毅当夜查看了伤亡之后,准备第二天凭借粮秣充足的优势,步步为营朝着叛匪紧逼。

    第一天的交手团兵们累得够呛,纷纷沉睡。到夜半时分,还在军帐里与赵师爷交谈的梅毅,猛听得急促的鼓声传来,两人钻出军帐,指挥团兵们坚守营寨。等到团兵们执刀举枪紧张异常得各就各位后,鼓声反倒停止了。可就算如此,梅毅却不敢叫手下放松警惕,果然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鼓声再次急促传来,和上次不同的是,其中没有了夹杂的喊杀声。梅毅和赵师爷互相对视,然后大声召唤身边的亲随精锐,点起火把直接冲杀过去。军令如山,团兵们纷纷冲杀过去,却一个人也没有现。梅毅得报,感叹师爷料事如神,居然看出洪十八的叛匪要悄悄撤退。师爷认为这叛匪里也有能耐之人,日后需要小心应对。日头出来,梅毅占领了洪十八队伍的营寨,之看到了一地的遗弃之物,捡拾起来一看,他现地上丢弃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么几样。看来又被师爷说中了,叛匪想要引梅毅追击,途中设伏,然后佯退的队伍回马杀将过来,给梅毅以沉重打击。梅毅偏偏不中他们的诡计,选了更好的地址休整起来。对于南靖那边的同僚们出的询问信函,梅毅只简短回复正在行军途中。

    易先生倒是有些时候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在南靖到底干什么。梅毅闲来无事时学起了武圣人看起书来,书自然是赵师爷的。门外团兵通报有人来见,打断了梅毅的沉静,抬头一看,青衫罩身,普通布衣书生一个,看年纪应当经过不少科举只是没有中举过,很是落魄。细看此人梅毅却迷惑起来,他离开贺州到了南靖,除却派人送来神秘信件之外,再没露面,如今为何亲自前来?梅毅赶紧起身施礼,招呼亲兵唤得师爷立即赶来。易先生的打扮和落魄书生无异,拂去青衫上的尘土,客气坐下来,等待赵师爷到来。军帐里只剩下三人,易先生说了个新的情势,朝廷在久久无法彻底剿灭的洪十八事宜上,乱了阵脚病急乱投医,开始和域外番人接触,用银两来雇佣番人剿匪了。在南靖的东南方向沿海地带,6续有番人的船只带着军火登岸,估计等修整准备完毕就会加入到围攻南靖的大军中。易先生显得忧心忡忡,似乎在喃喃自语,应验了,真是应验了。

    易先生随身还带来了几份图样,看上去非常古怪,在案几上铺开来,梅毅和赵师爷都没看明白。易先生说这是他派人在登6的番人那里顺手牵来的,据说这事番人装备的军火图样。梅毅一下子想起当年在沿海那次和番人起的冲突,如果这就是番人的炮火火枪的图样,那岂不是可以照样仿制,就是上次,番人的军火威力强大给梅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易先生的想法正在于此,为防止图样遗失落入他人之手,这次他亲自赶往梅毅的军营。梅毅随口问起易先生是如何找到大营的,易先生表示非常容易,既然梅毅是照着易先生给的消息行军北上,那沿着路途赶来便是,沿途最多询问是否有官军路过就可寻到。梅毅的治军得到了易先生的夸赞,梅毅不敢贪功说这都是赵先生的功劳。而赵先生则说这是份内,梅毅知道这份内的意思绝对不止一层。

