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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如幕,圆月如勾。
夜色似乎也给大晋京城这一处热闹之地渡上一层轻薄的银纱,锦绣笙歌,丝竹靡靡,酒酸醉意浓。
红袖飘风的花楼里,二号雅室内,此时饮酒寒暄,棋局依旧。
与别处不同,别间屋子或多或少美人站着倚着,真真酒色生香,这里却只有饮酒的男子,就连一旁斟酒的也尽是男子,因此,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咚咚。”而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而随着敲门声,屋内喝酒的人动作一顿,就连在一旁下着棋的青衫男子和白衣男子此时闻言也停了动作,看向敲门处。
而且,众人面上的情绪很明显。
不悦。
不过,所有人中,只有白衣男子只看了门口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看向棋局,动作虽轻微,可是却没逃过青衫男子的眼底,眼底流过轻讽的笑意。
“不是已经吩咐过不让任何打扰吗?”青衫男子已经开口,说话间看向一旁圆桌边喝酒的其中一名男子。
那男子闻言,面色暗了暗,头低了低,这才走上前,对着屋外唤,“何人?”
“贵人们好,你们这屋里一直没唤人吩咐,妈妈特地让我进来给各位上点酒菜。”屋外响起女子娇俏又绵柔的应答声。
上什么酒菜,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是简单的酒菜,上酒色还差不多。
“滚蛋,这里不需要。”门外声音方落,屋内就响起那男子的驱赶声。
门外声音静了静,须臾,又道,“小女子生自疆域……”说到此处,似乎极尽怅惘,声音一顿,而屋内,圆桌旁喝酒的人眉心皆轻微一蹙,然后尽皆看向正对弈的两人,却见两人无半丝情绪波动。
门外声音继续道,“小女子自幼颠被流离,然后落脚大晋,父死又母死,只能一手琴艺让人心情愉悦,今日见着客人们有着疆域口音,所以才向着妈妈举荐自己……”声音到最后近似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堂堂大晋第一花楼,还是顶级雅室,竟还有人自荐枕席。”这时,那青衫男子说话了,开口间,又落下一子,似笑非笑。
对面那白衣男子却没答话,全神灌注,似乎所有心神都倾注于面前的棋局上。
而屋内,一旁那男子看一眼青衫男子,见其没有吩咐,当下又对着门外摆手,“想活命就快点滚蛋。”
“小女子……”门外,声音再叹了叹,声音终是轻了轻,“那小女子这就告退。”声音绵柔似软云,然后,便听到脚步走动,似要离去。
“等等,先进来。”门外身影刚动,屋内,那青衫男子突然抬了抬衣袖,对着门外唤道。
门外,脚步声顿住。
而,得到到青衣男子的首肯,那方才驱吼的男子这才上前几步,拉开门,然后,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子,眼底有什么光色动了动,喉结也轻微的涌了涌,却是掩饰得极好,侧开身,声音不变,“进来。”
“多谢。”女子五官精致,肤白胜雪,长眉凤眼,细腰婀娜,淡着妆粉,却是楚楚可人,让人一见便似看到无辜的小鹿,毛茸茸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生生就能激起这世间最暴怒男子的保护欲,此时,身着一袭淡粉色衣衫,不似花楼其他女子酥胸半露,尽显风情,反而更似大家闺秀般的小家碧玉,盈盈移步间气息清雅,普一走进来,便似清风送爽,闻者怡心,让人莫名的酒气上涌又清醒。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美人啊。”青衫男子的目光落在走进来的女子身上,然后落在她手中的古色大琴上,“会弹琴?”
