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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只此一次。”
宋薇杏眸荡起一层波光,定定看着温周,“倘若君心不变,多少次机会,我都是一样的答案。”
“好。”温周呢喃一声,垂头覆了那张红唇。
月色穿过半敞的支木花窗洒进屋中,更予深情缠绵的二人增添了几分朦胧旖旎。
宋薇素手抚上了男人后背,情至深处,微阖上了杏眸。
“薇薇~”乌黑长发在锦被上铺散,宋薇脸颊绯红,手指微蜷勾着他脖子。
“你…身上还有伤…”宋薇松开手推拒。
“无碍~”
来不及再劝,温周手掌已覆上她腰身,宋薇立即抿紧了唇,生怕被门外的宁叶听着了动静。
月上中天,叠影浮动,轻纱帐幔随波晃荡。
门外赵峰神情怪异,“公子身上还有伤呢 ?”
宁叶白了他一眼,“去敲门,唤你家公子出来啊。”
赵峰,“……”
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沉默片刻,他倏然问,“宁禾呢 ?怎么没见她 ?”
提及宁禾,宁叶看他更不顺眼,“关你何事 ?”
赵峰抿了抿唇,垂下头没有吭声。
宁叶顿时眯了眯眼,“你那么心虚羞愧做什么 ?莫不是做了对不起宁禾的事 ?”
赵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言语。
“夫人眼光没错,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
宁叶心中无比自责,那日不该同宁禾说那番话,让她有了希望,又绝望。
“你不懂。”赵峰说。
宁叶嗤笑一声,起身直接走了。
……
月黑风高,国公府陷入了一片死寂,澜园却倏然亮起了一盏微弱烛火。
“世子爷。”一个黑影窜入房中,单膝跪地,“货安全运出去了,只等华州那边接手。”
温安脸上浮上了一抹久违的笑,“运出去只是第一步,华州那边不可尽信,还需派信得过的人时刻守着,确保需用时万无一失。”
“属下明白。”
“只是那么多一批货入华州,还需方家印信才可,世子爷…可拿到印信了 ?”
温安抬手抛了一个物件,黑影抬手接住,大喜。
“方家印信虽拿到了,但付出代价亦不小,你务必仔细些,决不可出任何差错。”
黑影颔首,“若非京城不安全,我们也不会那么着急将货运出去,倒是让方家捡了个大便宜。”
温安,“货留在京城,就多一日危险,即便是天价,我们也得给。”
“路上没有出什么意外吧 ?”
黑影想了想,将白日遇了一贵妇人之事禀报了一番。
“可知是哪家的官眷 ?”温安蹙眉问。
“不知,那夫人从头至尾都没露面,属下怕万一,不敢探究。”
“嗯,京城中遍地权贵,让兄弟们都小心点。”温安嘱咐。
黑影应下,又问,“世子爷,若是华州方家问起那批货,我们当如何应对 ?”
华州方家如今只以为是走私,若是知晓那批货都乃兵器,可未必有那胆子拨地方助他们存放。
走私,高门大户或多或少都涉及一二,予国公府,即便事发亦可轻松摁下,方家十分清楚这点。
可私铸兵器,可祸及九族 !
温安,“先随意想个借口进城,只要货进了华州关卡,便是知晓了,亦既成定局,为了九族性命,方家就只能随波逐流!”
“是。”黑影眨眼退下,书房中又恢复了平静。
温安坐了一会儿,才灭了烛火,出了书房。
“世子爷。”江护候在门口。
“有事 ?”温安负手而立,往正屋去,方家人还在,他需给足方氏体面。
“是府上的事情,老夫人连夜被国公爷送去了郊外庄子上。”
温安步子微顿,“为何 ?”
江护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脸色,“听闻…二公子今夜大闹了寿安堂,还拿剑指着老夫人,闹的不可开交。”
具体江护并未叙述,但光是这些,就已足够了。
“又是为了他,父亲竟连祖母都不顾了,当真是…”温安声音缥缈,止住了话头。
又问,“起因是什么 ?”