    朝廷引来了番人,番人又装备着威力巨大的炮火,未必不会再洪十八被剿灭之后,番人成立朝廷的心腹大患,也成了羲夷的心腹大患。这真是易先生接着和梅毅提到的问题,解决的办法现在看并不确然,易先生认为如果梅毅的团兵能在剿灭叛匪的过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那么就可以压制和抵消番人将来的影响。这样的结果需要多管齐下,分头努力。易先生要梅毅继续北上,在合适的地点将洪十八的队伍剿灭,凭借朝廷给予的便宜行事特权,扩大队伍,改善武器装备。回师加入围困南靖的大军,在梅毅回师之前,朝廷会暂缓攻取南靖。梅毅知道朝廷不会主动暂缓收复失地,不过是受到来自羲夷集团的秘密成员们的影响。梅毅并不知道哪些人会是羲夷的成员,他要做的是在合适的时机将已然脱离和他接触的洪十八北上叛匪剿灭干净,而后尽快参与围困攻击南靖,减少番人的每一分影响。当务之急,就是选取合适的地点,赶造这些图样上画着的武器,梅毅把这件事托付给师爷去办了,他自己率领团兵继续北上。

    距离锦江越来越远,气候开始变得很不一样,早晚的温差到了贺州子弟忍耐的对象。这倒是还罢了,沿路采买军需的得力之人,也不容易买到适合团兵的口粮。雪上加霜的是,当初被派回家乡招兵买马的千总把总6续带着兵勇回来了,这成千上万的团兵也需要粮饷供应,朝廷的军饷却迟迟没有拨,梅毅已经感觉到了军营里散出来的焦躁气氛,尤其是个把总千总招收回来的新团兵。对洪十八叛匪的追击度开始变得极慢,军营里也出现了零零星星的逃兵现象,即使军法处置也没有根除,梅毅一时陷入了无奈的境地,直到易先生及时派人送来了几车银两,才算是暂时度过难关。紧接着留在后方督造武器的赵师爷,也带着赶造出来的第一批新式火枪赶上了队伍。梅毅挑选了精干明练团兵,组成了新式的火枪队,日夜操练射击。和过去的火枪相比较,新式火枪改枪口装药为枪尾装药,更为神奇的是,新式火枪枪管里被拉出了螺旋状的条条沟槽,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按照图样赶造而已。团兵们不需要在腰间携带装有火药的葫芦或者牛角,只需要用布袋将在作坊已经装好火药的细长弹药装入枪后部的沟槽里,瞄准目标扣即可。叫梅毅尤为满意的是这新式火枪的射程,远远过了过去的百步,经过测量,新枪起码可以击中两三百步以外的靶子。有了这样的火枪,可以远距离动攻击,而自身伤亡大量减少。梅毅决定由他来带着火枪队作为前锋,继续追击叛匪。

    库里斯逝世之后,中心领地和其他的领地失去了联系,也就无法通过会议选举的形式推选新的执政。沃曼没有理会这些,他还是在简单埋葬了库里斯之后,带着怀揣悲伤和复仇想法的领地子弟和少量真正的士兵,开始了对其他领地的援救。神秘死在山谷里的弗兰斯人,已经不需要沃曼担心了,任由他们被鸟兽吞噬吧。有了基地的帮助,沃曼对未来的胜利充满了信心。即使6地的行军不断被复杂的地形阻挡,沃曼仍旧信心满满。用不了多久,手中的武器,就会接连不断出复仇的子弹,飞向野蛮的不列斯人。军队要达到的第一个目标,百年之前的领地第一代开拓者们乘坐三叶草号,为了躲避不列斯主流宗教派别的迫害,来到这里,百年过去,名叫弗吉尔的这块领地已经是合众国经济最达的沿海大城镇了,不列斯人没有理由不优先对这里动攻击。据说当初,小小的三叶草号实在秘密的情形下逃出不列斯的,船上的人没有足够的给养,也没有合适的领航员,就连应当配备的远航设备都没有。三叶草号上的人们,也并不知道自己将在海上漂泊多少天,目标在哪里更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逃出不列斯,去哪里都行。三叶草号在海上的漂泊注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叫人难以回的旅程,没过多久,船上的人员因为营养不良和绝望就出现了病死或者自杀的现象。活着的人也多为奄奄一息。