“会一点。”女子轻轻点点头,手还很是紧张的紧了紧手中怀抱的琴。
青衫男子上下再扫眼女子,然后笑笑,却又不开口了,与此同时,圆桌旁那些男子的目光也同时落在女子身上,满是审视。
而那个白衣男子,由始至终都未看向女子一眼,似乎,除了面前这局棋,其他,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是这种无声的沉抑让人心慌,见屋内人半响不开口,女子脚步这才退了退,微微仓皇的,“要不,小女子先给各位斟酒。”声音都带着颤音。
圆桌旁的几名男子没开口,而是看向青衫男子,显然的,在等他吩咐。
“你先给这位公子倒上一杯吧。”青衫男子也确实开口了,开口间,便看了眼对面的的白衣男子,对着女子手一招。
女子闻言,这才微微抬起头,又正好对上青衫男子那温和的笑容,这才拿起一旁的酒壶向着白衣男子走去。
只是,却没有有注意到,青衫男子在看清女子面容时,瞬闪而逝的惊艳。
此处,竟还有这等人间尤物,实在是……
“小女子,给公子斟酒。”这时,女子已经将酒倒在一旁的酒杯上,葱嫩的手指紧捏碧绿的酒杯向白衣男子递了过去。
白衣男子没动,依然看着那棋局,好似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已经不能打动他的心。
女子慌了慌,又抬手道,“公子,请。”
白衣男子依然没动,而这时,圆桌旁的推杯换盏已经停下,所有人也都望向这边,其中一人方才可看出是白衣男子朋友的人,看白衣男子半响没动,这才起身,似乎想走过来。
然而,才刚走一步,便眼前一黑,然后,“咚”的一声,便无任征兆的直直的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女子身后。
女子听到声音,回头间一看,当即吓得手上酒杯掉落,酒水洒肆。
眼看着酒杯就要碎地,千铰一发之际,却见眼前青影一闪,微风生过,一只好看的手已经轻轻的接住了那酒杯,空气中轻飘化雨几下,连酒液都未有一丝淌出。
“如此好酒,洒落,岂不可惜,这位公子不喝,便我喝吧。”与此同时,手的主人,那位青衫男子,已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得女子愣在那里,心跳加快,面色骇变,似乎是想逃离开此处,又生生不敢动的模样。
随着青衫男子一饮而尽,屋内,又是“咚”的一声,云初错过面前挡着的青衫男子的旁边,便见着方才还下棋投入得不知外物的白衣男子已经趴在了棋盘边上,无知无觉,显然,和他的朋友一样,晕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着了这青衫男子的道儿。
女子唇瓣蠕动几下,惊得面色大变,眼底光色更是颤抖得厉害,“小女子,小女子叨扰了各位,这就走,这就走……”说话间,身子便要后退,却已经被一只手拦住。
“走什么,本公子正好缺一个绝色生香配得上此人的美人儿,你便来了,既然来了,又岂能是你说走就能走的。”拦住女子的是那青衫男子,说话的也自然是他,而同时间,方才还在圆桌旁,看似酒意熏染的几名男子已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恭敬而谦卑的站在男子身后,那森严的目光看得女子发颤。
“小女子……小女子……”女子已经满是哭腔,“公子,求放过。”
那男子闻言,面色几不可微的怔了怔,却是目光一冷,伸手,掌风流动。
“啪嚓。”方才女子手中还抱得完好的古琴,转瞬间化成碎沫,纷飞碎洒间,映照面前男子凉薄而残忍的眼眸。
那女子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妥妥的本来是指着这些贵人,来弹个琴,斟个酒拿点让人眼睛发亮的赏银,结果,却看到这吓人一幕,然后,明显显的,自己是狼入虎口,一般被吓着该是尖叫,可是现在这情形,是已经吓得连尖叫都被压在嗓子眼上,浑身抽动得厉害,生生发不出声音。
“动手吧。”而这时那青衫男子,已经对着身后吩咐,当下便有人上走上前来。
“对了,你方才说,你是疆域人?”眼看女子就要成为待宰的羔羊,吓得眼珠子都不动了,青衫男子突然又问道。
女子已经快傻了,点点头,又忙摇摇头,“不……不是,是之前听妈妈说,你们好像来自疆域……”女子声音吭吭哧哧的又顿住,一双如小鹿般纯澈可怜的眼看着男子,“……小女了……想着想着攀上贵人们……所以……就……就……”
“很好。”青衫男子点头,并无半丝怜香惜玉,唇瓣勾起一丝冷笑,然后,径自走向一旁。
然后,劈头一道掌风,女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真的将这女子和这位……”那打晕女子的男子看看倒地上的女子,这才对着青衫男子弯腰请示。
青衫男子看着趴在那里的白衣男子,然后轻声笑笑,语声嘲讽,“四处游历,广交好友,如此出尘的气质,这世间,只怕是没有几个。”