“二少夫人,听闻是老夫人要予二公子赐两个小妾,二少夫人不答应,一来二去就急了眼,二公子就为了护二少夫人。”江护颇为怪异答。
为了屁大点事儿,他委实不理解。
“宋氏~又是因为她。”
“看来当初这桩姻缘倒是歪打正着。”
江护笑了笑,“正是,二公子为二少夫人一再失态,世子爷做事岂不更顺利了。”
回了正屋,温安借着微弱月光进了里间,却被床上披头散发的人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 ?”方氏紧盯着温安问。
“书房。”虽不耐,温安还是答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怎么不躺下休息 ?”
方氏没有言语,掀开锦被躺了下来,眼神却十分警惕。
她怕被这狗男人悄无声息弄死。
“你既不碰我,还躺一处作甚 ?”方氏盯着温安褪衣的动作,语气嘲弄。
温安动作滞住,回身看着她,那眼神形容不出的冷。
方氏缩了缩脖子,立即往里挪了挪。
温安和衣躺下,过了好半晌,就在方氏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却又倏然出了声,“方家,明日就走了。”
方氏心头一突,他是在警告她,她的依仗要没了,该夹住尾巴了,“明日我去送二婶。”
“你如今与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温安又说。
“我知晓,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方氏这会儿十分乖顺。
屋中又静了下来,直至身旁传来均匀呼吸声,方氏才放松了警惕。
以往,她无比渴望同他亲近,琴瑟和鸣,今时同床共枕,却只盼着离他越远越好。
许是日有所思,温安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一整夜都被其困扰,一个片段反反复复。
待醒来时,浑身涔汗,里衣被浸透,他脸色无比阴沉。
方氏吓的抱着被子缩在一角。
“世子爷,您怎么了 ?”江护不顾体统,冲进门急声问。
“无碍。”温安披了外袍,连余光都未予方氏,出了正屋。
“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书房中,温安摁着眉心问。
江护知晓是问什么,摇了摇头,“二公子昨日被国公爷抽了两鞭子,今日告了假,并未出兰亭院。”
温安没有言语。
梦里,温国公狰狞无比,举着大刀要杀了他,声称要予温周腾位置。
国公之位本就是周儿的,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周儿一个儿子。
这番话从温国公口中吐出,一再浮现在他的脑海,还有那挥下的大刀,反反复复,一次次重复,令他备受煎熬。
“世子爷。”江护神色担忧,“您脸色不好,属下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温安摇了摇头,他知晓问题出在哪。
三番两次,父亲对温周过于看重,令他隐约记起那个女人尚在人世之时。
不能再任由发展下去了,此次出手,必须万无一失。
“江护,你来国公府多久了?”温安倏然问道。
“回世子爷,二十一年。”
“同我那二弟年岁差不离。”温安呢喃一句。
“你可记得,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以及他出生时的场景 ?”
江护颔首,“记得,那年属下八九岁了。”
温安,“是啊,那件事,一直都是父亲心结。”
江护倏然明白了什么,“世子爷意思是…”
“去寻寻当年那些人。”温安眯着眸子吩咐。
一切根源,皆是有父亲护着,可若父亲…也想要他死呢 ?
