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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传来的疼痛很清晰,甚至比方才她晃神时被短刀刺入胳膊的时候还要清晰。
她能感觉到浓稠的血液从她脸上的伤口缓缓流下。
“宁子初,你真以为你会道术便是天下无敌了?就算你将我辛辛苦苦养的小鬼消灭了那又如何?现在你还不是落在了我陈安的手上!你是生是死,都在我的选择!”陈安看着她脸上的血液顺着脸颊流到衣领上,那一抹血色让他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提着短刀退后两步,将之前那被他一脚踹倒的椅子扶正,然后又坐在了她的对面,“当时哥哥就坐在你这儿,他疯狂的叫喊,他想连着椅子逃出去,他想向人求助,可是我看着身上的白衫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越来越瘦,越来越瘦,最后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骼和几块黏在骨骼上的肉。”
他的情绪似乎一下子稳定了下来,他把玩着手里的短刀,像是在回忆着亲手杀死陈平的细节。
宁子初听着他的话,心底有些发怵。她甚至在一瞬间忽略了脸上和手臂的疼痛,看着陈安,她不再打算跟眼前这个疯子说什么亲情大道理,他根本听不进去,说了也是浪费力气。
他不会一刀杀死自己,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只要撑下去,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以为只要跪下来,我就会不杀他。可他想错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把他的命拿走,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才杀了他。既然他都要死了,那为什么不为我这个弟弟的做点事情呢?于是我把他的血肉脏器都喂给了小鬼。能成为小鬼的果腹之粮,该是多么荣幸啊!他还应该感谢我才是!”陈安不管宁子初到底想不想听这些事情,他就是一直说一直说,将杀掉陈平的事情一点儿一点儿的尽数还原。
对于他所说的那一句‘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把他的命拿走’,宁子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陈安根本就是一个疯子,若是自己相信他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也是精神失常了!
“你听。”陈安忽然把手指竖在嘴唇上,他闭着眼睛,伸长了脖子和耳朵,像是在认真聆听什么。
宁子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保存体力,恢复体力,然后再立马控制这疯子!
“我让你听!”见宁子初垂下了眸子,陈安又陡然冲到她的身边,一把扯起她的头发,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的脸皮也跟着有些变形。
宁子初吃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觉得头昏脑涨,头皮疼得厉害。
“听啊!我让你听!”安静了一小段时间后,陈安变得愈加癫狂。
“你,听什么?”宁子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声音虚弱细如蚊蝇。被陈安不断用力揪着的头皮上甚至有些地方渗出了血珠来。
听到宁子初的问话后,陈安一把松开扯着她头发的手,手指上还留着宁子初的一小撮头发。
他将刀子压在宁子初的脖子上,他的神色更加的诡异,“听见了吗?有人在哭,男人的哭声,女人的哭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声,他们哭得这么惨烈!听见了吗?他们在向我求饶,像一只可怜的狗一样,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求饶!哈哈!”
他癫狂的嗓音响在宁子初的耳畔,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她僵硬苦涩地开口,“除了你哥哥,你到底还杀了多少个人!”
养小鬼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清楚的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这般神情苦涩。
“我杀的不是人!他们就是小鬼的果腹之物!他们一个一个本来都不用死的,可是他们忤逆我,甚至想要反抗!那倒不如一起杀了!”陈安歪着脑袋看着宁子初,嘴角勾出诡异癫狂的弧度。
他没说一句话,宁子初的脸色就苍白了几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身上伤口处血液的流失。
“可是,真正杀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他的话语一顿,“是你把吞食了他们血肉的小鬼都给消灭了!他们本来还有活着的机会!活在小鬼的体内,可都是因为你,把他们全都害死了!”
陈安的话锋转得很快,但是大多数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他像是想通过回忆,让宁子初害怕。
可就在这么一堆话语中,宁子初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本来还有活着的机会……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陈安所认为的,他没有真正的将那些无辜的人给杀死?还是另有一层含义?
宁子初心存疑惑,可她根本没有这个精力和脑力去思考。
陈安也不会给时间她去思考。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消灭我的小鬼!你说啊!说啊!”陈安掐着宁子初的脖子,将她的身子疯狂地摇晃。
被这么一次两次的摇晃,宁子初虚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了。她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喉咙忽然就涌上来一阵恶心复杂的气味……
“该死!”恶心肮脏的呕吐物几乎都吐在了陈安的身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跳开一步。身上难闻的气味涌入他的鼻翼,他气得脸色铁青,挥手便朝着宁子初的脸颊扇了重重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宁子初的脸被扇得侧向一边,嘴角处又鲜血一出溢出。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东西!恶心!你该死!该死!”看着身上的污秽物,陈安暴躁地咒骂。
宁子初的脑袋偏向一边,神智却更加的恍惚,她甚至要睁不开眼睛来,只觉得耳边有一阵“翁嗡嗡”的响声,却根本听不清那响声的内容。
她重重的喘息着,眼睛张开成一条小缝,似是随时都会闭上。
旁边的陈安还在暴躁的甩着身上的污秽物,嘴里还不断地咒骂着。
宁子初恍恍惚惚中听到陈安暴怒一声,然后快步走出了室内。
外边传来的脚步声急促,像是忍受不了什么,而不断地加快步伐似的。
一个把残忍的杀人分尸割肉的事情这般平静地挂在嘴边的人,不怕尸体上的血肉,反倒对呕吐物这般抗拒。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