“那公子的意思是……”
“好不容易将他引进我的黑玉棋局,自然要好好利用,他好像不喜人靠近,那就……”青衫男子眸光若有似无的朝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女子看一眼,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清楚。
只不过,青衫男子看着地上的女子,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眼看着自己的属下手探向那白衣男子和女子,眉心几不可微的动了动。
空气中,清香依旧,女子发丝随风飘动。
“等一下。”青衫男子面色突然一沉,话一出口,然而,却已经迟了,那男子的手刚触到女子的衣袖,高大的身体便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与此同时,青衫男子身后其余几名男子也陆续倒了下去。
青衫男子暗道不好,面色一紧,正要起身,却突然面前天旋地转,场景倒换,然后,极不甘心的,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屋内一时俱静。
酒气依旧,清香依然。
好半响,地上有人动了。
竟然是方才那名被吓得心肝颤,面色惶的女子,女子睁开,眸底一刹清冷风华,哪里还有方才那如小鹿般的可怜。
而此时,女子一凌厉的翻身,便站在了那屋内正中央,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愤愤,“你猪丫丫的,要不是老娘去打探一趟,知道你们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之前又看出你们没有叫女子伺候,至于这般费尽心思,与众不同,别出心裁的混进来吗。”云初一边念叨着,一边拍拍袖子。
没错。
此女,正是云初。
云初现在已经走向另一名男子,对着其肚子上就是一脚,“还滚蛋,滚你丫的,叫你对老子凶,凶个毛,云初说话间,一脚向那男子的胯间踢去。”当然了,那男子是一动不动的。
“老娘不爆发,你们都不知道我演技如何爆棚。”云初掸掸指尖,发泄够了,这才抬头对着暗处道,“看够了,还不出来。”
闻言,空气中气息一动,一道女子身影站在了云初身旁,看看这一屋的男子,啧啧发声,对着云初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我死都不会想到,以自己作饵,在自己身上涂迷药,香味诱然,不管碰与不碰,都是一个下场。”
“生活不易,全凭演技,跟着姐,以后你学的,还且多。”云初微笑,方才本来让孟良辰将萧石头带走后,她便跑去花楼转悠一圈,打探这屋内的消息,刚装扮好自己,便看到孟良辰正四蹿下跳,面色焦急,心知她是在寻她,怕她坏事,忙一把拉着她,低声交待了。
不过,这丫的,还知道回来找她,不错,上道。
“你演技真好。”孟良辰眸光闪亮,是真心佩服。
“过奖,赶紧的,把那几个人给我绑了弄走。”
“你想查他们,云初你真是让我白白佩服了,你觉得他们会把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随身带在身上?”
“孟良辰你真是整日里想着当后妈脑子晕掉了,你不会剥了他们的衣裳,查看他们的舌头,检查他们的身上每一处,最好的身体证明,就是本身。”云初毫不客气,看到孟良辰恍然大悟的模样,又一推她,“快着点,这里到底是花楼,人来人往,有人定时巡逻检查的。”
孟良辰当即点点头,上前就去拾掇了,刚绑了一个男子,却又不动了,极其纳闷的看着云初,“话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没有理由啊。”
“你爱我呗。”云初轻声道,说话间,却是看也没看孟良辰,而是托着腮,看着面前一躺一趴在一旁的青衫男子和白衣男子,那眼神,极其认真,极其专注。
“云初,你不会这么快就见异思迁,看上别的男人不说,还一次看上俩。”孟良辰压低声音,很是不齿。
云初转身,一个白眼给孟良辰抛过去,“老娘这叫贤内助,你懂个屁。”
“贤内助?”孟良辰虽好爽不拘小节,空浪费玲珑有致又高挑的身材,尽行一些让人意外又意外的事情,可是此时却是整个懵逼状态,尤其此时,旧伤未好的脸蛋上,又带着新伤,着实,清心脱俗得让人望而生畏。
云初没生畏,她只是很正经的点头,“对,贤内助,皇上寿辰将到,如此不明人士,老娘我自然要查个清楚明白。”
“佩服。”孟良辰反应一流,“太子得你,真是夫复何求,死而无憾。”
“呀呀,呸呸呸,你才死而无憾,赶紧的。”说话间,云初已经对着暗处一挥手,顿时,空气中有人现身,等着云初指示。
“帮着良辰郡主,把这些人全部弄走。”云初命令。
这些暗卫也是个效率者,不过转瞬间,跟着孟良辰便把人给带走了,无声无息,不留丝毫痕迹。