江护肃然应下,又提及了别的,“世子爷,若是在僵持下去,卫小姐她…”
“不会,她看不上李束,不过是欲擒故纵,做予我看罢了。”温安十分笃定,“不必理会,再晾她一段时日。”
卫依依太过骄傲张狂,不煞煞她气焰,往后入了府,亦是难以管教。
她可以聪慧能干,手腕不凡,但绝不许用在他身上。
他必须要让她记住,玩弄他的代价。
……
徐徐微风透过半敞支木花窗掀起了帐幔一角,带落了床尾挂着的一件粉色小衣。
依稀可瞧见里侧被褥凌乱,衣衫七零八落散了满床。
温周指尖从宋薇眉心,寸寸抚至她红唇,又至脖间青紫。
薄唇笑意浓烈,十分餍足。
宋薇握住那不安分的大手,困的睁不开眼皮,“别闹,当心身上的伤。”
昨夜这人仿佛不要命般,伤口出了血依旧不肯安分半丝,可是吓坏了她。
“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了血。”
宋薇心想,若是他身子在床笫上有个万一,她就不用出门见人了。
温国公第一个抹了她脖子。
温周反握住她的小手,极其柔和,“好,我不闹,你在睡会儿。”
安抚睡了宋薇,温周披上外袍,轻手轻脚出了里屋。
宁禾听着动静,端着水盆推门而入,又被温周挥退,恐吵醒了宋薇。
正此时,赵峰踏门而入,二人擦肩而过,宁禾深垂头盯着脚尖,赵峰顿了一瞬,转而收了视线,恢复如常。
“公子。”
温周颔首,二人一同出了正屋。
轻手轻脚合上房门,温周交代宁禾,“莫让人扰了夫人休息,再命厨房备碗参汤温着,待夫人醒了送来。”
“是。”宁禾福身应下。
温周带着赵峰去了书房,“那丫头眼皮子红肿,声音嘶哑,怎么回事 ?”
赵峰抿抿唇,没有吭声。
“莫等着夫人醒了问责,届时,恐你手脚难周全。”
赵峰打了个冷战,“夫人就算打死属下,也是属下罪有应得。”
“成。”温周点了点头,倚着背倚懒散道,“那你启程去漠北吧,说服齐老回朝。”
赵峰当即傻了,“漠北 ?公子,属下怕是没本事从那活着回来。”
“你不是不怕死吗 ?”
赵峰,“……”
他不怕死,可不能无畏送死啊。
“属下前些日子回去后,就向家中提及了宁禾,起初家父不允,很是拗了几日,最后好不容易松了口,属下本以为有了希望,不承想,竟是父亲为了稳住我的缓兵之计。”
后来,他娘先他一步,寻了宁禾,谈话内容他不知,但他娘称,他同宁禾绝无可能。
“回府后,我就寻了宁禾,可她不搭理我,连同先前送她的东西都退了回来。”赵峰颇为无奈,伤心不已。
“是我没本事,料理不好家事,牵累了宁禾,可我的心意是真的,公子,您帮帮属下吧。”
赵峰说着就跪了下来,满脸诚恳,“如今那姑娘也跟来了京城,属下什么难听话都说了,就是无济于事。”
“你见过那姑娘吗 ?”温周问。
赵峰艰难点头,回家那几日,那姑娘每日形影不离跟着他。
“你父亲所选之人,不论家世还是教养,定高于宁禾,与你门当户对,你当真愿意舍了那姑娘,要宁禾 ?”温周手指敲着桌案,带着几分审视。
“属下愿意。”
“不惜一切代价 ?”温周又问。
“只要不伤及旁人性命。”赵峰咽了咽口水,生怕公子让他杀了那姑娘。
“与旁人无关,只是你要遭些罪。”
“属下愿意。”赵峰立即点头。
温周淡淡一笑,“前几日听闻烟花巷新开了家茶楼,里面有不少俊秀小倌,你没事,可以常去坐坐。”
“小…小倌?”赵峰傻眼,“公子,属下…没那…癖好。”
温周挑了挑眉,墨眸淡然,看着赵峰。
“……”
赵峰仿佛明白了什么,“属下知晓了。”
这般违逆纲常之举,确是公子能想出来的主意。
不过若非公子今日心情好,恐这主意也不会点拨他。
“派去跟李束的人有消息了吗 ?”温周倏然问。
提及正事,赵峰也敛了神色,“今早回禀,近几日李公子并未有什么异常,每日府邸,京武卫,天字酒楼,三个地方转。”
温周,“天字酒楼 ?同卫家那个 ?”
赵峰点头,“是,只是天字酒楼小二精明,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温周颔首,缓慢敲着桌案,并未言语。
“公子,李公子应只是心仪卫家小姐,我们还要继续派人跟着吗 ?”赵峰以为,此事与大事并未牵扯。
“跟。”温周抬头看着他,“换个机灵些跟,或会有不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