    后来活着到达领地的人们只有几十个,他们都最终相信了船上那个疯子的预言。疯子其实不是一开始就疯,而是难以承受船上缺水缺粮,前方又无处可去的压力而失常。可是就在失常之后,年轻人就开始每日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嘴里开始嘟囔。起初人们完全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到后来小伙子开始强迫每个人和他一起说这句话,原来他嘴里嘟囔的是,当四根手指指向天际,遥远将不再遥远。听上去更像是一句中世纪魔法师咒语的话,大家都没当回事,船上只有一个人在坚持着不停嘟囔。不知道这是疯子开始嘟囔的第多少天,就在疯子面对的方向,泛着绿色的6地出现了!疯子此时也将嘴里的嘟囔变成了大声额吟诵,紧接着,看到希望的人们逐渐醒悟过来,跟着疯子开始大声吟诵,迎接6地的接近。那天的风一反常态得顺利,将船缓缓推向了海岸。船上的人得救了,他们相信这就是愿意庇护他们的神的爱心起到了作用。沃曼和很多人听说过这个故事,可也和很多人一样不知道那句被开拓者们吟诵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今天,领地的人们同样需要被拯救,新生的合众国需要拯救。

    猛烈的炮声打断了沃曼的思维,翻过矮矮的山头,合众国士兵眼前出现了一幅不忍直视的画面。沿着海岸分布的弗吉尔领地,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显然弗吉尔也是在毫无防备中遭受了严重的攻击。沃曼知道,弗吉尔虽然是最富有的,却不是军事实力最强的,合众国的军队基本上就是库里斯一手组建的这支部队。眼前的弗吉尔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任由海上的不列斯和弗兰斯联合舰队猛烈的炮火肆虐。沃曼不忍心看着这幅场面,却也非常清楚还不是出击的时候,他召集军官部署了攻击方案,要求军队等待命令,检查武器准备随时起攻击。炮火轰击之后,不列斯人开始登6,没有遭受任何反击的不列斯6军士兵,傲慢得端着武器登上海岸,排列方阵。沃曼指挥刀出鞘,冷静简短动了攻击命令。合众**队,从缓坡上如潮水一般倾泻而下,朝着傲慢而毫无察觉的不列斯人动了攻击。重型自行火炮射出了带着呼啸声的炮弹,炮弹落入拥挤得密密麻麻的不列斯方阵,散出了淡绿色的烟气,恐怖的一幕出现了,不列斯人方阵混乱起来,开始纷纷倒地。沃曼下令停止攻击,要求士兵避免进入烟气之中。

    等到第一轮炮火攻击之后,还没有完成登6的不列斯人遭受了巨大的伤亡。留在海岸上的士兵已经痛苦倒地来回翻滚,被援救的不列斯人退回到了船上,开始凭借舰炮对合众国的军队动攻击。一时间双方的攻击成为了彼此猛烈的炮战,带着绿色烟气的炮弹数量并不多,而且除非击中舰船,否则落入水中爆炸的炮弹根本无法毁伤不列斯人。不列斯人也现了这些,他们驾驶战舰不断机动变换位置,消耗着合众**队的弹药。终于,带绿色烟气的炮弹消耗完毕之后,不列斯人开始将舰船靠近海岸,准备在舰炮的掩护下动第二次登6。沃曼轻蔑得看着低矮之处海岸线附近出现的不列斯登6艇,因为趁着不列斯人退却的时候,他已经指挥军队完成了两条防线的布置,弹药上膛,人员齐备,如果不列斯人再来,海滩上还将留下他们无数人的尸体。沃曼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快感,很明显,这种快感来自于刚刚的想法。他对即将出现的攻击场面非常期待,难道自己崇尚暴力?沃曼自问道,他没有给出答案,因为不列斯人的登6已经开始了,登6集结完毕的军队,开始越过新鲜的尸体,慢慢朝着合众国布置好的防线靠近着。沃曼握着指挥刀的手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