见人都走了,云初这才蹲下身,看看四周,二话不说,就像那青衫男子身上探去,方才就想做了,可是怕孟良辰那个大嘴巴有一天在太子面前说漏嘴,那……
好半响……
“妈蛋,长得这般玉如青树的,牛气哄哄的主儿,身上什么也没有。”云初上下摸完一圈那青衫男,愤声骂着。
然后,云初眸光一转,这才看向趴在棋桌上的白衣男子,“你丫也真是背,一个棋局就把你痴迷你这样。”云初说着话,眼底光束突然飘了飘,当即轻手轻脚走过去,“他身上没有,能吸引他,你身上总也会有点什么吧。”轻声低语间,云初已经朝那白衣男子给摸了过去。
只不过,云初的手突然顿在半空,这白衣男子衣衫太过雪白,五官虽算不处极其出众俊美,可是气质如玉,这一瞬,她竟然有种不忍触碰的感觉,不过……该伸手时就伸手。
“轰。”然而就在云初的手即将触到那白衣男子之时,突然,只听地面轰的一声,云初当即一愣,面色一怔。
塌……塌了。
靠。
地面突然裂开,让人摸手不及。
“快来人啊,救命啊。”而在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惊喊声,“轰”声此起彼伏,显然不止这一处出现异样。
眼看人将倾斜倒下,千铰一发之际,云初的目光飞快的瞄了一眼白衣男子,权衡不过一瞬,当即唇瓣一咬,用力的拉,同时的另一只手也已经把青衫男子拉住。
“轰。”原本足尖一点就要带着二人起身的云初生生避过屋顶落下的碎瓦,脚步微后一腿,这一退。
“轰。”地面裂开。
一阵下降中,云初福如心至的,抓过空中灰尘在面上一摸,与此同时,脚尖着地,然后,看着屋内此时原本因为轰声响,正面色惊惶四处的,上一刻还在醉生梦死,这一瞬衣衫不整的,瞳孔睁大,正欲以奔出屋子的人,一笑,很明亮,“楼上,塌了,借个道。”话一落,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带着青衫男子和白衣男子如风般的掠了出去。
“方才,那是什么……”而此时屋内,呆愣的的人中有人回过神。
“方才,听声音,是名女子。”
“好丑。”有人道。
“咦,没有晃动了,平静下来了。”
然后,众人这才整整衣衫,平平心绪,面上又再复开笑容,最后,无语的看着头顶上破开的洞。
而云初并没有走远,带着两名男子,她也走不快,只是在掠出那屋子,看到身后一切又归于平静,除了花楼的最顶层塌陷外,其他安好,当下眸光凉了凉,带着二人就近便落于某处。
到底什么鬼。
好好的雅室,会塌?
“哎呀,方才啊,真是吓死我了。”
“是啊,好好的,还以为爆炸了呢。”
“我方才听隔壁屋的妹妹说啊,好像只是哪位客人不小心玩了点过火的……”
“呵呵呵呵……现在的客人,真是……”
云初刚停到一处假山后,便闻前方一阵香风飘来,与此同时,响起几名女子酥媚的调笑声。
原来是客人……
靠,玩命啊这是。
云初凝思几瞬,看看身旁还闭着眼的青衫男子,突然,眼眸一亮,当下,二话不说,将那青衫男子给丢了出去。
人体落地的声音,自然吸引了正路过此处的几名女子。
“呀,是什么声音。”几名女子闻声,小心的走了过来,便见花丛中,一名五官不算差的青衫男子就那般笔直地躺在这里。
“这是……”
“呀,这不是今夜那个二号雅室的客人,那个只叫了很多酒,却没叫女子伺候的客人。”
“是啊……”
“带他回屋。”有人给出建议,只是,可以明显的听出语气里的呷呢与媚软之意。
假山处,云初浑身打了个冷噤,又吞了吞口水,这女子腐起来,比男子……咳咳……
这般想着,眼看着青衫男子被那几名女子轻手轻脚的带走,云初看了眼身旁的白衣男子,似乎这才想起,还没摸过他的身,当下眸光瞟瞟那些人消失的地方,这才收回目光,对着白衣男子就要上下齐手。
“那青衫男子武功很高,并不是简单的人。”云初的手刚触到那男子的衣襟,便见那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眼眸清澈平缓,声音更是干净得迷死人。
云初没有被迷死,而是浑身透心凉,当下退后一步,看着白衣男子,“你竟然……”那可是他从翁老那里弄来的最厉害的迷药,不管你武功多么高强,那都是见药倒的,正因为如此,她方才才如此放心的带着二人出来,可是这个白衣男子,方才明明不是……
“你知道那青衫男子身份?”云初反应也快,明显没有感觉到白衣男子对她有杀意,当下按最管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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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又名“贤内助”……大有寓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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